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因为这样,他没能听见宋越宁最后说的那句话:
“昭昭,我们的十七岁生日快要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可惜,当宋越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忙音。
宋越宁知道,他的小狗又要把自己拉黑了。
他站起身来,看向楼下亮着灯的花房,心里想起的却是这几天放学每当自己要跟上昭清的时候,昭清要么就是立刻紧张得加快速度,要么就是赶紧找一个同班同学勾肩搭背地说话想要甩掉他。
这可真是特别可爱但又...莫名让人觉得不爽。
宋越宁想着昭清刚刚说的话,眸色深了几许。
“新场地?”他在心里轻轻疑惑。“是什么地方?”
白天,昭清打开阳台门通风。
他感觉自己屋里的药味最近渐浓郁了很多。
可他不知道这药味究竟是怎么沾染上的,难道是最近又下了几场雨宋越宁的病情加重了所以熬药的味道飘到他这边来了?
昭清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等放了学,昭清跟篮球队的同学一起坐车去了新场地。
周思玄说得不错,这个场地很大也很新果然适合训练。
几人放下东西,准备稍微热热身就开始打球。
班长安怡和周思玄女朋友等几个女生也跟了过来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男生们打球。
于是在女朋友的目光之下,周思玄这厮就显得特别卖力了。
心上人的眼神就是他的兴奋剂,害得大家都不禁笑他是人类求偶行为大赏。
看着周思玄忙上忙下的样子,昭清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另一个人的人影——宋越宁。
说起人类求偶行为…宋越宁好像也…
呃...不对不对,这也太恶俗了!
昭清可不想搞什么霸道死对头爱上我!反应过来后他赶紧摇头把脑子里一些奇妙的想法搅散。
“周思玄准备好了吗?”是别的队友在故意叫他。
说罢大家看着正在女朋友面前拿着篮球各种炫技的周思玄又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思玄的小女朋友脸一下就爆红了起来,周思玄本人也很不好意思地挠头眼睛看向别处。
见鬼了,爱情是什么东西啊,难道还真的能让生者死、让死者生,让脸皮厚的人不好意思,让脸皮薄的人臭不要脸?
昭清从没见过周思玄有那么腼腆的时候。
正在大家笑笑闹闹气氛热烈的时候,啪嗒啪嗒几道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而来。
昭清最先意识到有人过来,于是回头,正对上几道嚣张的挑衅目光。
“你们是哪儿的?不知道这篮球场一向是我们的地盘啊?”
为首那人看上去就是个嚣张二世祖,昭清仔细看了眼他们的校徽,顿觉不好。
居然是明斯高中的学生!
也对,这里确实离他们学校更近一些。
昭清从前陪着谢承宣打球打惯了,所以对这边路线还算熟悉。
可这次,他光顾着拒绝宋越宁这个麻烦精了,居然把谢承宣给忘在脑后了!
“凭什么?这里是公共篮球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先来后到懂不懂啊?”立刻就有脾气比较冲的队员听不惯他们的的话回呛道。
“先来后到?还没人敢给老子说这些呢?我知道你们是哪里的,不就是那个破A中吗?你们学校篮球队在联赛里连季军都没怎么得过吧?就你们那破水平我看还是回家吹吹风吃点冰棍休息休息算了。”
“就是啊,我劝你们也别练了,到时候就算你们能从校级赛里拿到冠军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遇见我们明斯的篮球队还不是要输?”
“就是啊,你知道我们请的教练是谁吗?你知道这次比赛的赞助商是谁家的吗?是我们谢哥!”
“这几个女孩那么漂亮干嘛要看他们几个打球啊,还是让他们回家找妈妈去吧,你们喜欢看球的话我们打给你们看也是一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昭清听见谢哥两个字猛地抬起头来。
他心中一震,然而下一秒就听见砰得一声巨响,周思玄额角青筋直冒,直接将手里的篮球狠狠砸在了为首那人的身上。
“我靠,任哥你没事吧?”
“草,他们居然真敢动手?”
“煞笔调戏我女朋友,我看你们真是欠抽!”眼见几人要替同伴报仇,周思玄也不甘示弱,立刻就要冲上去和他们打在一起。
那几个明斯中学的学生明显更高更壮人数也更多,况且他们这还有几个女生,在女孩子面前打架她们肯定会害怕。
昭清赶紧一手拉开暴怒的周思玄,另一只手挡住明斯的那几个人的攻势。
“你们别乱来,我认识你们学校年纪主任刘晨老师,你们敢在这里动手,别怪我现在就打给他。”
说着,昭清就佯装拨通电话。
其实他哪里记得什么主任电话,只不过是上一世从一中转校后在明斯中学上过一年学所以记得外号鬼见愁的年纪主任老刘的名字而已。
虽然明斯中学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并且百分之九十都要出国上学,但老刘的严格和威信还是多多少少让他们心生敬畏。
可以说明斯中学的校风不算太差有一大半都要归功于老刘。
果然一听见鬼见愁的名字,那几个人气焰立刻就熄灭了。
“你认识老刘?不是吧?”狗腿子A斜眼质问。
“理他们干什么?一群穷鬼学校的穷鬼学生,就会告状,算什么东西?”狗腿子B出言嘲讽。
周思玄仍然不忿地恶狠狠盯着他们,狗腿子C冲他叫嚣:
“怎么着,你还想打啊?不怕被我们打死?打死你最多赔上点钱就行。”
“有本事你试试?”周思玄几乎要挣脱昭清的束缚。
昭清感觉拉着他的手越来越吃力,好像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整个球场。
“怎么?任微,谁让你挂了彩?”
几人正在剑拔弩张对峙之际,突然听见一道倦怠极了的男声响起。
昭清瞪大了眼睛回望过去,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他们走来。
“谢哥,您来了!这群A中的孙子抢咱们球场!”那个名叫任微的男生就好像找到了救星,声音一下就高亢了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昭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只觉得身上的血液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谢承宣......真是狭路相逢啊!
一件随意的黑t反倒让谢承宣穿出了模特的气质。
他手臂上一大片黑色昙花的刺青十分扎眼,看上去颇有些不良少年的感觉。
可那张脸又实在太有性/魅/力,像只桀骜不驯、时刻隐匿在黑暗中给猎物致命一击的狼崽子。
这会儿昭清脑子里一片混乱,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谢承宣的眼神一一掠过在场所有人。
不只是明斯中学的二世祖,还有A中篮球队众人和旁边椅子上的女生们。
见谢承宣来了,那些明斯的狗腿子一个个眼里全是崇拜,看得出谢承宣在他们之间地位应该不低。
而A中男生看见他也明显有些发怵,就连周思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好像都被震慑住了。
一旁有几个女生也羞红了脸,眼神却直往谢承宣的脸上瞟。
昭清感觉到谢承宣的眼神即将扫到了自己身上,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了头,似乎这样谢承宣就不会注意自己了。
昭清并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只是他和谢承宣纠缠了这么多年,虽然年少时那点情谊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但再看到他时难免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谢承宣这个人看上去总是落拓不羁的样子可只有昭清才知道,他从小双亲去世、不得已只能和祖母叔叔一起生活,所以对人的微表情以及态度变化最是敏感。
他不怕在宋越宁面前展露自己真实的态度,却怕谢承宣会起疑。
尤其是昭清不能确定谢承宣究竟有没有记住之前他们在商业街上见过的那一面。
那次事发突然,昭清表现的格外惊慌,事后再想弥补也不能够了。
等谢承宣的目光落在昭清身上,他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讶意。
这个人,他见过,而且就在前几天。
自己明明救了他,可他当时的眼神却像看见了魔鬼。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谢承宣想到这儿又忍不住多看了昭清两眼。
不过,今天他倒是镇静多了,那天的他惊魂未定简直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有种想要捏捏他的脸的冲动。
啧,这么想着,谢承宣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有些发痒。
那天阳光照耀在这个格外好看的少年身上,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谢承宣猜想他的脸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这倒不是他生性就喜欢调戏人,只是那少年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奇妙。
这世上有许多人曾注视过他。
那些人的眼神无非是厌恶的、恭维的、羡慕的、迷恋的甚至也有无感的。
可少年的眼神里包含的感情却是他看不懂的,明明那么激烈却又无处寻踪。
谢承宣第一次有了一种冲动,他现在就想要问一问这少年是不是认识自己。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向他?
谢承宣从前几乎不记得这些不重要的人的脸。
这少年也根本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他喜欢清高淡漠的高岭之花,就像他心里那个人一样永远高高在上,而不是路边一朵开得有些媚俗却格外茁壮的小野花。
但这一刻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向了他。
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昭清正低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随后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
火热的气息直扑在他的脖颈上,昭清不得不顺着他的腿向上看去。
只是第一眼还没看到谢承宣的脸,就再一次仔仔细细看清了他胳膊上开得浓烈的昙花。
那是谢承宣永远难以宣之于口的暗恋。
昭清在心里骂他,成天就知道找替身的脑/残。
看着那一大片的昙花,昭清在心里暗自想道:
也不知道这sb纹了这么多昙花得有多疼,呵呵,真是活该!
这句话刚在他脑海里飘过,一抬头就看到谢承宣脸上居然挂着笑意。
他...居然笑了?昭清看见仅仅有两面之缘的谢承宣居然对他笑了,这简直无异于大白天走在街上看见大熊猫。
昭清整个人都错乱了一瞬。
周围空气也跟着安静了一瞬。
“我靠!谢哥这小子敢骂你!我看他是找打呢!”紧接着昭清就听见任微扯着破锣嗓子激动喊道。
昭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把脑内想的那句话说出来了。
靠靠靠...丢人丢到家了。
此刻昭清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你就是这么骂你的救命恩人的?”谢承宣却出奇没有生气反而调笑地来了这么一句。
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昭清差点以为他是什么风流情种了。
神经病。怎么重生以后这群人的人设一个比一个崩塌得厉害?
谢承宣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似乎特别抵触自己,他很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长的应该也没那么讨人厌吧!
“什么救命恩人?昭清什么时候见过你了?骂你们就骂你们了,装什么b啊,还谢哥,你们刚刚不是还放什么厥词说我们A中的打不过你们?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来比一场啊?”一旁的周思玄看着那个自带煞气的什么谢哥还对昭清特别感兴趣,于是也很紧张,但他决对不能不讲义气,于是他立刻挺身而出把昭清拉了过来,剩下的几个A中人也都纷纷挡在昭清身前把他和谢承宣隔开。
昭清知道,自己和谢承宣的身形相差太多,他们是怕自己吃亏。
以前他曾经向无数人祈求尊重和支持,无论是他的亲人爱人还是自以为的朋友都将他弃如敝履。
他一度以为这是他永生不可得的东西,可现在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得到了。
昭清心里突然萌生出许多勇气,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微微发热,于是吸了吸鼻子大声说:
“这位同学,我为刚刚的事向你道歉,可你们学校的学生欺辱我们在先,这里是公共篮球场并不是私人场所也不需要预约,既然这样那总要按规矩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可你们明斯的学生不仅不肯守规矩反而出言不逊贬低A中,既然我们是因篮球结怨,那不如就用篮球赛来解决这件事,我们来打一场,如果我们赢了,起码这两个月你们不能再来抢球场,还要跟我们道歉。”
“假如你们输了!不仅要给老子们永远滚出这一片还他妈得一个个来给老子舔鞋!”任微自信心爆棚出言不逊,周围明斯中学的学生一脸嘲笑,看来他们是认为自己一定会赢了。
听见任微的话谢承宣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厌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又重新看向昭清,语气已经恢复到正常的冷淡状态,可偏偏却又若有似无包含一丝关心。
“你们最好别逞强。”
昭清却没再回答他,只是看向挑衅他们的任微说道:
“是不是逞强试了再说!”
四十多分钟后,眼看着昭清就要投入最后一个三分,任微脑海里只激荡着刚刚比赛开始之前昭清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你们输了就要向我们道歉!”
开玩笑,他任家好歹也是本市有名的世家,就跟这几个不知道哪来的穷鬼比赛输球之后还得道歉那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也就是在这一瞬,输红了眼的任微好像被魔鬼上了身,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恶狠狠拽住昭清的肩膀将他大力一推。
正常球赛中身体对抗在所难免,可就这么一个伸手的动作百分之百算犯规,这要是在赛场上恐怕真有球迷得开骂了。
昭清哪想到他居然这么卑鄙,一时不防居然真的被他推动错失了机会。
至此两队比分正好相同。
比赛结束,双方平手。
“你干什么!你他妈这是犯规!”
“你们明斯的学生是不是都这么卑鄙?!”
其他A中队员立刻停了下来给昭清撑腰,两队人眼看就要再度起冲突,昭清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有些紧张地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幸好幸好,只是皮外伤,不会耽误正式比赛。
他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周思玄和任微等人的争执声。
“周思玄,我没事,别跟他们打!”昭清心想他们A中的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还真不一定是任微他们几个好勇斗狠的纨绔的对手。
这种富二代下手没轻没重,万一真出了问题,周思玄他们的一生都要毁了。
“昭清!他们欺人太甚!”周思玄摸了一把脸,一脸义愤填膺,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昭清沉默一会儿,终于无可奈何似的转头看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像在看好戏的谢承宣。
“谢同学,这件事明明是你朋友做错了,你应该给我们个说法吧?”
“真奇怪,你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叫谢承宣,现在又叫什么谢同学,怎么这么会欲擒故纵啊?”
“还有我劝你,求人就有点求人的态度,你这样昂着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觉得我会帮你还是会帮我的朋友?”
“这样,你态度好点来求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帮你们了呢。”
他这两句话还真是自大到了极点,昭清知道谢承宣不要脸,没想到他才刚成年就已经这么不要脸了。
原本谢承宣只是想让昭清态度好一点,他当惯了上位者,以为现在明显是A中劣势的情况下,昭清的语气怎么也得软一点的,到那时候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毕竟这件事就是任微的错。
他只是想逗逗他,却没想到这个这少年脸皮居然这么薄,可他刚才不经大脑骂了自己,自己也没跟他生气啊。
想到这儿,谢承宣居然还有那么点委屈的感觉了。
他正想开口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然后息事宁人算了。
可却听见昭清用一种几乎是痛恨的声调深恶痛绝地说:
“谢承宣,想让我求你,你等下辈子吧!”
上辈子我求你求的不够多吗?
我求过你帮我调查方漾的死,结果呢,你不但不帮忙还为了你那个杀人犯堂哥打掩护,方漾最终死不瞑目。
我求过你就算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也不要帮助宋越宁在商场上围追堵截我们。结果呢?你敢说宋越宁一步步蚕食我手里的项目、资源、人脉没有你谢承宣的半点关系?
我求过你别出去和朋友喝酒了今天我不舒服想让你陪陪我,结果呢?你表面敷衍我其实早就迫不及待滚到韩以竹的床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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