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和自己一样的。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又不像是一种病,毫无规律可言。
梦里的世界过于真实,他能清晰记得张辉头皮上的血液,也能记得梁丘叶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灼人得很。
一切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还有那时间差也奇怪的很,他的计算不会有错,但是醒来确实只过了一夜。
纪回拖着脑袋,垂眸思索着,余光却瞥见了对面网吧门口的身影,有些熟悉……
克莱因蓝与黑色相间的棒球服外套,雪白的皮肤,毛绒绒微卷的头发……
这不是贺同吗?!
对面发愣的少年明显还没有缓过神,但隐约感受到了目光,向快餐店看来。
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怔住。
“卧槽!”贺同一惊,下一秒不顾身边叫喊他的同学,飞奔过来,推开门就冲到了青年身前。
“哥!”发亮的狗狗眼直直地盯着纪回,他激动地喊道:“纪回哥!是你吧!”
纪回已经回神,心下了然。
看来是都出来了。
纪回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人,笑了笑:“是我。”
“卧槽我的哥啊!”贺同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握住他拿着汤勺的手,眼泪都差点要出来了。
“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昨天在食堂,你和梁哥不在,那班长突然就在食堂大喊,问谁动过她的钥匙,要告诉老师!吓得我们半条命都要没了,张辉都直接倒地上了!”
纪回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开口道:“你为什么用昨天描述?”
“啊?”贺同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懊恼道:“可是太真实了啊,我就觉得这不科学,就和真的在那儿呆了两天一样。”
“醒来有没有身体不适?”
“没。”贺同摇摇头:“就是感觉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还没在梦里过过夜呢,谁能在梦里再睡一觉啊。”
“大哥你跑什么?看到谁了啊?!”店里跑进来三个大学生,一拥而上看着贺同,满是不解。
“哎!你们怎么来了?”
“废话,叫你你都不应,人直接跑了,不知道以为你见到女神了呢!”一个身材有些壮实的男生怪道。
“哎,那我没注意,不好意思啊。”贺同笑了笑,指了指对面坐着的纪回。
“介绍一下,这是我哥!”
“哥,这些是我室友,昨天一起在对面通宵的。”……
纪回觉得做了那样的梦,在网吧醒来的身体应该更加疲惫,一时间不得不佩服现在年轻人体质真好。
虽然他好像也就大对方三岁。
“真帅啊!你小子怎么有这么帅的哥哥!”另外一个大男孩眨巴着眼睛,戴着一幅黑框眼镜,却是清秀得很。
“你们好。”露出职业微笑,纪回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哥哥好!”另外三人齐声道。
“行了你们先回去,我和我哥有事儿说。”贺同心里急着和纪回讨论,疯狂赶人。
“你还有什么秘密我们不能知道的?”
“多了去了,快滚快滚,别耽误你爹谈正事儿!”
“滚蛋吧你。”
壮实的男孩翻了个白眼,却是懂事地带着另外两人先走了:“哥哥下次见!一起玩儿啊!”
“有空一定。”纪回笑应着。
等人都走了,贺同才继续开口:“哥,你知道吧,就是本来我觉得做噩梦没什么,也能忍忍。但是昨晚那样一堆人在梦里相遇,也太邪门了点。”
他放低音量,小心翼翼道:“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无意中进了什么实验,做了小白鼠,都给人盯着呢?”
纪回有些惊讶他的脑回路活跃,没有多少线索,却能想到这些。
和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些不谋而合。
“有可能。”纪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下子让对面的人增长了信心。
“我就说吧,就是不对劲!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却同时愣住。
因为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脑海中同时响起。
【恭喜体验者激活系统——噩梦时间。】
【在这里,您将有幸体会到不同的世界,享受不同的人生,拥有不一样的刺激体验。】
【大千世界丰富多彩,而您的生活枯燥无味,既然这样,就来梦里体验吧~】
【祝您今晚,做个好梦~】
“……”贺同呆了许久,咽了口吐沫:“哥……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纪回也没有缓过神,这一切还是有些颠覆科学认知。
“……”
“……”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纪回回神,看着是一个本市的陌生号码,还是按了接通。
“你好?”
“纪回?”
对面的声音响起,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纪回熟悉这个声音。
“梁丘先生?”
他有些惊讶,对面的贺同听到他的称呼,也讶然地望了过来。
“嗯。”对面也能料到他会认出自己,顿了顿:“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可以记一下。”
“好的。”
“关于合作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面谈一下。”
“今晚吧。”纪回不想再等,谁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再进入梦境。
“行,我看了下,我们应该都在 Z 城,我把地址给你,晚上 6 点方便吗?边吃边聊。”
“方便的。”纪回应了,想说些什么,还是决定等晚上详细聊。
“好。”
挂了电话,对面大男孩好奇的目光望了过来:“哥!梁哥和你说了啥?”
纪回想了想,还是决定事情有眉目了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没,他约我吃饭。”
贺同愣了:“他怎么知道你手机号,你俩以前也不认识吧。”
他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念叨着,纪回面色如常:“离开之前留了联系方式。”
“……你为什么不和我交换。”哀怨的眼神飘来,给了纪回一种当了渣男的错觉。
“当时没来得及,现在存吗?”
“存!”
贺同果断掏出手机,扫了码。
看了眼时间,纪回起身:“我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有消息再联系。”
“好嘞哥!”贺同招了招手:“你和梁哥约会愉快!”
“……”
此刻纪回觉得,自己要谈心的人,好像又多了一个。
一下午过去的很快,讲座期间纪回主要负责进行记录,调整好状态,也不需要动脑子,顺利完成了工作。
出了第一医院大门,纪回看了眼时间,17 点 13 分,到达梁丘叶发来的餐厅时间刚刚好。
打了辆车,刚上去没多久,微信就收到了新消息。
【梁丘:我在门口等你。】
纪回愣了愣,时间明明还早,于是回道:【我估计准点到,不用在门口等。】
对方没有再发消息,他想着应该是知道了,也就没有再管。
然而,脑中突然出现了下午的系统声音。
“叮”得一声,纪回猛然睁眼,皱起了眉。
他快速拿出手机,记录下脑海中的话语。
【系统规则加载完毕,现在为您讲述体验规则。】
【第一,每晚体验者会进入不同的噩梦进行体验,扮演的角色仍为自己,姓名不变,您可以将其看作是平行世界~】
【第二,体验者不想要继续体验时,需要在梦中找到纸笔,为该梦境进行总结与评分,评分结束后,即可醒来。】
【第三,当体验者成功体验 10 个梦境时,可以选择继续体验或离开系统。】
【第四,进入系统的体验者不会再每晚进入噩梦,可以自行选择体验,但不能超过 2 周,否则会强制进入噩梦。】
【第五,为避免消极游戏,每位体验者拥有 2 次梦境内死亡机会,超过 2 次,现实中将会自动销毁。】
【以上五点,为系统主要规则,还有更多的惊喜,等您发现!】
【祝您今晚,做个好梦~】
纪回深吸一口气,逐渐接受了这魔幻的事实。
窗外景色快速掠过,他知道,日子不会再风平浪静。
17 点 54 分,出租车停靠在马路对面,纪回一下车,就看到了那个靠在门外抽着烟的身影。
和梦境里的不同,梁丘叶现实中更加成熟,五官硬挺,脸型也更加得棱角分明,颧骨上的伤疤仍在,却更为他添了野性刚劲的男性魅力。
当然,这也让他身上的压迫感更重了一些,看上去实在不太好相处。
察觉到目光,梁丘叶也抬起头,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青年,也是一愣。
他没想到对方还要年轻,也还要……好看。
就是这职业笑容实在碍眼。
“梁丘先生。”纪回伸出手,微笑着打了招呼。
“来了。”梁丘叶回握,还是注意礼貌的:“走吧,进去说。”
两个人并肩进了餐厅,令纪回意外的是,对方没有带着他进入大堂,而是走到了最后一间包厢,开门坐了进去。
10 人的大圆桌,此刻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会不会有点破费?”纪回皱了皱眉,偏头问道。
男人摆了摆手:“朋友家的,不要钱。”
“……哦。”闻言,纪回也不再客气,坦然地接受了。
“你知道……”梁丘叶顿了顿,语气有些不确定,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该不该直接提。
“您是说系统吗?”纪回喝了口茶,偏头对上他的视线,见他一下子不那么纠结,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我中午听到了。”
“嗯。”梁丘叶刚准备接着说,见有服务员上菜,就又沉默不谈,等人出去了,才接道: “你对规则有什么疑问吗?”
纪回想了想:“系统说的暂时没有。”
梁丘叶夹菜的手一顿:“不是要合作吗?”
“是。”纪回点头:“那不是对系统规则的疑问,是我们之间的合作约定。”
青年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两双眼睛里都毫不掩饰地展示着自己的心思。
“我想梁丘先生,您应该有一些经验了,肯定拥有除系统明确表达的规则以外的发现。”
纪回勾唇笑道,很快地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和煦:“我希望可以信息共享。”
本来以为对方会拒绝或者纠结一会儿,然而出乎纪回意料的事,梁丘叶答应的十分爽快。
“可以。”
“?”这倒让他一肚子准备用来说服的话无处倾泻。
“怎么了?”梁丘叶见他表情僵了一下,疑惑道。
“没事。”纪回回过神,笑了下,这倒让对方晃了下眼。
不得不说,哪怕知道这人是假笑,但他……确实好看。
吃着饭,梁丘叶为纪回讲述了目前他摸索到的信息。
首先,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入系统,只有发现噩梦事件非同寻常,拥有系统或平行时空想法的人,才会激活系统。
而那些没有激活的人,就会日夜与噩梦为伴。
这也是梁丘叶昨晚没有告诉他人的原因。
进系统不一定是件好事,能力不足发现不了问题,反而更容易送命。
“你进了几次正式梦境?”咽下口中的扇贝肉,纪回问道。
“两次。”梁丘叶喝了口啤酒:“昨晚不算,都是没有系统的人。”
纪回讶异:“那你怎么进的?这又怎么清算?”
“不是每个梦都算,不过进入系统后确实不会碰到初试梦境。”
男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有系统的叫发觉系统前的梦为初试。”
纪回察觉到了“我们”这个词:“所以现在,你们应当有体验者自行联系上了,好在梦境中互相帮助?”
“嗯。”梁丘叶点头,侧身看向身边的人:“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纪回心里有些猜想,但没有开口,而是先听男人说完。
“我们体验者有个队。”他又喝了一口酒:“也不是队,算是一个组织。”
“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批进入系统的人了,先前还有很多人。”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梁丘叶眼神微暗:“没几个活下来的。”
他顿了顿:“最后成功的那几个,有选择继续留在系统的,也有离开的。”
“但是离开的那些,好像被抹除记忆了,完全记不得系统的事儿。”
“就回归到普通生活?”
“嗯。”
“也是好事。”纪回点头。
也是有成功案例的不是?
“不过。”他有些诧异:“为什么有人留下来?”
梁丘叶看了他一眼,面色微沉:“分两种。”
纪回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一种是像我们组织建立者那样的,见不得这么多人出事,于是让大家有序互帮互助,努力存活。”
“还有一种,是因为他们发现。”
男人深吸一口气:“梦境里有些东西可以带出来。”
这确实让纪回愣住了,满脸疑惑。
“每个梦境不同,带出的东西也不同。”梁丘叶解释道:“有的可以直接带黄金,这种直接赚发了,他们也不在现实里工作了。”
“还有的是道具,是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既然能带出来也就可以带入别的梦境,无论是用来保命还是赚钱,带出来都不亏。”
纪回了然,这确实极大程度上给许多平凡的打工人带来了不菲的收益,来钱的方式也比踏实工作要快。
“你为什么会进入初试梦境?”纪回问。
“组织有规矩。”梁丘叶没想到他的思路直接转到了自己身上:“每个梦境开始前,小队队长都要进入一个初试本,暗中帮人过关,如果有发现……像你这样的,瞒不住系统的事,就保持联系,尽量进行保护。”
“为什么要你们保护?”纪回皱眉。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加入组织的。”梁丘叶靠在椅背上:“噩梦可不分你的身份,还有些有钱人用钱买命呢,找我们做保镖。”
纪回点头,感情就是一群热心善良的好市民。
“组织不是互相帮助?”
“那是第一种,以自己过关为目的。”梁丘叶回道:“还有一种就是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人的。”
“收费?”
“给钱就行,多少无所谓。”梁丘叶皱眉:“不然组织也支撑不下去。”
“你是第二种。”纪回肯定道。
男人眯起眼,歪头看向他,对上那双泰然自若的柳叶眼,勾了勾唇角:“何以见得?”
“你很厉害。”纪回回以微笑:“我想以你们组织者的善良,不会允许所有人进入第二种队伍,必然有一定标准考核。”
梁丘叶点头,心里对这人确实有些佩服,他是真的细心仔细。
“那组队方式是什么?”
“睡觉的时候在枕边放同一个指定物品。”梁丘叶道。
“指定物品?”纪回歪着头:“是上一批活下来的人留下的线索?”
“是,虽然到了那个梦境身份会有不同,纸笔也会有变动,但世界背景不会变化,对于体验者来说减轻了不少压力,也省了很多功夫。”
梁丘叶也回望过去:“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
纪回垂眸思考,对方也不急,就这样等着。
在他看来,青年思考的是加入哪类队伍,进组织是必然的。
“抱歉,我暂时没有加入的打算。”
男人夹菜的手一僵,转头看向他:“什么?”
“我暂时没打算加入组织。”纪回笑了笑:“我比较习惯个人行动。”
“……”梁丘叶黑沉着脸,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你们的组织很棒,建立者很棒,队伍很棒,您也很厉害。”纪回依旧微笑:“就是我个人原因,不太合适。”
他这话给足了梁丘叶和组织的面子,让男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你不怕死?”
“不是有三次机会吗?”青年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其实知道,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一定会在梦境里救其他人。
如果必要,他甚至还需要有人探路,这要是被暴露出去出了事,队伍和组织对他来说就是个大麻烦。
梁丘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我知道了。”
敢情这人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套他的信息呢。
“谢谢您的分享。”纪回好像有一丝良心发现:“作为回报,我会把自己每次进的梦境信息整理下来发给您,您可以选择自己留着,也可以选择交给组织。”
梁丘叶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见他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行。”他顿了顿:“加个微信吧。”
“好。”纪回欣然点头。
后面的吃饭时间他们也没再多聊什么,都安静地享受着美食。
一顿饭接近尾声,梁丘叶忽然开口:“我下次再带你一次吧,后面你可以自己来。”
“?”纪回有些疑惑,但看对方坚定的神色,想到这应该是他们这种特别善良的人良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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