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除了在学校监督陆昭野和陈煜白外，偶尔去医院给顾总送资料，剩下的时间都是呆在剧组。
俞扬是男二，呆在剧组的时间就更多了，不过可能是他已经跟程雁南和好的缘故，两人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经常一起吃饭讨论剧本之类的。
大多数时候，他跟他的助理经纪人在一起，林初珩则是和梁音一起，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去打扰对方，都在刻意避嫌，现在俞扬却主动找过来。
“哦，那你们聊，我和小梁去上个厕所。”梁音非常有眼力见的拉着小助理离开，把场地留给他们。
俞扬挑了张凳子坐下，开门见山直接道：“初珩，程雁南说要请你吃饭。”
“我？”林初珩以为自己听错了，“程雁南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他跟程雁南也就见过两三次面，不熟吧。
“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就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叫你过去，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跟他说……”
“不用了，”林初珩打断他，“我去。”
林初珩想法很简单，不管程雁南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他说了要请吃饭，就算这次不去，也会有下次，不如早点解决。
“行。”俞扬眼神坚定起来：“你放心我也在，他不敢乱来的。”
林初珩笑了起来：“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现在又不是以前，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俞扬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手里的保温杯：“你不了解程雁南，我跟他高中就认识了，程雁南就是个疯子，他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当初两人的关系被程雁南他爸发现，他爸为了逼他们分开想趁程雁南没注意，把人送去机场硬压着他出国。
只是在去机场路上被程雁南发现了，高架桥上，那么多车他想都不想直接跳车，要不是后面的车反应迅速，他早就没命了。
当时人没死，腿还是被压断了，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那一个月也是他最难熬的一个月，他爸见从自家儿子那边下手没有效果，就从他这里下手。
俞建国就是在那时候入狱的，那些催债的整天上他家抢砸一顿捣乱，甚至还捉了他妹妹威胁他。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程雁南，当时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对抗程雁南他爸，最后他妥协了，只能按照程雁南他爸说的，打电话跟程雁南分手。
当时为了让程雁南死心，他什么话都说了，他告诉程雁南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跟他谈的目的是为了他家的钱，反正他一开始去给程雁南当家教本来就是为了钱。
他甚至还说如果他爸给他钱，他也可以跟他爸谈。那句话把程雁南气得不轻，所以现在程雁南恨他也是应该的。
现在他不过是程雁南众多玩物中的一个，他也不敢奢求什么，他身边没有几个人，除了家人就只剩林初珩这个朋友，他只是希望程雁南别伤害林初珩。
林初珩沉默着，他是不了解程雁南，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程雁南要是不疯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明明两人都放不下彼此，偏偏不说明白，还要搞金主金丝雀这套。
但是现在不管怎样，这顿饭是吃定了，想多也没用。
“行了，别想太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林初珩又安慰了几句，两人都还有戏要拍，没时间再多说什么。
等两人拍摄完再从台上下来，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去，路灯陆陆续续亮起。
“车子什么时候来？”两人拍摄结束便在影视基地门口等着，夜晚的温度又降了几度，说话带着白色雾气。
林初珩话音刚落，一辆全体通黑的宾利在两人面前停下。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后座上正是程雁南：“俞扬，上来。”
俞扬搓了搓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林初珩呢？”
“他自然会有车来接。”
正好，林初珩也不想给两人当电灯泡：“你赶紧上去吧，我等后面的车，随后就到。”
“好吧，那有什么情况再电话联系。”俞扬这才上了程雁南的车，两人依旧是一路无话可说。
直到车子驶进熟悉的路段，俞扬才惊觉不对劲，“不是说去westin餐厅吗？怎么回来了。”
这条路他太熟悉了，是去程雁南的房子，根本不是去什么餐厅。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请他吃饭？”程雁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俞扬愣了愣：“不是你，那是谁？”
“你自己去问他。”
林初珩也是到餐厅才发现不对劲的。
俞扬所说的餐厅在九十八楼，餐厅四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看下去能俯瞰整个京市市区，底下灯光璀璨。
餐厅里灯光昏暗，高贵典雅的钢琴曲缓缓流淌。
“您好，这边请。”服务员领着林初珩往前走。
越往前林初珩越发现不太对劲，太安静了，偌大的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除了他只剩服务人员。
直到快到餐厅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初珩下意识转身，抬腿就想离开，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明商舟早就有防备一般，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初珩，我有话跟你说。”
林初珩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暴露了。
他转回身，神色平静：“行，说吧。”
九十八楼也是这栋大厦的最顶楼, 很好的隔绝了底下车来车往的喧闹声。
此时的餐厅内只有林初珩和明商舟，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初珩没有说话他在等明商舟开口，明商舟也很有耐心, 并不着急说什么，倒是先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是凯浦伦堡宝乐热果酒, 外面天气冷，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白色的烟雾从面前的玻璃杯里飘起, 果香味酒香味四溢，萦绕在鼻尖。
林初珩眨了眨眼，没忍住捧起玻璃杯, 浅尝了两口，说冷其实还好，外面确实已经零下了, 不过餐厅内暖气开的足，进来后就没那么冷了。
热的红酒他喝过不少, 热的果酒还是第一次, 比红酒好喝, 就是甜了点, 不得不承认的是，两口热酒下去，身子暖了起来，手脚也没刚刚那么冰冷了。
明商舟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眉眼间带着笑意，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酒红色的是樱桃杏仁味的, 还有琥珀色石榴香草味的,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试试。 ”
闻言，林初珩放下手里的玻璃杯, 看向他：“我想你把我骗过来，目的应该不是单纯的为了喝酒。”
“抱歉，”明商舟收起笑容，真诚道歉：“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只是如果以我个人的名义请你过来，你又该躲着我了。”
所以他只能通过程雁南俞扬那边，把人骗过来。
又？林初珩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果然明商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在躲着他。
其实在这里看到明商舟时，他大概就猜到了，这个世界他和明商舟只见过两三次面，甚至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明商舟绝对不可能费尽心思通过程雁南和俞扬约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明商舟是记得他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身份的。
明商舟：“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林初珩：！！！
第二次见面！林初珩扶额，他知道他的路人甲属性可能失效了，没想到那么早就失效了，第二次见面那不就是刘十三导演酒局那次，那天早上他们还见过面。
早上他还是严格死板的高中老师，晚上就成了逢场作戏陪酒的演员！也不知道明商舟在酒局上看到他时是怎么想的。
而在这之后，他还以私人医生、管家、助理的身份跟他见过面，还天真自信的以为人家早就忘了他，自以为演技很好，熟不知……
他就像个跳梁小丑，在人家面前蹦跶。
林初珩闭了闭眼，他想离开地球。
“为什么没有拆穿我？”林初珩咬咬牙继续问。
明商舟答非所问，“初珩，你很缺钱吗？”他声音轻柔，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初珩：？
他怎么知道他同时扮演那么多角色是为了钱？
“我知道你们当老师的工资不高，时常会在外面做些兼职，但是你……”明商舟顿了顿：“兼职这么多个身份，忙得过来吗？会不会太累了。”
这个问题他从知道林初珩，同时兼职了老师、演员、医生三份职业时就想问了，同时兼任三份需要一定专业知识的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来。没想到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他还兼任了管家、助理另外两份工作。
管家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助理他是知道，陈逸就是他的助理，从早忙到晚，加班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多高强度的工作，林初珩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身体承受得住吗？
林初珩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明商舟解释这么多身份的事，他自己反倒给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这么多个工作他又不会分身当然忙不过来，但是有了快穿局系统就不一样了，快穿局会给他筛选出台词少出场次数少报酬可观的工作，还给他提供最大限度支持，就比如路人甲属性。
有些工作他甚至不需要天天到场，系统也会帮他把空缺弥补上。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快穿局的原因。
正好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快穿局的事，将错就错吧。
想此林初珩开口：“ 缺钱倒算不上，但毕竟钱嘛没有人会嫌多。”他本来就是为了钱进的快穿局，接的路人甲工作，不算骗他，“至于工作，还好，我忙得过来。”
“既然是为了钱，同样是给顾淮当助理，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条件，你要不要考虑来我的公司？” 明商舟继续追问。
“不。”林初珩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这哪能一样，你又不是主角，主角天天有这事有那事，就好比顾淮，不是出国就是在医院当陪护，一个月去公司没几趟。
真要是去了明商舟的公司，那他就只能干助理这份工作，其他兼职就做不了了。再者他也不是很喜欢助理工作这份工作，助理只是业余兼职，决不能成为主业。
抬眸对上明商舟略微受伤的眼神，林初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说“不”有点太过于直接了，笑了笑，补充道：“你别误会，不是说你公司不好的意思。”
“我只是暂时还不考虑换一个公司，你也知道我身兼多职，换个公司还需要熟悉新公司的业务，工作量会增加。”
“好吧。”他不想去，明商舟自然也不好勉强，毕竟今晚把人骗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助理的事。
还想再说什么，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林初珩捂着肚子，这下真的想找个地缝钻了，他这肚子就不能坚持一下吗！明明都快谈完了。
“不好意思，今天下午一直拍戏没怎么休息……”
明商舟注意到了他泛红的耳尖，唇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见多了不同身份的林初珩，害羞还是第一次见，还怪可爱的。
他弯了弯唇：“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是我考虑不周，说了那么久，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林初珩也是真的饿，中午吃的是剧组的快餐，又拍了一下午的戏，中间只喝了几口水，连上厕所都是掐着点去，过来的时候早就饿了。
两人没再聊下去，一顿饭不到一小时就吃完了。
在室内天太黑了没发现，下了楼才知道，下雪了。
今天的雪不大，落在地上立马融化了，不注意更像是下雨。
“居然下雪了。”林初珩裹紧身上的羽绒服，他不是第一次见下雪，只是骤然看见，有点激动，“这算今年第一场雪吧。”
“是吧。”明商舟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雪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视线全在林初珩身上。
“啊嚏！”今天下午要拍戏换服装，林初珩怕麻烦，穿的不多，里面就一件毛衣外加羽绒服，风一吹，顶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过这阵风倒是把他吹醒了，明商舟问的那些问题他全都回答了，反倒他问的问题明商舟还没给他答案。
“你刚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正说着，脖子多了一股暖意，整个人僵在原地，明商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白色的围巾。
“你说呢？”
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初珩一抬眸对上他浸着笑意的眼睛，脸颊有点发烫。
明商舟小心仔细的帮他把围巾围好，眉眼多了几分柔软。
“初珩。”明商舟看着他的眼睛，“其实有些话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以前没说是觉得时机不太合适，现在不说我怕我以后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在医院，那两个女孩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喜欢男生。”
“陪你去医院也不是因为你救了陆昭野，为了感谢你才陪你去，是因为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袋里炸开，林初珩被炸得头晕目眩，心跳也快了几分。
有点反应不过来，明商舟这是在跟他告白吗？
“我不知道沈青禾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最近一直躲着我。”明商舟声音还在继续。
“你不想当我的助理就不当，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但是有一点，你能不能别躲着我？”
他可以忍受林初珩装作不认识他，可以忍受他和别的男生有说有笑，唯独受不了他一而再再三躲着他。
林初珩嘴巴动了动，想告诉他，躲他是因为他害怕马甲曝光跟沈青禾没有关系，既然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曝光，两人都说开了，他自然不会再躲着他了。
只是此时脑子晕乎乎的，嘴巴动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憋出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回了句：“好。”
明商舟像是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抬手帮他扫掉掉落在碎发上的雪花，又贴心的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
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子：“外面太冷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当天晚上，林初珩回到家，洗完澡躺床上，准备睡觉时，才猛然想起，不对，明商舟还是没有回答他，为什么没有拆穿他身份的问题。
可恶，又被他蒙混过去了！
今天京市温度骤降, 傍晚又飘起了雪花，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天气一冷人也懒了不少。
陆昭野原本和周屿那几个约着去新开的游戏馆玩, 实在爬不起来又临时取消了这次的活动。
在家里窝了一天，白天昏昏沉沉起不来, 晚上倒是来了精神，正跟朋友打着游戏, 听到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明商舟回来了。
“小舅舅？”陆昭野以为自己打游戏眼花了, 看了看明商舟又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刚过不久，最近这段时间他小舅舅心情似乎不太好, 天天化身工作狂早出晚归的，像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今天居然奇迹的这么早回来了, 陆昭野眼睛转了转, 有些意外：“你今天不用加班？”
家里佣人九点后都下班了, 老爷子在楼上睡觉, 客厅里就陆昭野和明商舟两人。
“不加。”明商舟脱下大衣，随意搭在沙发上。
刚坐下，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查看，没忍住笑了一下，是林初珩发来的消息, 还是那个问题, 问他为什么没有拆穿他的身份。
笑完又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一定是他的告白不够正式隆重, 不然林初珩怎么会只关注到这个问题，忽略了他的告白。
不过这还是林初珩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这个时候还愿意给他发消息说明不讨厌他，看来他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指尖点了点正准备回复，抬眸吓了一跳。
陆昭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双手环在胸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舅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陆昭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眼睛微眯。
明商舟眉眼微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放下手机反问：“怎么，你从哪里看出我谈恋爱了？”
陆昭野哼了声，虽然他没谈过，但是看他还是懂的，“那么早回来，一回来就看手机，看完不是笑就是叹气，患得患失，这状态绝对就是谈恋爱了！”
他一屁股在明商舟旁边坐下，眨了眨眼，满是期待：“是不是林老师答应你了？”
明商舟微微一笑，在他满是期待眼神下，回道：“不是。”
他倒是想人能答应他，可惜仅仅只是答应不会躲他而已。
“大人的事小孩少操心。”说完拎起自己的衣服，上楼，只给陆昭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陆昭野愣在原地，两秒后反应过来，“不是！你说的不是，是还没谈恋爱还是林老师没有答应你，”他声音越来越小，“又或者两个都不是，手机里的是别人？你倒是说清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