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儿有钱啊?要不是如今在殿试,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一定匍匐在地,向陛下苦苦哀求,一定要让陛下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
而之后杜竹月提出的想法,却巧妙地解决了之后铁路修建的大量花销,只要前期每年投入银子五百万两,三年以后,这修建铁路就不用再花国库的银子,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铁路修建成功,那么以后大巍各地盛产的货物就会在整个大巍流转起来,而出远门者也不必在路上走上几个月了,最多十天,就能从大巍最西南的交邕,到达大巍最东北的淇州,这才真正是神仙日子啊。这新的脑子就是好使。
而参与殿试的其余进士听见陛下大巍赞赏杜竹月,就知道这状元非这杜竹月莫属了,也是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而站在后排的一个男子吕闻恶狠狠地盯着杜竹月的背影,这臭娘儿们不过因为是兵部尚书之女,才能知道如此多的机密,一个女子也能当状元,简直是倒反天罡,就该留在后院服侍男人,如何敢跟他们男人抢官做。
吕闻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时气愤站了出来。
“陛下,草民吕闻要告发杜竹月身为兵部尚书之女,知晓太多大巍机密,而兵部尚书杜军为了其女能够考中头名状元,擅自将自己所知的机密告知杜竹月,若是这些机密流传到敌国耳中,或是会对大巍不利。”
贺疏舟:“哦?杜竹月说的哪些是大巍机密?”
杜竹月和兵部尚书杜军连忙跪下连喊冤枉,而贺疏舟却摆了摆手让他们闭嘴。
又看向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连忙跪下喊冤,
“冤枉啊,陛下,我们从未将户部与工部之事跟其它部门的官员谈论过,更不要说泄露机密了,再说了,杜竹月所说之事只要有心了解,就能知道,如何算是机密呢?”
贺疏舟轻笑,“杜竹月,你说你是从哪里知道阳仙县和来闵县每日所需煤矿数量,和运这些煤矿的人数和牲畜数量,还有京城的百姓和酒楼作坊每日所需的柴火花费。”
杜竹月从容应道,“回陛下,民女除了读书,最大的爱好是看官营报纸,从官营报纸上所写,每日阳仙县钢铁厂,所产的钢铁超过三万斤,所用煤矿三十万斤,这都是官营报纸所写,陛下可派人查验。”
贺疏舟又看向礼部尚书,礼部尚书也连忙跪下,“陛下,这些信息的确算不上机密,也确实在去年年底年终总结之时登过报,若是这些也不能刊登,臣有罪。”
贺疏舟笑道:“自然可以,算不得机密,钢铁厂的产量朕的百姓应该知道。”
杜竹月又说:“民女在未与父亲相认之前,是京城的卖花女,每日买柴花费五文,又听说酒楼每日买柴甚至要花费几两银子,就估算出京城每年花费在柴火上的花费不低于三百万两。”
贺疏舟看向户部尚书,“纪爱卿,杜竹月估计得准确吗?”
户部尚书连忙应道:“回陛下,基本准确。”
贺疏舟又看向跪着的进士吕闻:“吕闻,你出身如何?”
吕闻这时就有点后悔了,没想到这臭娘儿们还编得有模有样的,“回陛下,草民出身并州农家。”
“农家出身,那家里让你读书一定不容易吧?”
吕闻:“回陛下,草民的全靠父母与兄弟姐妹托举,才能考中举人,乃至进入殿试。”
“那朕问你,你砍过柴吗?”
吕闻:“没有。”
“你种过地吗?”
吕闻:“没有。”
“你平时看官营报纸吗?”
吕闻:“草民既要忙着学习诗词歌赋,圣人之言,又要学习数学之术,又不像出身高贵之人,有名师教导,事半功倍,没有什么时间看报纸,所以只看了科举规制那一日的报纸。”
“那你家每日吃多少粮食?”
吕闻:“这,草民不知。”
“每月买盐花费多少?”
吕闻:“不知。”
“你家有多少亩地?去年收成多少粮食?交粮税多少?这你总该知吧,你是家里的读书人,这跟小吏打交道总该你出马了吧?”
吕闻满头大汗:“这……草民不知。”
贺疏舟长哼一声,“这也不知,那也不知,出身农家,连家里几亩地都不知道,还说杜竹月出身官宦世家,是得了捷径的出身高贵之人,朕看你才是农家里的少爷,有少爷病,却无少爷命,怕是平时吃饭都要家里人喂到你嘴里吧?”
满堂大笑,就连本来紧张惧怕无比的考生们,也被陛下所言逗笑。
贺疏舟又翻到了吕闻的试卷:“报纸也不看,策论也是浮于表面,满口圣人之言,若是五百年前,倒还算是一篇好策论,可如今大巍日新月异,你这篇策论也只有几百年前的人能欣赏了。”
“朕科举是选官的,又不是考圣人之言的,你喜欢做学问考了举人就去书院当老师,又何必来科举,若是让你做官,怕是要让所辖之地倒退几百年。”
寂静的朝堂又有了憋不住的笑声。
吕闻两股战战,不敢回答。
“来人,将他拖出去,废了他的进士功名,等这位农家少爷知道家里有几亩地,再来京城考官吧?”
吕闻这才意识到,因为他的嫉妒之心,一切都完了,被侍卫强行拖走的吕闻不禁大喊。
“陛下,你让女子考科举,有违天道,废除妾制,让女尊男卑,与男人纠缠,不为先祖传宗接代,倒反天罡。你才是天下最大的昏君。”
完了,难道这些站在朝堂之上的男人就能看着一个女子成为状元,以后进入内阁,封侯拜相站在他们头上吗?废除妾制,这些大臣们就愿意吗?
既然一切都完了,已经得罪陛下了,那就激起这些大臣的逆反之心,让这些大臣保他,他是家里最出息的人,他不能灰溜溜地回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令吕闻没想到的是,这些大臣们听到他的话,非但没有保他,劝谏陛下,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了。
贺疏舟听到吕闻的话,抬手拦住了拖他离开的侍卫。
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大臣们。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大臣们虽然以前那么想过,但跟着陛下久了,哪里不知陛下这些做法是为了大巍好,连忙表态。
钱之荣:“陛下,臣认为您废除妾制,让女子考科考,可继承财产十分正确,同样都是人,为何女子就要低人一等啊?至于说陛下女尊男卑,更是无稽之谈了。”
御史大夫:“陛下若是有错,臣万死也要劝谏,臣没有劝谏只是因为认为陛下的新令是对的,不是因为惧怕了陛下。”
满朝文武也连忙应和。
见无一人帮他说话,吕闻心如死灰,这才是真的完了。
贺疏舟又看向吕闻:“朕只剥夺了你的进士功名,是在给你机会,三年以后,若你能反思自己,有了真正的同理之心,懂了家人的辛苦,懂了百姓的多艰,能够成为一个好官,未必不能再考中进士,博得一个好前程。”
“可你却冥顽不灵,还妄想鼓动朕的群臣来为你驱使,你就是三个脑子加起来都比不过朕殿内的任何一位爱卿,还想着撺掇人呢?”
殿内又传来憋不住的笑声。
“吕闻不尊圣上,殿内咆哮,满嘴胡言,剥夺他的所有功名,永不可科考。”
吕闻被拖出去以后。
贺疏舟也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看向第二人的试卷和资料。
“诸高发。”
站在杜月竹旁边的男子诸高发站了出来。
“岭南,也是出身农家?”
诸高发:“回陛下,草民是出身农家。”
殿内所有出身农家之人,早早就将刚刚陛下问吕闻的问题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早已在心中给出了答案,诸高发也不意外。
不过令诸高发没想到的是,陛下并没有问他刚刚的问题,
“家里种了哪些粮食?各种了多少亩?”
诸高发:“回陛下,家里的二十亩水田种了水稻,二十亩山地,十亩种了土豆,十亩种了玉米。”
“你出发前家里的收成如何?”
诸高发:“回陛下,草民出身岭南,水稻可收成两季,而土豆和玉米也可收成两季,臣七月初赶来京城,五月家里就有了今年的第一季收成,其中水稻每亩三百斤,土豆每亩一千一百斤左右,玉米每亩五百斤。”
贺疏舟:“不错,玉米晒干之后,可以用作粮食,也可用来做牲畜饲料,制糖和酿酒。朕若是让你开办一个厂,加工玉米,你会将玉米加工为何物?”
诸高发思考片刻:“回陛下,草民认为如果玉米厂建在岭南,应该首先建立牲畜饲料厂,如今有了土豆和玉米,大巍的百姓已经不缺粮食吃了,可他们还缺肉蛋吃,而将玉米喂牲畜,就可让大巍的百姓养更多的牲畜,能吃得起肉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至于酿酒,岭南每年产两季水稻,用稻谷酿酒比玉米盛行,而制糖,岭南盛产甘蔗,甘蔗制糖也比玉米更合适。”
贺疏舟:“不错。”
又问了几人,皆是表现不错,又问到会试第八名容邦。
贺疏舟看看容邦的资料,容邦家世代工匠,其父容亿善做机关奇术,看到这里,贺疏舟微微点了点头。
“容邦,你父亲在青州可是出了名的能工巧匠,你可得到他几分真传?”
容邦犹豫了一会儿:“草民虽十年寒窗,但也对父亲所学颇感兴趣,也是师从父亲学了三分。”
贺疏舟打开容邦的人物面板,见上面写着容邦擅长机关奇术,技术比他的父亲还要好,就知道容邦是谦虚了。
容邦见陛下突然间和煦了不少,就知道自己的问答陛下应该是满意的,不过,容邦还是大着胆子提出了从刚刚起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
“陛下刚刚所说的火车,不知是以何力运行?不知可有图纸?”
贺疏舟在月初刷新到了火车和铁路制造的图纸,可惜高达三万积分,就算把他的所有积分都算上,也还是差上几百分,也只能月底才能兑换了,贺疏舟一个学计算机的,又不是学机械的,如何能知道蒸汽火车的原理。不过面对容邦充满疑问和崇拜的眼神,在这满朝文武和一百考生都看着的情况下,贺疏舟一个极好面子的人,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
“朕只知道,基本的原理就是烧开水,用烧水产生的蒸汽来推动火车行驶,至于具体的嘛,朕就不知了。”
容邦听到这个令他意外的回答,烧开水,为何是烧开水,为何烧开水就能将火车推行,虽然还在朝觐殿里,其实容邦的心里已经满是烧开水了,他的心里同时有无数盆开水被烧开,而这些开水,有的产生的蒸汽在推动着火车的行驶,但很快他就将这个画面叉掉了,不是这样的……
“容邦,容邦……”
贺疏舟喊了两声容邦的名字,他都没有应声,反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而身边的考生更是怕了,这家伙竟然敢无视陛下,上个蔑视陛下的已经被除了一切功名,轰出宫去了,这家伙怕是也逃不了这一劫。
直到贺疏舟提高音量叫了第三声,容邦才被惊醒。
却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容邦才反应过来他藐视陛下,殿前失仪,怕是完了,连忙跪下。
“陛下,草民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贺疏舟只问:“你刚刚在思考着什么?”
容邦回答道:“回陛下,草民刚刚只是在思考,这蒸汽火车该如何设计,才能让蒸汽和热量推着火车在铁路上行走,不过草民在心中想了几个法子,都不可行。”
听到他的回答,贺疏舟眼前一亮,不过一瞬之后,又黯淡下来,如今已是初十,离蒸汽火车的图纸被刷走也只有二十天了,除非这容邦能够在这二十天以内将蒸汽火车发明出来,不然他为了保险,还是要将三万积分的图纸买了。
“不错,这具体的朕也不知,不过你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去户部拨一万两银子,去工部拨几人,陪着你试试,若是真试出了,朕重重有赏。”
虽然希望渺茫,但贺疏舟还是给了容邦一个试一试的机会。
没想到陛下竟然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给他机会,容邦连忙谢恩。
而别的考生本以为这家伙失仪完了,没想到陛下竟然不计较,反而给了他机会,剩下两位被贺疏舟问到的考生也学着容邦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但还是未惊艳到贺疏舟,贺疏舟说了句不错也就罢了。
跟上午的文型科举不同,下午的理型科举名次并无变动。
这也是就说,虽然跟贺疏舟预料的正相反,但大巍还是有了第一位但不是最后一位女状元了。
【哈哈,朕就说要有女状元吧。】
【兵部尚书你基因真好。】
兵部尚书闻言也是将背挺得更直了。
第二日,皇榜就贴出来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年的科举,有了一位女状元,也有了一位女探花。这是以前只有戏文里才会发生的事,连戏文都没有这现实来得敢想,只敢想一位女状元,哪里敢想既有女状元,又有女探花呢?还有二十多位女进士。
按照传统,这发皇榜的日子,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要穿着红衣骑马游街,接受路人的投花,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状元,更是会被花给扔满。
今年的六位一甲进士,都穿着红衣,骑着骏马,按照名次,走在京城的路上。
而京城的百姓也早已准备好手中的花束。
鱼俊义本以为他是男状元,又长得俊俏,投花者向来是女子,如今他跟杜状元并排骑马游街,那些女子自然会将花束都没给他。希望到时,跟他并排骑马的杜状元不要太失望才是。
鱼俊义远远就看到长街上的百姓拿着手中的花束等着他们一行人,连忙将胸膛抬得更高,迎接着姑娘们投来的花束。
果不其然,远远就有一个姑娘朝他扔来了一个花束,正中他的胸膛,他接过来花束,朝这个脸圆圆的姑娘点头示意。
“哎呀,扔偏了呀,怎么砸到男状元了,我要投女状元的。”
鱼俊义听到这话,气得咬紧下巴,什么叫扔偏了,真是没有眼光,不过大多数姑娘的眼光肯定都是好的。随着他们离得越来越近,更多的姑娘扔出了手中的花束。
然后,纷纷砸中了杜竹月,而好不容易有几束花束砸到了鱼俊义,还伴随着投花主人的遗憾声。
没想到这些姑娘竟然都是来砸杜竹月的,不止,他们还纷纷向着身后的女探花钱钰砸花。
还有几人感叹道:“这怎么还有几个人挡着我们向女状元,女探花砸花啊,都瞄不准了。”
气得四个一甲男进士快要吐血了,不向他们投花也就算了,还嫌他们挡道,还有天理吗?他们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得的功名,梦想就是高中一甲,骑马游街,受京城数万百姓追捧,谁想到做了十多年的梦,如今竟成了挡路的和碍事的,他们的梦想啊,最后竟然成了一个噩梦。
不就是女状元和女探花吗?至于这么追捧吗?
被无数花束砸中的杜竹月朝着投花之人颔首示意,立刻引来了下边女子的尖叫。
“杜状元,杜状元……”
“钱探花,钱探花……”
“你们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你们是天下女子的希望。”
“杜状元,钱探花……”
杜竹月和钱钰听见这些姑娘的喊声,自然知道,她们考取功名,不仅是为了天下的女子,有了她们开一个好头,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百姓,愿意培养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两人也是热泪盈眶。
当夜,贺疏舟好像听了一个不错的笑话,
“你是说,女状元和女探花受万民追捧,剩下的四个一甲进士反倒成了陪衬。”
陆兰锖:“可怜四个进士,这骑马游街或许他们已经梦了多年了,谁知结果却是这么令人失望。”
贺疏舟想了想,还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怜,“美梦成真者少,希望他们想开一点吧。”
陆兰锖拉着贺疏舟的腰带,“陛下,臣的美梦倒是成真了,陛下能不能让臣的美梦更美好一点?”
第88章
贺疏舟这次科举也是将所有进士的属性都看了一遍, 写了下来,准备将这些进士安排到合适的岗位。
而本该最忙的吏部,此时的所有人,都跟三年前的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一样, 过上了每日喝茶闲聊午睡的好日子, 因为他们知道,陛下一定会跟三年前一样, 给这些进士一个妥善的安排。
(贺疏舟:究竟朕是吏部尚书还是你是吏部尚书?究竟朕是上峰你是下属还是事实上搞反了?朕忙得要死, 你们整日喝茶闲聊, 还有天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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