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叫你砸你就砸，费用记在公司账上！”
钱武亮怒气冲冲切断电话，浑身上下透露着暴躁而又无力的气息，哪儿还有半分成功人士的样子。
老婆嫌弃地撇撇嘴。
“公司那边可得盯着点，东风传媒的定稿交出去了，咱们有五百万收益；交不出去，现金流都得赔断。”
钱武亮烦躁地应了一声。
女人端起小米粥，准备送下楼，走到门口，又停下。
“从昨晚到现在，你干什么事都不顺，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得罪了哪位过路神？要不问问那鬼差？他收了你这么多祭品，可不能光享乐不干事。”
钱武亮跟倒霉鬼之间的勾当，这位太太是知道的，之前池宇阳倒霉时，两口子还经常以此当乐子，本来不甚融洽的关系还因此亲近了不少。
经她这么一提醒，钱武亮也猛然发觉自己这情况不正常！
简直跟当初池宇阳被倒霉鬼纠缠时一模一样！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披上厚实的袍子，从冰箱里拿了果蔬和肉类，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被分隔成几个小房间。
其中一间的门紧紧关闭着，门缝里散发着幽蓝的光，阴森森的。
钱武亮打开电子锁，门“吱呀”一声开了。
寒气扑面而来，从衣领、袖口、脚脖子嗖嗖地往身上钻，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自觉地裹紧袍子，走了进去。
门大力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他被吓了好大一跳。
说来也是奇怪，他认识这鬼神已经好几个月了，从前也没有这样畏惧过，今天是怎么了，没来由的心里发慌。
他默默深呼吸，平缓心情，走到供桌前，把果蔬、肉类依次摆放在桌子上，又点上香蜡，而后闭上眼睛，低声默祷。
往常只要他把香蜡一点上，念出咒语，鬼差立刻就会出现。
今日倒是古怪，他反复念了好几遍咒语，鬼差也没有出现。
他忍不住暴躁地踢了一脚供桌，已经被点燃的香蜡竟然也齐刷刷灭了！
那鬼差不但不回应他，连他的香火都不收了！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急急忙忙跑回客厅，正好跟他老婆迎面遇上。
女人觑了他一眼。
“怎么了？”
钱武亮勉强镇定下来，将地下室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脑婆的脑子倒是转得挺快，当即狐疑道：“该不会是谁请了那鬼差来对付你吧？”
钱武亮下意识地就想说不可能。
可是……
那鬼差也不像是有节操的，既然能接受他的供奉，自然也就能接受其他人的供奉，谁的供奉多，就帮谁办事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就连作恶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他表情有些扭曲。
女人见状，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凉凉笑道：“我当初就说鬼话连篇，如何信得？你偏不听，这下可好，自己也被缠上了。”
钱武亮偏头看了她一眼，狞笑，“我可没池宇阳那么好糊弄。换衣服！”
“干嘛？”
“找道士驱鬼！我就不信了，人还能怕鬼！”
大纯阳万寿宫乃是钱武亮所在省份道观之首。
华国唯五的金丹修士布衣子，便是这座道观的长老。因为道观和布衣子的名气，大纯阳万寿宫常年香火鼎盛，哪怕是寒冬腊月，依然信徒如织。
钱武亮两口子抵达此处时，已经是午后。
上午那个五百万的方案，抢在最后一秒发了出去，但这也够让他们害怕的了——谁知道下一回再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还能不能好运地熬过去？
所以今天必须把霉运附体这事解决了！
二人捐了香火钱，跟小道士说，想拜访观里最出名的道长。
小道士将他们领到方丈跟前。
方丈挥退小道士，打量起钱武亮夫妻。
这是钱武亮第一次见到方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方丈看他的目光不是太和善。
他跟女人对视一眼，又耐着性子跪坐了好几分钟，才说道：“道长……”
方丈将目光定格在钱武亮身上，声音平淡。
“施主被倒霉鬼缠身了。”
钱武亮一听，顿时瞪大眼睛。
他还担心这老东西没本事，没想到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问题！
他倒豆子一样将昨晚到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但隐去了他请倒霉鬼害人和地下室拜鬼神的部分。
“我真是冤枉极了，莫名其妙地就被倒霉鬼缠住了，请道长救救我吧！”
他说着就要跪拜。
方丈抬手阻止。
钱武亮以为方丈答应了，却听见方丈说，“你的事，我解决不了。”
“您能轻易看出我是被倒霉鬼缠住了，怎么会解决不了？做个驱邪的法事就可以了吧！”
钱武亮急急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您需要多少香火钱尽管说，只要能驱除霉运，要多少我捐多少！”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
“怎么会帮不了？”
“你做了什么事，开罪了什么人，心中应当清楚。”
钱武亮心里一惊，讪笑，“道长，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方丈不欲与他再辩，起身走到门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请回吧。”
钱武亮阴沉着脸走出道观，顺着台阶往下。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老道士那番话。
这段时间来，他做过的出格的事，不外乎就是利用倒霉鬼整垮了池宇阳的公司，要说得罪了什么人，也就只有池宇阳了。
所以是池宇阳收买了倒霉鬼，叫他来害他？
钱武亮想得出神，刚走到最后一梯，蓦地摔了一跤，好在穿得够厚，没磕出血。
女人扶了一把。
“我看那个道士是有能力却不想帮。现在怎么办？按照这发展态势，接下来就该退单和公司倒闭了。”她的好日子可全靠那个公司呢。
钱武亮把胳膊从女人手里抽出来，怨恨地看了一眼大纯阳万寿宫的牌匾。‘
“道观也不止这一家，不是还有关帝庙、平遥清虚观、长治玉皇观吗？我就不相信，钱给够了会没人出手！”
夫妻二人急匆匆赶往下一座道观。
与此同时。
方丈正在雪中练剑，听小道士说钱武亮已经走了，淡然地回了一声，“知道了。”
待小道士离开，方丈立刻收起佩剑，利索地打开手环，郑重其事地在“华国修真者共进群”内发出消息：
【那二人已从本观离开，@关帝庙知非子注意了，马上就要去你那儿了。】
关帝庙知非子：【收到。我等必严格按照池总的吩咐行事。】
钱武亮两口子跑到关帝庙，被告知爱莫能助。
跑到平遥清虚观，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跑到长治玉皇观，这些道士的态度好歹和善些，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你们开罪的这位来头不小，别说是我们长治玉皇观，整个华国道门都不敢帮你们。”
他们又一次被请出道观。
站在道观门外，寒风肆意侵袭，钱武亮终于感到恐惧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
池宇阳家里确实有钱有势，但绝不足以让整个华国道门都站在他那边！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收紧围巾看着他，“天都黑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在外面待着太危险。”
钱武亮面色沉沉地不说话，打开手环，打算调取飞船，结果整个界面都被热点新闻占据了，今天一天都忙着求人驱鬼，他连新闻都没来得及看，随意滑动消息提示框，晃眼瞧见了好几个“池宇阳”。
池宇阳上新闻了？
他稍稍迟疑，随意点了一条，标题是：夏云霄退居幕后，池宇阳全权接管山海庄园
山海庄园他是知道的。
他们供奉给倒霉鬼的食材，就是从山海庄园网店购买的。
这个庄园跟寻常庄园大不相同，被称作华国道门圣地，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地方。圈子里还有人戏说，谁管理山海庄园，谁就掌控了整个华国道门。
可是池宇阳接管山海庄园是怎么回事？
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山海庄园，能要池宇阳这个才干垮了自己公司的人？
可是，联系起长治玉皇观说的那句话……
他蓦地神色一凝，快速查阅其他新闻：
#池宇阳专访：山海庄园未来五年发展规划#
#史上最强打工皇帝池宇阳个人履历#
#池宇阳成山海庄园首位副总经理#
……
钱武亮的脸越来越白。
所有疑问都解开了。
倒霉鬼为什么不接受他的供奉。
华国道门为什么不敢帮他驱邪。
池宇阳成了山海庄园副总，他因为开罪池宇阳惹上倒霉鬼，谁敢帮他就等同于跟山海庄园过不去，跟整个华国道门过不去！
完了，他的公司怕是要完了。
他蓦地跌坐到地上，整个人如坠冰窖。
手环再一次响起来，钱武亮动作迟缓地按下接听键。
里头传来秘书压低的、慌乱的声音：【钱总，税务局的人来了，说是我们涉嫌偷税漏税，得查账！我们会不会被关进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