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先生，你马甲掉了(紫藤十一)

莉丽丝睁不开眼睛，甚至觉得没有足够空气呼吸。她耳边死气沉沉，这一刻她太想念风的旋律。
时间长久到让她痛苦，她想伸手打开怀表，又觉得这样的行为会很失礼。
她甚至认为时间慢到在倒退。
莉丽丝。
有声音在耳畔呼唤。
莉丽丝醒醒！
莉丽丝，我的孩子，你将会是卡佩新一代的族长，我相信你能做到。醒过来，我的女儿。
母亲！莉丽丝猛地睁开眼睛。
她第一时间看到，一道温和的光芒从她的身体里徐徐升起，长满皱褶如枯干橘子皮的神阁正用阴冷又渴望的眼神盯着这团光。
莉丽丝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动一下，求求你动一下吧，逃离啊，莉丽丝！
然而，她沮丧地发现，她改变不了。
只差一点了！神阁希翼地伸出枯干的手。
正这时，强大的精神力冲破空间术，如一把巨刀切开神阁与那团光之间的牵绊，光明之力回到莉丽丝身上。
一号抓起莉丽丝和梅纳并把他们从高台下拉走。
圣光离开主殿后，竟然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真得是出乎意料。
一号撤回精神力，生命树释放出银线，开始在主殿内扩散，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的身影从主殿内消失，生命树会为他传来画面，远离事发地，可以让他更好地看清天空之城的真相。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梅纳揉着胀痛的头，他下意识看向神阁方向，对上一张狰狞的脸。
是谁在帮助她？莉丽丝立刻感受到力量回归，全身温暖。
这时她才发现除了梅纳外，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梅纳！”
“莉丽丝！”
莉丽丝和梅纳相视一眼，两人动作统一地往后退了几步，在墙一米远左右，墙扭曲的状态，迫使两人不得不停下来。
他们不惧怕战斗，可是，当面对的是神阁冕下时，事情就变得非常可怕。
这是从内心深处升起的不安，是光明神殿最神圣之地出现异变所带来的思考和怀疑。
二十多年来的坚定信仰再这一刻变得迷茫、颓废。
代表着光明神殿最高权力的那张长椅伸出密密麻麻的细长树根，把趴在高台上的老人缠绕起来强行拖回到长椅。
“不。”
原本高高在上的神阁，现在却如同垂死挣扎的鱼，不甘心地伸出手。
“好、好孩子，来.....”树根戳进他的眼睛和嘴巴，他连疼痛都没有力气喊出来了。
同时，格拉迪丝打破了墙壁，伯特的魔法阵不地修复地面和稳住抖动的主殿。
乔舒亚和梅纳趁着变化叠加，迅速打破空间术，回归现实。
“父亲！”
“族长，主阁大人。”
“莉丽丝，梅纳。”乔舒亚看到他们平安，心里很高兴。
利维望着高台上的人，向来满面笑空的脸，此时也变得严肃。
神阁被埋进长椅里，树根填充身体，只露出一双枯寂的眼睛，谁能想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被称颂为大陆最安全最光明的神殿内。
临时魔法阵的魔力一点点消耗，地底下有东西一直在试图冲破地面。
“它支撑不了多久。”伯特说。
伯特的话刚说完，第一长厅的地板往下坠，地面剧烈震动，头顶不断掉落石屑、粉末。
而莉丽丝和梅纳就没有这么幸运，她们被从地下冲出来的力量甩开，碰撞到飞起的大理石，再狠狠地摔了下来。
乔舒亚举高权杖，施展神术，两人这才缓缓落地，免于被尖锐的大理石碎片刺穿胸口的危险。
卡佩家族的权杖力量率先冲向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格拉迪斯、伯特、利维快速移动，分别站到另外三个方位。
魔杖和权杖同时击下逐渐扩大的地面，露出漆黑阴晦的地下。
底下的未知力量随着四股力量抵抗，慢慢地缩回去。
可是地面上的六人却不敢放松，他们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战斗并没有真正来临。
就在众人僵硬地保持一个动作，凝视着黑洞时，从底下升起一层层石梯。
充满诱惑力的嗓音从下面响起，“我来晚了，真是遗憾。”
无人能看见的生命树银线顺着台阶往下，潮湿的台阶，浓烈的腥气，随处可见的骨头、羽毛。
格拉迪斯握紧魔杖，地下那道声很熟悉，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地下的人一步步走上来，出现在她面前。
黑色的魔法师衣袍，胸前挂着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手上是一串珠链覆盖着一层淡薄的黑团。
暗系魔法师站在石阶最上层，面朝众人，露出妖艳的笑容。
格拉迪斯无比震惊地喊出，“安妮特！？”
安妮特拉下兜帽，她优雅地向格拉迪斯打招呼，“是我，亲爱的老师，好久不见。”

第61章 天空之城（九）
“暗系魔法师为什么能进入天空之城？”莉丽丝轻轻地问，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主殿下方为什么会有黑洞，洞的另一边通往的是哪个地方。
所有人都有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没有人能回答，除了安妮特。
安妮特瞥了眼莉丽丝，“这真是个好问题，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乔舒亚有着强烈不好的预感，他戒备地握紧权杖。
“她是暗系魔法师！”伯特提醒格拉迪斯，“小心。”
长厅地面塌陷后露出又深又黑的洞，一条长长的石阶由洞内向上盘旋，安妮特就站在洞孔敞开处，大大方方地接受审视。
岁月没有在安妮特脸上留下沉淀，看着依旧年轻，熟悉又陌生，格拉迪斯有一种回到几十年前的错觉。
这是继巴瓦后，她再次见到已故的人，然而并不值得高兴。
“我最敬爱的老师也老了。”安妮特同样打量着格拉迪斯，“当然，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哪位绅士愿意告诉我，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希望我还能帮得上忙。”
“你指得是哪件事？”利维笑着问，甚至过分地亲切，就好像在光明神殿主殿内看到一位黑暗力量使用者是很平常的事。
“我听说你们邀请了西格奇奇魔法学校校长，就立马赶来，无论如何，作为人族一份子我也想要作出一点贡献。”
利维瞥了一眼格拉迪斯，“你可以提供一些消息。”
乔舒亚说：“这件事暂且搁置，眼前的问题才是至关重要。”
“我并不认为两件事毫无关系，如果莫里森校长是暗精灵，光明神殿发生的极有可能也是因此她引起。”利维反对。
伯特生气地说：“这个时候了，光明神殿还惦记着怎么削弱魔法师吗？”
“伯特长老，只有了解到真相才是解决眼前最好的方法，你不认为吗？”利维强调。
安妮特看着他们吵架，勾起红唇，“或许，我可以帮忙。”
所有人再次看向她。
“我愿意提供一位证人，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西格奇奇，”安妮特看向格拉迪斯，“以及我尊敬的老师。”
利维说：“很好，让我们一件事一件事来解决，今天可真是够忙乱的。”
一张召唤卡出现在空中，随着安妮特咒语落下，“让我们邀请下迈尔斯——曾经的魔法学校老师。”
召唤卡光芒消退，迈尔斯恍惚中，人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正前方是莫里森校长！
黑洞内则是他一直想要见到的安妮特，他微眯了下眼。
“迈尔斯。”安妮特指着乔舒亚和利维，“这两位是光明神殿的主阁大人，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不要害怕，只管阐述你在西格奇奇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和蒙受冤枉的过程。”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迈尔斯不愿意与暗系魔法师为伍，但是他的确需要更多的内容，才能寻找到那些被历史遮掩住的真相背后，深藏着的力量。
他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一步步走上至高处，然后，所有权力倾轧下的不公平，都将由他亲手去铲除。
“是的，各位。格拉迪斯·莫里森有着暗精灵血脉，西格奇奇所有教授和学生都被她欺骗。学生们以她的血制作复活药水，导致第一岛屿发生邪恶力量事件。”
“你有什么证据吗？”利维提醒，“任何谎言都会受到惩罚，希望你明白这点。”
“我知道，我愿意接受光明神殿的真言术。”迈尔斯说。
利维看向格拉迪斯和伯特，“两位意见如何？”
乔舒亚再次反对，“我们更应该在处理神殿内部事情结束后，再来谈论，迈尔斯作为证人，由我们两族派出代表保护他。”
格拉迪斯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如同一下子被拔开云层，清晰明了，“西格奇奇发生的黑暗事件与你有关吗？安妮特！迈尔斯是不是你安排？”
安妮特委屈地说：“您误会了，人都是自由，我怎么可能操纵他呢。每一件事每一步都是个人的选择，我只是告诉他某些不为人知的存在而已。”
“第一岛屿发生的事件果然是你在背后操纵！”格拉迪斯痛苦指责，安妮特曾经是她最得意最喜爱的学生。
她内心深处，对于安妮特使用黑暗力量，并不会产生偏见和仇视。
但是安妮特利用黑暗力量伤害西格奇奇和魔法师，那么她绝对不会顾念师生情谊。
“老师，您可真是冤枉我，我只是点拨了一些话而已，如果真有错，那也只是聊了聊《维茨利.罗芬》这本禁书。”安妮特一脸遗憾地说：“可惜，没有成功说服阿尔索，魔导师教授和高年级魔法老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前者可以打开《维茨利.罗芬》。”
“阿尔索是最可靠的同伴，他不会为了私欲而违背初心。”
《维茨利.罗芬》，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大陆有非常多的书籍被判定为禁书，为什么会是这本？
事发后，从诺亚几人交待的情况来分析，《维茨利.罗芬》这本书在其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比如说复活药水也是从里面获取。还有，巴瓦想要以海人交换这本书。
但是时间太赶，格拉迪斯还没来得及去图书馆核对原著和手抄本的区别，也没有仔细研究过这本书。
目前她无法回西格奇奇，这件事只能交给阿尔索，她会尽快书信一封。
“哈哈，初心？奥萝拉·格仑瑟的初心难道不是光明与黑暗同存吗？那你们为什么不接纳暗系魔法师！！”安妮特笑得更加妖冶，她一字一字地说：“然而，她也错了，黑暗才是最初的。万年前整个大陆只存在黑暗，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光明，黑暗才是正统的力量。”
“你偏离了轨迹，年轻人，只有光明才是最适合人族。”利维笑着解释，“你应该再好好研读历史，黑暗时期，人就如同一件破布，或者是一份食物。”
“那又如何，人族可以变得更强，只要足够强大，我们可以踩在万物之上。”安妮特突然意识到，她望着众人，他们围成一个圈，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攻击到她，“你们是故意的！”
一阵光倾洒，迈尔斯和安妮特同时被束缚在光中。
利维笑容满面，“比起你，或者是迈尔斯，我选择相信格拉迪斯，这有什么很难理解吗？”
“所以一开始，你们故意起争执就是为了演戏给我看。”安妮特叹了口气，“确实是我来晚了，应该在你们神阁还清醒时赶来的。”
迈尔斯说：“安妮特，快帮我！你有召唤卡。”
“我为什么要帮你？”安妮特变脸，冷漠地说：“真是个废物！西格奇奇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在最后选择逃跑！明知暗精灵存在，不去举报，反而躲藏起来，因为你这种无能的表现，我最亲爱的老师避开了危机。我不得不寄托于光明神殿，只要有人折断老师的翅膀，摧毁她的骄傲，一次次的失望，就会转向黑暗，多么美好的结局。”
乔舒亚说：“愚蠢！”
为了让格拉迪斯背叛正义与光明，一步步设下陷阱。可怕的女人！所有人心想。
“格拉迪斯·莫里森，我很荣幸邀请您加入黑雾灵，您将会是最伟大的魔法师。”安妮特无视其他人，诱惑地说：“暗系魔法更适合您，毕竟您停留大魔导师级别已久，这会造成魔力的耗竭、枯萎。”
奇怪，莫里森校长不是已到圣魔法师级别了吗？虽然神阁要证明，但莉丽丝内心是相信她的话。
格拉迪斯淡淡地说：“我以西格奇奇魔法学校样长的名义宣布：从现在开始，安妮特将从学校永久除名。”
如果不是易浩阁下在第二岛屿帮助她阻止了海水的灾难，在第一岛屿解决了邪恶力量，救了西格奇奇。或许会如安妮特所计划，格拉迪斯被审判为罪人，被追缉，被曾经的同伴列为捕杀的对象，这些都有可能促使她投入黑暗的怀抱。
“再次感谢您，易浩阁下。”格拉迪斯无声地低喃。
伯特对格拉迪斯的回答很满意，对着安妮特又是一副表情，他冷哼了一声，“暗系魔法师使用的力量只会耗尽灵魂，被污染腐蚀，灵魂受损，你都不是你了，光有强大的魔法力有什么用，也不过是野兽怪物。”
安妮特沉默两秒，“暗精灵的血脉注定老师一生只属于黑暗，只有拥抱黑暗才会释放自我，才能真正掌握魔力的极限。”
“挑拨离间，格拉迪斯根本不是暗精灵。”伯特生气地指着安妮特。
“是不是暗精灵，老师本人最清楚。”安妮特说：“神降临，只有现在追随祂，才能在不久将来拥有席位。 西格奇奇你们错失良机，不过，你们还有一次机会，就在光明神殿，你们的眼前。”
“你说的是谁？”莉丽丝问。
“黑暗之神，祂的名不能直呼，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知晓其名。”
乔舒亚说：“你的灵魂受到污染超出想象，把你所知道的都交待清楚，我可以帮助你洁净灵魂。”
“哈哈，太可笑了，卡佩家族的族长也不过如此。”
乔舒亚一脸平和，“既然你不接受我们的建议，那么只能强制执行净化。”
利维、莉丽丝、梅纳三人准备好随时使用光明之术。
格拉迪斯握紧魔杖。
“我能独自一人来光明神殿，是受黑暗之灵保护，”安妮特说：“就凭你们也想伤我？”
利维说：“光明会战胜黑暗，永远。”
安妮特转向高台，充满讽刺地说：“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光明神殿的神阁也投入了黑暗的怀抱，只有黑暗才是一切的起源，也是最终的归宿。”
神阁露出的眼睛和手颤抖个不停，如同蚕食般被吸走。
时常来主殿的利维都无法解释，神阁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
因为在今天之前，一切都非常正常，完美。能握住金杖的神阁，是最好的证明。
长椅里原本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神阁凭借死前最后一丝清醒，无声地念着咒语，魔法戒指从快要被淹没的手指头滑落，滚落在地上。
金色权杖凭空竖立。
第四十六代神阁完全被树根吞没，一点也不剩。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那根金杖上。
“她的目标是金杖！”伯特叫喊。
“终于死了，害得我和一群愚蠢的人聊了这么久。”安妮特嘴角上扬，“好戏开场。”
虽然不能触摸，但是可以直接移进魔法戒指，她伸手就要够着金杖。
忽然，金杖在没有新主人的情况下，移动了，无数生命树的银线飘荡在四周。
乔舒亚和利维同时冲向前去，两人同时伸手去触碰。
莉丽丝和梅纳紧跟在乔舒亚身后，保护他在拿到金杖前不受到攻击。
格拉迪斯直接提起魔杖打过去。
伯特盯着地面，皱起眉头。
高台上出现一道道裂纹。
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主殿骤变，可是殿外却非常安静，使者们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发现主殿内翻天覆地。
生命树持续传来画面，一号从侧殿外来到那间被封禁的房间，“真相总是不受人待见。”
生命树：‘我即世界’，可以来形容固执、偏执。
“物种多样性。”一号仔细倾听底下的声音，“机械声越来越弱。”
银线一直往下探。
生命树：快要到达天空之城中心位置，我该怎么描述呢？
“真是稀奇，竟然还有能难道你的事。”
生命树：因为这是一件非常不妙的事，等一下，让我仔细看看，机械声有些特别。
银线越靠近，机械声透过层层树根微弱地传出来。
没错，整个天空之城内部被树根填充，除了泥土外，全是树根。
一号看着不断变化的画面，在错综复杂的根系中心部，有一台巨大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