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脑瓜子嗡嗡地,想把荆英的嘴给捂住,荆英那头却直接开了车门,从他身边滑下去,迎着那人走上去。
也是这时,两人距离拉近,荆英才注意到对面的人影有些奇怪。
这男的长得人高马大,发型却留个黑长直,大老远看着鬼里鬼气的。
什么鬼造型?以为自己是摇滚天王啊??
荆英话顺到了嘴边,正要吐出口,对面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线拍在荆英脸上。
荆英猛地偏头,蹙眉,话到嘴边瞬间拐弯,张嘴就道:“我……你有病啊?!”
火上浇油,正常情况之下,后面就不可能有好话了,但对面的男人不知为何安静了两秒,随后把手电筒关了,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那么大束光都劈头打在荆英脸上了,荆英就不信他没有看清自己的长相,眼皮向上一掀,又恼火又蛮横,“你家里2G网啊?连我你都不认识?”
“你哪个村的?家里通电了吗?用上马桶了吗?!”
“……”
够了祖宗,周盛在车里都想磕头了,正要滚下车插嘴缓和下气氛,长发男人挥手叫了下司机,等人过来后,简单扼要道:“两边都不赔,各自负责吧。”
对面的车比荆英的车要贵,不管是对面要给钱私了还是各自负责,都是荆英这边占便宜。
荆英眉蹙的更紧,搞不懂这人什么毛病,想说话,对面又先说道:“你挺能惹事的是吗?身边有人替你平事清场子吗?”
……什么玩意儿?
骂人不带脏字??还是嘲讽他?
荆英瞪他:“关你屁事?”
男人没接话,只说:“我姓伏。”
姓伏怎么了,说得跟说出这个姓他就应该知道似的,“我还姓雷呢!”
“你知道我哥是谁吗?说出来把你奶奶假牙都给吓掉!”
伏雪游忽然笑了,一辆车路过,车灯由远及近照亮他的脸,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闪过眼窝,又将他整个人拉进了黑暗中。
伏雪游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荆英咂舌,也钻进车厢里,招呼司机,“开车开车。”
伏雪游给他们的车先让了路,荆英在前头先驶入路口,没一会儿伏雪游的车也跟上来,和荆英上了同一条路。
进入别墅区以后,对方还在,这头一共几个别墅,谁信两人的路线这么巧,荆英在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气,拍前方座椅,“停停停!”
周盛将他拉住,用尽全力捂住他的嘴。
荆英呜呜两声,没骂出声,只能用力剜周盛一眼,无能狂怒。
他跟踪我啊!!
夜色渐深。
叮铃叮铃,门铃响了。
汤眠和天逢玉一块儿开门,门外站着两道人影,一个荆英,一个伏雪游。
汤眠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正好赶在一起,笑了下。
先对伏雪游道:“欢迎。”
又对荆英道:“你来了?”
荆英脸色说不上好,尤其是想到刚才下车时发现他和这长毛子一个目的地后周盛对他说的那句:‘你看你看幸好没骂,不然现在多尴尬’。
——那感觉就更是滋味纷呈,绝了!
他心情相当之不好,想哔哔的话多到卡车都装不下,可一看见汤眠的脸,喉咙里顿时好像塞了团棉花,全哑巴了。
还不如一辈子都没发现呢!
人家生米都煮成粥了,让他发现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干嘛呀!
荆英哦了一声,哦完眼睛就红了,悲伤又可怜地把头撇到一边。
伏雪游在旁边看得清楚,顿了顿后,笑了。
荆英闻声转头,骂人的话到嘴边,听到汤眠说‘进来’,又硬憋回去,丧丧进屋。
将最后两位客人迎进门,汤眠把门关了,在后头看着荆英的背影,又看看天逢玉。
这么安静,就一个哦,这还是荆英吗?而且看他的时候还眼睛里水光闪闪,荆英大学四年演技高光都没刚才那一眼的水平。
汤眠有些担忧,“他不会怕家里担心,所以偷偷藏了什么消息吧?”
天逢玉挑了下眉,“比如?”
汤眠:“比如除了屁股,其实还被驴踢到了脑子?”
“……”
天逢玉一下笑出声,搂住汤眠,宠溺地晃了晃。
“那踢了不是正好?正好给他踢正常。”
其实天逢玉一眼就看出了荆英现在什么情况,但他是什么身份,汤眠的亲亲老公,会说这个就怪了。
趁着走在伏雪游身后的档口,只顾偷偷摸摸汤眠的耳朵尖,笑着问:“还疼吗?”
早不疼了,他姐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不会真用力的。汤眠眨眨眼,小声说:“天哥亲亲我就不疼了。”
天逢玉:“光亲就够了吗?不用摸吗?不用揉吗?不用舔吗?”
“……”
一说起来就没个能听的,余光里看到汤姚的目光直射灯似的照过来,汤眠赶紧推天逢玉一下,“好了,快走。”
客厅里正嘈杂。
雷逸不算是不爱说话的,但每次碰上客套也确实都是别人说他负责听,这次碰上个自来熟的纪骄阳,硬是给他问得只能不停地张嘴。
纪骄阳说他学导演,说他向往爱情,说他想听豪门爱情故事,非要听雷逸讲他和汤姚的过往。
偏偏雷逸和汤姚的故事有点豪门总裁强取豪夺结果被赏了两个大耳刮子无奈变舔狗那个味,搞得雷总两只大手轮流挠脑壳,直想往老婆的身后躲。
难受,早知道不坐中间了。
这小纪咋跟个金毛狗似的,这么能贴。
就是这时,荆英和伏雪游进了客厅,雷逸松了口气,待看清自家老二身后跟着的长发男,又稍稍拧眉。
伏雪游?
雷逸没有和伏雪游直接见过,但认识他,对他有不少耳闻,新一代的厉害人物中,除了天逢玉,就是这位了。
他早听说这两人是朋友,亲眼所见,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和名声只是有点差的天逢玉相比,这位伏雪游显然是心更黑手更狠的主儿。
前几年天逢玉对自己家里人下手时曾搞出好几个相当狠辣的恶意收购案,事后经传闻分析,都是伏雪游替他出的手。
在天逢玉暂定在要留在S市之后,雷逸的朋友陆豪还专门找他喝酒谈过这人,原话怎么说的来着,幸好天逢玉一个人过来,没带着那个姓伏的,不然S市真是彻底翻天没法待了。
雷逸对这个话题不予置评,心里却多少有同感:
和手段凶狠的伏雪游一对比,天逢玉都显得光明无害像正经人了。
身边的椅子挪动,伏雪游坐在了雷逸的身边。
两人一打照面,没等说话,都先露出礼貌的笑容。
“雷总?”
“伏总?”
没交换名片,嘴上一说称呼,互相都知道了身份。
正准备客套两句,桌子对面传来荆英叽叽歪歪的碎嘴声——他的好弟弟刚坐下连招呼都还没打,一见到纪骄阳就怼起来了。
也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俩男人的脑门像两只斗牛似的顶在了一起。
“雷英!”雷逸喊了一声,荆英那头顿了下,一脸闷气地双手抱住手臂。
纪骄阳也扭头,冷笑一声,谁也不理谁。
关系不好为什么还非要坐那么近。雷逸心好累,一回头,看见伏雪游绑起了头发,深深的眼窝里框着两只漆黑的眼珠,笑笑看着他。
“雷总的弟弟?”
雷逸轻叹一口气,点头,又示意了一下正在端菜的汤眠,“两个都是我弟弟。”
接着示意身边,“这是我爱人汤姚。”
伏雪游笑着对汤姚点头,道:“雷总把弟弟养得挺好的。”
汤眠确实养挺好,但雷英他真不敢说,雷逸无力谈这个,问:“伏总过来有项目?还是来玩的?”
伏雪游:“来玩的。”
不是久留就好,雷逸笑笑,刚要开口,又听见伏雪游那头出声,“还挺好玩的。”
“说不定再多玩几天,也说不定以后都不走了。”
“谁知道呢,哈哈,开玩笑的。”
“……”
别人笑没笑不知道,反正雷逸是没笑。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逢玉也落了座,不多时汤眠和乔问从厨房端出了最后的餐点,这场乔迁宴的总数八人就到齐了。
“大家不要客气,一块吃吧。”
“准备了三个口味的锅子,大家挑自己喜欢的涮。”
八个人真说起来有熟有不熟,可大家都是冲着汤眠和天逢玉来的,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总归有人捧场,这顿饭吃得也挺好。
饭后所有人一块儿收拾了碗筷,由汤眠和天逢玉像领队导游似的带着众人在别墅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
除了参观汤眠和天逢玉的卧室时汤姚和荆英一个吸气一个抽气,大家对新房都充分表达了赞美,最后主客尽欢,众人在棋牌室凑堆儿安置下来。
这么多人,来都来了,不好好玩一下哪能散。
商量过后,汤眠和天逢玉找出了两盒麻将,八人抽签,分成两组。
汤眠,汤姚,乔问,纪骄阳一桌。
天逢玉,雷逸,伏雪游,荆英一桌。
签一抽完,纪骄阳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是哪里,而荆英那头则好像回到了故乡,一看同桌是三个猛男,顿时感觉自己牛起来了。
合该如此啊!打!
赢不了汤眠,他还赢不了麻将吗!
一打就是几小时。
战况相当之焦灼。
汤眠会打扑克,也会打麻将,很是有点技术在身上,汤姚是汤眠的亲姐,汤眠的麻将就是她教的。
乔问大学的时候参加过麻将社,纪骄阳跟着妈妈姨妈在贵妇圈里从小搓到大,这一桌属实是关公战秦琼,打不出来结果了。
另一桌打的也是头大,大的原因不是因为打不赢,而是想输输不了。
雷逸想让荆英赢,天逢玉想让雷逸赢,伏雪游不想赢。
而荆英呢,另外三个都没人截他,他还是到处喂,喂到其中有一把甚至另外三个人全都胡在了手里,硬是没人推。
玩到深夜,众人都累了。
荆英好歹在亲哥和某个不实名热心群众的帮助下维持住了不输不赢,傲视一圈,得意评价:“菜B,全是菜B。”
“……”
雷逸双手扶额,扶了会儿双手向下,最后把眼睛捂住了。
好烦啊,好想挖个坑把这个弟弟给埋了。
凌晨时分,实在是有些晚了。
虽然大家都有车走起来也不麻烦,但汤眠还是不忍心让他们这么跑,主动提议道:“姐,要不你和姐夫今晚就在这儿住吧,家里有客房。”
又看向乔问:“小乔,你和骄阳住一间行吗?”
家里两间客房,一间给雷逸和汤姚,一间给纪骄阳乔问,自然没有荆英的位置。
天逢玉没有问荆英要不要住沙发的意思,直接扬扬下巴,对着大明星道:“赶紧上路,别耽误我姐睡觉。”
“……”要不要脸啊,那是你姐吗?
那是汤眠的姐!是他亲嫂子!
荆英好生气,气冲冲看向汤眠,委屈死了:“你看见没,他撵我!”
汤眠对他笑笑,语气温温和和地,“天哥没有撵你,他就是让你走,好了你快走吧,惹他生气就不好了。”
“……”
荆英眼睛又红了,心里哇的一声哭出来,面上义愤填膺地离去。
天逢玉对伏雪游笑笑,对这位也不客气,“你也走。”
“行。”伏雪游正想走呢,和屋内所有人都点了头,转头真走了。
汤眠目送他们离开后关门,回身对汤姚和乔问道:“我给你们拿新床单去。”
乔问留也就留了,没什么大意见,“我陪你。”
汤姚按住旁边的乔问,叹气,“坐着吧,一晚上净你忙了,我去。”
乔问帮忙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一晚上可够闹得,汤姚和汤眠连个两个人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人走出几步,等找到机会独处,大美女立刻将这个胳膊肘拐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弟弟挤到墙边儿,冷笑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汤眠丝滑认错。“我错了,对不起。”
“道歉这么快,是发自内心的吗?”
“是发自内心,我知道自己不对。”
不对是不对,重来还是这么干是吧,汤姚还不知道他,抬手吓唬汤眠一下,也不纠缠这个了。“我刚才看见了。”
汤眠嗯一声,没明白,“看见什么了?”
汤姚:“看见你给天逢玉扒柚子,一晚上偷着扒了好几瓣儿。”而天逢玉都没给汤眠扒,就知道享受就知道吃!
汤眠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道:“姐,我真的好喜欢喂他吃东西。”
“你不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帅吗?”
“每次给他做这些小事我都可开心了,一不留神就没忍住。”
“……”
汤姚本来还有好多话想说,全被汤眠这几句话堵了回去。几次试图张嘴,最终还是放弃。
她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无语啊!
“……眠眠。”
“嗯?”
汤姚脑瓜子乱叫,不想提了,只说正经的:“你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汤眠勾了下汤姚的手,不经犹豫,直接便说:“姐,他爱我。”
“我知道你担心,但没关系的,天逢玉爱我,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他都爱我。”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汤眠回主卧推开了房门。
天逢玉正在洁白的床铺上坐着,一见他就笑着张开手臂,将人抱个满怀。“把你姐哄好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天逢玉总是什么都知道,汤眠搂住天逢玉的后背,也轻轻笑出声。“好喽。”
“这么了不起,怎么哄的啊?”
汤眠才不好意思重复那些自己说了都觉得有点害羞的话,和天逢玉一块儿顺势滚到床上,“天哥,快帮我想想。新床单新被子,洗漱用品,换洗内裤,还有别的什么吗?”
“一会儿小乔他们都睡了,来不及补了。”
暂住一夜罢了,够细致了。天逢玉啧啧调侃他,“眠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汤眠觉得自己其实还挺普通的,但嘴角带笑,眼睛也笑眯眯道:“想把人都照顾好嘛,天哥,你以后就放心给我当老公……”
不对,今天还不一样,二十四小时还没过,汤眠临时又改个口。“放心给我做老婆,好不好,我肯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怎么不好啊,天逢玉快被汤眠甜死了,心跟着动,眸色也变沉了,手摸到汤眠的海棠花,密密地吻下来。
从嘴唇到脖子,从脖子到花间。
汤眠被他亲得皮肤战栗,险些叫出声来,伸手将天逢玉拦住。“天哥。”
他不敢大声,压低声音提醒:“隔壁有人呢。”
天逢玉厚颜无耻:“那不是正好?更刺激了。”
“你怕被听?那你争口气,忍着别出声。”
“……”太不知羞了。汤眠在天逢玉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口浅红印。
天逢玉不停地发笑,看他羞得快要冒烟,这才拍拍汤眠的屁股,“好了,知道你要脸,睡觉!”
小情侣一块爬起来,换了睡衣上床,互相在嘴唇上啾啾,汤眠满眼都是天逢玉,轻声道:“晚安。”
天逢玉也笑着回应: “嗯,晚安。”
同一个夜晚,有人甜甜蜜蜜,有人眼泪成河。
荆英从被汤眠和天逢玉无情送客时就眼尾红红眼含泪光,等走出别墅没多远忽然被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就更伤心了。
下雨了,小雨点。
雨虽然没有依萍要钱没要到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大,但荆英心里戏多啊!
他比依萍还伤心,依萍只是没要到钱被家人侮辱失去了自尊,他可是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失恋了啊!
大家都被默认有车,荆英其实也有。
可周盛之前和司机一块儿走了,出门后不久他又一口拒绝了伏雪游的搭车邀请,这会儿一个人在路边等着网约车接单,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
雨点一点点变多了,打在身上凉飕飕的,四周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荆英已经在等接单的过程中走出一千米,总不能回头往天眠别墅跑,只能用手挡住头,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浑身都湿了。
荆英身寒心更寒,越走越凉,越走越委屈:
MD他哥和嫂子也不留他一起住,汤眠和天逢玉打得火热目中无人,纪骄阳一晚上嗨的像条野狗,乔问还给他夹菜。
就他一个人在雨里头透心凉,没有伞!还没有车!
悲从中来,小珍珠掉了下来。
荆英抽抽鼻子,正哗哗掉眼泪,疯狂走戏,模糊的视线中忽然看到一辆纯黑的豪车停在前方,尾灯亮起,闪闪烁烁。
这不那什么姓伏的车吗?他拒绝搭车以后不是已经开走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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