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走到了尹宗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懵懂的尹宗佑。
“他们,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同类
“他们……是我……杀的?”尹宗佑愣愣的重复着。
“是的,你杀了他们。”罗以载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事实。
“我……是我……是我……”尹宗佑扔下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感觉头痛欲裂,眼前昏暗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他看不清东西,听不见声音,全身都在颤抖抽搐,血往上涌。
罗以载趁机踢开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刺入尹宗佑的脖子。尹宗佑抬头看着他,一刻也没有挪开视线,直到晕过去。
罗以载松手,任凭尹宗佑倒在地上,他向一直旁观的徐文祖示意,接收到信息,牙医走过来,扶着尹宗佑到椅子上坐下。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罗以载慢条斯理收起针管,问徐文祖。
徐文祖把尹宗佑安安稳稳的放到椅子上,一手护着他,避免摔倒,好像只是随意一说:“没几个人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呢?”罗以载拿出一瓶试剂,仔细打量。
徐文祖将目光落在闵智恩身上:“她才是最麻烦的。”
罗以载不置可否,走过来将药剂塞到徐文祖手里:“如果你还是个出色的精神科医生。”
无奈,徐文祖给他让出位置,自己走到诊疗椅前,唤醒闵智恩,轻声说些什么。
……
“走吧。”罗以载坐在驾驶座,身旁是徐文祖,后座是晕倒的尹宗佑。他眼里映着考试院逐渐燃起的火光,确认了最后一遍:“闵智恩和苏贞花在地下室,药效已经过了,她们应该可以及时醒来,药剂你用完了?”
徐文祖摇晃着还有少许的药瓶,笑道:“当然没有,这东西难得,还是先放着,万一以后还能用到呢?”
“别把我的房子弄脏了。”罗以载不像是在开玩笑,警告的成分更多,他没有接过瓶子,径直发动汽车。
徐文祖见状,把药剂放进自己口袋,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座的尹宗佑。
罗以载住的离这边不远,也是偏僻难寻,半夜更是夜深人静,他走在前面开门,徐文祖半扶半抱着尹宗佑跟在他身后。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客房,三楼是我的卧室和书房。”罗以载打开灯,简单介绍自己住宅的布局,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徐文祖上次来还没仔细看过,现在才是第一次参观。
作为一个按时上班的医生,罗以载表示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觉了,他需要休息,把徐文祖和尹宗佑仍在二楼几间客房门口,让他们随便选,自己径直上了三楼洗漱休息,一点都不想再理会两人了。
徐文祖眼睁睁看着罗以载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他和还在昏迷中的尹宗佑站在这,不知作何感想,把尹宗佑收拾好,不忘锁上门窗,怕他醒来逃跑,自己也找房间休息去了。
早晨。
尹宗佑从昏迷中醒来,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头痛,他艰难的支撑着想坐起来,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床什么时候这么软了?也没有考试院的潮湿霉味,还有阳光?
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尹宗佑就被刺眼的阳光逼出了泪水。缓了一会,才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个很宽敞干净的房间,装修的阔朗大气,他踉踉跄跄的翻下床,扒在窗户边上朝外看。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隔着很远才能见到另一栋房屋,像那些小别墅一样。
尹宗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握住门把,不出意外,打不开,窗户也锁上了,没有钥匙打不开,况且他也没那个力气,一步步走到床边,这才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纸条。
“六点回来,水在桌上,橱柜和冰箱有食物,浴室有换洗衣物。”压住纸条的怀表显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尹宗佑最后的印象就是罗以载和徐文祖,还有闵智恩,他没见过他们的字迹,不知道是谁写的纸条,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闵智恩现在怎么样了,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才最让人痛苦。
尹宗佑在家里胡思乱想,罗以载和徐文祖在西首尔教导所忙的不可开交。
今天是新囚犯来的日子,核对名单、接收囚犯、安排牢房、基础检查,这些就够忙的了,尤其还有特殊情况。
“卜医师,这个犯人,金英健,安排到单人牢房。”罗以载着重圈出金英健的名字,吩咐道。
“好。”卜医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单独关押,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只需要遵守命令就够了。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罗以载叫上徐文祖和卜医师,还带上了那张特意找到的破损竹席,去金英健的牢房中探望了一番。
“金英健?”罗以载拿着纸笔,观察金英健的状态,快速记录着什么。
“是我。”因为高利贷,金英健进过几次监狱,警惕的看着这一行人,监狱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他很清楚这一点。
“天气热了,你这里没分到足够的床单,凑合用席子吧。”罗以载示意卜医师将竹席铺在地上。
金英健怀疑的看着罗以载,对于夏天里的犯人来说,席子再破旧也比潮湿的床单好,但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给他?
罗以载示意卜医师先离开,凑近一些,低声道:“有人托我照顾你,放心,几年而已,很快就能出去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正想离开,又补充一句:“记得用席子,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没照顾你。”
说罢,不管金英健什么反应,罗以载带着徐文祖离开了牢房。
回办公室的路上,徐文祖按捺不住好奇:“席子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罗以载说的是实话,“那就是一张席子而已。”
徐文祖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安排下去,记在心里,决定以后多观察。
考试院的事结束,来指导所上班有罗以载一起,诊所离罗以载住处也近,轻松多了。徐文祖对现状表示满意。
准时下班,到家的时间正好是六点,当然要关心一下刚来的尹宗佑适不适应。
打开锁住的门,房间内一片昏暗,尹宗佑正靠坐在床头发呆,听见响动,警觉地抬头。
罗以载动作自然地打开灯,徐文祖走到沙发边坐下,询问尹宗佑今天过得怎么样。罗以载比较直接,直接打开橱柜和冰箱,发现什么都没动过,再看浴室,衣服也还是叠好了放在那。
不管徐文祖问什么,尹宗佑都一言不发,罗以载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不用问,他什么都没做。”扫了眼窗户有些磨损的锁扣,“估计只想着怎么出去了。”
徐文祖不说话了,房间里没人开口,尹宗佑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许久,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有些嘶哑:“智恩呢,其他人呢,这里是哪。”
徐文祖走到桌前,拿了瓶装水和三个杯子,防止尹宗佑怀疑水里有毒,特意在他眼前拧开,倒了三杯水,他和罗以载各一杯,最后一杯递到尹宗佑面前。
尹宗佑颤颤巍巍的伸手接了,不喝,只是攥在手里,不说话。
最后是徐文祖回答他的话:“这是罗医生家,考试院失火,很不幸,其他人都在火灾中去世了,至于你女朋友,她没事,只是不记得我们了,”他特地示意了一下,“罗医生,我,你,我们。
“不可能,明明,明明有尸体,会调查的。”尹宗佑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怀疑还是在说服自己。
“尸体当然有,但是都被溶解的差不多了,谁会关心发生了火灾的房子里,烧的面目模糊的尸体的死因呢?”徐文祖拿出罗以载给他的药剂瓶,晃了几下,“王水,很好用的。”
罗以载始终在专心的喝水,好像和他没关系一样,这时候才放下水杯,慢悠悠的来了一句:“徐医生当初在精神科非常出色,发生了这些事情,忘记才是最好的。”
尹宗佑休息好了,当然能听懂他的意思,死死捏着水杯,紧盯着徐文祖:“是你……你对智恩做了什么事,她才会忘记,是不是你!”
徐文祖迎着他的目光,大大方方的承认,顺便还告诉了他不用去公司的事情:“你们的代表出了点意外,不用去上班了,开心吗?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尹宗佑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考试院的人死了,公司里的学长死了,女朋友不记得自己了……他还剩下什么?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蛊惑他:这是解脱不是吗,以后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你了,你在的地方就是地狱,你被面前这个人,不对,面前的这两个人拖入了地狱,你们是同类了,以后不用压抑自己了,这样不好吗?
对……我本来就是这样……我和他们是同类……
尹宗佑脑海里逐渐被这样的想法充满,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混乱变得清明,就像另外两人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只是在平静之下,他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可逆转的改变了。
另外两人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像喝酒那样轻轻碰杯。徐文祖站起身:“附近有家还不错的店,一起去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