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虽然李德有非常挑剔，但是在经过他的一番扒拉后，终于找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太监。
对方小时候上过学堂，但是被亲爹后娘卖进了皇宫当小太监。再加上根骨不错，被武堂要走。
武堂的太监除了学习武功外，别的时间比宫中其他宫人灵活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用侍候人。
除了武功，这个叫安于堂的太监最喜欢的就是学习。
因此他的学问不错，要不是受出身所限，也是能去天下学子一较高下的。
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太监，可不正是秦昊想为幼弟找的贴身太监吗？
于是这个人就这么定了，秦宸晚餐时，就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位太监。
而且这个太监穿的衣服和别的太监也不一样。
普通太监都是蓝色的长袍，只有他穿的是赭红色的衣服，袖子是窄袖，就连脚上穿的也是靴子，而不是布鞋。
这一身穿着，和一身赫红色太监服绣有图案的李德有很像，只是没有图案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年纪，比陪玩的小太监们大上许多，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而不是十来岁的少年。
“有有？”
安于堂是被李德有亲自领来偏殿的。
“小殿下，这是陛下给您挑的贴身太监，以后就由他侍候您了。”
李德有把安于堂交到了秦宸手中。
“小安子，以后就好好在殿下身边做事吧！”
李德有看了安于堂一眼，对他说道。
“李公公，属下记住了。”
安于堂弯腰送走李德有后，他回到了秦宸的身边。
“小主人，要走路吗？”
安于堂回来看到秦宸扶着椅子站起来，赶紧上前把小皇子扶住。
“走～走～”
秦宸指着外面，他要到外面去练习走路。
让他人前在地上爬着走，要脸的秦宸做不到，所以每天会抽出一段时间来练习走路。
不过他每天晚上会悄悄躲在床帐后爬一小会儿，锻炼四肢。
对自己的身体，秦宸还是很重视的。
不过以后不行了，安于堂是武太监，就算守在床帐外面，里面有什么东静他也能听出来。
被安于掌扶着练习走路的秦宸，不小心走到了正殿。
“……”
他能说自己是不小心的吗？偏殿和正殿相连，他顺着就走过来了。
不过来都来了，有好奇心涌现。
“啊～”
“十一？”
孩子的叫声让皇帝抬起头，就看到他家幼弟趴在门槛上，想往里翻。
“哥哥～”
露出几粒小米牙，给兄长来了个萌哒哒的笑容。看在他这么可爱的份上，不会追究自己私自跑来正殿的事吧？
“十一怎么过来的？”
皇帝放下折子，走下台阶来到门槛处，把他抱起来。
“陛下，小主子练习走路。”
安于堂低头向皇帝禀报，大秦不是前世的明清，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就算是奴婢，也只有特殊场合才会下跪，平时大家也就在祭天、祭祖等大场合时，才会行跪礼。
“都能走这么远了？让朕看看。”
皇帝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四肢。
“四肢有力，十一不错。”
皇帝双眼亮了起来，他抱过兄弟的儿子，毕竟要在先帝面前装个样子嘛！一岁的娃娃，身体是软绵绵的，他只敢抱一下就不敢再抱了。
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把孩子抱断的感觉，他是不想体会了。
可是自家幼弟就没有这种感觉，秦宸的身子骨在他们兄弟当中都算得上强壮，御医每半个月会给他诊平安脉，也跟皇帝说过。
按理说十一皇子是先帝生病期间临幸宫女才得的，这身子骨应该不怎么样才对，结果他却是先帝十一个皇子，八个女儿中身体最好的一位。
御医有时候都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天生身体素质就好，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秦宸还是个实心的崽，比同龄的孩子要壮实一点，体重当然也要重一些。
都说孩子的小手像藕节，还一戳一个坑，秦宸正是如此。
秦昊就喜欢捏幼弟的手，那种软软糯糯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
“哥哥？”
秦昊抱着自己不说话，就知道捏着他的手玩，不想当玩具的秦宸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哥，不能再捏了，你的折子批完了吗？
怕他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指着书桌。
“十一是想去哪里玩吗？”
实在是秦宸的动作太容易让人误会，秦昊就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去书桌那里玩。
“不。”
秦宸摇头，他才不想去玩呢！
书桌上面摆着的全是折子，有什么好玩的？
上面有能干的哥哥，这辈子打定主意要当咸鱼的他，可不想工作。
上辈子没学过的东西他都想试试，一辈子不是学习就是工作，他也想换一种生活。
这一世先天条件这么好，不用为了钱财和房子而焦虑，他要当大秦朝最大的咸鱼。
“好吧！那朕要继续批折子了，十一你要在这里玩？还是回去？”
秦昊虽然也不知道幼弟能不能听懂，还是像模像样地问道。
“这、这～”
要和大哥培育感情，自然是从小开始。以前他不能走，只能被动等皇帝去找他，现在他能走了，可以主动找皇帝。
哪怕皇帝再多疑，这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总能有些感情的吧！
而且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长大，皇帝就会相信他没有野心，也不会防着他了。
秦宸美滋滋地想到。
毕竟大哥是他以后生活滋润的保障，可不得多讨好一些，不然他的俸禄谁发？
秦宸可不会跟自己以后的好生活过不去，所以他朝着秦昊甜甜一笑，然后在大殿里爬了起来。什么脸面，在未来的咸鱼生活面前都可以丢掉。
现在还是春季，殿内地上铺着地毯，所以他就算在地上爬也不会生病。
只是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爬了一会儿就爬不动了。
棉袄都这么重了，换成皮子只会更重。
奶娘知道他不喜欢太重的衣服，所以平时很少给他穿皮袄，大多数都是棉服。
至于皇帝赐下的好皮子，不是留着等秦宸大点后做冬服，就是给他做成了小斗篷，出门时用来裹着他挡风。
去年一整年，秦宸都是待在偏殿，很少被抱出来。
那时他太小了，连爬都不怎么会爬，不像现在爬起来就跟飞一样，宫人一个错眼，他就爬到柱子后面。
“小主子。”
安于堂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移开挡在小主子前面的障碍物。
包括不限于灯柱，花瓶等。
大殿很大，小家伙还专门往角落里爬，赶在皇帝用午膳前杀了个回马枪的太傅进来时就没看到他。
怕皇帝躲他，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臣参见陛下。”
太傅弯腰行礼。
“太傅请起。”
皇帝走下来亲自扶起太傅。
“谢陛下。”
太傅顺着皇帝的手直起腰。
“太傅今日进宫可是有事？”
皇帝当然知道太傅为什么进宫了，可他就是不想顺着太傅的想法来。
“陛下，臣……”
太傅想说出自己的来意，他是为女儿求情的，可是当他抬头看见皇帝的眼神时，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太傅，师妹太过骄纵，朕也是为了她好，懂吗？”
皇帝直直地看着太傅，眼神中的冷意让太傅不敢再直视他，低下了头。
“臣明白，臣只是希望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多照顾一点贵妃娘娘，她虽然骄纵，但是她没有坏心思的。向来都是有话直说，臣就是担心她不小心冒犯了陛下，引得陛下生气。”
太傅对自家女儿还是了解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可正是因为了解，他才不得不进宫给她求情。
现在还只是禁足，万一有一天彻底惹怒了皇帝，那就该被打入冷宫了。
“朕明白太傅的意思。师妹的性子朕自然知道。所以才会用禁足的方式，磨磨她的性子。”
皇帝当然不会说是故意禁她的足，就是为了让自己暂时不用看到她。
“多谢陛下。”
皇帝都这么说了，太傅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道谢啦！
帝制时代就是这么没有天理，哪怕皇帝处罚众人，大家都还得说声谢。
秦宸被安于堂抱在怀里，从柱子后面伸出个脑袋，他第一次见到皇帝口中的太傅。

和想象中的大胖子不一样，太傅挺瘦的，虽然五十多岁，但是清俊的脸保养得不错，看着像四十多岁的人。
能当官的，容貌必然不差，所以太傅的风姿仪态很惹人眼。
如果大臣都是这种样子，秦宸就得怀疑大秦选官员是看脸选了。
他之前没怎么出过偏殿，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大臣。
皇帝平时见他，也多是去偏殿，而不是让人把他抱来主殿。
他虽然没当过父亲，但是为了养好这个幼弟，秦昊是认真请教过许多人，他怕没满周岁的幼弟被抱出偏殿容易生病。
可以说，秦昊这个兄长是称职的，起码十一皇子而言他是如兄如父的哥哥。
见太傅被大哥三言两语解决掉，心中对秦昊佩服极了。
果然能当皇帝的，就没有谁是傻白甜。
太傅虽是文臣之首，毕竟除了太傅，他身上还有一个左丞相的官职。
因为没有了大明，自然丞相的职位也没有被废除。
所以大秦是有丞相这个官职的，只是丞相被分为了左右丞相，只是左丞相比右丞相高那么一点点。
当然，品级两人是一样的，只是古代向来以左为尊，哪怕相同的品级，左丞相比右丞相要大一点。
“十一，过来见见太傅。”
皇帝看到他的小脑袋，朝弟弟招了招手。
安于堂立即抱着小主子走过去。
“哥哥抱～”
秦宸朝皇帝伸出手。
他还是个孩子，希望兄长抱很正常对吧！
至于太傅，他还是个孩子，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太傅啦～
柳太傅看到从柱子后被抱出来一个孩子，脸上的震惊掩饰不及。
“太傅放心，十一还小，不懂这些事，不必担心他说出去。”
皇帝替自家弟弟辩解，而且真要说起来，还是他的小十一先来呢！
做人要讲究先来后到不是？
太傅就算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是后来的那个人。
能当丞相和太傅的，当然没有傻的。
他进来后大殿就没有人再进来过，所以合理推理就得出，十一皇子是先他来大殿，只是之前在一旁玩，因为柱子的原因他没有看到。
“臣懂，陛下放心。”
他不会去外面乱传什么不该传的话，败坏十一皇子的名声。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什么叫适当闭嘴。
看皇帝这架势，前面的王爷不好说，但是最小的这个先帝皇子，肯定是得皇帝信任的，若是惹来皇帝不满，对他的女儿没有好处。
而且柳太傅一个成年人，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更重要的是，先帝十一皇子对皇帝没有半点威胁，皇帝现在还年轻，现在没有皇子不代表以后没有皇子。
皇帝宠他，是因为他年纪小，和皇帝没有仇，自然乐意宠这个背后没有任何势力的弟弟给天下人做表率。
让天下人看看，皇室也有兄友弟恭的兄弟。至于那些不被皇帝喜欢的王爷，要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
看，人家皇帝对先帝十一皇子就很友好嘛！
九位王爷：“……”
百姓不懂皇帝的做法，大臣们还不懂吗？
那是皇帝装的，故意做出来给外人看的，大臣们都知道皇帝不待见他们。
除了那些支持他们的大臣，但凡是受皇帝重用的，没有一个看好这几位王爷。
甚至连他们送的礼都退了回去，这不是摆明了大家对他们没信心吗？
也对，但凡他们能力强过皇帝，最后登上皇位的也就不是皇帝，而是其中一位王爷了。
他们没能成功，只能说秦昊的手段更高明，能力更好而已。
相比那九个从来没过问幼弟的兄长，秦宸自然更偏心秦昊了。
别说他养在宫里不方便看望，秦宸住在正阳宫的偏殿，又不是在后宫。但凡有心和皇帝说一声，难不成他还会拒绝几个王爷看望最小的幼弟？
他和九个王爷的恩怨，不会上升到幼弟的身上。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幼弟的兄长。
结果呢？
抓周的时候他们没出现，就送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当礼物，秦宸对他们能满意才怪。
那些礼物实在不像话，秦昊看了一眼就让李德有扔掉了，然后自己亲自挑了一些礼物放在幼弟的私库里。
同样是哥哥，一个对他事事关心，另外九个事不关己。
他一个没和他们有任何仇怨的弟弟，却被九个哥哥这么对待，秦宸只要不傻就知道该和谁亲近。
反正秦宸从不提他另外九个哥哥，所有人都当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九个哥哥，秦宸也乐意让他们误会。
有和没有真没啥差别，反正秦宸也不乐意叫他们。
又在正殿和皇帝玩了一会儿，秦宸被安于堂抱回了偏殿，要吃午饭了。
皇帝吃的他肯定不能吃，他有自己专门的幼崽餐，是御厨做的。
煮得烂烂的食物，味道很清淡，盐都只放了一点点。但是御厨们的手艺好，没什么调料的食物也被他们做得很好吃。
秦宸可喜欢了，于是狂吃一小碗。
咳，不是他不想多吃，实在是人小实力不足，等以后他长大一点，肯定狂吃一大碗，弥补小时候不能多吃的遗憾。
中午吃的是用大骨汤熬的粥，里面有碎肉和鸡蛋，还加了切成碎片的青菜。
依依不舍地看着奶娘拿走的碗，再看看小小个的自己。
“叹～”
叹气，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哈哈，殿下真可爱，都会叹气了。”
宫人们见状笑出声来，他们的小主人太可爱了。
脾气也好，从他们来偏殿侍候，就没见过小主子乱发脾气的样子。
别以为小孩子就不会乱发脾气，他们有一些人在宫中都待了十年以上，见过了先帝的皇子们小时候，那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像那几位老嬷嬷，她们还见过幼儿时期的先帝皇子们，才几个月大就会乱发脾气了，谁哄都没用，非要依着他们的意思做，不然就哭。
这种凡事都依着孩子的行为，让他们长大后脾气也都很大，动不动就打骂宫人出气。
相比之下，太子就好多了，虽然也会发火，但不会打骂宫人。
谁惹他，这火就冲谁去。
有老宫人的证词，大家都知道先帝十一个皇子里，脾气最好的正是他们小主子。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奇妙了，身体最好的也是他们小主子，长相最好的还是他们小主子。
能被皇帝宠幸的宫女，长相自然不差。
先帝也一样，经过几代基因的改良，先帝也是美男子一名。俊男美女的结合，生出了一个集齐了他们所有优点的孩子。
秦昊时常感叹，要是父皇还活着，不定怎么宠爱小十一呢！
他见过不少孩子，可长得比他家小十一还要好看的孩子，起码皇帝目前为止没见过。
咳，见过也是他家十一长得最好，不接受反驳，一切解释权归皇帝所有。
总之，他的十一弟什么都好。
“安安。”
秦宸朝安于堂伸出手，他要下去练习走路，吃了饭要锻炼一下，不然光吃不锻炼会长成小胖子的。
幼崽胖一点好看，可太胖了就不好看了。
为了自己抱大腿卖萌的伟大计划，这容貌也是其中的一环。
毕竟长得好的崽崽，肯定比长相一般的崽崽更受欢迎。
上一辈子顶多只是小帅，这一辈子爹妈生得好，据他哥所说，皇家长相最出色的就是自己了。
偶尔小胖崽还会凑到铜镜面前臭美一下，整个偏殿的人都知道他们小主子是个好颜色的。
当然只好他自己，对其他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多看一眼。
如果古人知道后世有一个词来形容小胖崽，他们就懂了。
自恋，指的就是小胖崽。
这不练习完走路的他又让安于堂抱着自己去照铜镜。
奶娘们看着安于堂来后，秦宸只让他抱，除了吃饭都不让她们近身了。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毕竟她们从秦宸刚生下来就带他，现在秦宸不让她们近身照顾，挺不习惯的。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秦宸每次被她们抱在怀里，或者是洗澡时，心里有多尴尬啊！
虽然外表是个孩子，但他内心和灵魂是个成年人啊！
有种被看光的羞耻感，到现在他都不习惯。
安于堂的出现，正好让他拒绝奶娘们的近身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