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初拎着两条鱼笑得很欢,“别生气啊,哥哥。第一次成结可能是有些过于激动,但后来哥哥真的适应得很好。”
海怪栖息进入的,温暖潮湿的巢穴。
宋遇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要走,宋昀初在他身后慢悠悠道,“鱼汤很快就会炖好,哥哥想喝吗?”
宋遇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对宋昀初道,“去洗个澡吧。”
反正现在在这里也什么都干不了,怎么样都是无所事事地度过七天,总不能所有事都让宋昀初包揽,这不是宋遇的生活习惯。宋昀初走进厨房把鱼放到水槽里,然后轻轻把宋遇拉开。
“哥哥还是离这里远一点吧,在荒星的三年足够我做出一锅味道合格的鱼汤。”
海水特有的咸湿气息混杂了杜松子酒的味道,宋遇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毕竟。”宋昀初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戏谑看向宋遇道,“同类还是不要自相残杀的好。”
宋遇被无语到了,水槽里的两条鱼半死不活地瞪着眼睛,他拿起菜刀直接把它们都拍晕。
“如果我是鱼,那大概率也会是虎鲸。”宋遇受到宋昀初的影响,也变得幼稚了起来,“人鱼有别,你离我远一点。”
宋昀初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礼貌发问道,“那我可以也是虎鲸吗?”
宋遇推了下眼镜,“不可以,请你快点去洗澡,谢谢。”
宋昀初遗憾离开,宋遇挽起袖口开始处理那两条鱼。
这种平静琐碎的感觉更像是‘生活’,在宋遇很小的时候曾经感受过,在他的父亲还没出事的时候。
其实那只是一个俗套的意外,宋成济想要垄断机甲的大部分市场,不仅仅是商人,就连议员都产生了不满,毕竟这关系到军/队的直接战力。宋成济的车上被安放了炸/弹,宋成济承诺会给宋遇的父亲一笔丰厚的报酬,倒计时的逼迫下他别无选择,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也许有大脑的美化加成,宋遇恍惚把眼下接上了记忆中从前的情景。
宋昀初冲澡很快,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厨房。他依然没穿上上衣,只是靠在门边赞叹道,“好香。”
宋遇简短道,“还要炖半小时。”
宋昀初绕过宋遇的身体,从他身后伸手揭开盖子,宋遇的腺体酥麻一瞬,他克制地咬了下唇。
宋遇冷淡道,“我先上楼了。”
宋昀初就顺势收紧手臂,搂住宋遇的腰。
宋遇忍不住轻颤,“你做什么?”
宋遇感觉宋昀初的鼻尖蹭了一下他后颈的皮肤,他简直有点毛骨悚然了,“宋昀初??”
宋昀初很快就松开了手,“我只是需要一点你的信息素。”
他坦然道,“我们已经结成完全标记了,信息素的影响是双向的。”
虽然信息素断离对omega的影响比较大,但这并不意味着alpha会全无反应,他们也会想念和需要自己的omega。
宋遇勉强站稳,“这个问题等回到首都星就可以解决,或者等到发情热依赖期过去就会自然适应。”
宋昀初垂下眼,“那这几天,我们怎么办?”
宋遇镇定道,“再说。”
宋遇觉得自己可能要坚持不过这七天了,信息素的互相吸引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严重,他很担心他和宋昀初会在这七天内失控。
宋昀初没有把人逼得太紧,他平和道,“好。哥哥上楼吧,汤好了我会叫你的。”
宋遇简直称得上落荒而逃,他回到房间找出自己的光脑,他犹豫着先点开β三人马座的租房简讯,他成功租到了一个老旧居民楼的一楼。
宋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把自己光脑的通讯设置关掉,然后找到宋成济,拨通了简讯。
宋成济的声音听起来很嘲讽,“你和宋昀初是说好的?要么就一起消失,要么就忽然都出现。”
宋遇看向窗外的海,“到偏远星系的星际航道两周才能开启一次。”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您有办法缩短这个时间吗?”
宋成济关掉面前的报表,转了下椅子,从公司顶层俯瞰窗外首都星林立的高楼。
“聪明人往往都会做出聪明的选择,这可能是你做过最明智的事了。”
宋成济敲了下椅子的扶手,“从首都星到偏远星系的星际航道,提前开启需要议员批准,在规律期外打开可能会引发虫族对首都星的攻击,我没有这个本事能让议员为我提前开通。”
“不过。”宋成济话锋一转,“首都星的风险没有人敢承担,但如果是其他星球,或许会有议员同意这份申请。宋遇,你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宋遇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七天的发情期,宋昀初的分化和易感期,还有他们上学的时候,宋昀初养了两条小鱼,说一条叫宋昀初,一条叫宋遇。
纷杂的记忆停止在刚刚,宋昀初笑着叫他哥哥时的模样。
宋遇平静道,“我明白。”
宋成济第一次对宋遇表达了肯定,“很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宋昀初的身份不适合去其他星球居住,你能主动退让,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宋遇握紧光脑,“航道什么时候开启?”
宋成济按了桌上的内线通讯,他笑着道,“今晚。”
宋遇道,“好,我会准时上船。”
“还有。”宋遇冷声道,“我要离开是为了我自己,也可以是为了宋昀初,但和您,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我和宋昀初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劳您操心。”
通讯被宋遇单方面挂断,然后他听到宋昀初在敲门。
“哥哥,鱼汤已经好了。”
宋遇没有知觉地走到门口,宋昀初看清他的表情后微微眯起眼睛。
“哥哥?”
宋遇喃喃道,“至少你学会了敲门。”
宋昀初闻言有些惊讶,他挑唇笑了笑,隔着衬衫袖口握住宋遇的手腕。宋昀初语含暧昧低语道,“是的,至少我学会了敲门。”
宋遇的目光移到宋昀初的手上,宋昀初自然地把手松开,“下楼吗,哥哥?”
宋遇低低嗯了一声,宋昀初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一阶一阶迈下台阶,“哥哥。”
宋遇心不在焉地走过客厅,“怎么了?”
宋遇正要弯腰坐下,宋昀初先按住了椅背,他替宋遇拉开椅子,又若无其事地问,“刚刚,是在和谁联系吗?”
宋遇刚刚挨到座椅上坐下,他僵硬一瞬道,“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希望我和谁联系吗。”
“是的。”宋昀初走到对面,他面带微笑地对宋遇道,“这个世界很危险,有很多人都是坏人,哥哥要离他们都远一点。”
宋遇舀了勺汤,他轻轻吹了两下,“没有谁,只是宁时而已。”
大约是鱼汤不小心沾到了唇角,宋遇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表现得很平常,宋昀初却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宋遇咽下熬得奶白的鱼汤,他带了点困惑地自语道,“开发星的鱼和首都星的味道不一样。”
这对于宋昀初来说就是头等重要的大事了,他蹙眉仔细询问,“哪里不一样?”
宋遇努力辨认道,“鱼的味道稍微重了一点。”
宋昀初的面色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起来,他低下头尝了一口,觉得味道都差不多。
宋昀初把自己面前的汤推开,“哥哥不喜欢这个味道的话,就给我吧。”
宋遇那碗应该会比他自己的更好喝一点,他不介意鱼是来自开发星还是首都星。
“没关系。”宋遇默默把汤喝干净,“可能是我自己口味的变化。”
宋昀初真切地感觉到了一点遗憾,“哥哥下午打算做什么?”
宋遇抬眼看他,宋昀初邀请道,“沙滩上有很漂亮的贝壳,要不要去看看?还是说,哥哥还是打算像昨天那样,为了躲我,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宋遇平静地道,“如果你愿意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我就不会只待在房间里了。”
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是百分百,在刚刚结束发情期的敏感时间里,宋遇不想要再次发生被宋昀初引诱发情的情况。
宋昀初不能完全否认宋遇的话,他的脑海中确实曾经有不止一刻闪过这样的念头。发情期是七天当然很好,但十四天更加不错。
宋昀初乖巧道,“当然,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
宋遇认为宋昀初的这句话,和他在床/上的时候说的‘最后一次’,一样不靠谱。
宋昀初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沙滩,“我曾经梦想过这样的生活很久。”
他对宋遇吐露出心底深埋的声音,“沙滩、阳光、蓝色的海面,还有我,和哥哥。”
“在荒星的那三年,我去过一个很小的星球,但把虫族赶走之后,我意外地发现那颗星球很漂亮,像一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我觉得那个颜色和金色的鸟笼非常相配,我希望哥哥能被锁在里面,每天都只能看到我。”
宋昀初对那颗星球充满了执念,他甚至画出了鸟笼的图纸,但他最后还是离开了那里,想法仅仅只存在于脑海,他并没有这样做。
宋昀初又看向宋遇,“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你是想让我夸奖你吗。”宋遇不明白宋昀初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因为星际航道的原因,现在是我和你两个人都在这里,而不是只我一个?”
宋昀初无辜地眨了下眼,“因为我怕哥哥不高兴,所以才选择了这个开发星。哥哥,我是想说,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你不需要对我这么警惕。”
宋昀初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他要的不是宋遇的腺体,不是他的信息素,他想要宋遇的爱。
爱使人忍耐,爱使人克制,爱使人勇敢。
“好。”宋遇顺势道,“我想到海边逛逛,你陪我一起吧。”
宋昀初挑眉,“现在?”
宋遇很笃定,“对,现在。”
宋昀初显然有些惊讶,但他欣然答应了自己omega的要求,“好的,哥哥。”
宋昀初对这颗开发星球的了解程度很高,宋遇现在相信宋昀初不仅仅是为了把他带到这来…
宋昀初对这个开发项目是真的上心的。
晒了一上午的海浪暖洋洋的,宋遇光着脚埋进沙子里,海浪温柔卷过他光洁的小腿,又悄悄褪去。
宋昀初刚好站在宋遇的侧边,宋遇被笼罩进宋昀初的阴影下,“那边。”
宋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就是我们来的地方。”
宋昀初回味地和宋遇描绘他们降落当晚的情景,“飞船停靠都要在帝国星际公约的星球停靠口,也就是每颗未开发星和首都星信号最接近的方位。”
宋遇确实看到了一点小小的飞船形状,他怔愣地停在原地,然后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宋昀初的背影。
海风吹拂起宋昀初的碎发,白衬衫的下摆随风飘扬。他的后背很宽,但腰身很劲瘦,这样看着有种成年男人和少年感混杂的矛盾感。
但宋昀初一转头,这种略带文艺气息的氛围就被打断了,“蓝色和金色鸟笼真的很相配。”
他感慨道,“只有它们才足够配得上哥哥。”
宋遇不知道宋昀初是怎么做到看着飞船也能想起鸟笼,还必须是金色的鸟笼。
宋遇麻木道,“谢谢你的夸奖。”
宋昀初深情款款地看向他,“不客气,哥哥。要往那边走走看吗?”
宋遇手腕上的光脑震动,他不动声色地盖住,“好啊。”
宋遇状似不经意地低头扫过光脑显示的信息,上面只有一个时间:凌晨一点。
宋遇的呼吸稍微急促了几分,飞船的停靠点和海边别墅不是很远,两人走了大约十分钟。宋昀初挺住脚步,“哥哥累了吗?”
宋遇摇头道,“没有,我们回去吧。”
宋昀初惊讶道,“哥哥的饭后散步时间真的很适中。”
宋遇假装没有听出他的意思,他面无表情道,“我困了。”
宋昀初体贴地伸手,“好,都听哥哥的。”
宋遇回到别墅后故意找借口把每个角落都逛了一遍,那七天的发情期他们两个人也曾经对这里进行过充分的理解,但当时情况的混乱程度堪比海啸,所以宋遇什么也没记住。
他发现客厅靠北的方向竟然有一个侧门,打开门是后院,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白沙。
他看了眼时间,宋昀初的作息很规律,晚十一点准时入睡,早上会在七点之前起床去晨跑。
宋遇镇定地在自己屋子里制定了路线,然后和宋昀初共同吃过了晚饭,最后在晚餐结束时对宋昀初道了晚安。
宋昀初那一瞬间的表情很复杂,宋遇认为,那足以证明不带情欲的情感也足够动人。
晚上十二点三十分,别墅内一片寂静。
二楼有两个房间,虽然宋昀初有时候很喜欢在落地床边的沙发上靠着,但晚上还是回到房间睡觉。
深海会吞噬一片光源,宋遇小心翼翼拉开门,他几乎见不到脚下台阶的方位。
他光脚试探着踩下第一个台阶,非常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遇屏住呼吸,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大门的方向出去会对着宋昀初的窗户,所以宋遇选择绕一下,从别墅的后面去停靠点。
侧门的密码锁是解开状态,没有什么锁门的必要,毕竟这里只有两个人。宋遇谨慎地只拉开一条缝隙,然后把门重新关上。
密码锁的磁石自动吸上另一半边的锁头,锁头上的红光转了一圈,机械音自动发出:已锁。
那一瞬间宋遇的冷汗布满手心,他心脏怦怦狂跳,宋遇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别墅内,依然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宋遇便不再管其他,他穿上鞋子就向停靠点跑去。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拼尽全力逃离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不想要什么。
他只是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将那栋别墅远远地抛在身后。
与此同时,本该在黑暗房间中睡着的宋昀初睁开双眼。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12:41PM。
宋昀初面色如常地下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开门,走到旁边宋遇的房间。
宋遇的房门紧闭,一如主人在时的那样。
宋昀初礼貌敲了两下门,“哥哥?”
宋昀初没有开灯,他的夜视能力显然比宋遇好很多,在一片漆黑中,他走得仿若无物。
敲门的声音甚至在别墅内引起了一点点回声,配上宋昀初弧度都没有变过一下的微笑,让这栋房子多了一点诡异的色彩。
宋昀初依旧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在宋遇的房门前站了一会。
终于,他遗憾地握住门把手,“看来哥哥真的不在啊。”
房门被开启,宋遇的房间很干净,物品摆放得很整齐,甚至还能闻到一点点遗留的山茶花味道。
宋昀初嘲讽道,“所以,哥哥,你看。”
“学会敲门是没有用的。”
下一秒,s级alpha的信息素强横地布满所有空间,宋昀初慢条斯理地把光脑戴到手腕上,一步步朝着停靠点走去。
宋遇气喘吁吁地到了飞船停靠点,白天他和宋昀初一起看过的私人飞船还是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他头晕目眩地扶住飞船侧壁,靠在上面缓神了很久。
他的体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宋遇的光脑被附近的信号接通,飞船驾驶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克拉夫特3-11号,已抵达停靠点西南方,距你所在方位200米处。”
宋遇深深呼出口气,“我知道了。”
宋遇借着光脑指示的方向试探着走近——实在太黑了,光脑打出的手电筒的光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晚上的海浪比白天要汹涌很多,他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宋遇越走越觉得不对了起来,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明明两百米只需要两分钟就能走到,但被猛兽在暗中窥伺的毛骨悚然感却怎么都摆脱不掉。
宋遇勉强对着光脑问了一句,“宋成济…今晚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驾驶员很快回答,“送你到赫尔卡星系,其余要到哪个星球,你自己决定。”
这两句对话很大地缓解了宋遇的不安感,他低声道,“好。”
稍稍镇定之后,脚步就不再像刚才那么慌乱,他很顺利地用光脑照明光源看到了停靠的飞船。
宋遇狠狠松了口气,刚刚可能是他太疑神疑鬼了。
他低头对光脑低声道,“我到了,请打开舱门吧。”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狠狠握住了宋遇的手腕。
宋昀初强制抬起宋遇的手,随后亲昵贴近宋遇的耳廓,“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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