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比赛结束,多特蒙德5:1汉诺威96,收官上半赛季。
诺德维克没有为到来的冬歇期而欢喜。
他匆匆赶往医院,见到了自己的哥哥瑞兰德。
“别担心,是腺热。”瑞兰德一眼瞧见自家弟弟心思不宁的模样,开口安慰道:“青少年常见的疾病。”
“腺热……”诺德维克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隐隐约约记得,另外一个时空的德布劳内曾经在采访中说过,他有段时间因为腺热无法上场,只能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在这个时空,凯文因为腺热而生病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难不成有些事情就是无法避免的吗……
诺德维克甩了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了出去。
他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看凯文。
对方躺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额发汗湿,泛红的脸上带了点脆弱的病气,金色的眼睫半耷着。
大概是感受到了有人进来,凯文想要支起上半身,可是起身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重新一头栽回床铺上,闭着眼,鼻子咕噜了一下。
凯文的脑袋埋在被枕里,衣摆由于刚刚的动作不小心卷起来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微汗的腰背,随着他的闷咳,剧烈地起伏着。
他咳完,翻过身来,前面的领口敞开着。
剧烈的咳嗽之后,凯文的脸更红了。连耳尖都红得仿佛在滴血,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蒙了一层雾气。
诺德维克突然觉得病房的温度莫名其妙地升高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了一个念头:现在的凯文看起来……一副被无力摆弄的样子。
诺德维克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嘴唇,视线飘忽。
他若无其事地把目光从凯文身上移开,表情有点不太自在,有一种偷偷摸摸做了坏事的心虚。
诺德维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甩掉脑中遐思。
他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凯文因为高热而有些湿润的眼眶,故意开口调侃道:“啧,是小孩子才会得的腺热。看来我们的小雪人还是小宝宝。”
凯文迷迷糊糊地听到诺德维克的话,准备开口反驳。然而,他一张嘴就感觉喉咙发干。
他还没有说什么,一杯温水就体贴地递到了嘴边。
诺德维克小心翼翼地给凯文喂完水,又开口问道:“饿不饿?”
他正说着,瑞兰德推门进来,带来了凯文的晚饭:奶油炖牛肉、青豆粟米粒、德国苹果卷以及小面包。
瞧见凯文手脚发软的样子,诺德维克伸手接过来,将食物搅碎。
他用勺子挖了一小勺,轻轻喂到凯文的唇边。
似乎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金发男孩张开嘴,咬住勺子里的食物,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一股黏黏糊糊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凯文吃了几口就有些吃不下了,冲着诺德维克晃了晃脑袋,嗓音发软,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要了。”
诺德维克微微蹙起眉,生病了不吃东西可不行。
凯文吃过东西后,难受的感觉再次一阵阵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诺德维克看着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想了想,在Twitter上发了一条消息:“生病的时候吃什么有食欲?”
不少关注了他的世界各地的球迷纷纷留言:
[在我们瑞士,通常吃无花果核桃沙律、闪电泡芙以及苹果汁!]
[我们英国的医院提供康沃尔馅派、煮皱叶椰菜和米布丁……]
[啊这,说到吃的,还是得我们意大利人来,我们吃番茄酱煮薯仔粉团(Gnocchi),开胃!]
[挪威人,吃花菜汤,里面有胡萝卜的那种。]
[诺伊!看我!中国人的粥才是最养生的!]
诺德维克顺着评论一个个看下去,看到一个账户名字时,目光微妙地顿了顿。
这个账户名叫做“诺伊和凯文的快乐厨房”。
好怪,再看一眼。
诺德维克望着这个id有些不明所以。他点进去发现居然是个眼熟的球迷,恰巧是当初给自己送Q版画和羊毛毡小玩偶的那个长发女孩。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一滑,页面迅速刷新了。
这个女孩显然在线,还更新了一条中国粥做法的图片,附上了英文教程,@了诺德维克的Twitter。
由于这位球迷之前的各种支持行动让诺德维克对她充满信任,他放大图片仔细看了一会儿。
问题不大,可以试试。
于是,诺德维克看了眼睡着的凯文,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他先开车去中国超市买了需要的食材,然后回到家,打算在厨房里大显身手。
事实证明,游戏黑洞和厨房杀手的属性是可以完美叠加的。
诺德维克望着锅里黑漆漆的一坨坨结块的糊糊,不禁陷入了沉思。
啧,怎么和图片上的效果有亿点点差距?
这玩意显然不能吃,甚至不如医院提供的餐食。
诺德维克挠了一把头发,决定去请教刚刚购物那里的中国超市老板,毕竟对方给他结账的时候就在吃饭盒里自制的中餐,看起来很不错。
当诺德维克将手机里自己的煮粥成果展示给中国超市老板时,这位看不出年龄的中国女人露出了深深的震撼。
震撼之中带着尴尬,尴尬里面还掺着欲言又止。
为了顾客的厨房着想,中国超市老板果断打消了指导诺德维克煮粥的念头。
她去货架上拿了几罐东西递给多特蒙德前锋,“这是罐装的八宝粥,回去倒在碗里,放微波炉里加热就行。”
说罢,她稍稍迟疑了一瞬,不确定地开口确认道:“呃……这个你应该可以的吧?”
诺德维克轻咳了一声,神色淡定地点了点头。
等他带着加热的八宝粥(颜色正常)回到医院时,凯文仍然在昏睡。
躺在床上的金发男孩脸色苍白,双颊透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干涩,鼻腔发出沉闷急促的呼吸声。
诺德维克庆幸自己带了保温饭盒。
他将东西放在床头,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凯文。
等凯文再次醒来,窗外仍然一片昏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眼睫轻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缓缓聚焦。
凯文一眼瞧见了床边的诺德维克,黑发男孩头发凌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却不显得邋遢,反而透着一股可靠与安心。
他怔了一下,不知道诺德维克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回去休息。
凯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手就拨开了他有些乱的头发,覆上了他的额头。
诺德维克微微侧头,“似乎好一点了。”
他说罢,拿出保温饭盒,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仍然温热的稠软绵糯的粥。
“试试吗?一个可爱的中国球迷给我推荐的,就是之前送我们小玩偶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凯文点了点头。他想要伸手自己拿过勺子,手脚却依然没有力气。
诺德维克无声地笑了下,舀起一勺粥,“乖,张口。”
凯文心头腾起一点淡淡的别扭。但他的肚子的确饿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张嘴。
这种没吃过的温软东西入口,竟然意外地可口。
原本凯文没有什么食欲,现在居然能够吃掉一大碗。
吃完东西,他的肚子是好受一点了,可高烧依旧没退,身体的温度又上来了。
凯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毕竟医生说腺热发热的时间可以是4天,也可以是三个月。
他只知道现在身上的温度很高,脑袋很晕,浑身无力。
明明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之前在球场也有注意保护好自己。
凯文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劲。
莫名的,他并不想让诺德维克看见自己这么脆弱无力的样子。
凯文觉得烦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要命,连眼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的在耳边响起。
诺德维克的嗓音是他所熟悉的,有些清凉的质感,听起来很舒坦:“腺热好坏,居然敢欺负我们家小雪人。”
明明诺德维克这话跟逗小孩似的, 凯文的心脏却蓦地停跳了一拍。
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应道:“那你帮我欺负回去?”
诺德维克笑着“嗯”了一声。
他坐在床沿,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诺德维克抬手,将微凉的掌心缓缓贴上了凯文的脸颊, 感受着手下奶油般软乎乎的肌肤触感。
因为发着烧, 凯文脸颊的温度有些高, 诺德维克觉得手心被烫了一下。
他突然收回手,倾身过去,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了凯文烧红的脸。
“你传染给我,让我来对付它。”诺德维克说话间带着的细微震动,从两人脸颊的贴合处传来。
凯文呼吸一滞, 心口砰砰跳动。
他蓦地往后靠,撤离了诺德维克的脸颊。
凯文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嘴巴一会儿张一会儿闭。
半晌, 他才挤出一句:“……你现在就已经烧糊涂了吗?”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有人给凯文打来了一个FaceTime电话。
他们两人同时望向了手机屏幕, 是阿扎尔打来的。
诺德维克很轻地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凯文后,帮他接通了电话。
阿扎尔的脸立马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也带着一点儿浓重的鼻音:“凯文!我看到新闻了,说你在赛场上晕倒了……你还好吗?”
阿扎尔一口气说完, 似乎才看清电话那头的不是凯文,而是诺德维克。
他神情呆滞了一秒,然后屏幕上的脸瞬间放大, 这是他正在低下头去确认自己是否拨错了号码。
诺德维克神色镇定地代替凯文做出了回答,简单地讲了讲现在的情况。
听到凯文的病情并不严重, 阿扎尔松了一口气:“嗐,最近确实容易生病,我也感冒了。”
说罢,他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偏过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诺德维克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似乎需要礼貌性地说点什么。
于是,他和自己的国家队队友隔着屏幕对视了一眼,停顿半晌,友情建议道:“埃登,多喝热水。”
阿扎尔:“……好。”
还好电话那头的阿扎尔并不知道诺德维克双标得如此明显。
他们又简单地聊了下近况,很快结束了通话。
这个时候,凯文的父母也已经从比利时赶来。
他们感谢诺德维克之后,便接手了照顾凯文的事情。
诺德维克开车回到家,洗了个澡,躺到床上,迅速睡了过去。
年轻的男孩闭着眼睛,眉宇舒展,嘴唇微翘,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诺德维克醒了,眼神茫然。
他坐在床头揉了把脸,思绪仍然是混乱的。
刚刚那个梦……
凌乱的金发,通红的脸颊,白皙的后腰,弥漫着水雾的蓝色眼睛……
诺德维克脸上满是震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梦到凯文生病的样子?
更糟糕的是,诺德维克低头,无语地看着自己某处不合时宜精神奕奕的玩意,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隐隐察觉到身体里有着某种隐秘难言的期待和冲动。
可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又像是被锁在黑夜里一样,让人看不分明。
诺德维克潦草地冲了个凉水澡,打算找点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于是,冬歇期第一天,他开车去了多特蒙德的训练基地,在工作人员集体震撼的目光中完成了加倍的训练。
训练结束,诺德维克依然有点神思不属。
然后,他就被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来的主教练克洛普骂了个狗血淋头。
戴着眼镜的高大德国男人双手抱胸,严肃地看着自家年轻的前锋:“我冬歇期之前说什么来着?”
诺德维克垂着肩膀,老老实实地回答:“所有人第一周必须彻底地休息,禁止从事任何体育项目。”
“很好,记性不错。”克洛普抬了抬下巴:“那么你说说,刚刚是在干什么?跑来训练基地检测设备吗?”
瞧见主教练脸色平静,诺德维克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boss,反正我已经歇了一个多月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低气压。
克洛普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臭小子精力旺盛是件好事,这样下半赛季才更有指望。
于是,他一巴掌拍在诺德维克的后背上,语重心长地开口:“诺伊,不如你去找个女朋友吧?”
诺德维克听到克洛普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他恍惚想起,当初在亨克的时候,那时的主教练罗尼·范格诺伊登也曾经诚恳地建议过:“说真的,男孩,在这个美好的年纪去体验一下爱情。”
比利时国家队的老大哥们也总是怂恿他去找个女朋友。
还有当初,凯文居然说介绍卡洛琳的女性朋友给他。
时隔多年,一想到这,诺德维克仍然有点生气。
他心不在焉地敷衍自家主教练:“好的,boss,如果有合适的话……”
没想到克洛普对这件事情异常上心,等诺德维克回到家,就接到了胡梅尔斯约他去夜店的邀请。
等他来到多特蒙德有名的夜店,一眼就瞧见了被人环绕着、正左拥右抱的胡梅尔斯。
对方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场面,满脸笑容地跟诺德维克打了个招呼。
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美女们,通讯录里增加了n个联系方式,胡梅尔斯才看向诺德维克:“男孩,实话实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诺德维克的神色顿时有些茫然,他之前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胡梅尔斯挑了挑眉,随口一说:“先不提性格和内在,就外表而言,长发的?短发的?丰满的?高瘦的?拉丁风情的?皮肤白的?”
“皮肤白”三个字似乎触动了诺德维克的某根神经,他点了下头,肯定道:“皮肤白的。”
胡梅尔斯啧了一声,半开玩笑地问道:“啊哈,不会还要是高个的金发蓝眼吧?”
金发,蓝眼,高个,皮肤白……
诺德维克的脑海中刷地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长成这样的,好像的确可以。
诺德维克迟钝地反应了几秒,从鼻子里发出一句:“嗯。”
胡梅尔斯耸了耸肩,唾弃自家小队友的传统俗套审美,果然是没有经验的小屁孩。
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给诺德维克翻起了自己手机里的美女照片。
胡梅尔斯指着其中一张:“喏,这个怎么样?符合你的审美。”
诺德维克低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发太长了。”
胡梅尔斯不明所以,多漂亮的金色长卷发,摇曳生姿,风情万种,怎么就头发太长了?
“行,要短发的是吧?”胡梅尔斯指了指另外一张照片:“那这个呢?”
他的手机屏幕里是一个金发齐肩短发的漂亮女孩,脸蛋非常小,下巴尖尖的。
诺德维克浅浅扫了一眼:“要脸圆的。”
他顿了顿,果断补充:“有婴儿肥的那种。”
“啊?”胡梅尔斯愣了几秒,把这两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过了好几遍。
脸圆的,有婴儿肥的。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试探着问道:“诺伊,你不会是喜欢米兰达·可儿那种年纪比你大的类型吧?”
夜店很嘈杂,诺德维克没有注意到胡梅尔斯的前半句话,只听到后面的那几个词,心思倏地飞远。
年纪比自己大……好像的确是……
他施施然开口:“对,年纪要比我大一点,但不要大太多。”
“啧……”胡梅尔斯听到这个回答后,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眯着眼睛,狐疑地盯着诺德维克看了好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道:“诺伊,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而是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具体的对象了?”
胡梅尔斯不由得想到,不久之前,马德里竞技的门将库尔图瓦被西班牙小报爆出睡了俱乐部队友老婆的桃.色新闻,神情顿时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