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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画符的(七野与八)


他同父兄远在边关, 来不及见她最后一眼。只能在高高的城墙上,在百姓纷纷驻足时, 在他们屈膝哭喊着为岳家人叫冤时, 在官与民的混乱纠缠中, 他有幸远远见了她最后一面, 即使她已不复当年英姿飒爽。
百姓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为岳家人祭拜,可他作为儿子, 他却不能在城墙下给娘亲磕三个响头,烧一炷香。
看,虚无的神仙渡了谁,又护了谁?
他们渡好人了吗?
时间一晃过去百年,他已经记不得她的模样了,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要记得他这种岳家耻辱。
“喂,岳星河,别偷懒了,快起来赶路!”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星河一把扔掉近满的酒壶,神色不虞:“我说过好几次,莫喊我的姓氏。”
他已抛弃姓氏,不再是岳家人。
岳家男子在冠礼时起誓绝不为祸人间,心中只为百姓生计着想。他已经违背了誓言,他不配当岳家人。
若入了九泉,爹定拿家法狠狠罚他。不过他似乎没有这个困扰了,他死后不入地府,也见不到岳家的列祖列宗。
身后之人翻了个白眼:“唧唧歪歪的,你是娘们吗?快起来,再不走天就黑了,你哪儿来的闲心躲在这儿听废话?”
“哟,我们的女娲娘娘不是最爱听人讲废话?”
星河满身酒气,魏箐嫌弃地躲开:“醒醒你的脑子吧,你若是这幅模样应战,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上界一直派人来围剿我们,哪次成功了?这一次我也能让领头的身首异处,不足为惧。”
“你可知这次领头的将领是谁?”
“什么来头?”
“是宿淮。”
“哦?”星河摇摇晃晃起身,一边冷嘲热讽道,“那个闯下弥天大祸的疯子?哈哈哈,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魏箐眼梢一挑,笑意不明:“轻敌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哦。”
星河嗤笑一声:“在战场上能打败我的人还不存在。”
魏箐往旁边一挪,一点儿也不想理这个自大狂,要不是事出有因,她才不想和一个喜欢折磨人的变态一起行动。
两人行至一片竹林,见到一块残缺的石碑矗立其中,这块石碑的年份许是很久了,破旧不堪,刻画在上头的字也在风吹雨淋下边缘模糊。
星河挑眉:“安河桥,平安渡河的桥?真是个好名字。”
魏箐嘟囔道:“阴阳怪气。”
天色渐晚,月影横斜,天边升起的残月带着萧瑟与荒凉,将凉冷的月光撒落林间。
两人正在赶路,星河顿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魏箐不疑有他,严阵以待,可四周只有一片树木之间碰撞的沙沙声,不知过了多久,魏箐刚一挪动脚步,星河却突然伸出一掌打在她右侧肩膀处,他借力往后连退,也将两人拉开不小的距离,他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格与我同行。”
“你这个疯子!”
这一掌力道极大,猝不及防间魏箐连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她右边的肩胛骨被打碎,右肩不自然地下垂着,来不及咒骂,一道白光从远方袭来,她险险避过后看向来人的方向。
依靠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只见一抹粉色衣角从树林中由远而近,不过两三次的眨眼间,便已走近两人面前。
来人长相清隽俊雅,衣着却花里胡哨,精致的梨花图案绣在衣摆处,栩栩如生,走动间飘逸至极,小小梨花仿若带着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是件漂亮衣裳,来人却不是个正常人。
魏箐不由皱起眉头,一个男人竟穿着带绣花的女式粉袍,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像极了烟雨楼里的兔子头牌。
来人一脸笑意,明明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偏偏还要装腔作势地举着一把画着同样花色的油纸伞:“姑娘,我掐指一算,我俩有缘。”
放荡的登徒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的同伴先走了,姑娘可否抽出点时间与我聊聊?”来人将伞微微一抬,好心提醒道,他笑意温和,“我乃白泽,这天地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姑娘可有兴趣与我做个交易?”
就在魏箐好奇打量来人时,星河早已偷偷离开,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是否会死在白泽手下。
他由人转化为邪妖,力量非凡,魏箐一个由妖转化的次等邪妖,要不是骗来了信仰之力,有什么资格作为他的同伴?
她若能解决棘手的白泽,到时候再承认也不迟。
星河随手摘下路边的竹叶,轻按于唇间,一呼一吸间,流畅清亮的音调逸于唇齿间,宛转悠扬。
这是他在边关时唯一的娱乐。
以星空为被,以松软的黄沙为榻,他的乐器是父亲在他六岁时亲手做的陶埙。
他年幼时淘气,父亲总愁他性子不定,耐性不足,这在战场上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稳重的性子便会沉不住气,掉入敌人的陷阱;没有足够的耐力在围剿敌人时会让人急功近利,损兵折将不说,还容易丢了性命。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父亲特地给他做了一个陶埙,试图用音律培养他的耐性,记得父亲当时做着青天白日梦,说岳家都是粗人,万一让他培养出一个懂音律的状元公子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然而直到父亲身死,他还吹不会一首完整的曲子,岳家祖坟也被那昏君让人挖空了。
改朝换代已过去百年,这一百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耐下性子找了世间最精通音律的大师学会吹陶埙。
然而这首曲子还未吹完,音调戛然而止,发出最后一声刺耳尖锐的结尾——
带着杀意的剑气破空而来,二话不说指向他的喉间,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却没有快过执剑之人的速度,擦肩而过时,他脖颈侧间浮现一道血迹,阴寒气息顺着这一道小小的口子浸入体内,星河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袍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尖轻踮于小小的竹叶之上。
玄青色衣袍黑不见底,来人黑发黑眸,形销骨立,这身黑袍与其说是穿,不如说是挂在一副枯骨上。
少年手中的长剑薄如蝉翼,阴气凛然,这让星河很快认出来,此人正是名声响彻六界的宿淮。
他与黑夜融为一体,可似乎连月色都更偏爱他几分,勾勒出他的轮廓,又轻轻落在肩头,盛起一片光辉盈月,照映出他游离于世的孤傲与淡漠。
百闻不如一见。
几乎所有见过宿淮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传二,二传百,宿淮由此威名远扬,而这传言中却从未提及过他生了一副比他的气势更惊艳的相貌——
人人都爱遥望天上的月亮。
人生可真是不公平啊。
星河轻叹一声。
他如尘埃,于脏土腐叶中挣扎求生;有些人自暴自弃,惹下滔天大祸,可悔过自新后依旧被偏爱。
像他如此高高在上的人,可曾体会过他们无处可说的委屈?
他可真是……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他想要这世间所有人给他陪葬!
“你就是宿淮?”星河的视线移向他手中的长剑,这柄剑同它主人一样大名鼎鼎,此刻银冷的剑身上沾满了血色,一滴一滴坠入土壤。
剑上不止有他的血,还有别的邪妖。
宿淮是先杀了其余邪妖,匆匆赶来。
连擦血的功夫都不留,以为他像别的垃圾一样好杀,这么看不起他?
宿淮眸色淡漠,看他的目光仿若看一个死物。
星河明白饶是他如何用言语激怒,宿淮也不会说一个字,因为他在战场上对死人也是这样的。
真是个无趣的人。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趣闻,他嘴角一勾,扬声道:“那位备受众人爱戴的太子殿下可知你那龌龊的心思?”
宿淮眉梢微动,抬剑手腕一转,长剑指向星河的眉心,顿时盛满杀意。
星河笑意加深,这才有意思。
“让我看看太子殿下都教了你什么。”
半山被无形剑气从中切开,砸向地面粉身碎骨。
不过短短一刻钟,以声声巨响响彻山谷,直到山体滑落,袅袅尘烟包裹着两道身影,烟尘散去,地面开裂,周围竹林或高或低,砍断的残肢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宿淮执剑没入星河胸口,血洼顺着裂缝流入泥土,谁输谁赢,已见分晓。
这场打斗分出了胜负,比星河想象中还要快。
两人接手不过数十招,他便开始招架不住,步步紧退,这是他头一次被逼到这份上。极近的距离下,星河无意间看清了宿淮的眼神,麻木无神,他心中一颤,头一次开始正视眼前的对手,可是太迟了。
还真被魏箐说准了,他轻敌了。
传闻宿淮曾被六界众人联合起来讨伐,他不说二话,打伤一片。防止他惹下更大的祸端,其父母为他寻了一处安宁之地,设下重重结界,八个哥哥轮流看守,与世隔绝五十年,修身养性。
传闻不假,但也不真。
他还以为宿淮不过是个有点实力的疯子,没想到他是一只连自己性命也不放在眼里的疯狗,而若要论疯了的程度只会比他们邪妖更甚!
眼前不过剑光一闪,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冰凉的触感先一步袭击大脑,再然后视觉才后知后觉有了反应,他看到长剑在不知何时没入他的心脏,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地面震裂,连同一起破碎的还有他的心脏。
宿淮垂下眼眸,他依旧是一副心若寒灰的模样,可天生的压迫感和杀伐果断的气势并未随着停手消失,他整个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少年青涩的模样和盛满杀意的气势截然矛盾,他盯着眼前被鲜血浸透了的胸襟,似乎是在走神,完全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
他一直信奉一个人生准则,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星河眉梢一抬,年少时不可一世的特质从未在他身上消失:“喂,你知不知道他的尸骨被埋在哪里。”
似乎是某个字眼触动到了宿淮麻木的神经,他眼帘微颤,终于将视线移到星河的脸上,他缓缓转动着黑眸,黑潭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星河却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抹可能连眼眸主人都没察觉的,无法形容的哀伤,这让他产生一丝错觉——
宿淮其实已经死了。
宿淮盯看着星河许久,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声线沙哑,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刚才撑伞那娘娘腔是白泽吧,你同他关系这么好,他没和你说过?”
星河浮现死气的面容带起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高高在上的神君活得还不如他们邪妖痛快,可悲可怜。
“谁说他神形俱灭了?”捕捉到宿淮眼中无法遮掩的痛苦,虽然细微,虽然一闪而过,可星河觉得他赢了,他露出恶意的微笑,痛快笑道,“听闻太子殿下出生时苍穹破空,百鸟朝凤,余音绕梁整整三日庆祝他的诞生,作为天地钦定的天帝,谁能算到他本该圆满的结局会是挫骨扬灰呢,你说对吧?”
挫骨……扬灰?
宿淮眉眼一凝,视线中只有星河张狂的笑意,一声声回荡在他耳边,他紧握剑柄缓缓转动,直到将手下败将的心脏捣烂搅碎,接着他又将剑拔出刺入了他的喉间,将他聒噪的笑声永远封止。
宿淮冷声道:“你不配提他。”
星河顿时吐出一大口血,他还没断气,不过也快了。
宿淮手段越残忍,星河感到越痛快,他要他的仇人余生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直到死亡!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报复的快/感吗?
星河又笑了,内脏碎块混着黑血从嘴角大滩流出,碎块卡在他的喉咙无法说话,他吞下喉间血肉,像一头倔强的野兽,濒死前依旧偏执地要向仇人咬下一块肉来,他撕扯着破碎的声带,用破空又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地恨道:“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
宿淮没有回答,他紧绷的嘴角似乎已经暴露了这个答案,他收回利剑,转身离开。
可走了不过三步,利剑再次夺空而出,宿淮这次连头都没有回,垂在身侧的手一转一动,长剑听从主人的命令,将躺在地上的人贯穿挑起,从剑刃到剑柄,尽数没入其腹部,将其钉在身后的山壁上。
这一次星河终于气数已尽,四肢都无力垂下,剑一离开他的身体,承受了巨大冲击力的半山山壁轰然倒塌,巨石碎块纷纷砸落,掩盖了这副被血浸透了的破碎尸骨。
暗夜之下,竹林恢复平静,乌云遮住弯月,再也看不到月光。
察觉到宿淮动手前,星河问过自己,若他没有轻敌,这一战是他赢还是他输?
他想,他会赢。
他还是会赢。
他从来不会输。

第55章
天边异动非凡, 似乎连带着天地一同震荡,随着一声尖锐的鸟啸,一道诡异的红光几乎铺满半边天空。
云端之上, 穿着各色衣袍的人类修士立于剑上, 一个个神情严峻, 快速朝一个方向飞去。山地之间,长相怪异的妖兽也纷纷出入,即将靠近天际时纷纷化为人形, 同穿着金色盔甲的天兵天将们一同战斗。
三界之间互有龃龉, 可今晚,面对邪妖, 久违地统一了战线。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黑夜笼罩下,昏暗的各处角落藏着看不见的杀机, 天边血色弥漫,将洁白的月亮也染红了。
动乱四起, 人界已然成为了最终战场,龙战鱼骇。
星河捂着胸口和腹部的伤口, 靠在一旁的山壁上喘息。
在被宿淮刺入第一剑时,他便开启了自己的异域, 打算假死逃脱。可虽有异域帮他伪造虚假的场面, 他身上的伤口却是实打实的,并且这两剑毁了他近七成的功力, 他感觉到身上的元气正在快速流失。
这时, 一旁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一群村民背着大包小包出现,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许是看到周围异动,所以上山来找处庇身之所。
其中一个身着粗布补丁的中年男人大胆上前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这伤……可还好?我身上还有点药,你需要吗?”
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有时候人类的善良往往将他们引入绝路。
星河露出虚弱的微笑:“麻烦大哥了,我身受重伤,可否劳烦大哥帮我敷下药?”
中年男人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想了想便招呼身后的村民坐下休息一会儿,帮忙敷完药后还好心地将人一起带去他们在山谷中的藏身之所。
狭小山洞中燃起火光,不一会儿,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火光回归黯淡,山洞里多了十几具枯干的人尸,他们像是晒干的丝瓜球,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肤褶皱干巴巴贴在骨架上。
将最后一个男人扔在地上,星河满足地舒了口气。吸食的元气已将他身上的小伤口恢复了七七八八,可胸口和腹部被捅穿的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且吃下的元气似乎并没有凝聚在体内,反而在不停的流失。
除了宿淮本人,还有一则传闻与他有关,便是他手中的那柄剑,入体伤口不愈。
星河自嘲一声,并无所谓。
他们邪妖的身体本来也就是一个壳子,吃人类的元气保持人样罢了,既然伤口影响了元气的凝聚,那便多吃点人,无伤大雅。
星河离开山洞,快速流食的元气让他迷了路,不知怎么走到了之前路过的石碑旁。
这里在不久前似乎也发生过一场大战,地面塌陷,周围竹林倾倒一片凌乱不堪,唯有石碑旁一圈干净整洁。
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静静伫立在旁。
星河一愣,颇有些出乎意料,低头行礼道:“主上。”
被唤作“主上”的男人转过身,他戴着一个同色面具遮盖住面容,看不清样貌,只能听到他柔和的声线,带着春日暖风轻抚的力度,似乎能化解一切不安与恐惧。
“我允你活命,帮我做一件事,可否?”
星河缓缓笑起来,为什么不呢?他还想留着命去报仇呢。
天色渐暗,即将迎来夜晚,山脚下小村庄的泥路上已空无一人,众人紧闭窗户,只能看到炊烟袅袅,与微弱的烛光。
星河随便找了块石头枕在脑后,百无聊赖。
活着真的很无聊。
他吃下主上给的丹药疗伤,一觉便睡了四百多年,醒来后胸前和腹部的伤口依旧未能痊愈,好在大部分元气能保留在体能运转,降低了吸食元气的频率。
醒过来的十多年,他抓人类吃人气,导致山下的人类人人自危,传言山上有只凶猛的野兽,还会下山觅食,因此他们一到天黑便足不出户。
听说人间现在也在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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