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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的酒厂二周目(零七二四)


“喊什么喊!去干活。”
爆炸引起了摩天轮上上无法下来的人惊恐的尖叫,萩原研二同样能听见。
他缓了缓,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干脆隐瞒下听到了那个音频的事情,“我……”先去拆弹。
松田阵平抓住他的手指,却轻轻动了动,萩原研二的声音顿时凝固住了。
“我可以去。”松田阵平道。
萩原研二一言不发,松田阵平便抽回手,确认了一下方向,“哪边?”
“……”
“左边?”
“左边。”
萩原研二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
他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只能看着卷发青年转身,一步步走向摩天轮,最后,黑色的身影被鲜红的圆形座舱吞没。
摩天轮终于能够重新移动。
一个个游客哭泣着仓皇逃下。
伊达航走过来,声音沙哑:“他……会没事吧?”
萩原研二没有说话。
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萩原研二低下头,发现是一封邮件。
【我想起来那块手表里的零件是从哪里买的了。——松田阵平】
而就在这刹那,高空燃起绚烂的火光。
“砰——”
苏格兰的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又被弹起,撞到基安蒂的小腿上。
如果是往常,苏格兰一定已经道歉,但此刻,蓝灰色上挑眼的男人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往基安蒂的方向多看一眼。
而从来不知道收敛为何物的基安蒂本人,却也没有暴躁起来。她盯着电视上绚烂的火光,眼角的凤尾蝶颤动了几次,终于不可置信的尖锐声音:
“怎么可能?那可是科涅克!”
“他为什么会上去?!他怎么可能被炸弹炸死?!”
基安蒂茫然地四处看了看,苏格兰如雕像般坐在原地,科恩和她一样茫然,而莱伊……莱伊垂眸擦燃了一根火柴,点上了指缝间的烟。
他将烟含入唇间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我去现场看看。”
说完这句,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就走出了休息室。
琴酒面沉如水,目光扫过苏格兰,开口道:“你和莱伊一起过去,检查科涅克有没有留下暴露身份的痕迹。”
“……好。”过了几秒,苏格兰才缓慢地回答。
“等下……你们就这么确定科涅克已经死了?”基安蒂迷茫地开口。
“不然呢?”琴酒平淡地反问,“你不是看见了吗?”
“是他自己上去的,没有人逼他。”
这就是朗姆想要的结果,也是boss想要的结果。
松田阵平在踏上摩天轮之前,就已经猜到了boss的想法。
朗姆要用科涅克的死,将琴酒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一起站在白兰地的对立面。
而有了共同的把柄,琴酒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转变态度,和朗姆深入合作,绝不会不被朗姆怀疑,因为这是朗姆自己筹谋的计划。
至于他。
[很不爽,我也要给朗姆挖个坑,让他睡都睡不踏实才行。]
松田阵平按住疼得快炸开的头,艰难地喘了口气。
[你等下再生气!]希拉担心地说,[你现在怎么样?我感觉从刚刚运完全回归后,你就乱糟糟的。]
[……]
松田阵平眼前一片缭乱的色彩,心里还在努力地解释,[我们人类管这个叫做恢复记忆。]
“可小阵平,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才十二岁的萩原研二担忧地盯着病床上的松田阵平。
少年的卷发乱蓬蓬的,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我说了没事!”
松田阵平双手撑着床,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头顶上细碎的卷发也跟着一跳一跳。
萩原研二看得手痒,就听见松田阵平嘟哝:
“你也没必要提前跑回来吧,不是早就期待的毕业旅游吗?还让叔叔阿姨他们陪你一起。”
“一开始我是要自己回来的, 但是爸妈和姐姐也很担心你。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小阵平你生病却没有人照顾。”萩原研二说着就有些忿忿不平, “明明是小阵平的问题,发烧了好几天都不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掀开盖在腿上的薄被, 就要跳下床。
萩原研二飞扑过去:“不行,要等医生检查后才能出院,你不许悄悄跑掉。”
“干什么, 松开, 我去上洗手间!”松田阵平气恼地把萩原研二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扒拉下来。
“啊,噢。”萩原研二乖乖松手, 站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卷发的少年和他对视了两秒,脸上的气恼莫名消失,猛地别开头,
“怎么忽然觉得你……”
“我怎么了?”半长发的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脸,没发现什么异样,迷惑地眨了眨眼。
“没事。”松田阵平看了他一眼, 又快速移开目光, 一言不发地走进旁边的洗手间。
萩原研二觉得松田阵平有点怪怪的, 但思考了两秒没有得出答案,就爽快地作罢。
他撑着床跳坐上去, 小腿在半空中荡了荡,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注意到床头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手账本。
“该不会是用来画电视机之类的分解图的吧。”
松田阵平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两个人的各种书本也全都是毫不在意地互相乱翻一气。因此萩原研二趴在床上伸手够过来后,就直接打开了。
“唔……这是什么?”
手账本上只有日期,和一些直线、圆圈和叉号。
第一行是3月12日。3月12日。
其中第二个3月12日被迟疑地用“×”划掉,第一个12日却被圈起来。
第二行是3月12日,3月13日。
这一行是12日被打叉,这个“×”更大一点,比上一行的要潦草,而13日又被圈起来。
接着是14日、 13日……还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竖线,将几个画圈的日期连接到一起,一直连到倒数第二行。
而最后一行,写着今天的日期3月17日。
这一行又变成了两个同样的3月17日,上面没有画叉或打圈,却有几个圆珠笔留下的墨点,像是思考时无意识留下的。
“是什么电视剧里的暗语吗?”
萩原研二生出了好奇心,翻过身仰躺在床上。午后三点多的阳光有点刺眼,于是他高高举着本子挡住光线,继续盯着上面的内容沉思。
思考三秒后,没找到半点头绪萩原研二忽然发现松田阵平居然还没出来。
他生出几分担忧,猛地坐起来,大声喊:“小阵平,你好慢呀!”
“hagi,你好烦啊!”
松田阵平站在狭小又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洗手间里,刚要打开水龙头,就听见萩原研二的催促,立刻不爽地大声回应。
但喊完之后,他无意中的一抬头,看见镜中的那个年幼的卷发少年,忍不住又愣了一愣。
“想什么呢?怎么跟没见过自己似的。”
松田阵平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打开水龙头。
透明的水流如线垂落,轻轻击打在他的手掌上。
湿润的、带着凉意的。
真实的、可以触碰到的。
松田阵平脑子里又一次莫名奇妙地闪过这种形容。
他忍不住稍微蜷曲手指,让带着洗手液泡沫的水盈满掌心的凹陷,又顺着指缝和虎口流出。
乐此不疲地试了好几次之后,松田阵平才蓦然惊醒,停下这种浪费水资源的行为。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他发现自己变得特别在意各种感知,尤其是味觉、嗅觉和触觉这些,就好像是平时已经习惯的世界,忽然因为太久没接触而陌生了起来,需要重新熟悉。
这种奇怪的陌生感,是从3月12日早上醒来开始的。
但比起他其他的困扰来说,这种感觉上的错位可以说微不足道了。
起码在今天hagi回来之前,松田阵平始终是这么想的。
但是刚刚在病房里,他盯着hagi,居然觉得hagi好小只,脸上的肉嘟嘟还没完全褪下去的圆润也有点可爱。
松田阵平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萩原研二现在将近一米六了,比他还高两厘米!他怎么会这么想!
谁会觉得一个快一米六的男生可爱啊!
哦对,萩原研二会,只有他才会黏糊糊的扑过来说小阵平好可爱这种让人很想后退八步的话。
但松田阵平觉得不行。
他不想出去,他要重新作出判断,他觉得自己非常不对劲。
但逃避是没有用的,萩原研二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尤其是小时候……
所以什么叫做尤其是小时候!
松田阵平很想找个水泵抽干自己脑子里进的水,但是萩原研二已经不允许他逃避了。
门把手已经被外面闲不住的他故意上下按动了好几下,发出咔咔的响声:
“小阵平——你在里面干什么?”
“在想怎么把你的头按进洗手池。”卷发的少年打开门,阴森森地说。
“等等!为什么?”
萩原研二震惊地瞪大眼睛,但随即注意到松田阵平按在门把手上泛白发青的手指。
“啊!”
他忽然有了照顾病人的自觉,蹬蹬跑到病床前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把被热气熏上一层白雾的玻璃杯塞进跟着他走过来的松田阵平手里。
“小阵平,快回去躺着,不要再着凉了。”
“我已经睡了很久了,我才刚醒。”松田阵平捧着玻璃杯坐到床边。
“几点睡的?”萩原研二随口问。
“一点……”松田阵平顿了一下,“昨天晚上九点。”
“那你睡了好久,你真的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吗……”萩原研二更担忧了。
“没有。不过中间好像也醒过。”松田阵平迟疑地回忆。
“是中午被护士叫起来吃药吧,连饭都没吃。”门口传来一声不满地冷哼。
两人同时抬头,就看见穿着米黄色毛衣的高挑俏丽的少女没好气地站在那,手上拎着一个大号的保温盒。
“姐姐!”萩原研二欢快地招手。
“……千速姐。”松田阵平怔了两秒,再一次迅速别开目光。
萩原千速敏锐地发现了,她把保温盒放在旁边桌子上,弯腰凑过去用手戳他的脸:
“你在闹什么别扭?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松田阵平无措地向后仰了仰,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地嚷着让她不许碰。
旁边的萩原研二目光闪了闪,跑去拉开露出一点疑惑正要开口发问的少女,
“姐姐,别欺负小阵平啦,快让小阵平吃饭。”
萩原千速配合地直起腰,和萩原研二一起把松田阵平按在桌前,监督他打开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营养餐。
看见松田阵平开始吃饭了,站在卷发少年背后的萩原千速飞快地扭过头,冲着萩原研二比划口型:
“松田叔叔呢?”
“去找医生了,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萩原研二还没开口,松田阵平仿佛背上长了眼睛一眼,冷飕飕地道。
萩原千速恼羞成怒地对着他的自然卷乱揉了一通,“好好吃饭。”
“知道知道。”松田阵平拍开她的手。
萩原千速看他配合的样子,眼中又一次闪过一丝意外。
趁着松田阵平吃饭的时候,萩原姐弟对视一言,两人一起看似鬼鬼祟祟实则光明正大地溜出病房。
“阵平怎么了?”萩原千速关上门,拉着弟弟到走廊边小声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哦。”
“那他和松田叔叔吵架了?”
“也没有吧。”半长发的少年叹口气,“反倒是叔叔因为没发现小阵平发烧,可能有些愧疚。”
萩原研二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还没醒,所以他先从护士的口中知道了情况。
松田阵平可能从几天前就开始发烧了,前几天吉敷医生碰见过他独自去买药,第二天有点担心,所以去松田家拜访,结果发现松田阵平一个人在房间里高烧到昏迷。
因为联系不上松田丈太郎,所以留下字条就把人带回了医院,结果等了两天都没人过来找。
还是有看病的人认出了松田,好心联系了去旅游的萩原母亲,萩原一家这才匆匆联系上松田丈太郎,又担心地赶回来。
“护士说小阵平高烧了四五天,各种检查都做了,也查不出原因,如果不是今天早上退烧,就要开介绍信转送到大学病院了。”
萩原千速听得心有余悸,又忍不住道:
“是不是阵平也被吓到了,一个人在医院里待了这么多天,生着病,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总感觉他今天好像特别的……”
特别的沉稳,甚至被揉了头发都没有生气。
萩原研二也没有在病房和松田阵平打趣时那么活跃,显得有些蔫巴巴,
“我们离开那天小阵平应该就已经生病了,但我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告诉我。”
护士说这几天松田阵平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来的时候,也没主动提过联系过任何人。
本来萩原研二知道这些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看见窝在病床上沉沉睡去的小阵平脸色苍白的样子,那点气恼就散了,只剩下难过。
明明是他丢下小阵平自己去玩的,怎么可以怪小阵平生病没有告诉他。
“我下次不要单独出去了。”萩原研二闷闷不乐地说。
萩原千速:?
不和松田阵平一起出门就是单独吗?
她和爸妈呢?
萩原千速咽下对弟弟的吐槽欲。
没多久,松田丈太郎就回来了。
就像是萩原研二说的,大概松田阵平的忽然的重病让这个长期酗酒的男人从醉生梦死的颓废中惊醒,意识到了自己对松田阵平的疏忽。
他现在对待松田阵平的态度有些谨慎,像是想要关心弥补,又一时不知如何去做的样子,反倒是松田阵平看起来更自然。
但萩原千速观察了一下,总觉得松田阵平这个态度,更像是没有意识到松田丈太郎的纠结。
萩原千速:……
她得知松田阵平只需要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后,就带着保温盒先回去了。
萩原研二看松田阵平的精神还好,磨蹭到天黑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而松田阵平在床上躺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月亮悬上夜空的中央,才真正地闭上眼。
再睁开的时候,他先看见了被刺目白光填充得毫无缝隙的狭小房间。
这里没有窗户,仅有一张床一个桌柜。暗灰色的天花板的某个边角处,是一个明显的监控探头。另一侧,被金属网锁死的排风扇正发出有节律的嗡嗡声。
[希拉。]
松田阵平坐起来,不太熟练地在心中默念道。

第109章
喊出希拉的瞬间, 松田阵平就感觉到一种轻微的刺痛顺着尾椎爬上脊背,最后从后脖颈蔓延至耳廓下方。
他忍住没去用手触碰自己的皮肤。因为他知道刺痛并不真实存在,而是面对危险全身感官一同拼发出的警报。
这种压迫感远比松田阵平站在倒计时读秒的炸弹前,或者面对着枪口时更强烈, 是那种哪怕刚出生的婴儿都能感觉到、来自基因、血脉甚至灵魂中的生而有之的恐惧。
即使已经交流过好几次, 松田阵平还是缓了缓才适应过来, 在心底继续道:
[我记得上辈子hagi一家是旅游一周后才回来的,现在因为我提前两天回来了,这种算不算被影响。]
希拉稍稍停顿了下,无机质的声音才平板地回答:
[不算, 生病的是松田阵平,不是这边的你。回到过去后,不可能没有任何改变, 只要不是'你'造成的影响就没关系。]
松田阵平放心了, 又问,[我在那边就一直不能恢复完整的记忆吗?]
[不知道。]希拉这次回答得很快, [我也第一次尝试,这种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得多了,两个你都没有坏掉。]
[……]松田阵平忍住了没去问这个“坏掉”是具体什么情况, 因为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结果。
他从床上下来,脚踩到坚实的地面时却莫名踉跄了一下,有种踩空的触感。
松田阵平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地面,没发现问题, 于是走到门口, 往上撸起过长的袖子, 用紧扣在左手腕的黑色手环贴上门锁上的感应区。
门锁滴了一声,银灰色铝合金房门弹开条缝隙, 他用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上面的编号,走到空荡荡的走廊上。
仅有一米多宽的走廊两侧,是两排一模一样冷硬而坚固的银灰色房门,每道门上都用黑色的金属牌钉上了编号。
目光穿过罗网般密布得毫无死角的监控器,向左一直看到尽头,是一道升降式钢质大门,那是唯一的进出口。
但松田阵平没有过去,而是转身向右走到尽头,来到了盥洗室。
刚走到门口,一个纤细的男孩从里面匆匆出来,他的个子比松田阵平略高,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低着头,看也不看就往外面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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