陈玄风捡起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脱下身上的毛衣和裤子。
郁繁扫了一眼,将陈玄风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番。
陈玄风确实有副好身材,薄薄的衣物贴在他身上,宽肩窄腰大长腿,体表覆盖一层匀称漂亮的肌肉。他看来看去,只觉得他的衣服实在碍眼,撇了撇嘴道:“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秋衣秋裤。”
“我穿。”陈玄风掀开被子,丝毫不怯郁繁的嘲笑,“你睡哪边?”
郁繁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床头,“我睡里边。”说罢一把将床上唯一一个枕头抢到里侧,“枕头是我的。”
陈玄风:“随你。”他在外面躺下,盖上被子。
郁繁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觉得被子里应该暖和了点后也钻了进去。刚钻进去,冰凉的床单和被套就将他冰得一个激灵,他手忙脚乱地往陈玄风那边缩。
对方的身高比他高出一大截,他的脚很容易就碰到了对方的腿,感受到热源,立马将脚往对方合拢的腿间放,身体也渐渐紧挨着他。
温热的躯体在旁,郁繁总算在天寒地冻里松了口气。
“为什么你身上那么暖?”郁繁不服气地抬头问。
陈玄风:“不知道。”
“哼。”不过郁繁也没想过要听什么答案,他知道这是个人体质问题。
冰凉的被子里慢慢温暖起来,郁繁也放松下来舒展身体,只是他还是谨慎得很,生怕再沾一点凉意,不知不觉越靠陈玄风越近,一点不往里边睡。
“我关灯了。”陈玄风说。
郁繁将脑袋抵在陈玄风的胳膊上,昏昏欲睡:“关吧。”
陈玄风抬手关掉房间的灯,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只有空调在呼呼作响。
夜半,陈玄风在睡梦中被一块巨石压住身体,他想要动弹挣脱,巨石却像有了意识,伸出藤蔓一般的触手将他缠得更紧。
“呼——”
睡眠质量一向很差的陈玄风惊醒。
房间黑漆漆的,他仍然感觉到身体沉重,掀开被子一看,原本规矩睡在他身边汲取暖意的郁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蹭到了他的怀里,堂而皇之地枕着他的胳膊,脸上的软肉鼓起来一块,伸出一只手臂紧紧地抱着他。
陈玄风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今夜又要睡不着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房间,只是他爸爸死后他妈妈再婚,他的房间就被喜欢打牌的后爸改成了棋牌室。
于是,他睡觉的地方从舒适的小床上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妈妈和后爸生的弟弟出生后,那间总是深夜传来吵闹声的麻将房又恢复往日的安静,成了他弟弟的婴儿房。弟弟长大,婴儿房成了他的房间,他一直睡嘈杂的客厅里。
长久以来,他的睡眠质量奇差,夜间无论是几点醒来的,都会再也睡不着。
陈玄风眼神平静地看着虚空,突然,怀里的郁繁动了动,梦呓道:“程享……混蛋。”
“程享,混蛋。”
一边说一边抬起放在他胸口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手下的皮肉。
陈玄风:“……”
倒是不疼,只不过他掐的地方太过敏感,他莫名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郁繁做了什么梦,举止越发地不规矩,乱动又胡言乱语,断断续续的,“好冷,妈妈……冷……”
陈玄风被打扰得心烦,皱眉捏住郁繁的两只手腕,有了桎梏,他也安稳了下来。
夜静悄悄,时间一点点流淌,或许身边人的呼吸声太过均匀,陈玄风侧耳听了一会儿,竟然也重新有了睡意,慢慢睡了过去。
又热又饿又渴的郁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深埋在火炉里的脑袋冲破被子,伸了半截出来。直到看清眼前正在沉睡的人面容,昏沉的脑袋陡然清明了八分。
郁繁浑身僵硬,他怎么会睡在这个修车工的怀里!
简直……可恶,他趁他睡觉占他便宜!
刚想发作,却发觉自己的手搭在对方的身上,自己的位置也从靠墙的里边变成了跟对方一起挤在外边……
他是自己过来钻到他的怀里的?
怎么可能,他是如此矜持的人!
虽然跟陌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但是他的心如明月,死也不会做出过界的不良行为,郁繁告诫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身体向着床里边挪去。
无人睡的床里边一如既往地冰冷,郁繁抖了抖,如明月般的心开始偏移。三秒后,尽管他的心还在纠结,身体却已经诚实地又回到了陈玄风的怀里。
啊,真暖和。
算了,算了。郁繁再一次将手搭在陈玄风的身上,明天早上六点他就醒过来再回到床里边,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陈玄风在闹铃声中醒来。
他迷糊地拿过手机关掉闹钟打算起床,然而郁繁还睡得正香。
陈玄风拿开郁繁困住他的手,动作放轻地坐起身。
“嗯……”郁繁睁眼就是结实强壮的脊背,瞬间清醒,“你去哪里?”
陈玄风穿上裤子,“上班。”
郁繁打了个哈欠:“那我怎么办?”
陈玄风慢条斯理地穿毛衣,“你也起床,现在店里还没有人上班,我送你回去。”
郁繁困死了:“我想睡觉。”
陈玄风:“……那你睡到下午,下班了我再送你走。”
“开什么玩笑啊!”郁繁郁闷地拍被子,皱着脸不高兴,“喂!转过去!把我的裤子拿过来!”
陈玄风淡淡地想:那双腿昨夜一直勾着他的腿,挣都挣不脱,现在避险是不是有点多余?
单薄的裤子拿给郁繁,陈玄风就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他洗漱完,郁繁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打瞌睡。
“走吧。”
郁繁鼓着脸:“现在几点啊?”
“六点。”
“太早了吧!”
陈玄风拿了钥匙带他出门,房间内和房间外的气温天差地别,昏昏欲睡的郁繁打了个哆嗦,立刻就醒得不能再醒了。
“冷。”郁繁颤抖着靠近陈玄风,拽住陈玄风的袖子,“我的腿好疼……”
“疼?”
“膝盖好疼。”郁繁惊恐得眼泪汪汪,“麻木了,我感受不到我的腿了,怎么办?”
陈玄风猜测应该是昨晚受了冻,现在又穿的单薄不堪,腿冻伤了。打开门,将郁繁拉了回来。郁繁踉跄几步,缓缓蹲在地上。陈玄风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洗干净叠好的棉秋衣递到郁繁面前。
“穿上。”
郁繁看了眼黑色秋衣,目露嫌弃:“谁穿这个啊。”
陈玄风:“那就走吧。”
郁繁的腿酸疼无比,他委屈巴巴,面前的人却一点都不动容。两人对峙良久,郁繁抢过秋衣,“我只穿这一次,回去就丢掉。”
“随你。”
“转过去啦!”
郁繁磨磨蹭蹭又是一会儿,穿好后,他低下头看了看:“这样我的腿是不是粗了很多啊?”
陈玄风看了一眼:“没有。”
“真的没有吗?”郁繁不相信。
陈玄风已经不再理会他无聊的纠结了,晃了晃钥匙:“走吧。”
再出门,严寒的冷空气依然四处乱钻,不知道是不是郁繁的错觉,加绒的秋衣穿上身,就感觉冷意消减了许多,腿还是酸,却没有那么疼了。
这老土的秋衣,也不是一无是处。
陈玄风锁好门,带着郁繁下楼。郁繁低头扣着防风扣,脑袋却撞上了陈玄风的后背。
“干什么!”郁繁恼怒地揉了揉额头,抬起头,就见楼梯下站着瞠目结舌的李大河。
李大河手里的包子“啪嗒”掉在了地上,表情惊疑不定地看着好像刚刚睡完(?)再一起起床的两人。
“你们……???”
第8章 郁繁8
郁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小地惊呼一声,连忙拉起衣领挡住脸,躲到陈玄风的身后。
陈玄风不着痕迹地伸手护了郁繁一下。
李大河仍处于震惊状态,结结巴巴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你们……你们是在……”
郁繁急死了,拽着陈玄风后背衣服摇晃,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陈玄风刚想好措辞准备糊弄过去,面前的李大河就收回了下巴,顺便捡起了地上的包子,表情深沉地伸手阻拦住陈玄风的话。
“不用说。”李大河道,“我不会乱说的。”
陈玄风:“?”
这话莫名其妙,就连躲在陈玄风身后的郁繁都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看他。
“我去睡觉了。”李大河顺着楼梯栏杆的边边上楼,一边走一边嘀咕,“哎,通宵赌博害死人。”
陈玄风:“……”
李大河没影儿了,郁繁恼羞成怒地捶陈玄风的胳膊,力道不大,跟挠痒痒似的,“你不是说你们店现在没有人上班吗?被看见了,怎么办?”
陈玄风道:“他不是上班。”李大河一看就是通宵打牌饿了去食堂刚回来。
郁繁又捶他:“可是他看见了!”
“他不会乱说的。”陈玄风解释,率先往前走去。
“乱说什么?”郁繁连忙追上去拽住陈玄风的衣角,狐疑地往四周看,生怕再冒出什么人来撞破他们,“早知道去住酒店了。”
再怕一个人待着也要去。
陈玄风提前开了车里的暖风,等两人上车,车里已经是暖和的了,郁繁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差点让他身败名裂的是非之地。
“再也不来了!”郁繁嘟囔。
车启动,映着升起的晨光往前驶去。
郁繁上了车就开始打瞌睡,吹着车里的暖风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却碰上了早高峰,车堵在了路上。
陈玄风掐着时间给老板发消息请假,老板没有回,大概是还在睡觉。
“哔哔——”
“滴滴滴——”
拥堵的道路上喇叭声不断,尖锐刺耳,躺在副驾驶睡回笼觉的郁繁烦躁地醒来,脸一秒变臭,“吵死了。”
陈玄风道:“早高峰都是这样。”
郁繁看了一眼望不到边际却不见丝毫动作的长长车队,转头看陈玄风:“我饿了。”
陈玄风想了想,从座椅后拿出了一包小面包递给他。
“我不吃这个。”郁繁嫌弃地转头,“不好吃。”
陈玄风又掏了掏,掏出一罐早餐奶。
郁繁看了眼,勉为其难地接过来,晃了晃牛奶罐,形状漂亮指甲却拉不开铁环,又重新扔给陈玄风:“你给我开。”
陈玄风一手握着方向盘往前了点,一手勾开了铁环递给郁繁。
郁繁挑剔得很,轻轻抿了一口:“不好喝,都是香精的味道。”
他虽然挑剔,却还是一口一口喝了,看起来是真的饿了。
堵车还在继续,郁繁又睡不着了,左右张望着十分无聊。
“我的手机在你房间里……”郁繁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被他摔碎的手机,准备让陈玄风回去记得给他扔掉。
还没说完,陈玄风就“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从屏幕碎到外壳的白色手机递给郁繁。
郁繁拿着破手机摆弄:“你还带着干什么?我不要了。玩又不能玩,你的手机能玩吗?”
陈玄风顿了顿,拿出棉服口袋里的属于他的手机:“没什么玩的。”
郁繁接过手机,一脸惊奇地看着陈玄风。
“你的手机能随便给我玩的?”
郁繁说不惊讶都是假的,他其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跟程享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稍微凑过去看眼程享的手机都会被他推开斥责。
程享的原话是这样的:“全世界没有人想给男女朋友看手机的,手机是很私密的东西。”
这句话他记得了很多年,此后也谨记着从不碰程享的手机。
而现在,他的手上拿着另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主动递过来手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什么东西。”陈玄风不在意道,“你无聊就玩吧。”
郁繁上一次接触这个手机还是加微信和转钱,只记得它卡的要死,并且和它的主人一样只认钱不认人。郁繁翻了翻手机界面,发现确实什么游戏都没有,他不禁问道:“你……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玄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郁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脸上泛起几分热意,“怎么了?不能问吗?你没有名字?”
“陈玄风。”
郁繁:“啊?哦,陈玄风。”不过他刚刚想问的不是这个,想问的是他的年龄,话都到嘴边了才想起个事实——他到现在连这个修车工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二十几了啊?”郁繁接着问道。
“二十。”
郁繁点头,点了一下就停住了,拔高了音量:“啊?你……你才二十岁啊!”
陈玄风:“嗯。”
郁繁的目光再次如同扫射光一般掠过陈玄风的脸、肩、背、腰,直到腿,心里有种荒谬感。
他才二十岁?二十岁?居然比他还要小三岁?
怎么可能?怎么会?
“你没骗我吧?”郁繁惊疑不定,“你二十岁怎么没在读书,还去修车店打工?”
“寒假工。”陈玄风说,“开学了就去学校。”
“你是哪个大学的?”能在京市打工,就说明读的大学就在京市。
“理工大学。”陈玄风淡淡道,道路已经不堵了,车正常前行,走过一个红路灯,“是回家吗?”
“嗯,不回去我能去哪里?”郁繁的注意力暂时从回家分散到陈玄风的学校上,“居然是理工大学,你还挺厉害的,你赚钱是为了读大学吗?”
陈玄风不回答。
郁繁也意识到了问到了不该问的话,一直以为陈玄风对他的态度不错,可以说是说什么听什么,连手机都给他玩,他这个问题应该是触及到他的隐私了,想罢就闭嘴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也随便。”
“嗯。”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到了天景府的门口。
“到了。”陈玄风说。
郁繁透过窗户往外看,打开了门下车,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忽然想起什么,他叫住已经掉头的陈玄风:“喂!你的衣服还在我那里!”
那个沾满了他口水的棉服吗?在陈玄风心里,那件衣服已经跟丢了没什么区别了,他放下车窗:“不要了。”丢下三个字就驱车离开了原地。
郁繁:“……!”
不会还在嫌弃他吧?那件衣服明明已经洗干净了啊!
“哼。”什么时候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嫌弃他的,郁繁也不满了,跺跺脚往回走,“不要算了,那件杂牌衣服谁要啊,扔了别找我了。”
回到郁家,原本想偷偷地溜到楼上去,谁知道脚还没走进电梯门,就被眼尖的郁太太在饭厅叫住了。
“宝贝!”
郁繁浑身僵硬地转头,脚步一转往饭厅走去。
饭厅里,郁先生和郁太太以及郁家大少都在吃早餐。
郁家一家四口,除了郁繁都是上班族,郁先生和郁大少因为南方有个项目需要考察,昨晚才到家。
“妈妈,爸爸,大哥。”郁繁在餐桌边坐下,旁边的佣人添了一副碗筷。
郁家桌子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郁先生剥了个鸡蛋放在郁繁的盘子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显心虚的郁繁。
“宝贝,昨晚爸爸和大哥回来没有看见你,你去哪里了?”
郁繁拿起鸡蛋轻轻咬了一口,含糊道:“我在外面过夜的,我不知道爸爸你要回来。你跟大哥也太忙了,连我的生日也不能回来。”
“这点是爸爸和大哥不对。”郁先生说,“我和你大哥给你带了很多礼物,你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郁繁的脸上这才显出几分开心:“好!”
“昨晚给你打电话,手机怎么都是关机?”郁大少问道,他看了眼郁繁已经皱巴的大衣,“你昨晚是突然出去的?出去干什么了?”
郁繁心道:还好陈玄风把他的手机带过来了。想着立马将稀碎的手机放到桌子上,“手机被我摔坏了。我就是出去玩啊,能干什么?”
“我听说你生日宴会,程享没在啊。”郁大少道,他看了眼郁繁,转头去看郁太太,“妈,是不是?程享什么原因不来?去飙车还是去夜店了?”
郁繁顿时心惊肉跳:“大哥!你胡说什么!他只是有重要的事去了!”
郁大少凉薄地扯了扯嘴角,“那看来我的情报有误了?他最好是有事,否则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真的有事。”
“大哥!”郁繁看着郁大少样子,想起他一贯的性格,不出意外,他真的做得出来去把程享的腿打断这种事,他求助地看着郁太太,“妈妈,你看大哥,又吓我!”
郁太太慢条斯理放下碗,温柔地笑了笑:“宝贝,你大哥一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随便去打断谁的腿呢?好了,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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