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先生，你马甲掉了(紫藤十一)

年轻士兵惭愧地低下头，他痛苦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第四团中士走到多米身边向他汇报，“有十一位没有醒过来。”
“这已经是神的恩典和仁慈，不要贪心。”
“是，团长。”
“他们会重回故里！”
“对！等我们下山，就带他们回家。”
埃劳德和多米走到一处，这次他们心中安宁，不再受恐惧困扰，有足够的时间一一向逝去的同伴们道别。
“老朋友，多亏你的坚定和选择。”
“不，多米，我也没有相信大人的话。”埃劳德感叹地说：“是我们碰到无私圣洁的光之精灵。”
多米注视着靠在椅子上像是进入沉睡的漂亮男子，“是的，是大人的善良救了我们。”
埃劳德拍了拍手掌，洞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要永远记住这一天，光之精灵的友谊铭记于心，从今开始，我们的剑和盾牌永不对准精灵一族！”
“精灵族的友谊，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
“大人。”劳埃德以最隆重的骑士礼向一号表达他的感谢，“请允许我们向你献上衷心的谢意。”
一号闭着眼睛，并没有示意。
但是劳埃德知道这位大人，表面冰冷内心善良热情。
他挺直背，重新面向他的士兵们，“大家好好休息，晚上将会有一场恶战，但是我们怕吗？”
“不怕！”
“不怕！”
“是的，我们无人能敌，神与我们同在。”
倏地，椅子移动发出了声音，所有人安静下来，劳埃德与士兵们的视线都聚焦于一号身上。
“大人？”
士兵们纷纷让出路。
一号往雪洞口方向走去，赫旦灰狼在前面为他开路。
一人一兽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雪山的风雪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三天前，盛旷野正式进入冬季。
寒冷的北风刮起黄土上的枯萎藤条，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就到天边，转眼间消失无影无踪。
干燥的天气，阴暗的天色，原野的冬季是最难熬，食物和水掐住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人族的咽喉。
地面上一道铁门中间的小门，咔嚓一声从里面向外打开，少年米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小铁门一角伸出头来。
他看了一圈，失望地垂下眼眸，稚嫩的脸带着不符年纪的眼神。
藏在他身后的小女孩米桠，轻轻地她拉了拉他的衣角，“怎么样，米特。”
米特摇头，“没有，米桠你真得梦见大人会来吗？”
“对啊，你要相信我，我说她会来就一定会来。”
“已经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来呢？
“她说的是两个月后，又没有说哪天，那些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伊·佩蒂莫里绝对不会骗人。”
米特正想把小铁门合上，他没有力气打开大铁门，但小铁门举久了手也会累的。
小铁门是用于平时探查外面情况用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吸引了米特和米桠，他们立即伸长脖子往外望去。
灰蒙蒙的弗落部族围栏内，有一棵闪闪发光的金叶子树，为这片无趣的土地，增添了亮色。
此时，金叶子树旁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个子非常高，背对着米特，斗篷被风吹卷起来，露出长长的黑发。
“可真冷，明明是秋季，怎么比冬天还要冷。”右手持着魔法杖的布莱，被冷风吹得直哆嗦。
他瞥了一眼伊，心里感叹，年轻真好，这么冷的天气竟然毫无感觉。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培养出有如此强大魔力的年轻一辈？能带人离开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种力量，即便是目前大陆的两位圣魔法师也不能轻而易举做到吧！
太冷了！他赶紧引魔法想从魔法戒指里拿件披风出来，然而试了几次，发现竟然无法打开它。
怎么回事？！急得老脸痛红，反而因为急躁而降低冷感。
非人类的伊，一点也没有发现布莱的窘迫，她说：“看来，这里比外面要提前一个半月进入冬季。”
“外面？”布莱突然停下动作，“难、难道这里就是盛旷野？”
“嗯。”
布莱怔愣，无法想象，他真得来到传说中的地方？！那个被大陆标上恶魔诞生之地，被世人遗忘的盛旷野！
它竟是真实存在！
“不对！伊，为什么我无法使用魔法了？”他惊慌地说。

第35章 蒙萨（五）
连魔导师都不能调动魔法元素，活跃在布莱四周的魔法元素就像是被一层具有弹性的薄膜隔开。
黑发随风吹起轻抚过伊的脸庞，“这片大地的自然之力被强行隔绝。”
“自然也能人为隔断吗？”布莱忽然想起一件事，“据秘史记，一千七百年前，有近千万人被赶入盛旷野。为了人族和大陆的安全，当年入口被圣魔法师蒙萨封印，封印就在蒙萨雪山。”
大陆上只有恶魔诞生地的传言，却没有传下任何关于这千万人的故事。
“他们犯了什么罪？”枯树引着她来盛旷野目的绝对不单纯，紫眸微阖，伊习惯性地抬起左手想看看生命树状态，空空的左手让她反应过来，这是具假体。
封印入口不可能会引起自然力量被阻隔，除非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曾经趁魔法师封印之际，做了手脚？
布莱摇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盛旷野的存在，也从未听说过蒙萨雪山的向西方向那里有人族。”
白胡了被风吹的有些乱，他抹了抹脸，见伊一直在观察周边，“不过，既然这里无法使用魔法，你让我来做什么？”
一号以精神力操控着伊走到金叶子树前。
“当然是为了使用魔法。”她仔细地察看金叶子树，“这也是我买下万万棵树苗的原因。”
“树苗？这与魔法不能使用有什么关系？”布莱往四野望去，竟没有看到一棵树，确实很反常。
“假若这里真是盛旷野，我们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毕竟圣魔法师蒙萨是人族有史以来最强魔法师。”
“是吗？那么佩蒂莫里呢？”伊冷漠的脸上带着少见的好奇。
佩蒂莫里？那个不可提的家族！！短短一个多小时，布莱对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正在睡梦中。
本该藏匿于密室某本不能外传的牛皮书中，此时一一被触及，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他一下子感到苍老，“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但我必需上报给魔法协会，我听到见到的这些事都太离奇。”
“喔，等你能离开再说。”伊绕着金叶子树转了一圈，被折过的枝叉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且金叶子少了一片。
“......” 布莱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最后叹了口气，低语：“愿魔法与我们同在，永不消散、沉没！”
两个孩子的兴奋尖叫声打断了伊和布莱的对话。
“是伊大人！是她来了。”
“她没有欺骗我们，那些讨厌的家族们不该骂人，还欺负族长爷爷。”
米桠跑过来想拉住她手臂时，伊往后退了几步避开。
不过，米桠没有察觉到，她用力地仰着头，“伊，你终于来了。”
见到两张营养不良发黄的脸，布莱皱着眉头，他就像是个和蔼的长辈，满是怜悯地望着他们。
“盛旷野竟会有孩子？！”
“魔导师，你的想法真特别，没有孩子，人族可是会灭亡。”伊淡淡地说。
把她当个年轻有实力的魔法师小辈看待，或许会相对放松些，布莱心想。
地上的大铁门被打开，艾斯被人背着出来，他被轻轻地放到地上。
他俯伏在地，胸前的那节枯木随着老人的动作摆动着。
“大人，您终于来了。”
“起来吧。”伊的语气严肃冰冷。
艾斯心头发颤，难道大人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他赶紧让族人扶他起来，恭敬又惴惴不安地说：“大人，感谢您愿意再次临到盛旷野。”
“誓言已立，我肯定会来。”伊打量艾斯，和布莱老而健康、英俊相比，艾斯显得苍老死气沉沉，不言而喻。
“盛旷野现在有多少人？
艾斯转不过神来，反而是米特帮他回，“伊大人，有二十多万人。”
若秘史是真实的，近千万人只剩下二十万人，盛旷野埋葬多少尸骨，那么这里确实可以称之为恶魔之地。
伊想了想，决定尽快全部种下，“努力下，还是能在两天内种完。”
“大人，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艾斯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嗯。”
“在等候您出现的这段时间里，各家族和部族都有派人前来，但两个月对他们来说太过漫长，他们很是愤怒，所以半个月前都陆续地离开。他们反对种树苗，因为树会吸干盛旷野的水份。我为没有成功说服他们而深感愧疚，求您不要降罪于我们。”
“唔，真是可惜。”伊说。
缺少劳动力，会降低效率，冬季到了，树苗成活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不不不，伊大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佩蒂莫里是多么伟大的家族。”冰冷的声音让艾斯紧张地戳着手，他着急地解释，“可我知道佩蒂莫里之名。大人，请您宽恕他们的罪，给他们一个能认识佩蒂莫里的机会。”
“艾斯，不需要紧张。既然我已经到达此地，如你所愿，可以给他们一个白日的时间。”伊淡淡地说。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通知各族，但艾斯没有提，他恭敬地说：“伊大人，部族很小，他们不会听从我们，请求您给我一件物品作为您到来的证明。”
“你只需要带去口讯。”伊指了指布莱，“一位伟大的魔法师来到盛旷野，正在拜访弗落部族。”
“喔，魔法师先生！真是件好事，伊大人，我这就去办。”艾斯抬头看了眼布莱，眼神透露着振奋的神采。很快他又低下头弯着腰，他的手扶靠在一个年轻男人身上，慢慢地向后退。
“稍等，现在我可以为你治疗。”伊说完，绿线便在空中快速飘移包裹住老者。
艾斯惊愕地再次抬起头，还未说出感激的话语，他便觉得热流传遍全身，弯驼的背一点点挺直。
米特瞪大眼睛，他亲眼见到族长爷爷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
米桠开心地拍着手。
“治疗系魔法师！是木元素的关系吧。”
可是并没有听到伊念魔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布莱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他还未想过面前这位年轻女士有着圣魔法师级别的力量。
艾斯再次跪在地上，这次他不需要族人的扶助，身体年轻了十几岁似的。
“感谢您伊大人，我马上去安排。”
他身后的部族人纷纷下跪，他们亲眼见到了一次奇迹，多么神奇，简直不可思议。
亲眼所见，比耳闻传言更让人热血沸腾。
后据部族记载，这一天，弗落部族向空中发射了三枚利箭，这是他们仅有的木箭。
刹时红亮光芒炸开，衬得灰暗天空红亮红亮，寓意着弗落部族崭新的开端。
艾斯留下两个孩子陪伴伊，其他成年男子将出门去送口信。
绿线编织成一张宽大的椅子，伊坐下来，双手交叉，姿势优雅，仿佛身处于皇家宴会。
从弗落部族地界上能看到蒙萨雪山被云雾缭绕的山巅，她抬头注视着那层灰暗暗的雾。
大陆人族无法进入，盛旷野人族也无法靠近，蒙萨雪山被透明层包裹的那半座雪山到底藏了什么？
“咳咳。”布莱感觉到有些头晕鼻塞。
伊闻声侧头望去，这才注意到嘴唇微微发白的布莱，显而易见，老魔法师不大适应原野气候。她伸手往某处一指，无数绿线忙碌起来，它们起土建房，红红火火。
一层五米高的土框在几分钟后架搭完成，这间粗犷的房子有一个大门和三个窗户，绿色线条交叉编织成窗帘和门帘。
布莱瞠目，他呆愣地望着四周墙壁一点点筑起，将风挡在外面。
成为魔导师四十年来，他从未如此挫败，像是一名刚入魔法学校的初学者，一切都是如此新奇和未知。
伊双指打了个响，屋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米桠和米特被眼前的土房子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两人手拉手开始在房子里寻宝。
即便是房子里的椅子、桌子，都可以让他们俩人驻留许久。
他们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地面上的房子。
因为连那些大家族，他们也是生活在地下。
“布莱，你有带食物吗？”伊通过窗口，支着下巴望着雪山，“部族很穷，你不会好意思吃他们的食物吧。”
“喔，什么？”这也是魔法吗？怎么能这么有意思！布莱还沉思在伊极有可能是位土木双系魔法师的想法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的食物全部在魔法戒指里，但这里无法使用魔法。”
“如果只是你一个的话，魔法还是能用一用的。”
“什么！？”
伊漫不经心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能在这里使用魔法。”
老布莱有些生气，又觉得没必要和年轻人争口舌之争，无论如何他要维持住修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他们带来食物。”
“带多少？”
布莱皱着眉头，二十多万人.......
“最好的方法不是让这里的自然力量回归正常？生态平衡，才能自立更生。”
布莱老脸挤皱着，“在玛萨的植物店里时，你很着急，为什么现在不开始？”
伊依旧朝着雪山的方向，她点点头，“是啊，但没有人力。”
米桠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线条，这些线条发着光，照亮整间房子。
“我能坐下来吗？伊。”米桠一脸乖巧地问。
两张新的小号椅子从土里一点点隆起。
米桠坐下来，仍不住抓住一条在面前飘荡的绿丝，绿线从她手中穿过。
“好好玩，这些绿绿的丝线是什么，伊？”
“你能看到空中的绿色？” 伊蓦然侧头望向带着希翼表情的小女孩。

布莱和米特同时往米桠周边观察，可是没有她所说的绿色丝线。
“米桠，哪里有绿线，我怎么看不到？”
“啊，就在前面呀，你们身边也有喔。”米桠惊讶地指了指那些漂浮的绿线，很肯定地点头。
能看到生命树的力量形态，米桠到底是什么人？
在树屋里，树心能看到生命树，并直接冲进生命树里面，根本没来得及询问。
从历届成功升级并回到未来世界的生命树记录来看，并没有异世界原著民看到生命树各种形态的情况。
伊凝视着米桠问：“是刚刚才看到？”
米桠点头，眼神懵懂无知，纯粹好奇似乎不带任何特别用意，“小椅子出现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它。你收起来了吗？现在又没看到。”
......突然看到现在又没了？伊若有所思地说：“事情越来越有趣。”
“它们有名字吗？”
“名字啊？不如再等等，有可能你会突然想到。”
米桠疑惑地张大着眼睛，回望着伊，很是不解话中的意思。黑亮眼睛里全是伊的身影，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莫名地席卷而来，她难受地垂下眼。
严肃的气氛一时弥漫于土泥房内。
半响，米桠忍不住低声询问，“你找到雪山路口了吗？”
“蒙萨雪山的路口不是一直都在？”伊视线从米桠脸上移开，米桠的言语行为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年龄。
瞥向房内的金叶子树，她轻轻地点了下食指，示意绿线去找那片缺失的金叶。
绿线随之从窗户伸展出去，转了个弯，进入铁门，然后一直向下延伸。
布莱说：“蒙萨客客尔的路口由骑士团驻守，魔法协会也一直外派魔法师帮助他们。”
十五名外派的魔法师已经于昨日全部牺牲，当然，伊不会向布莱提起此事，她问道：“蒙萨客客尔？”
“蒙萨客客尔，是所学校的名字，由蒙萨圣魔法师所创。在当时与西格奇奇并称为东西部魔法培育园。因一座无名的雪山突现黑暗力量，蒙萨客客尔三分之二的魔法师被要求参加战斗，最后全部葬送在雪山。”
伊说：“现在称为蒙萨雪山，是因为蒙萨圣魔法师之名？”
布莱叹了口气，“时光流逝，没有人再关心千年前的残酷战斗，最后只留下圣魔法师的丰功伟绩。”
无数小人物以生命鲜血堆起来的繁华和平......
伊靠到椅背上，她想起米桠的话，盛旷野的封印其实并不设在蒙萨雪山，那雪山封印的到底是什么？这片土地上的诅咒呢？
米特低语，“他们没考虑过被赶进盛旷野的人吗？”
布莱无法回答，谁也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千万人只剩下二十万人口，可见生存条件有多么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