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先生，你马甲掉了(紫藤十一)

原来早在两个月前，她就和易浩身边这女士见过面，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是公会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
巴德以平淡的语气继续引导戴维说出真话，“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很有可能去了花市，毕竟也只有那种地方才符合她的身份。”
看过魔法晨报的戴维，现在真心不想讲这种话，所以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事实上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是奢望。
怎么会这样！？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随邓先生去三楼，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无法使用自己的身体？又是谁在控制他的身体？
“除了这两次，还见过吗？”
“没有，我就见了他们各一次，我这是什么狗运。”
无论戴维脑子里怎么想，都只能如实交待，他分不清站在前面的人是谁，又是和谁在说话。
细长的小蛇游移于长满着绿苔的潮湿地面，赤红色的圆瞳露出嫌弃的神色，它重新爬回主人巴德身上。
房间里壁灯熄灭，戴维呼吸越来越困难，同时，他发现自己能动了，他慌张地起身，却因为久坐腿已经麻了。
人实实在在地跪了下去，发出嘎嘣响，他痛到抱着腿瘫软地倒在地上。
不！别走，戴维想吼出来，却看到一条细长的蛇不快不慢地爬行。当他眨了眨眼睛，地上又什么也没有，是出现错觉了吗？
他的脑子瞬间像是被水银塞满，再也无法正常思考。
很快，从房间墙壁上爬下无数条细长的蛇，向他一点点靠近。
最后，淹没于蛇群中。
巴德冲洗后换上崭新的衣服，回到三楼会长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一份邓刚拿来的报纸。
他垂眸翻着与易浩相关的资料，两个月前寻常的某一天，有两位年轻人接下了库贝的红泥怪任务。
易浩两个字此时显得非常醒目，引人注意。
易浩为什么要接红泥怪任务，为什么自称‘魔法学徒’？
巴德翻页后，手指划过小米那城分会会长艾伯塔的批注——易浩和绯·埃德温最后被推荐去西格奇奇魔法学校。
看起来处理非常到位，实际上完全不对，公会发现的疑惑，为什么要让人去西格奇奇。
已经不能用巧合来描述这些事！
需要彻查半年内所有看似寻常但容易被忽略的人和事。
就像分会会长发现了问题，却低看或者根本是看不起易浩，才简单处理，又或者当时出现其他原因。
一定还有一些事已经出现，却被忽视，比如那位与易浩长相一样的女人，为什么要订购万万棵树的幼苗，光是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他放下档案文件，走到窗台前，眺望窗外街道，繁荣的商业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要尽快找到银，威斯德大陆将不再平静，暗精灵面临的危境只增不减。
这时，悠长沉郁的钟声响起来，整个大陆敲响哀伤的塔钟。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邓推门进来，他甚至忘了礼貌，难以置信地看着巴德。
“会长！”
对天空之城邪恶事件一直争吵不休，刚被魔法晨报狠狠打脸的众人，慌张地跑到街上，他们一致望向钟楼的方向。
能让亚特斯的钟楼在非整点敲响，绝非普通的贵族。
三次，每次三声。
“喔，神啊，这是哪位先生的丧钟！”
很快，卡佩圣魔法师回归神怀抱的消息传遍每个角落。
这也意味着威斯德大陆失去了她的圣魔法师，多么糟糕的现状。
为了纪念和表达对卡佩圣魔法师的爱戴，钟声响了整整一个小时。
直到钟声彻底停下，巴德才转身对邓说：“你亲自去一趟花市，这几个月内是否有人采购万万棵树苗。”
万万棵树苗？邓点头，“是，会长。”
巴德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这才拿起报纸，再次仔细察看报纸上的文字和照片。
四起邪恶力量事件，他亲身经历过蒙萨雪山，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天空之城顶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天空之城。
光明神殿内部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团结，供奉长老一反平日的固执，全票通过。
于是，第四十七任神阁莉丽丝·卡佩非常顺利地登上宝座。
莉丽丝手握金杖，头戴冠冕，身穿白袍，平静地注视着众人。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现在，我们需要有更大的勇气去面对崭新的未来，神定会祝福光明神殿，因为我们是祂的仆人也是祂的子女，有最美好的福分。”
“愿神与我们同在！”
“愿神与我们同在！”
整个天空之城的人都弯腰恭贺这位新的神阁。
既然无法改变，利维当然选择做好称职的主阁，“神阁冕下，愿听您差遣。”
“利维主阁，”莉丽丝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亲自传言于大陆各地。”
“是我的荣幸，神阁冕下。”
......
乔舒亚握着权杖，仰望穹顶，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以一种失望的语气说：“莉丽丝，听说你不愿意修复穹顶？”
光明神殿想要恢复如初，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但这里是光明神殿的权利中心，当然需要以最快的速度重建。
“嗯，我想留着它。”莉丽丝点了点头，穹顶那条裂缝，风会从中钻过，然后徘徊在她的身侧，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她非常喜欢。
“主殿是光明神殿的象征，裂痕即瑕疵，实则有损神殿的颜面。”
黎明的晨光透过裂痕照了进来，逗留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
“颜面是需要我们行动出来。父亲，有光照进来，可以时刻提醒我。”追求光明，还是与黑暗同化，莉丽丝永远不想要面对选择。
莉丽丝适合继任卡佩家族族长，当他戴上神阁的冠冕后，将卡佩家族交给她。乔舒亚原本是如此计划。
他并没有回应，而是转身离开第一长厅，穿过第二长厅，再到第三长厅，朝外走去。
事情完全偏离他的计划，需要拨正吗？
莉丽丝凝视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淡。
布拉德福皇宫。
纯金灯具、玛瑙珠帘、彩绘玻璃、美丽雕塑、精致壁画、娇嫩鲜花点缀着国王的寝宫，奢华中彰显出布拉德福历代国王相同的喜好。
老国王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上，圆形顶盖上垂下一串串珠宝。
修剪得非常漂亮的微卷灰褐色胡子，褶皱的皮肤表明国王年事已高，那双曾经不怒而威的眼睛，也柔和了许多。
当听到海辰·卡佩去世后，布拉德福坐了起来，吩咐侍者为他更衣，“喔，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穿好华丽的衣袍后，他走到大镜子前面，镜子旁边摆放着他的皇冠、权杖、臂环。
镜子里的老人，一点也没有当年御驾亲征被士兵拥护的气势。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我又充满无尽的忧伤，连海辰也死了。”
近身廷臣候在国王的身旁，安静地聆听。
“真是有意思，他怎么会比我先死呢？圣魔法师的力量也不能救他吗？”
廷臣恭敬地回道：“陛下，请您保重身体，现在也只有您可以撑起爱尔休国，甚至是整个威斯德大陆。”
国王长长地叹息，“以我的名义，召集各大协会、公会，我们需要共同讨论爱尔休国人族的安危。秋天来了，却是个多事的秋天。”
廷臣说：“是啊，陛下，先是库贝、西格奇奇、蒙萨雪山，接着是人族圣地天空之城，几位殿下仍在各地学习、试炼，希望不要碰上这些事。”
“你提醒我了，”老国王说，“是时候让孩子们回到亚特斯。”
廷臣优雅地笑着，“好的，我马上拟旨，一定会让‘所有’殿下平安归来。”
“交给你，我很放心。”
“多谢陛下夸赞。”廷臣拿出一份报纸，“陛下，请您先看看这份魔法晨报。”
“平时，你可不大愿意让我看到它们。”
“陛下您是一国之主，每日要处理上百件重要的事，作为臣仆，我怎么能忍心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我会把它们归纳好，在您需要的时候供您参考。”
说完，廷臣亲自摊开第一大版，递到国王的面前。
跟随国王几十年，他当然知道这位一国之主，并不像表面这么和善。
“还是你办事贴心。”国王看了一遍报纸后，微微有些诧异，“第三位圣魔法师？”
“还没有经过正统的核查，但是以这位黑发年轻人能以一己之力撑起天空之城，可能性很大。”
“黑发双胞胎？”布拉德福皇族向来厌恶黑发，这是从血液里遗传下来，国王拍了拍报纸说：“有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陛下。”廷臣倒退着走路，以便国王在走路的时候能更好地看到报纸上的内容。
“收起来吧，把地图拿过来。”
“好的，陛下。”
老国王走出寝宫，来到书房后坐了下来，廷臣很快拿来地图，并展开铺在长桌子上。
库贝、西格奇奇、蒙萨雪山、天空之城......老国王用手指点了几下这四个地方，他的目光移到被放到桌角一边的报纸，停留在易浩的脸上。
黑发......佩蒂莫里！他脑海里浮现出王宫密室里那本金色书皮的书。
这些地方都曾有佩蒂莫里家族的足迹，虽然很多真相都被历史隐藏，但是他相信绝对有某样危险的事物触发，才导致一连串邪恶事件的发生。
他站了起来，拿起放大镜放到毛托港上看了片刻，最后移到特萨城，“特萨城南边是霍格伯爵的领地？”
“是的，您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邀请伯爵来狩猎场。”
“年纪大了后，对这些就不再感兴趣。”国王说：“拟书信一封给霍格伯爵，让他盯紧特萨城。”
“好的，陛下。”廷臣低下头，特萨城只不过是炼金师聚集地，有什么特别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奥帕王子呢。
国王见廷臣微微有些发呆，“还有什么事？”
廷臣一边收起地图，一边说：“陛下，需要派人去寻找第三位圣魔法师吗？抱歉，现在应该说是新的圣魔法师。”
“当然，你去安排。”
“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在他们之前找到新圣魔法师。”
国王看着廷臣离开后走了几步，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上面有一个狮子头像的纹章。
他面对着墙壁，书桌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半身像，皆是历代国王的画像。“我迫不及待地要分享一个好消息——你们没有完成的愿望，将在我手中成就。而坏消息则是我们的盟友光明神殿损失了一位神阁、一位圣魔法师，这对于实现伟大神圣的计划有一点点影响。不过，如今也不像一千七百三十四年前，佩蒂莫里家族的拥护者遍地都是，与之抗争了百年，才找到名目把这些拥护者赶入盛旷野。”
一团黑影在国王的脚下挪移。
“我为布拉德福找到一位非常、非常适合的新盟友。”
黑影爬上墙，渐渐拉长，显现出一道怪形的身影。
亚特斯首都外，魔法协会在花市的隐秘点——玛莎的植物店。
乌鸦从魔法协会会长乌铬肩膀上飞起，乌黑的眼睛灵动地转，它绕着植物店一圈后才落到柜台烛灯旁边。
“喔，小家伙！太久没有见面了，你连我也不放心吗？”玛莎在轻轻地抱了一下风尘仆仆的乌铬后，从柜子里拿出杂粮招待乌鸦。
乌鸦转了个身，抖了抖翅膀。
“哈哈，它还是老样子，不喜欢吃杂粮。”玛莎笑着去给乌铬准备食物。
乌铬脱下披风挂到衣架上，把魔杖靠在柜台边，“在路上，它已经猎食吃饱。”
玛莎泡好咖啡，并端上一碗土豆泥、全麦面包片，还有几块煎烤牛肉。
“玛莎，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乌铬喝了几口咖啡，才稍稍舒缓了疲倦，“ 有几件事，我需要当面与你确认。”
“我也是，老朋友。我正在苦恼如何把我所知的传给你，这个时候你就来了。前不久见到布莱时，我同样很震惊，毕竟你们都太忙太忙。”玛莎坐到乌铬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好久不见的朋友。
向来忧郁的乌铬，竟然会有时间且精神饱满坐在她旁边喝茶，她为老友感到开心。
“现在让你去休息，我想你肯定不会同意，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来一趟。”
乌铬放下咖啡杯，从魔法戒指里拿出画像，“这是你寄给我第一封信时所附的画像。”
玛莎打开画像，是伊，“是我寄的。”
乌铬拿出今日魔法晨报，摊开后指着第一大版第三张照片，“我需要你帮我确认下这位女士。”
这是组彩色照片，玛莎稍稍扫过上面的英文。她收敛笑容，震惊无比地看着照片中的伊，她不是在盛旷野吗？为什么会去天空之城，布莱呢！！
“从你的表情，我知道答案了，虽然我心中早已确定。”
玛莎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有人借我的名义寄这幅画像给你，布莱又迟迟未回去。第二封信更是引起你的猜疑。没错，她就是伊—— 带着布莱前往盛旷野的年轻魔法师。”
“你见了她两次？还有其他人随同吗？”
“我见到伊的时候，她都是独来独往。”玛莎摇头，又指着照片，“这位是谁？”
乌铬说：“是易浩阁下，西格奇奇魔法学校发生邪恶力量事件时，救下所有老师和学生的便是这位阁下，我和格拉迪斯持相同意见，不主动对外公布这件事。”
“难怪，都没有听到风声。”玛莎惊呼出声，她激动地拍掌，“所以，这位神秘的圣魔法师是站在我们这边。”
而且是位如此年轻的圣魔法师，他至少可以再活一百年。
这也就意味着，魔法师们至少有一百年的时间可以在稳定的环境中成长。
“从学校那边传来的消息，目前是这样。具体的晚点我们再谈，继续你这边，布莱没有回来吗？你说他去、去了盛旷野？！”
乌铬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想用更准确的词来表达这个地方。
“布莱准备暂时留在盛旷野。那里的人族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人越来越少，水资源和食物也越来越少。”玛莎答应过布莱不能告诉其他人盛旷野的具体事情，所以她不能把信件直接交给乌铬看，而是从魔法戒指里拿出两样东西。
一枚紫水晶，以及一块火烈石。
乌铬吃了土豆泥后，没有再吃牛肉，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两样东西上，“ 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是啊，我和布莱起先也是这么认为。然而，真相很残酷。”玛莎先拿起火烈石递给乌铬，“这块火烈石就采掘于盛旷野。”
火烈石？表面粗糙有镂空，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石头。乌铬与玛莎对视了一眼，他才开始用微量金系魔力输进去，火烈石在他手心燃烧。
魔力在火烈石每一个镂空里飞速穿梭，嗡嗡嗡响。
嫌弃地啄着玉米粒玩的乌鸦，忽然展翅飞起，又扑通一声掉到地上。
乌黑的眼睛湿润润地望着它的主人，乌铬立马停止动作。
而楼上阁楼这次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最近几天，我在找不同的动物试验。目前，火烈石对人无害，但是它对动物能起到完全性的压制。比如，你输入的是金系魔法元素，乌鸦会受影响，而我的小可爱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有多少？”
“盲者先生用它作为采购的价码。”
“盲者？！”这下轮到乌铬诧异地望着玛莎，“你说的难道是黑暗精灵银在蒙萨雪山时提到的那位！？”
“我想，应该是他，前几天我听闻有位盲者老人在亚特斯提到了一则预言——天空之城，塌陷于黎明。”玛莎眼神透露着光芒，“他是从我这里商量完采购事宜后离开，去炼金交易所时发生的事。”
“等一下，玛莎，我需要好好思考。”乌铬抬起手摆了摆，他绕着着植物店走动。
玛莎看着乌鸦气恼的神情，笑了笑，和它的主人性格完全不同，却奇异地相处的很好。真好，至少乌铬不会太寂寞。
大约十分钟后，乌铬才停下重新坐下来。
于是，玛莎继续说：“他采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全是用于盛旷野。”
“原来，我们一直离这些神秘的人很近很近。”
“是啊。”玛莎感叹，她点亮台灯，把紫水晶移进，“你看看。”
“上等的紫水晶，这种色泽市场上已经没有了吧。”
“对，但我有两百颗同质地的紫水晶。”玛莎一脸平静地说。
“两百颗！”乌铬疑惑地问，“你哪来的？这种紫水晶是稀缺品，只有古老有底蕴的家族才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