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顾远买了种子正在往回走,老远看见一个疑似舒景川的人影抱着个啥在路上跑,还不等看清楚,舒景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远!”
“顾远!!”
顾远感觉到可能出事了,立马飞奔过去,凑近些才看清楚舒景川抱的是啥,眉头皱的死紧,“你去哪儿偷来的?”
舒景川急得要死,闻言立马给了顾远一脚,“别说了,你快看看,这孩子好烫!”
顾远伸手往婴儿额头上一摸,“怎么烧成这样?”
舒景川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那个水不是又有了,能不能喂一点给他。”
“回去再说。”
顾远揽住舒景川脚步匆匆地往回走,等到他看见那家敞开的大门,立马明白过来这婴儿是谁家的了。
“那个大人也晕了。”
“什么?!”
顾远总算知道为什么舒景川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换成谁都害怕啊。
“去找找屋里有没有乳粉,我拿点水冲来喂孩子。”
顾不上这是在别人家,两人走进卧房就要找乳粉。
顾远眼睛不经意间划过床上的人影,看见那熟悉的侧脸懵了一下,走近将他的脸看清楚,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们有缘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味,罗文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耳边响起脚步声,才突然惊觉自己屋里有人。
“你醒了呀,孩子已经退热了,要看看吗?”
舒景川走到床边,按住想要坐起来的人,“你脚上裹了药,大夫看过了,要静养一段时间,正好你这段时间身体没养好,趁现在好好把亏空补上。”
罗文一脸懵,“啊?”
“啊什么,文哥,当初说好我来投靠你的,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
顾远端着汤推开门进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把昨天还没来得及炖的骨头煮来给罗文喝。
罗文眼睛眨了又眨,实在是顾远那张曾经嫩生生的脸成熟了太多,他看了好久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阿远?!!”
“你是阿远?”
顾远坐在床边,舀起一勺汤喂到罗文嘴边,调侃道:“怎么,现在我可不会老老实实让你拧我耳朵了。”
罗文双眼含泪,似是不敢相信:“你怎么……你怎么会来这里?”
“文哥这话问的不对,难不成只许你来蓬州?”
顾远见他不张嘴,笑着继续打趣:“快喝吧文哥,骨髓我都敲出来放碗里了,味道好得不行,我自己都没喝上一口。”
罗文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自己喝。”
既然是认识的人,罗文就没那么客气了,说起来他也同顾远相处了四五年时间。
“我走的时候,你是十三还是十四?”
“还差半岁十五。”
罗文喝着汤,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以前冰凉的双脚也有了温度。
“那你差不多要二十了。”罗文破有些感慨:“是个大人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是呀,文哥,你当初明明告诉我要去青州,现在却在蓬州。”
顾远故意板起脸埋怨道:“原来你不想我去青州找你,幸好我没去。”
罗文哭笑不得:“计划怎么赶得上变化,我也才到蓬州没几年。”
“我的娃娃你瞧见了吧?”
顾远无奈叹气,“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还有个小家伙,娃没事,吃饱了睡觉了。”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不过是太阳已经下山,月亮都到头顶而已。”
罗文喝汤的动作一顿,奇怪地打量着顾远:“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那不是害怕被你们打死嘛。”
顾远轻咳一声,伸手扯了扯舒景川的衣袖,“那个,这个是我相公,舒景川。”
“什、什么?咳咳咳咳咳咳!”
罗文一口汤下去,直接被顾远突然冒出来的话呛到了,尤是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指着顾远问:“你说什么?你的相公?”
顾远淡定点头,捅了捅身旁一言不发当木头的人:“相公你说句话呀。”
舒景川抿着嘴嗯了一声,“文哥好,我是顾远相公。”
“真没看出来,顾远你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小郎君,看不出来呀。”
在罗文眼里,舒景川不管怎么看都是个长相俊俏的人,身上还有股说不清的气质,反正是个不错的人。
“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是强绑了他一般,当初可是锦川先追着我跑的。”
每次都是舒景川主动来缥缈苑找他,这四舍五入概括一下,不就是追着他跑吗?
“我去看看孩子!”
舒景川面对顾远胡诌的那些话还是不能做到淡然处之,赶紧走到一边的的小摇床旁东摸摸西摸摸。
顾远见状直接厚颜无耻道:“他脸皮薄,文哥别说他了,再问下去晚上睡着不挨着我咋整。”
舒景川:“………………”
“对了,李老大怎么回事,他去参军了?”
一提到李老大,罗文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参就参呗,谁关心他,说不定早就死在什么地方了。”
顾远看了看罗文的脸色,试探着问:“那,那他走的时候知道你有身子了吗?”
“不知道。”罗文面容苦涩,或许知道,他就不会走了。
罗文是没到自赎身的年纪走的,走的时候也才二十四五,今年也才不过三十,却连白头发都有了。
“不提他了,阿远,你们怎会跑这么远?西边当真已经乱成这样了?”
罗文嘴上说着不关心,可又怎会真的不担心李老大,李老大去参军也是想混个名头出来,让那些人不敢看轻自己。
第49章 米米
妓院里面出来的,除非是清倌,否则再如何也会沾染上一些红尘气息,更别提他还在缥缈苑待了十几年。
人总喜欢把目光放到漂亮的事物上,缥缈苑里的人都是老鸨精心挑选才买进来的,想找个拔尖漂亮的美人简单,找个面若无颜的可难了。
罗文都尽量不单独出门了,可还是有些嘴贱的爱在后面生事,他对于自己的过往表面上看起来很洒脱,可是又怎会真的不介意。
忙到现在他们还没吃饭,顾远把舒景川留在这里自己回去做饭,等下连同罗文的一起送过来。
“谢谢你,我能叫你景川吗?”
舒景川点点头,“换成别人也会帮忙的。”
罗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可不一定。”
屋内安静下来,罗文把汤喝完,舒景川把碗拿去厨房,回来后看见罗文正傻愣愣地看屋顶。
屋顶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几根横梁罢了。
“你的娃娃叫什么名字?”舒景川找话来讲。
提起孩子罗文的注意力才从屋顶上回来,浅笑着回答:“米米,大名还没有取。”
“叫米米不错。”
两人倒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面罗文讲起顾远曾经干的糗事,舒景川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顾远罪行的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顾远回去在厨房转了又转,最后决定做个鸡蛋肉丝炒饭。
正好白天舒景川饭煮多了,现在锅里剩饭还有很多,他们三个人吃绰绰有余。
今天是舒景川第一次自己煮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煮饭,等顾远过来看时米都已经下锅了。
舒景川加的水刚刚冒头,幸好他来得及时,重新舀了几瓢水进去,不然这么多米可就白瞎了。
舀一大勺猪油进锅化开,顾远没委屈自己,三个人打了十个鸡蛋进去,要不是还要放肉,估计能把买的二十个鸡蛋全打了。
鸡蛋在油温下迅速膨胀变大,散发出浓浓的香味,等差不多定型了,又把白天的小炒肉倒进去一起翻炒。
最后再放米饭,顾远快速翻动锅铲,确保每粒米饭都能沾上油,要是油渣还有就好了,放进去一起炒不得香上加香?
炒饭做好,顾远趁热端了过去,到了以后甚至还要再等一等才能吃,刚出锅还很烫。
罗文这些日子一个人过得很不好,每日拖着身子随便煮点清粥就算吃了。
幸好在发动以前他就去县衙领了乳粉回来,不然米米吃什么都是个问题。
“咋叫米米,都说贱名好养活,叫狗蛋什么的多好。”
顾远看着孩子瘦巴巴的,米米听起来就弱弱的,取个壮实点的名字多好。
“你怎么不叫顾狗蛋?”
舒景川忍无可忍剜了顾远一眼,“文哥,你别听顾远瞎说,就叫米米好。”
“当我没说,米米啊,来我教你吐泡泡玩~”
“顾远,你离孩子远点……”
顾远舒景川等米米睡着了才离开,现在这情况两人不能不管。
抓紧时间回去收拾了一床被子过来,米米晚上要是醒了,罗文那身体可是经不住再霍霍了。
今天去城里请的大夫三令五申了好几遍,罗文身体亏损十分严重,要是现在不补起来,估计看不见孩子长到八岁。
“你介不介意啊,要是你一个人睡觉不害怕,我自己过去照顾文哥就行。”顾远问的十分小心,他担心舒景川会嫌弃罗文的身份。
舒景川仰起头冷冷看着顾远,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远连忙抱住舒景川胳膊,又把脑袋塞到他肩膀上:“哎呀,我不止得照顾罗文,也得照顾你的情绪呀,谁让你是我亲亲相公呢。”
“景川好相公,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什么亲不亲的?!都说了你好多遍了,大庭广众之下要…………”
“……要矜持,现在谁能听见,月亮离的远,听不见的。”
顾远抱着舒景川摇摇晃晃:“景川相公,你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的,你可别生气。”
“你生气比打翻食槽的猪还要难哄,我这不是…………哎哟哎哟!你怎么又掐我!!”
“舒景川你都不知道害羞了,以前怎么不见你掐我胸肌?”
“哎哎哎!我不说了!哎!!”
罗文家睡着可要比他们的茅草屋舒服多了,客房也是精心布置过的,床也要比他们几百文买的便宜床宽敞不少。
舒景川还是睡在床里侧,顾远睡在外面跟一堵墙似的,他夹在中间特别有安全感。
顾远伸出一根指头在舒景川肩膀上戳了戳,“我们明天进城逛逛,把之前忘记买的东西买齐,顺便帮罗文买点红枣。”
“让罗文自己拿钱,我就不信李老大真能一点准备不做就走了。”
舒景川翻过身面对顾远,尽管周围黑黢黢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买红枣干嘛?”
“买来炖鸡给他补补身体,多买几只鸡回来,罗文吃肉喝汤,咱们也能弄个鸡屁股吃。”
“你才要吃鸡屁股。”
顾远忍不住发笑,舒景川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像在撒娇一样。
“那我吃鸡屁股,帮他炖鸡做饭,还帮他照顾米米,分你吃一个鸡翅膀不过分吧?”
舒景川突然觉得这样跟顾远对着说话有些傻,翻过身小声道:“你怎么不说把鸡腿也分你一个。”
“也不是不行,我明天争取一下。”
舒景川闭上眼,不想再讨论什么鸡翅膀鸡腿的问题,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没有蜡烛,顾远看不见舒景川有没有把手伸出来,所幸屋里暖和,也不像在野外还有虫子,伸就伸了。
米米也在他们屋子,睡的很香很香,至少两人都做好了晚上被孩子吵醒的准备,不知道是不是才病过一场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顾远隐隐约约听见有孩子的哭声,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屋顶,才意识到他们在罗文家里。
顾远立马翻身下床把米米从他的小床里抱起,他连哭声都是那么小,顾远只能小心又小心。
第50章 李老大
早上因为罗文的原因,早饭顾远煮了糖水蛋,这顿饭下去,他们上次在市集买的二十个鸡蛋是真一个都没有了。
顾远在考虑要不要买几只鸡回来喂,又想到鸡吃太差了好像也不下蛋,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
罗文受两人照顾本就不好意思,这会儿又吃了他们三个鸡蛋,心里更过意不去了,鸡蛋还是挺贵的,一文钱一个。
“阿远,待会儿我拿钱给你们,没道理我这个当哥的还要占你们小辈的便宜。”
罗文甚至已经做好了劝两人收下的钱准备,没想到顾远唰的一下就把钱拿走了。
速度之快,他差点以为自己手上那锭银子根本就没有拿出来过。
顾远颠了颠银子,一两的小银锭,红枣还有其他补气血的药材挺贵的。
鸡还不知道多少钱一只,还得去买点干海带,这点钱怕是不够啊。
“文哥,再拿点,要买好多东西呢。”
顾远还撞了下舒景川肩膀,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乐呵呵道:“我俩就厚着脸皮跟你吃一个月大户,就算辛苦费了。”
罗文哭笑不得,嗔怪道:“我有这么小气?这钱是另外给你俩的,别说什么收不收的话,就当是我给你俩成亲的喜钱。”
顾远眉开眼笑道:“真的?”
“不是真的,难不成还是煮的?”
罗文也不避着两人,在床头的一处花纹上摸了摸,竟然抽出一个暗格来,当着他们面打开从里面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不用给我省钱,想买什么就买,一点小钱我还是有的。”
顾远脸皮厚还好,看不出什么,舒景川见自己无意间知道了人家藏钱的地方,一时间坐立难安,早知道刚才他就把眼睛闭上了。
“大户啊文哥,你这都叫一点小钱,我俩岂不是拱桥下的臭叫花子了。”
顾远又拍拍胸口保证:“文哥你放心,当年我的事你是知道的,保准把和米米养得白白胖胖的!”
舒景川想到昨天罗文告诉他,顾远为了长大不接客,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自己吃得很壮实,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在空间藏了东西吃吧。
其实把罗文和米米单独放在家里他们是不放心的,可是在外人眼中让舒景川留下照顾,这又说不过去。
把顾远留下吧,舒景川一个人进城他怎么放心,别被拐子骗去卖了吧。
“米米应该在我们回来以前都不会饿,喂饱了的,粑粑和尿也都拉了,他要是哭了,你能哄就哄,哄不了就算了,等我们回来。”
顾远戳戳米米的小红脸,“小家伙,别闹你爹爹,等你远伯伯和川伯伯回来喔~”
“别戳了,好不容易哄睡着的。”
舒景川扬起手跃跃欲试就要掐顾远手背,顾忌罗文还在这里,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
“去吧你们,我自己能行,前面那段时间我都过来了,这有什么。”罗文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比起正常人还是差了不少。
顾远是怪李老大的,如果是他,他绝不可能把舒景川丢下一个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认识李老大?”
舒景川挺好奇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丢下自己的夫郎说走就走。
顾远回忆起当初见到的李老大,没好气道:“就是个臭跑镖的,脸上有一圈大胡子,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不爱卫生。”
“慎言,你就算不喜欢他,也别诋毁…………”
“本来就是,也就罗文喜欢,以前还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现在看来就是个脑子有坑的大老粗。”
“文哥长的不差,他也不怕出一趟门回来,儿子都跟别人姓了。”
顾远对李老大的怨气很重,罗文那几年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他不凶点,他们那群孩子不听话好好学,换成别人来教可就不是打几下手板就能解决的。
两人要走到村前头,他们和罗文住在村后头部分,这会儿快走到村头了,不少人都在偷看他们。
昨天去请大夫搞出来的阵仗挺大,牛车主人听见他们说大人小孩都不行了,赶车赶得飞快,大夫屁股都快被颠散了也没抱怨一句。
顾远为此还另外给了他们一人一百文的赔罪礼,同他们把关系搞好,以后要是有类似的事发生人家才愿意帮忙。
“哎,那李家的夫郎挺有本事的,这两人才搬过去几天,怎么还就热络起来了。”
“之前对我们这么冷淡,我还以为有多清高。”
“嘁,人家瞧不上我们呗,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晓得是要勾引谁家的汉子,当真是个下贱玩意儿。”
“妖妖娆娆的,莫不是现在那个男人也是从别人手里勾来的……”
“咱们可得把自己汉子看紧点,别到头来全被那小妖精勾了,那才是哭都没地儿哭!”
外人怎么蛐蛐他们,顾远不知道,反正罗文是挺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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