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听到祂这样问,星临一下沉默了。
他会离开列车吗?应该会的。
艾普瑟隆有属于他的小房子,但是列车上也有属于他的房间。
他没有回答帕姆的问题,而是轻笑一声,“为什么要这样问?是有人和我们可爱可敬的列车长说了什么吗?”
帕姆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开口说明了原因,“因为星临乘客和好多好多星神有联系,阿基维利已经不在了,星临也不会对星穹列车有归属感帕……”
“我,我不想你离开帕。”帕姆说的心酸。
星临的心仿佛也跟着揪起来,他停住脚步,但是他无法给出帕姆一个承诺。
他只是说,“至少现在,我还在你面前。”
帕姆也知道无法强求,有些低落的应了一声,阿基维利这家伙,到底还能不能复活啊。
姬子已经在餐桌边坐下,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过来,有些关切地询问,“怎么样,心情现在好些了吗?”
“……谢谢关心,我好多了。”星临弯弯眼睛,在她对面落座,帕姆也在另一边坐下。
“你的两位朋友呢,已经离开了吗?”姬子试探着询问,“帕姆今天还专程多做了两道甜点呢。”
星临有些不好意思,“祂们已经离开了,抱歉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姬子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无妨,下次可以邀请祂们留下一起用餐。”
星临点点头,无比认真的应下了。
这里气氛一片肃穆,星啸和焚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幻胧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
「毁灭」星神的虚影在虚空之上显现,祂撑着头垂着眼,迷雾遮掩,看不清祂的表情。
当祂沉静不语的时候,没有人能弄清楚祂在想什么。
绝灭大君们也都不敢开口说话,即使他们是「毁灭」的令使,也没有直视星神的权利。
沉默良久,沉闷如钟声的声音在绝灭大君们的头顶响起,「汝可知如何讨人欢心?」
绝灭大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啊?讨人欢心?
他们没听错吧?身为愤怒、毁灭、破坏与动荡化身的纳努克大人居然在询问他们,该如何讨人欢心??
一时无言,静默在这片星域扩散,纳努克的威压越来越重,肉眼可见的,祂有些生气了。
幻胧才犯了错,已经变回能量体的它没忍住打了个寒噤,它颤颤巍巍的开口,“大人,或许需要投其所好。”
纳努克的视线投下,幻胧轻咳一声,“那位小先生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或许您可以将一些新奇玩意给他送去。”
纳努克:「嗯。」
「继续说。」
幻胧越说越来劲,“看星临先生的样子,他好像很喜欢花草。”
“大人可以多送一些。”
焚风痴迷于事物毁灭的瞬间爆发的力量与美感,或许应该说,所以绝灭大君都痴迷于此。
他们的「毁灭」美学不尽相同,但终究都沾了「毁灭」二字,他实在想不出那位漂亮可怜的小先生被「毁灭」盯上,会遭受多少……
「焚风。」他的思绪被打断,纳努克看向他,「汝随吾一同回故土。」
焚风收敛好情绪,“是,大人。”
「幻胧,星啸。」
“我在的,大人,请您吩咐。”幻胧有些谄媚,它希望这次能够圆满完成纳努克的任务将功赎过。
星啸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他看不惯幻胧这个样子。
「你们想办法混上星穹列车,保护好他。」纳努克静默一瞬,而后不再言语,身影在觐见之间消散。
其他绝灭大君或冷着脸或阴阳怪气笑着也都跟着离开了觐见之间。
他们在想什么幻胧不知道,它已经开始头疼了,星穹列车是那么好混上去的吗?
而且还让它和星啸一同共事,有没有搞错啊?
星啸这家伙最不可控了。
而且它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将星穹列车从内部瓦解。
哇,如果真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它真厉害。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一想到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幻胧就要开始兴奋起来了。
幻胧可太喜欢凡人自毁了。
星啸瞥它一眼,暗道一声蠢货,然后离开了觐见之间。
至于怎么登上星穹列车?总不会是像幻胧这样,什么准备也不做就去。
幻胧想的简单,但在它才靠近星穹列车还没混进去之前就被四面八方不可言说的视线钉在了原地。它整团能量体都紧缩在一起,神经中枢开始变得混乱,这是害怕的表现。
还没等它回神,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它,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就将它扔进了黑洞。
等幻胧再睁眼,它已经到了银河系另一边的一颗荒星上面,与星穹列车如今的坐标隔了亿万光年的距离。
幻胧:……
到底哪个杀千刀的将它扔到这里来了!!?这要它怎么回去!?
对不起,纳努克大人。
幻胧我呀,今天就远航了呢。
“阿哈,你又在做什么?”星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阿哈转过身背对着落地窗抱住他,“呀咧呀咧,只是抓住了一只小虫子啦,阿哈已经将它赶走了哦。”
“真的假的?”星临一脸狐疑,但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招呼祂跟自己来,“好了,既然没有其他事情,你快来帮我和列车长做蛋糕啦。”
“药师也在,你和祂不准打架。”
“来了来了。”欢愉星神一脸荡漾,跟着自己的小妻子又去了列车的后厨,“才不会和祂打呢,而且药师打不过我哦。”
“就知道嘴贫。”星临将贴近的阿哈推开,“别挡路!”
阿哈被打了也不气恼,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星临。
帕姆已经对这些一点也不像星神的星神们免疫了,还能使唤祂们帮自己干活。
……阿基维利,这也在你的预见当中吗?帕姆一边找餐具一边在脑海里这样想着。
让星神做帮工这种事情,还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姬子又猛喝了一口咖啡压惊,然后离开了后厨房门。
她需要去看看天文书冷静一下,让星神做帮工这种事情,还是太惊世骇俗了。
药师被帕姆打发去揉面,阿哈就黏着星临看他切水果,然后时不时偷吃一口。
祂们如今僵持着,祂和药师谁都杀不死对方,又没办法阻止对方接近星临,于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厚脸皮。
阿哈在心里暗骂药师不要脸,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这儿装嫩博同情。
牛皮糖。
药师轻轻摇头,阿哈在祂心里已经是狗皮膏药的形状了。
整日只知道黏着星临,如果不是这儿是星穹列车,列车长帕姆也虎视眈眈的话,真想给阿哈喂一口丰饶神实啊。
祂们谁也看不惯谁,但明面上都没有再争锋相对。
因为星临不喜欢。
但是祂们哪里是能和平相处的?星临和帕姆一个没看住,祂们就又闹了起来。
面粉扑的到处都是。
在星临察觉之前,药师挥挥手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星临转身,正好看见了阿哈要给药师捣乱往面粉里加发酸豆汁的样子,他眉头一皱,“阿哈,你在做什么?”
阿哈看看他,又看看一脸无辜的药师,十分镇定的将豆汁收了回去,一点也没有干了坏事的自觉。
祂黏黏糊糊又贴住了星临,“还不是因为小星临太忙啦,阿哈才会找那个讨厌鬼一起玩呀~”
“星临~星临~我们去玩儿吧?”
星临拿起切好的水果塞进他嘴里,“嘘,别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阿哈下意识吞咽一下,然后被哽住了。
祂下一秒咳得惊天动地,这一处角落里全是祂咳嗽的声音,好一会儿祂才撑着肚子起身,语气无奈。
“要谋杀亲夫吗?”
一把勺子擦着阿哈的脸划过,直直插进了墙里面,方才只要稍微偏移一点就会贯穿阿哈的脑袋。
呃……帕姆满头大汗躲到了星临身后,阿哈站直身。
星临朝药师看过去,祂笑意盈盈,声音轻柔,“宝宝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些事情了,手滑了。”
祂又看向阿哈,“欢愉星神没事吧?下次别靠太近了。”
“哈,没事。”阿哈舌尖抵了抵牙齿,祂转身看向星临,“宝宝,不然让祂出去吧,祂自己也说了祂很久没做这些事情了,笨手笨脚的。”
星临推开阿哈,“那你留在在这里帮帕姆做蛋糕吧。”
“不……”阿哈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就在星临的眼神下改口,“好呀好呀。”
“不过星临和列车长一起出去吧,让阿哈来好好教一教药师这个笨家伙吧。”
星临这才露出笑,“好,你们好好相处哦。”
就让阿哈和药师互相折磨去吧,星临是不想再面对祂们之间的修罗场了。
又好好叮嘱一番,让祂们不要打架,即使要打也不能在列车里面打之后,星临和帕姆一起退出了后厨房。
药师轻笑一声,“欢愉星神还真的没脸没皮。”
“不比你啊药师。”阿哈笑嘻嘻的,说出的话却让人无端端恶寒,“真让人难过,你怎么还没被「巡猎」杀死呢。”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药师轻叹一声,声音幽幽转转,“欢愉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呢。”
“嘁。”阿哈冷嗤一声,不和祂废话了,祂开始做蛋糕。
不和不会做饭抓住小妻子的胃的废物说话。
祂们在星临离开之后停止了争斗,真稀奇。
像两只争夺主人目光的猫,在主人离开之后又都退回自己的领地互不干扰。
药师敛眉,手上动作也不停,祂曾经的厨艺还不错,点心的制作也不在话下。
但曾经更多时候是倏忽在为祂和星临做饭。
倏忽……
唉,时也命也,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恶因苦果也确实被他自己吃掉,只是可惜,药师的这位大弟子,没能再见到星临。
余生仍在悔恨与仇恨中度过。
星临和帕姆离开后厨房,帕姆拍拍胸脯,有些不高兴,但并不是对着星临,祂耳朵垂下去,有些没有精神,“星临,你的这些朋友真的不能离开列车吗?”
“再这样来几次,本列车长都要吓出问题来了帕!”
“对不起啊帕姆,这我也没办法。”星临捂着额头,“您多担待一些吧。”
帕姆无奈叹一声,“好吧好吧,下次如果祂们再做出出格的事情,我就要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了帕。”
“嗯。”星临轻轻应了一声,“如果还有下次,帕姆你不用手下留情。”
阿哈和药师最后各显神通,做了满桌的点心蛋糕。
药师那边的酥点蕴着的花香怎么也藏不住,阿哈这边蛋糕只有淡淡的甜香味。
虽然没有明说,但姬子和帕姆都不约而同选择了阿哈的蛋糕。
就算是豆汁也比丰饶不知道从哪摘来的花要保险一些吧。
拿了点心,姬子和帕姆迅速撤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药师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祂顶着阿哈得意的目光,像被雨淋湿的小草,不争不抢,静默地坐在边上。
星临一个转身就看到药师周身寂寥,孤苦伶仃地坐在那,面前的点心摆了很多,明明该是热闹的景象,却无端端让人感到心疼。
药师注意到星临的目光,声音有些缥缈,祂下意识带上了些怀念的语气,“宝宝,我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
“……花是从外面摘的,没有染上「丰饶」的气息。”药师说的委委屈屈,“我不会在你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将丰饶神实喂给你的。”
星临默了默,他知道姬子和帕姆在担心什么,但是药师,不,星神本身就很让他们不知所措。
无论是药师还是阿哈亦或是岚,列车长和领航员小姐都招架不来。
“嗯。”星临应了一声,拿起精致漂亮散发着馥郁花香的糕点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桂花的清香久久不散。
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将星临拉回了久远的过去,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在水乡小镇居住的时候。
金桂飘香,家家户户都会采摘桂花回家,要么做糕点要么泡蜜水喝,甜津津的味道在回忆中弥久不散。
星临抬眼对上药师的目光,轻轻抿了一下唇,“好吃。”
阿哈冷哼一声,对于药师的威胁又有了几分认知,当真是真人不露相,藏的够深。
不过也不算意外,如果没有一手好的厨艺,怎么能照顾好柔弱多病的小妻子?为了让他好好吃饭绞尽脑汁,可不得多学一些东西么。
啧,就是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最后这一桌子点心也没吃完,星临问过姬子和帕姆的意见之后,将没有动过的放进了冷藏室里,等其他人回来之后还能品尝一下。
姬子笑意盈盈,但是脸上的笑容怪怪的。
星临没多想,毕竟他也知道,将星神做的东西吃下去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这一天又在阿哈和药师争锋相对中结束了,星临的房间里星神的气息杂糅,让慢慢靠近的纳努克非常不爽。
祂降临在飘窗上,和将意识附在小丑面具上的阿哈对上了视线。
纳努克瞥祂一眼,如出入无人之境,踏进了星临的房间。
然后祂又看见了藏身于绿植中的药师。
祂身上的气压又低一分。
星临似有所感转过身来,有些惊讶,“纳努克?”
纳努克身形微顿,化为人身站稳,“嗯。”
祂将手中的天然石雕递给星临,声音低沉,“这就是沙漠玫瑰。”
“当年本来准备带你去看的……”
亚德丽芬多的是风沙岩壁,那些被风沙侵蚀的石柱,经过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琢,会变成很漂亮的有着和玫瑰所差无几的形状。
沙漠里的人将其称为沙漠玫瑰石,久而久之,就将其简称沙漠玫瑰了。
当初在亚德丽芬,星临所剩无几的日子里,纳努克会给他讲故事。
那些在祂看来很俗气很无聊的故事,祂描述的也干巴巴,却意外吸引着小妻子的注意力,所以祂总会将外出见到的各种景象讲给星临听。
然后祂一低头,就能看见躺在自己怀中睁着仿佛被水润过的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睛的小妻子,祂的心中就变得柔软,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星临用细白的手指摩挲着玫瑰石的棱角,色差很明显,无端端升起一些暧昧来。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一颗绿宝石,认真看人的时候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仿佛能将对面的人一整个都看透。
阿哈最见不得别人靠近星临,祂也落地站稳,和约定好入夜后不得打搅星临的药师对视一眼,从背后环抱住星临,“宝宝,该休息啦。”
“让客人也快离开吧。”祂笑嘻嘻的,挑衅般对纳努克挑了挑眉,“房间里可没有多余的地方能够让客人休息啦。”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的,宝宝。”纳努克回想着令使交代的为数不多的话,努力的说着话期望讨小妻子的欢心。
“宝宝,别赶我走,军团的人都休息了,我回去会打扰到他们的。”
阿哈:?
药师:?
我请问呢?
星神是不需要睡觉的,军团也不会一起睡觉!
纳努克的算盘珠子打得太响了,阿哈一眼就看穿了,但是心软的星临,祂心软的小妻子已经答应了下来。
阿哈笑嘻嘻,和药师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将矛头对向一来就抓住了星临所有目光的纳努克。
星临去将玫瑰石放到展示柜上的时候,阿哈笑意不达眼底,用星临无法听到的声音和纳努克说:“「毁灭」星神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阿哈也不知道哟~”
纳努克瞥祂一眼,“谢谢提醒,我会的。”
阿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祂冷哼一声,等星临上床盖好被子沉入梦乡之后才化回面具。
药师隔岸观火,等祂二位歇了火气才施施然又藏身回了绿植当中,枝桠蔓延生长,轻轻抚了一下星临的脸,将清丽漂亮带着馥郁花香的小花放在星临的枕边,期望能让他做一个美梦。
铛铛铛——
三刻钟声响起。
天际最后一抹亮光沉寂下去,悠长的钟声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在人的耳膜处留下毫无意义的音符,又沉重的在人的肩头跳了一支舞,狠狠砸向踝骨。
泛着幽光的森林萤火藏在矮木丛里,因为有「人」路过,惊起一片幽冷的火光。
细密的电流声和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有种诡秘的静默感。
透过密密匝匝的枝丫,皎洁的月光披撒在人的身上,依稀能看见是走在密林之中的,是一个人和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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