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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池崖)



第147章 对策
裴怀恩本来挺生气的, 可在经历过这样的大悲大喜之后,他近乎脱力般跌倒,竟释然了, 最后甚至有点儿无奈地笑了出来。
罢了, 还有什么可计较呢?裴怀恩叹了声气, 在这间满是血腥味的牢房里往后仰, 疲惫地摊开手脚躺下, 心说他和李熙之间, 其实很难真分出个对错来, 也很难计算出谁骗谁的次数更多。
李熙和十七见状也不争了,纷纷跟着坐下。
“……喂, 裴怀恩,你真不生气么?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李熙安静下来,凑过去碰了碰裴怀恩的手指尖, 垂眼看那几点漂亮的玫红色,沉默片刻后, 忽然学着裴怀恩平日的样子摇头说,“就像这样——李熙, 你这小崽子又骗我!”
学得惟妙惟肖的,把裴怀恩逗得又笑,心里那点郁结也全散没了。
得有大半年了, 他们俩从没这么平心静气地面对面说过话,此刻将事情说开了,反倒令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恨不能立刻便凶狠的拥抱在一起。
不过因为有十七在, 两个人都表现得很收敛。
良久,就在李熙觉得裴怀恩不会再接他的话时, 裴怀恩却睁开眼瞧他,眼里带着点冰雪消融的笑。
“怎么,我从前常骂你?”裴怀恩问。
李熙闻言愣住一瞬,忙小鸡吃米似的点头。
“嗯,你从前可凶呢。”李熙毫不避讳地看着裴怀恩的脸,手指却在悄悄挠裴怀恩的手掌心,“你呀,好像从不会和别人好好说话。”
裴怀恩对面,十七难得和李熙达成共识,闷不吭声地把头点到比李熙还用力。
手心痒痒的,裴怀恩被闹得重又坐起来。
裴怀恩眉间微蹙,不着痕迹捉住李熙那只作乱的手,半晌才说:“那天……你很害怕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那样说话了,我会改的。”
李熙弯了弯眼,正欲回答,正坐在他旁边发光发热的十七却盘起膝,连声咳嗽起来。
“实在对不住啊,我插句话。”十七举手提议说,“续旧情不着急,要么两位先静心听我说完咱接下来要走的程序呢?”
话落,裴怀恩和李熙面上都有点微妙,他俩整齐扭头看十七,啪的就把手松开了。
少顷,最先开口的是裴怀恩。
裴怀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十七说:“说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倒很好奇。十七啊,你好端端的怎么敢去挖王陵,你是怎么想到的,这太荒谬了。”
十七听得忍不住挠头。
“因为实在找不到证据给他看,只能想到那两口棺材了。”十七抬手指李熙,“督主,您是知道我的,我哪会做亏本买卖呀?事已至此,想从牢里把您换出去不容易,要是没有他点头,您就是再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作非为,顶多也就只能小试一下了。”
话说到这,又收回手摸下巴,仿佛在算得失。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啦,现在你俩如胶似漆的,我也不必再做什么逃犯,自然就可以甩开膀子做事,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了。”
李熙适时接话说:“是啊,十七今日来找我,见我想救你,便花了大约三个时辰的时间,仔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讲给我听。我们对此已经想出办法来,正在着手安排了,你不必担心什么。”
裴怀恩哪里听得进劝,听罢依旧忧心忡忡的,只摇头说:“非我一心求死,纵我如今再想活,叫人看出破绽来可怎么好。”
如今审理阉党的案子已接近尾声,只差临门一脚,如果偏偏赶在此时出了错,那么后果可想而知,只怕从今以后,不止死了的人变成白牺牲,活人也难安生。
十七明白裴怀恩的顾虑,听罢只说:“督主且放宽心,牢里罪大恶极的死囚那么多,总有一个能与您身形相仿,再加上我的换脸,一定半点破绽都没有。再者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倾家荡产买回一只小金傀,到时可以操控那人模仿您的一举一动,只要……只要事成后尽快焚尸,别被有心人把头颅拿到了,其他都没问题的。”
裴怀恩心里犹豫,又问他,“但你从哪里买来的小金傀,那玩意珍贵,莫非你还认得南月人?当心买着假货了。”
十七就只是笑,笑容很开朗。
“哪能呢,我可不认识什么南月人,只是曾花重金托江湖中的朋友帮忙寻找,才勉强找到这么一只,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顿了顿,咧着嘴朝裴怀恩伸手。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的督主呀,这钱可得您自己出,您明白么?等这次的金蝉脱壳尘埃落定后,我可真不会再管您了,因为我已彻底报完了恩,我要离开京都,浪迹天涯去。”
裴怀恩原本很不安,但被十七这么一打趣,反倒放松下来,愿意跟着十七笑一笑了。
“既然如此,成啊,这次就算是我欠你人情了,少不了你好处。”裴怀恩指着十七笑笑,末了又扭头看李熙,掌心朝上一摊,“十七,实不相瞒,如果没有你,我此番恐怕就真要想不开了,你是个好孩子,从今以后我们不以主仆论,我可以拿你当好友,但你如果想要钱,你别再跟我要,你转头去问他要吧。”
被裴怀恩莫名指了一把的李熙:“……”
“嗳!等会!怎么忽然就说到我了?我哪有钱啊?”李熙脸上的笑容僵住,怔怔说,“我没钱啊,我兜里比你们俩脸都干净。”
裴怀恩不以为然,促狭地对着李熙笑,“那没办法了,横竖我也没钱了,我家被你抄了。”
李熙瞬间就把眼睛瞪大了,愣神的功夫,十七也跟着裴怀恩扭头看过来,对着他搓手。
李熙:“……”
老天爷,谁懂啊,看个热闹还能看出事儿!
“但那都是国库的钱,又不是我的钱。”顶着四道灼人的目光注视,李熙忍不住震声反驳道,“而且裴怀恩,你怎么可能会没钱?你骗谁啊?你如果真没钱,能在牢里住这么好?你……你这每天吃的比我都好,你还有美人伺候呢!”
裴怀恩有点好笑地看着李熙,面上显得更理直气壮了。
“没骗你,真没了,原本确实如你所说,我费心经营这些年,总归是狡兔三窟,不能真叫官兵把家全抄了。”裴怀恩调侃似的说,“可是后来我又想,我这不是都快死了么,留这许多钱也没趣儿,反倒不如在临死前把它们都花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些,也能对外装得更像些。”
李熙:“……”
李熙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差点憋过去。
裴怀恩说的是实话,李熙盯着他看了好久,都没在他脸上看出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来,不免有些蔫。
偏偏十七还在这时给李熙补刀,高声叫嚣道:“我不管啊,反正不论你们俩谁出钱,这钱得赔我,我现在穷得连衣裳都换不起,说出去怎么混?”
裴怀恩听得勾唇,一时间,连他自己都不禁对自己的态度转变感到很意外。
明明是散尽家财,抛掉权势,一切都得重新开始了,心里却怪异的没觉出一点不舍来,这事要是换在从前,裴怀恩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真是的,他还以为自己会是个贪婪的,喜欢把什么都牢牢攥在手里的人呢。
头有点疼,还有点终于卸下重担的庆幸和欢喜。裴怀恩看见李熙的脸皱起来,似乎真在考虑该怎么赚钱,便不想再逗李熙了,转头对十七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们不要再闹这个小团子了,我会想办法给你钱,但是一时半会可能凑不够,分着给你可好?”
十七对此当然没异议,直说要加利息。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只要不是我花钱,谁给都一样。”十七伸手拍李熙肩膀,把李熙从琢磨赚钱法子的思绪里拉出来,眉飞色舞地说:“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我们能混过行刑,往后的事都好办。他是皇帝,身份有他给你换。”
李熙听见正事,面上一凛,也禁不住变得认真些,把方才那些打闹全抛到九霄云外去。
“啊、对,十七说得是,朕如今是皇帝,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大活人么?”李熙不顾自己满身的“血”,也姑且不再研究怎么赚钱了,他倏地正襟危坐起来,肃然道:“听闻当年那个柳州容氏就不错,祖上三代都读书,也曾考中做官,朕已派人去查了,相信消息不日便会传回来。”
“只是现下人多眼杂,暂且还得委屈你继续蹲大牢,继续把这戏做真了——虽然我瞧着你其实也没有多委屈,听牢里的狱卒说,你这阵子每天都在这儿吃香喝辣,又有软玉温香在怀,恐怕都已有些乐不思蜀了呢——你说对吧裴怀恩?”
裴怀恩:“……”
裴怀恩:“……可以了,可以了,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打个商量,请你往后不要再学我以前说话了,确实太难听了。”

十七对裴怀恩的吃瘪目瞪口呆, 表示没眼看。
正欲起身离开,想了想,又没忍住问李熙, “……对不住, 我再插句话啊。”
“说到人选, 那容氏虽清白, 但其家中父母兄弟俱在, 足有五口人之多, 想让他们彻底接受督主并帮忙隐瞒, 恐怕不容易。”
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朝李熙竖起一根手指来。
“是以比起容氏, 我反倒更倾向于靖江崔家。你们想,那崔家虽比不得容氏名声好,但胜在家族没落, 如今只剩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爷,再加一个资质平平的孙儿, 很方便利用。”
言外意,那容氏虽好, 因其家中尚有人在朝为官,说服起来却太难,但崔家可不同。
崔家是前朝贵族, 早年也曾靠着圣上恩宠风光过一时,但后来人丁凋零,子孙中能有出息的就更少,渐渐的沦落到只能靠着荫封勉强度日。因此若裴怀恩去他家, 甚至不必提前费心说服谁,毕竟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太爷还能活多久?天时地利都在, 他们只要能悄无声息地把崔家那孩子李代桃僵掉,便可万无一失了。
想法很好,然而还不等李熙开口,裴怀恩就先皱眉头。
“不妥,用死囚代替我便罢了,但何必再搭上崔家孙儿一条命。”裴怀恩很严肃地拒绝道,“即是新身份,就请不要让我从一开始便背着人命了。”
裴怀恩那边话音刚落,李熙眼珠转了转,心里虽然也不愿意用崔氏,但显然与裴怀恩想到的理由不同,却没多做辩解,而是跟随着裴怀恩的心意,顺势接话说:“……嗯,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裴怀恩闻言诧异地转头看李熙,但没再说话。
十七对此倒没多想,见裴怀恩不喜欢,就也没强求,抱拳行了礼便告辞。
临走还不忘问李熙,“不走么?打算留在这过夜?”
李熙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然后摇头。
“不急,你先走吧。”李熙捻着手指尖,笑声说,“我这一路怒气冲冲的来,看见的人又那么多,就算真待在牢里审上一整夜,也没关系吧。”
十七听得眼角一抽,低声骂了句,脚下急匆匆的就跑了,像是片刻也不想在这多待。
等十七离开后,裴怀恩方才起身,伸手把倒在地上的宫灯重新扶起来,又将被砍得破烂的被褥掀起,随手丢在墙角那滩血迹上。
裴怀恩不出声,李熙就也不出声,只管跟着裴怀恩身后转。
结果没过多久,裴怀恩就被李熙跟得有点受不了,赶在收拾整理的间隙回头说:“你也先走吧,难道还真打算在我这儿过夜么?我这里破烂脏污,你又满身都是血,明日早朝可怎么好。”
李熙不为所动,索性从后面抱住裴怀恩的腰,连声说:“早朝前一个时辰回去就行,足够换衣服。”
李熙身上的血还没干,裴怀恩被他抱着,背后也跟着他浸湿一小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裴怀恩没办法了,轻轻唉了声。
床底的箱子里有套新被褥,裴怀恩弯腰去搬,头也不回地接着问:“真没伤着么?”
李熙摇了摇头,更用力地抱紧裴怀恩,笑着说:“没有,是猪血。”
裴怀恩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没有就松开,离我远点,脏死了。”
李熙这才笑吟吟地松手,但依旧紧紧的黏在裴怀恩身旁,说什么也不走。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么。”李熙拿起灯烛为裴怀恩照明,斟酌着问,“说好不生气了的。”
裴怀恩觉得好累,他顺势捉住李熙的右手腕,教李熙把灯烛拿的再往前一些。
“其实早就已经不生气了。”裴怀恩轻声叹,“你啊。”
李熙却执拗地摇头说:“那你怎么还找美人啊。”
裴怀恩:“……”
如果没记错,李熙今晚已经是第三次提这事。
裴怀恩被反复问得有点愁,不得不郑重其事地转身,垂眼认真打量着李熙。
“早就想问了吧。”裴怀恩说。
李熙眼睛亮了下,立刻重重点头。
出于一点不便言说的小心思,自从裴怀恩入狱后,李熙便一直派人盯着他,更知道他身边美人不断。
裴怀恩说得对,他其实早就想问了。李熙心说,可他从前不知该以什么立场问,也不知该怎么问,每当牢里的消息传来,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漫长的黑夜里辗转反侧,放任自己孤零零的躲在被子里蜷缩着。
忍了这么久,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不得牢牢抓住?
这样想着,李熙心里那口气儿顶上来,没来由地往后退了半步,双脚踩在半块砖头上,奋力踮起脚尖。
“当然要问了,我又不瞎,又不聋。”李熙试图比裴怀恩站得高一点,然后居高临下地垂首说,“裴怀恩,之前便罢了,从今……”
裴怀恩忍着笑打断他,将他从砖块上拉下来,很无奈地说:“之前也是假的。”
李熙:“……嗯?”
正愣着,裴怀恩已倾身凑近,捏了捏他的脸。
“想什么呢,我是个残废,哪会那么急不可耐,在大牢里还开荤。”裴怀恩轻声细语地哄着李熙,说,“做戏的。”
这回答干脆,李熙听得眼睛更亮了。
“裴怀恩,原来你会好好说话啊,你还会解释。”李熙高兴极了,双手捧着裴怀恩的脸说,“真好,我忽然觉得更喜欢你了。”
话落,裴怀恩的耳朵尖有点红。
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裴怀恩心想,原来他和李熙之间的位置早已对调,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除去能在床上跟李熙讨到那点欢愉外,其他的时候,他好像永远都在被李熙牵着鼻子走。
不过么……
这感觉居然还不错。
孑孓独行二十余载,总算等到有人愿意牵挂他,喜爱他,裴怀恩感到很欣慰。
“乖,既然现在没疑问了,就先回去吧,当心在我这冻着了。”裴怀恩哄着李熙坐到床侧,温声对他说,“再者牢里已经被你带人砍成了这样,美人也被你吓跑了,大半夜的,我还能喊谁来?”
李熙不置可否,又不自觉看向裴怀恩的右眼珠。
“疼么。”李熙抚摸裴怀恩的右眼,很直白地问,“我是说——那日山间遇袭,你是不是觉得很痛?”
裴怀恩猜到李熙在自责,便对他混不吝地笑了笑。
“很疼,但也不是什么忍不了的事。”裴怀恩实话实说,出言安慰李熙道,“我从前受伤太多,有好多次都比那天疼,你不必多想。”
李熙却更沉默了。
良久,就在裴怀恩觉得困倦,想再把李熙往外赶时,李熙却忽然说:“裴怀恩,你可知我为何舍近求远,弃崔氏却选容氏么?”
裴怀恩听罢就笑,随口说:“这不重要,我猜你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但肯定不是因为不想再杀人。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这崽子面热心冷,实际阴得很,当初靠几滴眼泪就把我耍的团团转。”
李熙皱起眉来,有点不爱听裴怀恩这么喊他。
“别再这么调侃我,我不是小崽子,我已长大了。”李熙用力攥住裴怀恩的手,屁股上长钉子,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裴怀恩,我都已经想好了,光嘴上赔罪有什么用?我还想——”
说着又再凑近些,目不转睛地望着裴怀恩,一字一顿地说:
“……我想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喊你、喊你容卿,我想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喊你名字,这是我的私心,也是我送给你的赔礼。”
容卿,容卿,此二字乍听起来,仿佛与寻常的张卿谢卿没什么不同,都是皇帝对臣子的称呼,可听在裴怀恩耳中,却又带着一点隐晦的依恋和暧昧。
裴怀恩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该在李熙面前露出何种表情来。
“我想让你知道,逼你抛弃姓名,隐藏身份,都是我的不得已而为之。可我不会忘记你是谁,永远都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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