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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甜梅星)


周钧南在厨房里煮一大锅面,朋友们还在客厅里聊天,新租的屋子几乎立刻有了人气。大猫找到机会偷偷溜进来,道:“金阳说郑毅文鼓学得不错。”
“可能他真的挺喜欢吧。”周钧南说,“要是喜欢一件事,他就会很专注。”
“我有点儿好奇你什么时候对我们公开?”大猫懒洋洋地倚在冰箱旁跟他聊天。
周钧南闻言扬了下眉头,有些嚣张地笑道:“你们难道没猜到?”
“猜是猜到了……但还是想听你正式地宣布一下。”大猫说着说着有点儿无力,“你看你这么多年,除了搞暧昧还会什么!”
周钧南:“……”
绝杀。周钧南想。确实,除了无尽的暧昧以外,这是他第一段想要认真对待的感情。但——
“不差这一会儿。”周钧南叹了口气,“会告诉你们的。”
“请吃饭啊到时候。”大猫拍了拍周钧南的肩膀。
和朋友们闹了一晚上,送走他们之后周钧南才觉得有点儿累。他也不想打扫卫生了,决定第二天请个阿姨过来。隔天他去公司,几乎刚去就被拉去开会,周钧南什么也不懂,只是认真做了一堆会议记录。吃午饭时吴哥见缝插针地问他住在哪儿,周钧南不长心眼,就说住在附近的某个公寓,吴哥听了后便沉默下去。
一个星期之后,周钧南无意中听见有人在说他是“富二代体验生活”。
传闻真假参半,说周钧南住高级公寓,并且拒绝加班。匿名人士甚至表示:此乃友军,静观富二代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周钧南:“……”
他正儿八经地面试过的,何况也没人让他加班。周钧南一头雾水,当做听了一个笑话。然而又过不久,吴哥却有意无意地和周钧南聊起他爸的生意,周钧南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职场的各种琐碎流程和形式主义令周钧南变得晕头转向,下班后他一秒钟都不能多待,每天到了时间就走。工作很快地让周钧南感到乏味不堪,他开始想到宋时晨这群人,真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背叛组织”的感觉。
“喂?”走出写字楼,周钧南的手机响起,是郑毅文。
像是过了一百年没有和他说话了。周钧南在听到他声音这一刻,终于感到一阵轻松。
谁知道郑毅文踌躇一会儿,却问:“最近有见到杨悠乐吗?”
“你姐?”周钧南有些讶异,“没有,怎么了?”
郑毅文过了一会儿才说:“嗯,好像也没怎么,但是……”
郑毅文昨天接到杨悠乐的一个电话,大概是晚上十一点钟,接通后对面没声音,无论郑毅文怎么问,杨悠乐似乎都听不见。片刻后电话挂断,郑毅文在微信上问杨悠乐是不是有事,但杨悠乐只是说,是她不小心按到手机。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周钧南说,“有时候手机忘记锁屏,放口袋里可能会蹭到。”
“嗯。”郑毅文说,“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周钧南说:“第六感吗?”
郑毅文说:“有一点。”
周钧南已经快走到公寓楼下,他还没吃饭,干脆进了楼下的商场,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郑毅文乖乖回答。
周钧南说:“那要不要陪我吃饭?”
郑毅文说:“好……但你怎么现在才吃,已经很晚了。”
周钧南坐进轻食店,这一排只有他一个人,他把视频开着,手机立在桌上让郑毅文看着他。周钧南向他展示碗里的沙拉,郑毅文面露难色,摸了摸鼻子,诚实地说:“看起来不好吃。”
周钧南笑得不行,往里面加了很多沙拉酱,说:“嗯,不好吃。”
“你要多吃饭。”郑毅文操心道。
周钧南继续笑着说:“我减减肥,下个月就要拍毕业照了,太肿了拍出来不好看。”
“好看。”郑毅文在那边盯着他看了很久,“你明明很好看。”
郑毅文像是一个恒久的、温暖的、舒适的光源。
只是这么和他漫无边际地说上一会儿话,周钧南便觉得疲惫感被一扫而空。
他没有告诉郑毅文是,“减肥”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上班上到食欲倒退。老爸最近也掌控了周钧南的动向,昨晚还在问他工作如何。周钧南知道周德明的潜台词是什么,他想说的一定是——就该让你这小子出去吃吃苦头。
想来想去,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变成一个大人,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获得的东西永远不会令你满足,那么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怎么才能满足?
周钧南逐渐地开始体会到“失去”的过程了,也是第一次这么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社会化带给他的摩擦和不适。
而他又想到,郑毅文需要付出更多,才能来到他的世界,适应更多的成长,更加狭小的位置。郑毅文应该只会比他更痛苦……他又能为郑毅文做点什么?
没吃出什么味道的沙拉被周钧南随便吞进肚子里,郑毅文在视频那头消失片刻,周钧南看见他再走过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鲜榨橙汁。
“我帮你喝吧。”郑毅文重新坐下来。
周钧南笑了笑,单手拖着下巴看他,手指戳了戳屏幕里面郑毅文的额头,想着他该剪头发了……不,或许再留长一点也挺好看。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结束通话,周钧南决定再给杨悠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喂?”杨悠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儿有气无力。
周钧南说:“姐姐,还没搞定论文?”
杨悠乐说:“搞定了……周钧南,你在学校吗?要不要一起出来抽根烟?”
周钧南的第一个直觉是,郑毅文的第六感不是没有根据,杨悠乐应该心情特别差。

周钧南没有专门赶回学校,但是抽一根烟的时间却总是很充沛。
杨悠乐那边传来打火机“咔哒”的轻响,周钧南回到公寓,阳台没有封窗,临近六月的夜变得几分潮热,周钧南看着不远处还未暗下去的灯火,想到这里是如此喧嚣。
两人具体聊了什么,周钧南忘了。更多的可能是对于即将逝去的学生时代的不舍与惆怅,还有……杨悠乐父亲总是反对她的自由恋爱,无法得到家庭支撑的她终于来到命运的十字路口,仿佛比所有人都要茫然。
“我本来以为毕业了,就会开启一段新的生活……”杨悠乐有点儿自嘲地说,“把所有期待都放在未来,好像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事吧……”
周钧南安慰她:“也许,再过一两年会比现在好。”
杨悠乐笑起来,缓缓吐出一口烟,轻声说:“你看,你一样在重复这种’期待’。”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周钧南笑道。
杨悠乐最后说:“不聊了,晚安。”
如果可以,周钧南会希望自己在这个晚上赶回学校。隔着电话的这一根烟并没有让周钧南察觉到杨悠乐的失落,这一段小插曲只是在他的生活中被轻描淡写地草草带过。
温度一天天地升高,转眼便真正地进入夏天。六月初的那几天周钧南刷手机新闻,看见有关今年高考的不少趣闻冲上热搜。他转发给盛泽辉看,两人居然谁都想不起来他们那一年的作文题目。
盛泽辉诗兴大发,在微信上对周钧南说:【青春啊——它长满了腿,才看见它来,就看见它走。】
周钧南:【……你正常一点,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如此恐怖。】
盛泽辉:【切,没品。】
其实周钧南甚至看不清所谓的“青春”,不仅没有看见,连个影子也没追上。
他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无聊的工作时间每周叠加五天,夕阳被限定框在公司落地窗里,变成一副遥远又惨淡的风景画。
周钧南请了假,最后回到学校拍毕业照、处理各种离校手续、参加一场接一场的聚餐。去年圣诞节,周钧南还能和室友们一起在学校附近的苍蝇馆子里吃饭,今年夏天,人却没有凑齐。
“老四——”室友们感慨地说,“老四着急去外地了,实在赶不过来,毕业照也是把他头P上去的。”
周钧南替他遗憾,说:“那他学士服也没机会穿。”
“我们也把他P在合照上吧。”
这一晚,周钧南一直和室友们喝到十一点多。四个人中,两个留在这里工作,一个回海边的老家,一个在遥远的北方。
“有空再见啊。”周钧南站在路边对另外两人挥手,然后再一个人缓慢地向公寓的方向走去。
可能也不会再见了。不,或许十年后可以……不然,二十年?周钧南带着一身酒气,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黏腻的空气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他抬起头,天空被建筑物分割成小块,看不见星星,他似乎还是更喜欢去年的夏天。
周钧南继续走,他路过一座老教堂——教堂紧锁大门,一百多年过去,这座建筑物成为这里的重点保护建筑。周钧南每回经过这里,都会想从前布道的牧师如今去了哪里。
这一晚,他就是意外地在教堂的门前遇上杨悠乐的。
周钧南浑浑噩噩地经过她,向前走几步又退回来。城市的夏夜很少会有完全寂寞的时刻,很远的地方仍然有一处生意红火的大排档,不甚明晰的笑声传进耳朵,昏黄的路灯间隔延伸向前,周钧南吃惊地开口道:“杨悠乐?”
“嗯?”坐在教堂门口的杨悠乐抬起头,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一身与周钧南相同的酒气。
她的毕业证在屁股底下,已经成为比报纸更好用的东西。
周钧南问:“你怎么……坐在这儿?”
杨悠乐朝他笑,答非所问:“我毕业了。”
“我知道——”周钧南说,“我也毕业了,你跟我一个学校的……”
“来坐会儿。”杨悠乐对他招手,“抽根烟。”
“你信上帝吗?”周钧南回头看了看教堂。
“不信。”杨悠乐不屑地说。
“你到底为什么坐教堂这儿?”周钧南又问。
“喝了点酒,正在往家里走……”杨悠乐含糊地说,“租的房子就在这一片,两室一厅,房东是个本地拆迁的阿姨,我看房看了好久才捡漏的……但是空调坏了……她,她说不是她的问题……”
周钧南彻底晕头转向,看见杨悠乐在黑暗中递给他一根烟。片刻后,两人的周围烟雾缭绕,燥热的夜风从城市的另一端吹来,一下子全都散了。
安静了一会儿,杨悠乐忽然说:“我给郑毅文买了车票。”
“我知道。”周钧南说,“他告诉我了。”
杨悠乐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你俩好好谈恋爱吧……就先谈吧,享受当下,什么也别管了。”
是他喝的太多了吗?周钧南想。好奇怪,为什么要说这些?他究竟在做什么?下一秒,杨悠乐猛地在夜色中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两步,差点儿没踩到周钧南。
周钧南连忙说:“你等会儿,我打车送你回去——”
“什么打车!”杨悠乐笑起来,“都跟你说了,就在附近……”
“那我陪你走。”周钧南也慢慢地站起来。
大概人生中总有几个夜晚是如此的混乱不堪,没头没尾。周钧南清楚地知道自己喝醉了,但又没有醉到完全丧失意识。杨悠乐也喝醉了,周钧南追上她,对她说:“你没拿毕业证。”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又回教堂门口捡毕业证,杨悠乐说:“忘了,谢谢你。”
周钧南一直把杨悠乐送回她租的房子楼下,狭窄的楼道口,一盏灯也没有,黑黢黢的像个洞穴。周钧南发现自己似乎比刚刚清醒一点,有点儿担忧地说:“你真没事吧?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
杨悠乐的身影完全融入进黑暗之中,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快回家吧。”
“那……行。”周钧南没有送她上楼。
有关这一晚,有关杨悠乐的记忆到此为止。困意渐渐地向周钧南侵袭,回家之后他什么也没想,扑倒在了床上。
但,宿醉会公平地惩罚每一个人,周钧南也不例外。
疯狂之后,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的那一阵头痛,像是凶猛的电钻在钻他的脑袋。
下次不能喝成这样了……周钧南不怎么虔诚地忏悔,下次一定不能这样了。
周钧南看了看时间,猛地记起今天还得去车站接郑毅文。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急急忙忙地给手机充上电,给郑毅文打过去:“郑毅文,对不起啊——我昨天喝得有点儿多,我现在……”
“我在等你。”郑毅文笑着说,“我坐在车站这里的肯德基。”
“我现在过去。”周钧南稍微放心了些,“嗯……你先吃点东西。”
“好。”郑毅文答应下来,又说,“但我打杨悠乐的电话没打通,不知道她是不是……”
昨晚的零散片段在周钧南的面前一一闪过,他一边洗漱换衣服,一边对郑毅文说:“她也喝多了,昨天我们大家都在聚餐。”
周钧南打车去找郑毅文。外面是个大热天,一点儿云也没有,太阳如此直白地照射过来,周钧南很快出了一身汗。他有点儿莫名地紧张,胃也不太舒服,有可能这一阵的宿醉还没过去。
车站的肯德基占据了优越的地理位置,毫无疑问地成为赶路人经常吃的方便食物。周钧南隔着人海,一眼便找到郑毅文。他坐在面对窗的地方,穿着白色T恤和深蓝牛仔裤,身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周钧南就这么远远地看了郑毅文一会儿,想到——他终于来了。
大家都毕业了。又是另一个夏天。去年在乡村,今年在城市。过去刚刚认识,现在正要恋爱。以前所有人都认为郑毅文是个“傻子”,但现在郑毅文什么都会做,他会有一份工作,会适应快速改变的生活。二十岁,崭新的开始。
这一刻,很多不同的情绪淹没了周钧南。他看着坐在那里等待自己的郑毅文,好像很短暂地飞去了未来的某一个地方——他们一起生活,所有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而后,郑毅文仿佛若有所感,他四处张望着,很快也发现周钧南。
两人相望,最终是郑毅文先笑起来,推着行李箱走出来,再走到周钧南的面前。
周钧南仍旧盯着他看,说:“对不起,我看起来乱糟糟的,昨天喝酒了。”
郑毅文说:“下次少喝点。”
周钧南说:“我帮你拿行李箱,重吗?”
郑毅文摇摇头,笑道:“不,还好。”
他们去网约车点打车,停车点在地下车库,人很多,两人站在角落靠近柱子的位置,郑毅文却像再也无法忍住,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周钧南。周钧南只让郑毅文抱了几秒便推开他,他并不喜欢成为那种在公众场合太过亲密的情侣,但意志力仍旧被郑毅文“摧毁”了一瞬。
周钧南轻声说:“别抱。”
郑毅文恍惚几秒,也有点儿不自在地看看四周,发现还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也轻声说:“知道了。”
他们上了网约车,并排坐在车后排。周钧南扬着嘴角,低头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写——“喜欢你,小帅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周钧南把手机递给郑毅文看,郑毅文看了一眼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陌生的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不能说话,郑毅文把手机还给周钧南,只是低头清清嗓子。
到达目的地,公寓的电梯上行,周钧南却觉得越来越热。刚刚那一路开过来得有半个小时,郑毅文似乎一直在专注地看风景。周钧南站在门口,说:“你记一下密码,郑毅文。算了……等会儿我把地址和密码都发给……”
周钧南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两人刚踏进屋,郑毅文就从他背后伸出手,温柔却不容拒绝地转过他的脸,和他接了一个悠长又湿热的吻。
“夏天到了。”过去很久,周钧南说,“你如果打算亲我,一定要先开空调。”
郑毅文走过去把空调打开,两人因为太热,所以直接站在风口那儿拥抱。公寓窗外是一片明亮的白昼,郑毅文说,他从没住过这么高的地方,好像打开窗户就能触碰云朵。
周钧南和郑毅文几乎快被“在一起”的快乐冲昏了脑袋,杨悠乐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直到晚上,周钧南才陪郑毅文去到杨悠乐租下的两室一厅——她提前给了郑毅文钥匙和地址。郑毅文又说,这里总算没有那么高了。
然而,他打开门,却没有见到杨悠乐。
屋子里空荡荡的,杨悠乐像是从来没有打算住在这里。
她不见了。郑毅文也是后来才慢慢想明白。原来,他的姐姐也是漫长告别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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