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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对头柔弱不能自理(小狐狸菌)


手铐被取走,裴灼这才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他有点想家了。
如果一周前没有冒冒失失地把001带过去,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才刚刚睡醒,准备去吃楚哥给自己泡好的泡面。
天气有点热了,楚哥应该会把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拿出来,擦干净灰尘,不会转了就捣鼓两下电路,反正总是能修好的。
冰水一年四季都有,但柠檬片只有入夏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泡起来酸酸的,不快点喝完的话,杯壁上会凝结出很多水珠,慢慢打湿桌面。自己会扯点纸巾出来垫着,一张不够就两张,最后在杯子下面垫了厚厚一层,被楚哥摸着脑袋说不要浪费。
他好想回家啊。
可是楚哥也不见了。
Omega异常的安静让祝风停感到棘手,不明白为什么楚夭随便买根棒棒糖就能搞定的事,自己就不行。
而且动手伤人的实验体还一副大受委屈的样子。
他又回去翻了两遍桌上的资料,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
半晌,忽然抓到一个关键点:“你的信息素是薄荷味?”
Omega还是不吭声,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五年前,秦闻州刚醒来那会儿,弄得整个特殊执行部鸡飞狗跳的。他好像在找一个实验体,逢人就问薄荷味在哪。”祝风停取了根烟出来,点上,用的称述语调,“那个实验体是你吧。”
裴灼眼睫一颤,终于有了点反应。
“果然是你。那家伙明明一脸弱智样,话都讲不清,唯一能说清楚的就是‘薄荷味’三个字。”想起往事,祝风停咬着烟笑了一下,“天赋也挺能打的,把陆谦吓得屁滚尿流。”
“他找我?”裴灼抬眸,“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这小子一直偷偷背着我搞东搞西。我也查过他在干嘛,查来查去查到他在一家黑诊所办了张svip卡。”
祝风停早已放弃理解某人的脑回路,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我怀疑他在洗钱,又查了他的银行卡,发现所有的卡加起来还不够一顿饭钱。那几个月他一直蹭陆谦吃的,人都饿瘦了一圈。”
“后来他突然说想买房,我还以为他终于要有点出息了,借了笔钱给他。没想到……”祝风停瞟了一眼过来,“他弄了个假身份,把房子买在了F市。藏得实在严,连我都没能查到。”
裴灼喝了口茶水,沉默片刻,带着一丝迷惑,小声地重复:“他在找我?”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骗陆谦的,总之这两人脑子都不太好使,说的话不用太当真。钥匙的情报上个月才送到我的办公桌上,当时钥匙也不在你手里,就算真在你手里,我也不会允许他私自接触未收容实验体。”祝风停掸了掸烟灰,火星明灭,松枝香丝丝缕缕地透出来,“楚夭走之前下过禁令,禁止001和N内部人员私下接触,包括未收容实验体。”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话语一顿,眼睁睁看着omega听见“楚夭”的名字后从兜里摸出一粒水果糖拆了放进嘴里,肉眼可见地丧失了攻击性。
“那他为什么要假装失忆?”omega吃着糖思索,提出新的问题,疑惑道,“他是弱智吗?”
“不知道。”祝风停起身,看了眼时间。
他从来不试图参透秦闻州的逻辑,那样只会被拉低到弱智水准,然后被秦闻州用丰富的经验打败。
“我和秦闻州去西环街现场查看一下情况,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我也要去。”
“不行。”
“为什么?”
“你是未收容实验体,还有嫌疑没有洗清,不能参与行动。”祝风停拿出一个实验体专用的抑制颈环,“而且你身上有他的永久标记,家属需要避嫌,秦闻州在的场合,你暂时不方便出现。我安排陆谦留下来陪你。”
裴灼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楚哥的安危更要紧一点,于是说道:“我可以现在分手。”
门突然“咚”地一震。
旋即传来惊慌的窸窸窣窣声:“不是,你干嘛突然撞我?要被祝哥发现了……”
“他说,‘我可以现在分手’。”有人碎碎地说,因为鼻青脸肿声音还有点含糊,“你摸摸这里,还在跳吗?它好像不动了。”
“放屁!”陆谦愤怒,压低声音,“第一这里不是心脏,第二,你摸我的干嘛,变态!”

秦闻州磕到了鼻子,痛得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不去处理伤口,杵在门口等着发霉?”祝风停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继续摆弄抑制颈环,“给你五分钟时间,超过一分钟就扣掉你今年的奖金。”
“可是祝哥,”陆谦掏出备忘录翻了翻,“他今年的奖金已经被扣光了。”
“那就扣明年的。”
“哦好。”陆谦唰唰记录,忽然瞥见备忘录前一条,“……祝哥,你的外勤申请不是被驳回了吗?我没有替你重新申请啊?”
“是被驳回了。”祝风停终于调好了抑制颈环的大小,递给裴灼,“但我前几天刚在F市买了个商场,来剪彩,不行?”
陆谦:“……”
秦闻州:“……”
裴灼接过那个抑制颈环,发出疑问:“这是什么?”
“限制异能使用的东西。”
“我不戴。”
“未收容实验体必须佩戴,”祝风停顿了顿,“这也是楚夭定下的规矩。”
Omega沉默须臾,将颈环戴到脖子上,两指一捏,咔哒闭合。
腺体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试着使用了一下异能,没用出来。
裴灼有点不高兴地垂下眸子,余光瞥见alpha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蹭了过来,眼眶和嘴角都是青的,还渗着血,可怜兮兮的。
“没事的,别害怕……”alpha一边小声地抽凉气,一边含含糊糊地咕叽,“我很快就回来。”
裴灼抿了一下唇。
过了会儿,他感觉到alpha在偷偷勾自己的手指,不知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缩回手,赶在某人心碎之前翻了翻自己的宝贝双肩包。
很快找到那枚八面体,塞进他手里,抬眸看他:“现在你拿到了。”
秦闻州一秒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会和你分手的,不然就让我遭雷劈。”alpha信誓旦旦,发誓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嘴角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我那是骗陆谦的,不然他要给祝哥打小报告,棒打鸳鸯……嘶、痛……”
“为什么偷我的血液样本?”
“因为老大说你身体不太好的样子……”秦闻州瞄到祝风停已经出去了,赶紧加快了语速,“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遇到老大也是意外,没有串通……啊、这就来!我得走了,晚上回来再和你说。”
他匆匆忙忙要跟上去,忽然听见裴灼轻轻喊了一声,麻溜地调转回头。
“喏。”omega不知又塞了什么东西过来,他来不及细看,胡乱“嗯嗯”两声,直接和八面体一块儿放进了兜里。
等上了车,将八面体交给祝风停后,他才摸出裴灼刚刚塞给自己的东西。
是一粒水果糖,热热的,还带着体温。
祝风停对着假货研究片刻,转头一看,皱眉:“你在傻笑什么?”
秦闻州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发了会儿呆,突然回魂:“祝哥。”
“嗯。”
“你说婚礼上我穿黑西装还是白西装好?”alpha思考,“要不黑一半白一半?”
“不知道。”祝风停将八面体放进口袋,“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屁话,就让你青一半紫一半。”
“……”
西环街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红蓝灯闪烁。
祝风停亮明身份,带着秦闻州进了古董铺子。
窗户是碎的,货架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地板上有大量血迹,十分惨烈。
祝风停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戴上手套。
“血液溅射的痕迹不正常。”他查看了一圈,走到某处蹲下,“这里,缺了样东西。血液鉴定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旁边的警员回答:“刚刚送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出结果。”
“N活动过的证据呢?”
“在这。”警员拿来一个被塑封起来的身份卡,上面写着“姜鸣”,照片一栏是空白的,“里面有身份芯片,正准备拿去破解。”
“……姜鸣?”祝风停微微皱眉,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查一下这个名字,有犯罪记录的,同名同姓的一个都不能漏。”
“是。”
秦闻州也蹲下来观察,甚至还趴在地上嗅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困惑,又打开冰箱看了看。
“祝哥,这些血迹好像不是老大的。”他说,“裴灼的血液样本不见了。”
楚夭被无规律的震动晃醒。
眼前是黑的,蒙着一块不透光的布,双手被绑在身后,从时不时传来的轻微震颤判断,自己应该正在某种交通工具上。
被殴打过的地方在隐隐作痛,思绪混混沌沌的,好半天才想起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被绑架了。
腺体永久性损伤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身体虚弱,四年前还能轻松撂倒裴灼,四年后竟然只来得及在被打昏之前销毁血液样本。
虽然只是匆忙一瞥,但他记得闯进古董铺子的那群人里面有个戴眼镜的研究员,相貌不算年轻,眼角缀着淡淡的细纹,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目光却让人不舒服。
那容貌有些熟悉,似乎在某处记忆中的画面里短暂出现过,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具体什么时间。
“醒了?”有人在身边说。
楚夭没说话。
“虽然过程出了点差错,但张班盛那个蠢货也算做了件有用的事。”那人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说话带着几分笑意,温文尔雅的,竟有些好听,“如果不是他贸然行动,企图抢在我之前捕获001,027也不会躲到你这里来,暴露了安全屋地址。”
楚夭依然没有理他。
“真是意外的收获。预言内容针对的是001,没想到阴差阳错发现了你的踪迹,不好好待在龙鳞,竟然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乡下。”
楚夭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掐住了,被迫扭过头去,粗糙的指腹抹过嘴唇,那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再度出现,仿佛有什么阴湿的东西在脸颊上爬过,混杂着贪婪和渴望。
他挣动了一下,又被按回去。
“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姜鸣嗓音更加温沉柔和,手上的劲道却没有半分松懈,“四年前你突然从龙鳞消失,我还以为你死了。”
“……你认识我父亲?”下颌传来快要被捏碎的剧痛,楚夭不得不和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声音因为疼痛微微发颤,咬牙喘乂息,“你是谁?”
“不止认识,还交情匪浅。他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真实身份?”
“什么?”
“他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姜鸣似乎被他痛苦的模样取悦了,稍稍放松力道,“S级天赋‘万象’,效果是扭曲认知,和‘予夺’一样接近因果律的存在。在遇见001之后,你没有好奇过为什么你们的天赋本质如此相似吗?”
“……”
“龙鳞现任的执行长官也是S级吧?只不过是自然诞生的劣等S,一点毫无艺术感的爆炸就能让那帮愚蠢的人们心生敬畏,实在可笑!所谓提升异能出现概率的催化药剂不过是造神计划的副产物,造神计划到底是什么,N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你父亲缄口不提,以为这样就能抹掉自己过去亲手做过的事?他难道真的要为了区区几只小白鼠舍弃了曾经所有的一切、背弃所有人吗?!”
姜鸣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意识逐渐恍惚,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而快速,在混乱尖锐的嗡鸣声中,楚夭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那是一张合照,很少见,是打印出来的照片,泛着时光的旧黄。年幼时顽皮翻出来的,拿着跑去找父亲。
“照片上的爸爸为什么穿着白大褂?”他天真地问,“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记得父亲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用力将他抱进怀里,执行长官制服上的绣花扎得幼嫩的脸颊生疼。
“因为我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一点。”父亲在耳边轻轻地说,“别担心,楚夭。你会在阳光下长大。”
“你是最完美的一个,”姜鸣说,“被带走的零号实验体。”
异能监察局的休息室里。
裴灼百无聊赖地玩着消消乐,陆谦紧紧挨着他坐,在一旁瞎指挥:“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啊,没了。”
游戏失败,裴灼关掉光脑,掐住他肉乎乎的脸蛋,疑惑道:“你真的是实验体?”
“四、啊……”陆谦眼泪汪汪,“瓦不四战斗型的,不要掐……”
“你也不是智力型的。”裴灼松开手,“智商还不如秦闻州。”
陆谦:“!!!”
陆小同志晴天霹雳,难过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好弱。”裴灼做出最终评价,起身在房间的抽屉里摸了一圈,摸出一根铁丝,掰折几下,仰起头露出脖子,对着玻璃窗上模糊的影子就开始撬锁。
“你撬不开的,”陆谦紧张地跟过去,“而且撬下来我会被祝哥骂的。”
“被骂,然后呢?”
“啊?”
“没有其他惩罚吗?”裴灼只是闲得无聊,还没天真到觉得一根铁丝就能撬开针对实验体的东西,随意撬两下就放弃了,回头又开始掐陆谦软乎乎的脸,手感很好,有点上瘾,“龙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会对实验体用电刑吗?”
“电、电刑?不费。”陆谦也不知道躲,被掐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龙鳞是正规组资,每个月还会给实验体……花钱。”
“发钱?”裴灼沉思片刻,继续捏,“你们还收人吗?”
“介个要问祝哥……”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休息室的门“砰”地大开,一群人荷枪实弹地冲进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制服笔挺,眉心凹着很深的川字。
“不明实验体在哪里?”中年男人环视一圈,鹰钩似的目光锁定裴灼,“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陆谦迅速拨开裴灼的手,脸色一冷,挡在裴灼面前,倒也有几分气势,“凡是涉及N的相关案件,一律交由特别执行部处理。我没有收到要移交不明实验体的命令,谁让你们来的?”
“你们特别执行部虽然名义上独立于公安和军方之外,实际仍归属于公安机构。”中年男人说,“这是安全部长的命令。不明实验体涉嫌谋害一级特殊人员,必须立刻带走审讯!有任何异议,需由你们的执行长官提出。带走!”
此时在外的两人正追踪着线索,一路驱车前往郊外。
黑镯子传来消息,祝风停按了按耳麦:“陆谦?嗯。怎么……你说什么?我马上回来。”
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轮胎发出激烈的摩擦声。
“祝哥?”秦闻州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心跳没来由地加快,解开安全带,直截了当地问道,“是裴灼怎么了吗?”
“……”祝风停眉头紧蹙,沉默须臾,到底还是没有选择隐瞒,“楚夭出事,上面的人插手了。陆谦说裴灼被押进了电刑室……秦闻州!”
Alpha早已不见,化作一道暴烈的电光,眨眼消失在楼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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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一点会有加更!小秦提刀赶来中

裴灼其实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被粗暴地推搡进一个小房间,刺目的光源从四面八方照在脸上,亮得惨白,像极了实验台上的无影灯。
里面只有四四方方的一张椅子,手脚被固定在上面,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裴灼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研究基地,单向玻璃的墙外站着密密麻麻的研究员。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沉闷死寂,静得能听见心跳。
须臾,一个机械音响起来:“你和楚夭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裴灼的确不知道自己和楚哥算什么关系。
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他感觉十分不舒服,莫名的焦躁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蚂蚁似的到处乱爬,好像本能地渴求着什么。
“今早在事故车辆上发现一具尸体,经身份核查,是N内部人员,死因是头部遭到枪击。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杀的。”裴灼承认,“他要回收我。”
“你遭受到了威胁,过程中是否有透露过安全屋地点?”
“没有,我没有出卖楚哥。”
“身为非法实验体,你潜伏在楚夭身边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出卖楚哥。”裴灼重复道。
那股焦躁逐渐转变成难以填满的空洞,腺体开始发热发烫,疼痛越来越剧烈,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来,他用力挣扎了一下:“放我出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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