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初此时从宋遇背后慢慢欺身压近,他一只手环绕住宋遇的腰,“原来哥哥是在担心我。”
宋昀初低头嗅了嗅宋遇的发丝,他显然并不珍惜这一点不重要的声望,宋昀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只是为了能让宋遇完完全全属于他。所有其余的事情和无关的人,宋昀初根本就不在乎。
可惜他亲爱的哥哥实在太胆小了,所以宋昀初想了一个办法,即使宋遇害怕也逃脱不掉的办法。
宋遇暗暗用力,他沉声提醒宋昀初道,“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松手。”
宋昀初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他没有亲人,没有出色的家世。宋家把他养大,宋遇觉得自己欠了宋家的恩情,所以他甘愿留下为宋家做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有机会做成自己的成就。宋遇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给他最基本的尊重,可宋昀初不一样。
宋遇心里很清楚,他和宋昀初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原本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他只是在终止一个错误。
宋昀初用力搂紧宋遇的腰,宋遇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宋昀初懒散道,“不松,永远也不松。”
宋遇拿宋昀初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垂下眼帘低声道,“宋昀初,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幼稚,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宋昀初自打成年后就没再从旁人口中听过幼稚这个评价,不过他却没有接着纠缠下去,因为他发现今天的宋遇有点不对劲,从刚刚宋昀初见到他开始,宋遇的情绪就一直在起伏。
但通常宋遇的稳定程度都远超常人,以往宋昀初再怎么胡搅蛮缠,宋遇也没有这样过。
任谁都能看出宋遇现在心情很低落,宋昀初不动声色道,“哥哥是生我的气了吗?”
宋遇摇了摇头,他勉强打起精神道,“我可能只是有点饿了。”
宋遇再一次推开宋昀初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宋昀初的错觉,就在宋遇走过他身前的时候,宋昀初又闻到了那股清浅的香气。
宋昀初并未迟疑,他撑住车门没有让宋遇关上,随后故意弯下腰,缓慢为宋遇系上安全带。
在俯身贴近宋遇的时候,宋昀初似是不经意地放出了点信息素。似有若无的杜松子酒味被宋遇猝不及防地吸入,宋遇的脸色瞬间泛起了一丝薄红,他不知道在那个瞬间,宋昀初有没有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宋遇略带慌乱的眼睛对上了宋昀初琥珀色的瞳孔。
宋昀初的语气带了点安抚,他对宋遇宠溺笑了笑,“系好了。”
宋遇攥紧手指,他强作镇定别开眼,“嗯,好。”
宋昀初将车门关上,宋遇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来上班的。
宋遇稀里糊涂又被宋昀初送回了宋宅,在下车的时候,宋昀初故意抱住宋遇蹭了蹭,“我约了陆逸深今天见面,哥哥要乖乖在家哦,等我回来。”
宋遇从未如此感激过这个旅游星开发的项目,他连连道,“那很好,你快去吧。”
宋昀初看出宋遇此时是想躲着他,可他心情很好地直起身,转身走了。
一直到宋昀初的飞行车再也看不见,宋遇这才狠狠松了口气。他刚刚转回身,就对上了身后罗比的蓝色大眼睛。
宋遇吓了一跳,“罗比?”
他不解问道,“你这是…”
罗比沉默看完了宋遇和宋昀初回家的全过程,罗比的声音很严肃,“宋遇先生,我认为宋少将对您图谋不轨。”
宋遇的脸上又有点热了,面对罗比,宋遇不知道该怎么说谎,他支支吾吾道,“啊,是,是吧。”
宋遇在罗比的注视下落荒而逃,直到上了楼他才反应过来,他还是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遇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饿,好烦。真是乱成一锅粥了,他不如趁热喝了吧。
宋昀初的确约了陆逸深,但他在去见陆逸深之前,先去了一趟首都星第一星际医院。
车内系统转播罗比的机械音,“宁时,于22岁毕业于首都星综合大学性别与信息素研究学院,同年考入星际医学与科技大学信息素专业硕博连读,现在博二在读,在首都星第一星际医院信息素科室实习。”
宋昀初的车就停在医院楼下,他在仔细看宋遇近几个月来医院找宁时的次数。
宋遇没有向帝国提交自己的新身份是正确的,因为宋昀初这三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关注宋遇的动向。
在宋昀初自己的眼中,他确实只是在关注宋遇没错。
宋遇来找宁时的次数很频繁且不固定,宋昀初没能看出什么。
宋昀初光脑的光点随着他的呼吸明灭起伏,他没有出声挂断与罗比的通讯,罗比在另一端沉默着等待。
终于,宋昀初思索着开口,“a和o的分化通常都在18-20岁之间,我在20岁时分化成了s级alpha。s级的alpha易感期不常有,21岁时有过一次,22岁那年,是宋遇陪我过了易感期。”
罗比冷冰冰地开口,“不是宋遇先生陪您过的,是您占据了宋遇先生的房间,宋遇先生不得不进入陪伴您,请您注意自己的措辞。”
宋昀初没搭理他,他蹙眉自顾自接着道,“我确定,宋遇在三年前,还是个beta。”
宋昀初坚信他不可能蠢到标记了个omega自己还不知道,更何况,宋遇可是他觊觎已久的人。
可三年前宋遇24岁,早已经超过了可以分化的年龄。
宋昀初又看向屏幕,那上面显示了宁时的基本资料信息。
宋昀初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轻敲在方向盘上,他若有所思道,“那你说,为什么一个beta身上,总是会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呢?”
宁时昨天从加林之夜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今天脸上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怨气深重对着电脑屏幕。
就在宁时打了第十一个呵欠之后,他旁边的学弟终于看不下去了,“宁学长,宁学长!”
宁时泪眼朦胧转回头,“嗯?”
学弟挠挠头道,“要是实在太困的话,不如就先去休息站歇一会吧。反正今天导师在,咱们这已经没有病人排着了。”
宁时看看表,15:35,再有一个小时就能下班了。
宁时犹豫一瞬,还是摇头道,“算了,我出去倒杯水喝,醒醒神。”
上班摸鱼,万一被他导师发现就不好了。
宁时的博导是帝国信息素研究所的一级教授徐问凭,不出意外的话,宁时以后将会接替他的位置,继续为信息素科研做出贡献。
宁时为自己沏了杯茶醒神,他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茶都喝干了,随后重重放下杯子,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他还是有点无法面对昨夜的乌龙。
宁家让宁时去找陆逸深,可也没告诉他陆逸深长什么样。昨晚加林之夜里又乱糟糟的,别人一指方向,人那么多,宁时当然就会觉得躺地上那个是陆逸深,他觉得自己认错也是很正常。
宁时回想起昨晚的混乱场景,陆逸深似笑非笑从后面看着宁时对着周子琅喊陆逸深,他就很想把自己给一头撞死。
宁时没有懊恼太久,护士站的几个姐姐略带兴奋地由远及近传来,“…宋家的车?检验科的人看见宋少将本人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为首的beta女士侧头笑道,“这我哪能知道,真是罕见啊,你也有对八卦这么上心的时候,宋少将现在果然人气很旺。”
宁时听见动静,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进来的几名护士注意到宁时站在屋内,为首的那人愣了愣,“宁医生?”
护士姐姐热情地对宁时打招呼,“是来拿资料吗,检验科刚刚送来的。”
“不不不,哦对,是。”
护士满脸迷惑看着他,宁时连忙道,“你们刚才说…宋少将?宋少将的车?”
休息站存放了一些备用的针剂药物,几名护士都开始勾选表格整理,她很快地回答道,“对呀,是宋少将回首都星那天来接他的飞行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停在咱们楼下。真奇怪,宋少将不是s级alpha吗,来信息素大楼做什么?”
s级出现问题一般都会走紧急流程,宋昀初如果觉得不舒服不应该自己来这。
宁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嗖地一下一把拿过护士手中的检测报告,“好,谢谢您。那这个我就先拿给徐教授了,你们先忙啊!”
宁时一转眼就溜得没影了,护士都没反应过来,她惊魂未定地嘀咕,“今天这都是怎么回事。”
宁时跑得很急,徐问凭的诊室门开着,他不管不顾直接冲了进去,“徐导!”
徐问凭正眯着眼仔细看电脑屏幕,宁时冒冒失失闯进来,吓得他按鼠标的手一哆嗦。
徐问凭惊恐大叫一声,“啊?!”
宁时扑到徐问凭身旁,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亲爱的导,我能现在提前下班吗?我突然想起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我现在必须要下班去处理一下。尊敬的导,您一定会同意的吧?”
徐问凭狐疑打量了下宁时,他刚刚一路狂奔跑过来,此时气喘吁吁又面色苍白,神色又隐隐有些癫狂。
徐问凭缓慢但谨慎地道,“咱们帝国对一些违禁药物管控很严格的,这个你知道的吧。”
宁时急得,“哎呀,不是。您想哪去了,我是真的有事,正事!”
徐问凭干什么都是不紧不慢,他清清嗓子道,“小宁啊,作为医学研究工作者,你不仅要关注病人的深信健康。实际上,医护人员的健康也是…”
宁时一秒钟也等不下去了,他火急火燎道,“我,我真的必须得先下班了。导,要是一会有人说要来找我,您就说我不在啊!”
徐问凭赶忙道,“哎,你这到底是干什么去!”
宁时兔子一样窜出了诊室,他正要去按电梯,结果刚好看见宋昀初背对着他站在走廊的导诊台。
宋昀初应该是在看今天的值班医生名单,“您好,宁时医生,是在这一层吗?”
导诊台的护士脸上笑容很甜美,她尽职尽责道,“是的,就在里面左手边数第六个…”
宁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左右看看,紧急躲进了医护人员专用卫生间。
宋昀初礼貌点点头,“谢谢。”
宁时躲在厕所隔间里,心脏紧张得怦怦乱跳。他从白大褂外套里摸索出手机,手忙脚乱给宋遇拨通讯。
宋遇接起的速度很快,宁时压低声音道,“喂。”
现在宋家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宋遇不好意思麻烦主厨单独为他开小灶,他在后厨琢磨着给自己下碗面。
宋遇的声音温润清朗,他听出宁时的声音有些不对,“宁时?怎么了吗?”
宁时小心屏住呼吸,但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恼火道,“宋昀初不知道为什么来了首都星第一星际医院,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宋遇的呼吸都凝滞了,“你说什么?”
他手中的挂面凌乱散落在桌上,他怔愣喃喃答道,“他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宁时凝重道,“无缘无故来我的科室,小遇,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宋遇低头将挂面收好,他罕见有几分无措捂地住自己后颈,“也许是我太不小心了。”
宁时悄悄走到门口,隔着门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医院人声嘈杂,但宋昀初的脚步声出奇地好认。
宁时没敢出去,他下定决心咬牙道,“检验科送来了几份a级以上omega信息素的检验报告,现在我和我的导师认为,小部分人群上细胞携带的d类G蛋白偶联受体是促使人类分化为高级别a和o的主要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携带这个特殊受体的人群,只要他们接受到先天自带的、固有的特定一对一刺激,就有更高可能分化为高级别。随着这项实验的推进,我现在有充分理由推测,你是由于受到了宋昀初过量信息素的刺激才导致了分化。”
宋遇大脑瞬间空白,他努力试图理解宁时的这一番话,“这和其他正常分化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宁时一时沉默,他只能道,“这需要进一步研究。不过如果我的推论正确的话,宋昀初会对你的信息素气味格外敏锐,腺体贴的阻隔效果是有限的,也就是说,即使防护还在,他也有可能会在某些时刻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
宋遇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三年前被众人发现的难堪,宋成济的怒火,以及所有人的鄙夷和不屑都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宋遇没有心思再煮面给自己吃,只好无奈苦笑一声,“好吧,我猜也是。”
宁时也明白宋遇心里承受的压力很大,他故作轻松道,“至少宋昀初现在还没发现。”
虽然宁时很不愿意承认,但以宋昀初以往做事的风格,一旦他确认了宋遇是个omega,那宋昀初所做的事绝不只是到医院找宁时问问情况这么正常。
宁时宽慰他道,“今天我提前下班了,走,出去吃点好的。”
宋遇现在也很不想在宋宅里待着,他当即道,“好。”
宁时小心翼翼把门拉开一条小缝,他趴在门前看着宋昀初进了徐问凭的诊室,他赶忙蹑手蹑脚退到楼梯间,随后狂奔下楼。
宁时在心中默默为徐问凭加油,徐导,你可以的!
宋昀初没在护士所指的诊室内见到宁时,但房间里的beta热心地告诉他,虽然宁时不在,但宁时的导师在。
宋昀初挑了挑眉,宁时刚好不在,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点。
他抬手随便敲了两下徐问凭诊室的门,懒散道,“您好。”
徐问凭忙着埋头看检测报告,他紧锁眉头嗯了声,“坐吧。”
徐问凭的眼睛还停留在检测报告上,他程序化地询问,“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宋昀初十分利索地坐在了他对面,他滑动椅子贴近桌面,仔细盯着徐问凭。
徐问凭默默往后退了退,“吗。”
宋昀初丝毫没在意徐问凭的态度,他叹了口气,十分苦恼地对徐问凭道,“徐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徐问凭看宋昀初不像是身体出了问题,倒更像是来捣乱的,他警惕道,“宁时今天不在,而且医院禁止无关人员打扰秩序。”
宋昀初惊讶道,“徐教授,您在说什么?我是来看病的。”
这回轮到徐问凭仔细打量宋昀初了,“哦,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您是哪里不舒服,都有什么症状?”
宋昀初答非所问,他好奇问道,“宁医生在医院很受欢迎吗?”
徐问凭没听出来宋昀初的言外之意,他心中暗暗生起了点警惕,“omega,不管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您不是要看病吗?”
宋昀初遗憾收回眼神,“好吧,徐教授,我最近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之前三年我一直在荒星战场,在这期间一直都没有见过我的恋人。我是alpha,他是beta,可从我这次回来开始,就总是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宋昀初困惑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会在beta身上闻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呢?”
徐问凭理智进行分析,“能在beta伴侣身上闻到独特气息也不是十分罕见的事,这可能是受到了你的伴侣身上MHC基因组的影响,但这并不是腺体和信息素疾病。”
徐问凭顿了顿,还是委婉提醒宋昀初,“并且,三年荒星战场的经历或许对您的心态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这也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带来的依赖和分离焦虑。综上所述,我认为您去心理科应该会更合适。”
宋昀初停顿片刻,随后缓慢开口,“您是说,我的腺体正常,但可能心理出了问题。”
徐问凭耐心道,“我相信在爱人的陪伴下,您会很快走出荒星作战的阴影的。”
宋昀初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渐渐凝固,徐问凭疑惑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昀初皮笑肉不笑道,“您真是神医,我确实还有个问题想问。”
徐问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过奖过奖,您请说。”
宋昀初这次直白问道,“徐教授,如果一个beta超过了分化年龄四年以上,还有可能再分化成为omega吗?”
徐问凭停顿一瞬,“理论上来说,分化存在于激素囤积峰点受刺激时期,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任何时间都可以分化。”
宋昀初神情微妙,徐问凭紧接着又道,“但青春期发育过后是最满足囤积的时候,再晚的话激素水平就会逐渐回归到平稳值,如果已经过了四年的话,分化的可能性很小。”
宋昀初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谢谢徐教授。”
宋昀初不想再留了,尽管大概率没有必要,但徐问凭还是出声提醒他道,“如果确认他已经分化成为一个omega的话,一定要尽快进行血液检测和录入,定期来拿omega所需的医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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