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臻的视线飘忽,看向不远处的泳池。
他勉为其难道:“好吧。”
许风酿笑容更深。
“说起来,你恢复的差不多了……”许风酿的手向上,搭在方臻的腰上,充满暗示的意味。
方臻就知道,捏着他的脸,“你本性暴露的也太快了。”
“我是想说,”许风酿一脸无辜,“你马上也要开学了,我们什么时候把证领了?”
方臻微怔。
他把这事也忘了。
他们这个世界,同性之间也是能领证的,各种政策也都成熟。
最重要的是,满十八就能登记,不需要等到二十二。
许风酿试图诱哄他,“你要是不和我领证,这个别墅怎么算你的?领证了大学里也能加学分,等你军训完,和导师说搬出来住也更方便。”
方臻陷入沉思。
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他和许风酿的状态算是有事实婚姻了,只不过人生大事,不想想算什么?
许风酿却以为他犹豫了,想起来什么,“我知道了。”
方臻抬眸看他,“什么?”
许风酿红唇轻启,慢慢吐出三个字:“仪式感。”
方臻:“……”
他这次手没经过大脑,直接锤了上去。
许风酿闷哼一声,眉头紧皱,捂住他的胸口,“你再给我一下,我就真的要吐了。”
“你少放……”方臻扫视他,“我又没打你肚子。”
许风酿视线向下,看向他的身体,“但你身体的支点在我肚子上。”
方臻轻哼,从他身上翻了下去,和他并肩躺在床上。
许风酿道:“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着急,只要有一个早晨的时间,去民政局就是了,我就是怕某些人,开学之后左右逢源,忙得连我这个老公都忘了,连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不得不说,他还是了解方臻。
方臻被他说得心虚,连连道:“哎呀,那挑个时间去呗,再说我哪有那么爱交朋友?到了这个世界后我身边根本没几个朋友好不好?空闲时间全陪你了。”
许风酿当然知道。
他这是以退为进。
许风酿道:“你是交朋友没那么多,但保不齐谁又看上你,主动凑近你呢?”
他阴阳怪气:“一群水灵灵的大学生,青春确实好。”
方臻道:“你挑日子吧,反正我干什么你都知道,别挑我忙的时候。”
“真的?”许风酿眼睛都亮了。
方臻本来还觉得自己没出息,看见许风酿这样,觉得他更没出息。
一个证件而已,就能高兴成这样?
而且说实话,他俩结婚,吃亏的不定是谁,反正他现在一穷二白,大学都没上完,许风酿所有财产都得分他一半。
“假的假的,”方臻敷衍着,“睡觉了。”
许风酿一把把他搂了过去。
方臻知道许风酿急,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急。
第二天一大早,许风酿就把所有证件都准备好了,连领证时要穿的衣服都摆在了床上,一共好几套,等着方臻挑。
方臻一件件浏览过去,简直汗颜。
“你这是图谋已久吧?”
许风酿道:“如果我不想这些,说明我根本就没想和你认真,那岂不是不负责任?”
方臻还真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迷惑了,早晨本来也不清醒,他点了点头,“好吧,就这套了。”
下楼时,罗姐正带着方澄辉各个角落里溜达。
看见两人,惊呼了一声:“这是干什么去?穿这么好看。”
方臻刚想透底。
许风酿揽住他的肩膀,不动声色道:“出去办点事。”
方臻心里默默想,闷声干大事。
他也被许风酿的沉稳传染到,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嗯嗯。”
罗姐略有狐疑,不过也没放心上,拿起方澄辉的小手,冲着他们朝了朝,“那爸爸们快回来哦,我们小澄辉会想你们的。”
方臻不慌不忙,还有心情逗孩子,捏了捏方澄辉的小脸。
“才不会呢,我们方澄辉最没良心了,谁都不会想的。”
谁知道,方澄辉像是听懂了他的话。
接着张大嘴巴,仰头哭了起来。
方臻:“……”
许风酿:“……”
罗姐手忙脚乱,拍了方臻一巴掌,要说他们家里最欠的是谁,肯定非方臻莫属。
方臻懵了,“不是吧,你能听懂?这个阶段的小孩不是最笨了吗?”
方澄辉听见他说笨,哭得更大声了。
最后还是许风酿出手哄,把方澄辉举起来晃了晃。
期间许风酿频频抬手腕看手表,眉心蹙起,无声地焦躁。
方臻到底还剩点良心,也许不是良心,只是被吵怕了,“行了行了,他也不哭了,我们抓紧走。”
孩子交给罗姐后,他们才终于出了门。
从民政局里出来,方臻神情恍惚。
领证需要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短,也比他想象中要肃穆,他们要拍照,还要宣誓,几乎就是个小型的婚礼现场了。
证件交给他们后,他们不仅灵魂上,名义上也是一家人了。
真正的伴侣。
方臻回神时,发现许风酿正举着他们两个人的证件,找不同的角度拍照。
发现他的视线,许风酿道:“把你手机给我。”
方臻:“要我手机干什么?”
“你先给我。”
方臻递给他,就见许风酿往他的微信里传了好几张照片。
许风酿低头设置了片刻。
再交给方臻时,方臻发现,他的微信头像已经被许风酿给换掉了,变成了结婚证上的双人大头照。
方臻:“……”
餐厅里, 小提琴演奏的声音回响在餐厅的每个角落。
方臻外套脱掉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听着屁也听不懂的音乐, 他略微有些尴尬,低声和许风酿说话:“我们为什么非得来这种地方?”
许风酿道:“我们今天领证, 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好吧, 确实应该庆祝。
方臻想, 看许风酿这个架势,还说他有仪式感, 许风酿也不遑多让。
未来不仅要记各种节假日, 还多出来个结婚纪念日, 他有一种预感, 如果有天他真的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给忘记了,家里一定很热闹。
方臻又问:“就算庆祝,出来吃西餐算什么?”
许风酿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方臻面前, 又把方臻面前完好的牛排拿过来,闻言顿了顿, “还是说, 你想去吃满汉全席?”
方臻:“……”
算了吧。
两个人的满汉全席, 想想也是怪怪的。
而且他们两个点一大桌子菜, 吃也吃不完,不是浪费吗?
按理说领证这么大的事情, 家里摆一桌子宴席也不算过分隆重, 但他们和家里的关系都挺差劲, 只想和对方待一起, 想想居然还是西餐最合适。
两人的白衬衫似乎引起了领班的注意,在他们的餐食都上完后, 领班忽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个盖住的盘子。
不知道是什么。
“两位先生您好,”领班朝着他们俯首,态度温和,“我看二位的穿着打扮,今天应该是您二位的什么好日子,我们餐厅主厨特意多给两位做了道甜品,是赠送给您们的。”
方臻牛排都差点没咽下去,“还有这好事?”
他表现的也太没出息了一点。
有便宜不占,那什么……是吧。
领班也没有露出什么轻蔑的神色,依旧微笑着,把东西放在了方臻面前,掀开了盖子。
方臻没感觉到不对。
也没想,为什么许风酿还在他的面前,领班不往许风酿面前放,偏偏放在了他的面前。
盖子掀开后,是做的非常精致的一块小蛋糕,味道不说,卖相是拉满了。
方臻的眼睛一亮,先挖了一少尝了尝,对着邻班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
领班微笑着点头回应。
方臻也给许风酿挖了一勺,许风酿盯着他递过来的勺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张开嘴。
“不过,”方臻有点疑惑,“我们两个人呢,你上这么小的蛋糕,不太够分吧?”
领班的笑容僵了僵。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许风酿。
许风酿清咳。
方臻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点异样。
他的眼睛在领班和许风酿的身上来回扫荡,挖进嘴里的蛋糕也越来越小块。
“不是吧,”方臻想他们证都领了,“你不会又搞了什么土招儿吧?”
许风酿的脸色一僵。
方臻的嘴里也突然一硌。
他的牙。
方臻面露土色,连吐槽许风酿的功夫都没了,皱巴着脸从嘴里掏出来一枚戒指——这也太不出乎意料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牙被冷不丁硌了一下,疼得他想当场落泪,而领班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猛地举起他的手。
小提琴手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肩膀上还在拉动琴弦,边往他们的方向走,边演奏。
曲调也从柔和变成了充满罗曼蒂克浪漫风格的乐曲。
领班道:“方先生,许先生,恭喜你们在今天结下良缘!”
小提琴手走到了他们身边,对着他们拉琴。
许风酿一脸紧张地看着方臻,也顾不上他们了,连连挥手,示意领班赶紧走,领班边走边高声道。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
餐厅里也稀稀拉拉响起一些掌声。
方臻恨不能把头钻进地缝里。
许风酿扶着他,“怎么样?牙是不是碎了?”
“你牙才碎了,”方臻根本不敢抬头,“你快让这个小提琴手走!”
许风酿道:“我保证,我安排的本来不是这样的,今天这个领班不是很熟练,他们中途换人了……”
合着他还早早排练过?!
方臻低着头催促,“快让他走,要么我们走。”
许风酿连忙冲着小提琴手做了个手势。
谁知道,小提琴手像是没看懂,拉得更起劲了,甚至在他们桌子周围转着拉。
许风酿一脸无辜,“小提琴手也换了。”
方臻:“……”
每一个环节都稀碎。
许风酿道:“在我的设想中,我现在应该拿着戒指,在你面前下跪……”
方臻连忙排山倒海的一顿拒绝,“我看这样就挺好,不必了!”
他弓腰拿起自己的外套,“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趁着小提琴手转隔壁桌去了——虽然整个餐厅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往他们的方向看,方臻还是硬着头皮溜了。
出去后不久,许风酿也跟了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方臻都想不起来他牙还疼了,扶着电线杆子笑得肚子疼。
他拿起手中的戒指看了看,还挺好看,符合他的审美。
许风酿解释,“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好几个备选项,如果你答应我领证的时间比较晚,餐厅这边早早准备好有备无患,如果你答应的我早,排练的现在就能用上,也是刚刚好。”
谁知道这个餐厅在没跟他商量的情况下,私自换了人。
许风酿道:“我还看了他们彩排后的状态,谁知道你第一口就把戒指咬了。”
方臻道:“我咬了戒指才是正常的吧?电视剧里的那些一咬就轻轻把戒指吐出来的才是违反常理,说明他们早就有准备!”
许风酿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
难得见许风酿狼狈成这样。
可见遇上猪队友,就算是许风酿也救不回来。
“你还不如找你的室友来帮忙,他们上次配合的就挺好,”方臻笑够了,擦了擦眼泪,“你不会是跟着电视剧学的吧?”
许风酿一滞。
“不是吧,还真是跟着电视剧学的?”方臻又笑了,“你看的时候,难道没注意一下年限吗?浪漫这种东西,往往都是新的才浪漫,过期的浪漫不叫浪漫,叫土。”
被人嘲笑也就算了。
嘲笑自己的人还是恋人。
许风酿笑容变了变,开始有点危险,凑近他,“那你今天开心了吗?”
方臻想了想。
“难得看你出糗,”方臻道,“虽然我也一起陪着,但也值了。”
许风酿掐了掐他的脸,笑容颇有深意,“你觉得开心就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在讨论今天的事情。
在方臻强烈要求下,许风酿跟他说了说他本来的计划,其他听上去都还挺好的,他想了很多室外运动,甚至还有上次的烟花计划。
许风酿还给他看了看他新物色的烟花。
“这种烟花可以在天空上拼写出来你的名字,还有让直升飞机在天上撒娃娃,我想起来你上次说我土,就没用。”
方臻笑死了。
他发现领证也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起码许风酿的心意,让这一天除了领证宣誓之外,变得有很多不一样了。
两人回到家时,方臻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罗姐看见了,还奇怪,“你们两个,今天早晨出去时一起紧张,回来后又一起笑,到底有什么好事?”
方臻一顿,看向许风酿。
许风酿朝他微微点头。
没什么好瞒着的。
于是方臻笑着,把他和许风酿的结婚证亮了出来。
罗姐大叫了一声。
“天呐天呐,”罗姐上前,“你们闷不吭声就把大事给办了?今天果然是大喜的日子啊,你们查黄历没?”
这问题把方臻给问懵了。
许风酿点了点头,“查了,婚丧嫁娶皆宜,我还请了个师傅算了算。”
罗姐连连赞许,拿着他们的结婚证去婴儿房,打算给方澄辉看看。
阿姨也问:“那我给你们做顿大餐庆祝庆祝不?”
方臻刚想搭话。
许风酿揽住他的腰,“不用了,你们两个想吃什么可以买了做,食材依旧给报销,我和方臻还有事,先带他上去了。”
罗姐回头,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方臻疑惑:“什么事?”
许风酿笑了笑,“你上去就知道了。”
上去之后,果然还有惊喜。
方臻这次没忍住也怪叫了一声。
“泳池有水了!”
他恨不能现在就把衣服脱了,一个猛子扎进去。
许风酿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反锁。
方臻自顾自走向了衣柜,开始翻里面的衣服,许风酿走过去,声音低了许多,“找什么?”
“泳裤啊,”方臻道,“游泳不得有泳裤?”
许风酿道:“这是我们自己家,何必穿泳裤?”
方臻扒拉的手僵住了。
他转过身,不敢置信道:“裸……裸游啊?”
他和许风酿倒也不是没“坦诚相待”过。
许风酿轻笑,手伸出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往床上带。
屋内只开了小灯,在每个区域之间,都放了雪白的纱帘做格挡,今天起了一点风,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动。
方臻坐在许风酿的腿上,福至心灵,蓦地明白他要做什么。
许风酿低声问:“你脸皮怎么还这么薄?”
方臻心里吐槽,脸皮厚是什么好事吗?
不过他也就暗暗叭叭两句,真要说出来破坏气氛,他怕许风酿现在就把他摁床上办了。
“那……那……”方臻臊得有点结巴,“泳池的水干净吧?”
许风酿的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背,语气漫不经心,“新水。”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方臻衣服的扣子被一颗颗挑开,雪白的白衬衫,露出更雪白的内里。
健身这么长时间,还伴随着户外运动,他身上一点都没晒黑,还是白得晃眼。
许风酿的吻落在他的颈边,又笑了笑。
炙热的呼吸都洒在方臻的脖子里,他缩了缩,“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来,”许风酿道,“你以前还说我是小白脸。”
方臻:“……”
反正他骂过许风酿的话,许风酿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他理所当然道:“对啊,你就是小白脸,你不白吗?”
托前世他那群小弟的应和和吹捧,他一直觉得许风酿比他白多了。
两人睡一起时,单纯睡觉不会脱衣服,不单纯的时候他会要求就留下床头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
现在的房间比以前亮一点,方臻撸起许风酿的袖子,抬起两人的胳膊做对比。
几秒钟后,方臻尴尬地放下了。
许风酿笑得更大声。
风水轮流转,两人轮流着嘲笑对方,也算得上一种默契。
方臻恼羞成怒:“不许笑!”
许风酿敛了敛笑意,忽然张开嘴唇,在方臻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不是很重,但有点疼。
方臻不敢置信,“你属狗的?”
许风酿没接他的茬,直接抱着他站了起来,走动间,不断地有衣服落下来,等到泳池旁边时,方臻冷得发抖。
哪怕已经进入初夏,春天的尾巴依旧还在,并不如夏天那样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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