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礼品店(朱不厌)

系统从未说过［未来星图］是可用道具，明显属于要被回收的类型，然而直到任务结束，它依旧存在于沈亦的背包中。
“系统出错了？白送我们一个道具？”糖水罐子只能如此猜测。
黑天使却是看了一眼，缓缓摇头：“恐怕不是，它没有任何使用说明。”
沈亦为了让几人看得更清楚，刚刚已经点击了［未来星图］数次，但和其他道具不同，［未来星图］并没有使用详情。
仿佛它单纯只是存在于沈亦的背包内，像个摆设似的，既无法使用，也无法消除。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展开道具图片，将那幅美丽的棒旋星系图再看一遍。
“怎么了？”
谢惊雨从远处落下来，长长的发丝已被他用发带束住，绑成了高马尾。
湛蓝的眼眸看向眉头微皱的沈亦，视线顺着对方目之所及看过去。
“这是……你给我的星系图？”谢惊雨的眼眸中倒映着美丽星空。
沈亦诧异看过去：“你能看见？”
非任务者不可能看见手环内容才对，谢惊雨就算曾经是许愿者，应该也没有特权才对。
“只看得见一幅星空图。”谢惊雨说。
沈亦眉头皱得更紧，能被许愿者看见的道具，而且还无法查看详情……
这依然是任务道具的特征！
可是，它是哪里的任务？
并且，能被谢惊雨看见，说明这任务还和谢惊雨有关！
沈亦摩挲了一遍手环，没有得出结论，索性不再执着，看向他道：“最多三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惊雨毕竟是上个任务世界的小魔童，沈亦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一次离去，不再如往常一般悄无声息。
谢惊雨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沈亦会特意和他说一声，还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眸子，想要从沈亦那里看出些什么，然而接触到那双眼睛之后，谢惊雨微微跳动的心脏暂时平复下来。
沈亦的眼神，和当初看“小魔童”时别无二致，不掺杂任何情愫。
谢惊雨眸子垂下来，摇摇头：“没什么打算，或许会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沈亦倒是诧异了一瞬，他原本以为小魔童飞升时选择了这个世界，是因为有什么野心目标之类，他还想临走前帮帮他呢。
没想到对方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选了个地方，不过这也符合小魔童的性子。
在没有外物侵扰的情况下，小魔童性格确实不怎么主动。
想当初收复魔窟，还是他建议的，小魔童自己一点也不积极，看起来对一统魔族这种事情兴趣不大的样子。
飞升到此界，大概也只是巧合。
想到这里，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思考片刻后，将两根双色树枝塞到他手里。
“隐身法器，两枚树枝同时折断，能让你隐身，树枝距离越远，持续时间越长，你可以提前埋好一枝，下好连心咒，危机来临时捏断另一枝。”沈亦嘱咐道。
这是他思量过后，认为最适合谢惊雨的道具，因为隐身效果是bug的作用，所以即便是作为土著的谢惊雨来用，效果也不会减弱，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毕竟是养了七年的崽，又在第二个世界相遇，沈亦自觉还是得给点关心的。
谢惊雨紧紧盯着手中树枝，原本还算平静的眸子仿佛被什么东西骤然点燃。
他的手指猛地捏紧，又一点点放松，最终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好似……窥见了黑暗中一丝缝隙。
只有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对他来说便已经完全足够了。
三一……下一个世界，他不会再放手了。
和小魔童道别完，沈亦又特地去了夏尔特家里一趟，任务的完成少不了他帮忙。
因为夏尔特的推荐，他也在这个世界刷了不少积分，临走前说一声也是应该的。
黑天使看着他在这个世界留了整整三天，眼神微暗，在脱离世界时忽然道：“三一，你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发现了什么？”
否则的话，一向不与任务世界的人牵扯太深的三一怎么会又是给小魔童送道具、又是和夏尔特道别？
沈亦装模作样地慨叹：“就算是石头做的心肠，这么多个任务世界下来，也难免水滴石穿，没办法的事啊！”
黑天使怀疑地看着他，但无论他怎么问，沈亦都没有说出原因。
一直到在礼品世界结算完积分，黑天使都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本台记者报道，金水小区一名十八岁男子手持菜刀上街袭击路人，其行为疑似精神病患者，目前警方尚未抓到行踪，各位居民多加小心，看到疑似身影请及时避开，并迅速向公安局举报。”
弥漫着香气的客厅里，电视机播报着新闻，黑天使在厨房做饭，贺文月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电脑办公，沈亦则坐在餐桌旁，用手指拨弄着他新买的向日葵。
向日葵花瓣金黄、叶片深绿，用手指触摸茎干，能感受到脉络中蕴含的强大生命力，仿佛永远也不会凋谢一般。
沈亦戳了戳它的花瓣，幽幽道：“再这样下去，楼下花店都要倒闭了，这些鲜花的保质期真是长得令人发指。”
他已经从礼品世界回到现实一周了。
这一周的时间里，他重新买了批鲜花观察植物生长情况、每天定时查看新闻，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所在的现实，正在发生一场悄无声息、却又异常浩大的剧变。
植物的生命周期明显增加、医院不少病人不药而愈、而健康的人反而会患上精神疾病上街杀人、天气一直处在炎热的夏季之中，秋冬仿佛永远也不会到来。
这一系列变化，并非同时、瞬间发生，而是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恐怕在影院投毒事件之前便已经有所征兆，只是一直没有人发现。
直到上个月盲人女孩的痊愈、贺文月实验室患者的发病，沈亦才开始有了怀疑，并且在这周彻底确定下来。
然而，即便如此，因为不清楚是什么异常导致了这场变化，沈亦等人暂时也只能静观其变，至少目前为止，这场变化既没导致停水、也没导致停电。
“比影视剧里的末日看起来好得多。”黑天使曾经这样下结论。
沈亦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还加上了一句：“空气还清新了不少，花瓶都不用换水了，省时省力。”
时间回到现在，沈亦感慨了一句花瓶里的向日葵保质期后，正准备溜进厨房手欠一下。
客厅里，正在查看电脑上实验数据的贺文月忽然沉声道：“有新发现了。”

“看这些情绪变化曲线。”贺文月将电脑翻过来对准他们。
那是一张折线表，蓝线代表正常情绪值，红线代表患者测出来的情绪值，在图表上，红蓝线几乎相向而行。
蓝线位于高峰时，红线位置比它更高，而蓝线位于低谷时，红线位置比它更低。
“什么意思，是说这些患者情绪比正常人更极端吗？”黑天使皱眉道。
图表并不难懂，这两条几乎贴在一起走的曲线将双方关系表示得很清楚，患者的情绪在高位时比常人更高，低位时比常人更低。
“不。”出乎意料的，贺文月摇了摇头，“这张表格上的‘正常情绪值’，指的是综合患者身体各激素水平得出来的应有情绪值，而不是正常人在该情景下的情绪值。”
“什么？”黑天使有些被绕晕了。
“意思就是，同等激素水平下，患者的外在表现比之前更加明显。”贺文月解释道，看向沈亦，“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沈亦眉头微微皱起：“基因过表达？”
贺文月微微点头：“是的，这些发病患者的身体与往常并无二致，唯一的变化在于患者对激素的反应越发敏感，目前怀疑其与调控细胞对激素反应的基因过表达有关。”
“可是这些代表了什么？”黑天使疑惑道。
沈亦缓缓道：“代表那些患者，并不是被单独选中的‘幸运儿’，而仅仅只是表现形式与其他人不同而已，我们每个人，身体可能都受了某种影响，只是暂时没表现出来、或者表现出来了，我们没发现。”
对激素反应的基因，他们每个人都有，并不因个体情况不同而有所改变。
这说明这场剧变，影响的不仅仅是少数人，或者说，能够影响的不仅仅是少数人。
他们目前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并不是他们比那些患者幸运，仅仅只是时候未到、或者无人发觉罢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贺文月轻轻点头，肯定了沈亦的猜测。
他所说的发现，便是指确定这场剧变不是意外，不存在偶然，而是一场全球性的覆盖，至少他们这些人类，无一能够幸免。
客厅里静了一瞬，沈亦忽然道：“等等——”
“如果我们给这场变化的源头取个名字，叫做α，现在能确定的是，α能够使人的情绪比一般情况下更为极端，而有一群人，情绪比一般人更极端。”
屋子里两人都不是蠢人，立即意识道：“礼品店客人？”
礼品店的人本身是因为愿望强烈才进的礼品店，这些人什么时候愿望最为强烈？自然是绝望、崩溃、仇恨、遗憾等等情绪最为激烈之时，而除去刚入礼品店的时候，还有一些时候他们的情绪波动也不小……
“你之前说，最近的任务者聚会在哪儿来着——”
沈亦话音未落，只听得窗外一声“砰”的炸响，随即便是一阵惊叫。
“……500米外的食锦阁二楼。”黑天使慢了半晌才接话，愕然道，“什么动静？他们在餐馆里打起来了？”
只见不远处，被日光照得晃眼的大楼下，二楼的玻璃窗户被炸开，露出里面的食府二楼景象，里面还坐着数位客人。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古香古色的屏风后窜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戴着红头巾瓷娃娃，钩索枪一打便连在了对面小区的空调外机上，光天化日之下荡了过去！
在他身后，第二道身影从炸开的窗口跃出来，后背黑色羽翼一闪而过，滑翔一阵后轻盈落地，竟也顺利抵达对面小区楼房的空调外机处，两人大打出手！
“他们疯了吗？积分任务以外的活动，会在普通人脑海中留下记忆的！”
黑天使震惊道。
礼品店客人虽然在经过多次的心愿任务后，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三神级的任务者甚至拥有店铺力量，实力强大。
但再强礼品店也不□□，对上现实世界的军队力量一样歇菜，加上政府里未必就没有礼品店的人，所以大家都默认不在不相干的普通人面前露出异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审查。
迄今为止，双方平衡维持得很好，结果这两个任务者，当着满街普通人的面上演追逐战，官方到时候想辟谣都麻烦。
“明显被α影响了，情绪比往常更加外露，幸好暂时只有两个人失控——”
沈亦刚想说这种程度的场面失控还有得挽回，就见食锦阁二楼再度跳出来四个人，明显两两为战，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为争夺一部黑皮书籍大打出手，期间还夹杂着一些道具使用的微弱光芒。
“遭了……我们不会被官方找上门吧……”黑天使喃喃道，他作为一只恶魔，可不想和国家军警系统打交道。
这几人是要断送所有礼品店客人的自由啊！其心可诛！
沈亦也不想平白陷入麻烦，正准备推开窗户时，就见食锦阁二楼被炸开的窗口重新站了一个人，手上捏着一张金色卡片，对着整条街道用了一遍。
“大白天出现幻觉了？”
刚刚还在等红绿灯的路人摇了摇头，脑海中关于六人先后打架的记忆模糊起来，仿佛身在梦中一般，很快抛诸脑后。
其余人也纷纷不再关注此事，在第二个绿灯亮起时穿过马路，朝着自己本来的目的地前进，再无杂念。
而正在街道上的六个人，身体突然停滞，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看清自己所处位置后，纷纷错愕，愧疚地抬头朝着窗口看去。
沈亦也看了过去，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电影院里的黑西装怀表男子，他还记得对方在游戏里的名字叫［江上第一秋］，是个大富豪，手中资源堪称全礼品店第一，能有这种能在现实里使用的范围性道具也不足为奇了。
他刚要转回视线，就见对方朝他这里看过来一眼，他愣了下，朝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在看到他的回应后，竟是直接朝着他抬起了手，还做了个手势。
沈亦没看懂，茫然一阵后，关上窗之后看向两人：“应该是α的功劳，这影响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只是情绪上的变化，对于任务者来说，还真不知道会诱导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仅仅只是暴露身份还算好的了。”
真正可怕的是一些邪恶店铺的客人，情绪上来了利用礼品店的道具对付普通人才是麻烦，不仅对社会有危害，还将其他礼品店客人在所有人面前的印象分拉低，到时候礼品店存在暴露了不说，还人人喊打。
“最近本来就够乱的了。”黑天使叹息。
沈亦的手指在向日葵金黄灿烂的花瓣上拨弄，眸中浮现一抹深色，他其实对α的作用有一些猜测，但是不太确定。
正想跟两人商量一下时，门外忽然传来门铃声：“您好？是三一先生吗？”
“［江上第一秋］的那个积分助理。”沈亦瞬间听出来声音，语气中不乏诧异：“他来做什么？我们又不熟。”
“您好，老板说他有些信息想和您分享，希望您能给个地点。”门外之人丝毫不气馁，语气平稳地提出建议。
黑天使道：“我去打发掉他。”
沈亦茶灰色的眸子转了转，眸子微眯道：“不，你把他请进来。”
贺文月和黑天使都诧异地看过来。
“我也有一些东西想和他分享。”沈亦微微一笑，“而且，我对他的岛很感兴趣。”
“……你还没忘掉智能机械岛啊。”贺文月语气中带着一点无语。
黑天使见贺文月也不再有反对的意思，放下手中水杯，走到门前拉开门。
［江上第一秋］果然就在外面，听到黑天使说谈话地点就在沈亦家里还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贺文月是眸子微顿，沉思片刻后，抬脚踏了进来。
“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对你不利，现在这情况，我想你应该清楚，不适合内斗。”
［江上第一秋］的手工皮鞋缓慢而优雅落在地板上，语气平静地说完话后，正要直奔主题，就听到沈亦拉长了调子道：“先等等，别急着谈。”
［江上第一秋］：？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诚信，我已经给出了我的诚意，我希望你也给出你的诚意，这样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沈亦慢悠悠说道。
“诚意？”［江上第一秋］、江叶心缓缓看过来，不明白他给自己展示了什么诚意。
“你看，你都两只脚踏进我家了，但我却连你家的面都没有见着，这是不是不太公平？”沈亦暗示道。
江叶心难得有些迷茫：“可是我家在哪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电影院那次聚会，他是以叶心岛主人的身份发起的，与会者都知道他是谁，沈亦更是如此，他甚至猜到了他在礼品店的身份。
“可我没去过呀！”沈亦眨眨眼看着他。
江叶心更加困惑了：“可是……商家手上不是有名额吗？”
“游客待遇和主人待遇不一样的吧？”沈亦满目憧憬，“比方说，机器人排成两排欢迎我回家，然后在我早晨将醒未醒之际，把饭端到我床头，再温柔地喊我吃饭……”
“我岛上的是机器人，不是女仆团队。”江叶心黑着脸打断了他的幻想。

第108章 现实
打消了沈亦的离谱幻想后，江叶心以答应他以“主人”的身份在叶心岛待上一个月为条件，终于能和沈亦心平气和谈话。
“我们所在的世界正在发生一场剧变，礼品店的客人已经开始失控，暴露于人前是迟早的事情，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礼品店暴露之后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有所预感。”江叶心开门见山。
客厅除沈亦外的两人脸色各有变化。
贺文月明显微肃、黑天使则是有些诧异：“你之前不是用［记忆消除卡］清除了整个街道之人的记忆吗？我以为你并不担心这种事情。”
“使用道具治标不治本，况且我只能制止发生在我眼前的失控，其他地方可不好说。”江叶心对此很有数，看向沈亦，“我想你应该能有所预料，否则不会在上次见面后接了任务时间长达数年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