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你曾经翻出来过古蓝星上的一首诗,那时我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但现在听来,句句都是我的心声。”
沈如珩被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轻声问:“哪首诗?”
夜晚的艾姆茨星穹顶下,灯光温暖。
安亚战神脱下了一身戎装,拥着爱人,轻声低语: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脱口而出的“你们”已经解释了一切。
“好,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 下个月我就可以再请几天假了, 到时候我回安亚去,咱们真真正正地, 再举行一次婚礼。”
云黎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次, 我要大宴宾客,请我的朋友们……”
“你的朋友们都在战场,大宴什么宾客?”沈如珩无情地打断他,“你们又不能都一起休假。”
云黎无语, 有点泄气地趴在他肩上:“好烦,想早点赶走霍伦特人, 把你娶回家。”
建筑另一面的喧嚣遥遥传来,此时此地却寂静无声。
见青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云黎有点慌了:“你生气了?那, 那我们晚点再考虑?你……”
他听见沈如珩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扒开了他的手臂, 转过身来。
对上那双秀丽的桃花眼,他正暗自着急该转移一个什么话题,却见青年微微踮脚, 轻轻吻了上来。
那是沈如珩第一次主动吻他, 嘴唇温热而柔软,却只如蜻蜓点水, 一触即分。
云黎哪里肯答应,不过是一转身,便将青年牢牢抵在了墙角。
看着对方绯红的脸颊和不断颤动的长睫,他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你这样……叫我怎么舍得离开……”男人的叹息无奈,亲吻却如火一般。
沈如珩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已全被掠夺,而对方却一秒钟也不放过,霸道的吮吸与追逐,细细舔舐过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最后,他被亲得连腿都软了,全靠云黎揽着腰,才勉强靠站在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结束了亲吻,额头贴着额头,气喘吁吁。
云黎却还未满足,唇轻轻印上沈如珩的下颌、脖子,埋入他的衣领之中。
“我终于理解了古蓝星上的那些君王们,”云黎含糊地说,“有这样的老婆,谁要去上班,谁要去打仗,我只想和老婆回家滚床单。”
“滚蛋!”沈如珩踢了他一脚,“谁是你老婆!”
“当然是你呀——”云黎还想继续耍赖,手腕上的光脑却震动了起来。
他一瞬间收起了笑脸,皱着眉看过去。
“将军,”夏漫的声音传来,“根据铁刺的汇报,参谋处大致推算出了霍伦特人的行动,需要您回来参与制定作战计划。”
看了眼身周无人,云黎打开隔离力场,放出了对方的图像。
夏漫的身后,人影晃动,很显然大家都忙碌了起来。
一眼看见云黎身边的沈如珩,夏漫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嫂子,我们得借你老公回来打打仗。不过我们一定努力,早点打完了就让他回去陪你。”
沈如珩再次听到“嫂子”的称呼,窘得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过去,迁怒地瞪了云黎一眼:“你们商量,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缓缓走到一旁的长椅边,慢慢收拾起云黎刚才买的一大堆小吃。
“别收拾了,这些东西凉了也不好吃,就送给街上的流浪小动物吧。”
云黎抢在他前面拿起了小吃的盒子,将食物倒入街边专门的流浪动物饲养槽中。
“放心,艾姆茨星的市政考虑很周到,这些加工过的食物都会经过简单处理后再喂给小动物们,油盐什么的,不会造成负担,”云黎扔掉包装盒,拉起沈如珩的手:“我送你回星舰?”
“不了,”沈如珩低头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我送你去你的星舰。”
“好。”云黎笑了笑,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一起揣入自己的口袋中。
云黎的飞船停在郊外的雪原。
从城镇到雪原,已经出了穹顶的笼罩范围。
两人却不着急,身体紧紧挨在一起,走在出城的路上。
与冰裂星不同,艾姆茨星虽然寒冷,却处处都充满了生机。
常绿的松树顶上了雪帽,却依然翠绿挺立,街道旁的矮墙上,还有孩子们的涂鸦。
因为毗邻边界,临近夜里十点,艾姆茨星便开始了宵禁,市民们缓缓归家,街边的小摊也归于宁静。
两人便在这寂静的街上慢慢走着。
这个时候,似乎什么语言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们只是相互依偎着,缓缓走向不远处的星港。
“好了,别送了,前面要过检查站,”云黎停下脚步,“再说你要是出去了,我不放心你的安全,还得再送你回来,那我俩今晚就只能在这儿送来送去了。”
沈如珩低着头嘀咕:“我送你到站前面不就行了。”
云黎猛然一顿,接着却笑了:“我现在才能肯定,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那是云黎第一次去边境星,沈如珩偷偷跑到星港附近去送他,却因为没有证件而被边检站拦了下来。
他正打算想想别的办法,云黎却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这是我家家属,”云黎亮出自己的军官证,“我第一次去边境,他的证还没办下来。”
“兄弟的话,出示一下家庭卡就行了。”边检站的检察员倒也不想为难他们。
“呃……不是兄弟,”云黎顿了顿,偷偷看了沈如珩一眼,“是……未婚夫。”
检察员顿时觉得好笑:“长官,这位弟弟一看就不到十八岁,你不要乱说啊。”
“怎么就不能有十五岁的未婚夫,”云黎嘴硬,“这么好的人,我当然要提前几年定下来。”
那时的沈如珩对情爱还一无所知,只当云黎是满口跑火车,为了骗人而已,还傻傻地点头。
检察员看着好笑:“长官,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他这个证得三年后才办得下来,你好歹体谅一下我的工作?”
“算了,你别为难她了。”沈如珩低着头,眼圈都要红了,“我,我就送你到这儿,你……”
“哎哎哎,别在我面前撒狗粮啊,我年纪大了受不住,”检察员打断了他的话,指向边检站前的一处空地,“喏,那里,算是还在边检站内,你去那里送送你未婚夫,但是不能再走远了,会有力场报警的哦!”
“谢谢姐姐!”云黎满脸是笑,拉着云黎就往里走,“等结婚的时候我给你送喜糖!”
“行,那我可等着了啊!”
两人想起这段回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了艾姆茨星的边检站。
“说起来,当时那位姐姐还挺照顾我们的,”云黎笑着准备打开光脑,却突然一愣,“诶,怎么是你?”
沈如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检察员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目光中也有着浓浓的疑惑。
“你们……”她拧着眉头,“我想起来了,是那对未成年小夫夫!”
“哎哟姐姐,什么未成年啊!你看看我们,还是未成年吗?”云黎哭笑不得,拉着沈如珩过来给她检查。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谁让你们当年让我印象深刻呢?”女人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哎呀一晃眼都长大了啊,看这样子……结婚了没有?”
“结了!”
“没有!”
两人同时回答。
女人更迷惑了。
云黎忙解释道:“结是结了,但当时条件简陋,我们还商量着,要再办一场呢。”
“那正好!”女人顺着他们的话开玩笑,“上次说要请我的,这次就一起补了吧!”
“那是当然,”云黎肯定地点头,“姐姐你以后就在这里上班了?到时候我把请帖寄过来。”
女人大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玩笑开完,她又看向沈如珩:“都已经结婚了,家庭卡亮一下,今天你就可以送他到星舰附近了。”
“不用了,”云黎刷了自己的身份资料,指了指边检站前面的空地,“那里就好。”
“诶?能进去了反而又不送了?”
云黎搂着沈如珩,半转过身来:“以前,我总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所以送得越远越好,越久越好,但是到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以后的长远才最重要。还是让他快点回去,我才放心。”
看着两人向前走去,检察员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撒狗粮怎么还越来越熟练了呢?”
而此刻的沈如珩,却看着眼前茫茫的雪原与大雾,沉默不语。
“怎么每次都这样,你送我的时候就起雾,害我上了星舰想看看你都看不到。”云黎埋怨着。
“挺好的。”沈如珩低声说,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哭红的眼睛。
“嗯?”云黎没听清,偏头看了过来。
“没什么,”沈如珩没有抬头,“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大事。”
“什么大事,你的事情也是大事。”云黎回身,再次把他抱在怀里。
“老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他轻声问。
见沈如珩不解,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刚才主动来亲我的时候。”
“谁主动亲你了!”沈如珩不承认。
“好好好,就是我把你亲得腿软的时候……”
察觉到了怀中人的抗拒,他忙收紧了手臂:“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你要说你爱我。”
这一次,青年却没有反驳,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云黎……我不在乎什么婚礼,那只是个仪式而已,你不要在意。”
“那怎么行,”云黎依然坚持,“我能给你的本来就不多,却总让你忍受分离之苦。婚礼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庆祝,是我,想给你多一点快乐的回忆。”
沈如珩的目光闪了闪:“我明白了,那好,等你回来了,我们就办婚礼。”
“真的?”云黎开心死了,“那我一定早点回来!”
“不要急,又不是不等你,”沈如珩伸出手,替他细细整理着外套的衣领,“什么都比不上你平安回来……老公。”
第145章 我是云黎,可以交个朋友吗
“什, 什么?”云黎生怕自己听错了,“宝贝你刚才叫我什么?我该不会听错了?”
“对,你就是听错了!”沈如珩推了他一把, “赶紧走,别让星舰等你!”
“就走,就走, 你再说一遍嘛, 就一遍,我刚才真没听清!”云黎开始耍赖。
“都说是你听错了, 快走!”沈如珩不理他, 直接把他赶出了边检站。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沈如珩低头快步走了回去。
检察员倒是见过很多这样的情景,向他招了招手:“你来,我这里可以看到他们上星舰的图像, 你就在这儿坐会儿。”
远方的浓雾中,有哨声隐隐传来, 云黎很快就踏上了星舰的悬梯,只是在进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 看了眼边检站的方向。
沈如珩忍了半天的眼泪猛地滴了下来。
“唉, 小弟弟,这么舍不得啊, ”检察员递来一张纸巾,“你打个报告,说要结婚什么的, 军部会给他多批几天假的。”
沈如珩缓缓摇头:“苟利国家生死以……这是他的责任, 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团聚。”【1】
“嗯, ”检察员点了点头,“这是所有人的愿望。”
沈如珩很快回到了穆博士的星舰上,霄霄已经被爷爷抱回了房间。
“谢谢爸,您辛苦了,”沈如珩接过昏昏欲睡的小崽,“您也早点去休息吧。”
“没事,爸爸还年轻,帮你带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说,霄霄懂事又可爱,带起来一点都不累。”
沈宏业看了眼儿子:“怎么哭了?云黎又去前线了?”
“嗯,”沈如珩拍了拍霄霄,突然想起了胡绮晴。
当年的她,怕是比自己更难受吧!
“孩子,你带着霄霄回家里来住吧,”沈宏业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云府大宅里的老方他们,这次可能也会回到战场去,你就别给人家再添麻烦了。”
“嗯,”沈如珩点头,“我带着霄霄,到蓝梦区去。”
“咦?我们要去爷爷家了吗?”长耳朵霄霄半梦半醒间又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霄霄要吃小兔子包包!还有黄色小糕糕,唔嘛唔嘛好好吃……”
他说着话又睡了过去,倒是把舱室内淡淡的悲伤气氛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沈如珩失笑:“您倒也不必担心我,有霄霄这个开心果在,日子总能过得高高兴兴的。”
沈宏业第二天一早就给方茂林发了消息过去,对方自然不瞒着他,方老果然已经要求参战,军部正在考虑劝他留下,以全息的方式履行参谋长的职责。
“军部那帮小崽子简直开玩笑!”方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战场上信息稍纵即逝,谁有功夫陪他们过家家。我也并不想当什么参谋长,只要让我看着云黎,偶尔给他提个醒也就行了。”
方茂林说这话的时候,霄霄正在爷爷身边玩玩具,闻言冒头:“管家爷爷你要去威龙号了吗?霄霄好羡慕呀!”
他最近学会了羡慕这个词,自然是什么都要羡慕一番。
“羡慕我啊,那还不简单?”方管家逗着霄霄,“你跟方爷爷一起去父亲那里玩好不好呀?”
“诶,可以吗?”小崽大为心动,“爸爸也一起去可以吗?”
“爸爸不是作战人员,不能去,”方管家继续逗娃,“我们去保护爸爸就行了。”
小崽纠结了半天:“算了方爷爷,我还是和爸爸在一起吧。”
“哈哈哈哈,”方茂林大笑,“我已经把你的威龙号搬到你爷爷那里了,你过去玩自己的威龙号吧。”
“好的呀,谢谢爷爷!”霄霄笑得甜甜。
“方伯,您这么大年纪了,保重身体啊!”沈如珩也参与了进来。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方茂林看着沈如珩眨了眨眼,“我去把云黎那小子给你看好了,你就放心吧!”
“方伯,您就别取笑我了。”沈如珩哭笑不得。
霄霄奇怪了:“没有啦,管家爷爷明明是在说父亲,嗯嗯,方爷爷要看着父亲,免得他又变成青龙跑掉了!”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回安亚的路上,穆阅琴先把星星送回了凯利铎,再带着研究团队和沈如珩一家回到蓝梦区。
沈家在蓝梦区并没有购置大宅,而是住在和紫藤小巷差不多的一座小楼里。
家里只有两个做饭做清洁的阿姨,一个老管家,就连门口的花匠都是沈宏业自己兼任。
看惯了云府大宅动则十几号人的安保队伍,沈如珩还有点不习惯。
“爸,您是打算玩大隐隐于市啊,问题是,您又没有隐瞒身份,这街上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您是谁了,怎么保证安全?”
沈宏业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儿子孙子一路和邻居们打招呼,来到沈家小楼前:“你张叔叔、范叔叔他们经常来,之前每次来都会把我批评一顿,再把自己的安保团队留下,你别看我这屋里带我只有四个人,安保团队有快一个加强排。”
“那他们……”沈如珩笑着和路过的大婶打招呼,却突然醒悟过来,“敢情您这邻居都是安保团队啊!我说怎么都这么陌生不认识呢。”
“没办法,”沈宏业有点苦恼,“我倒是挺想就做个退休老头的,但蓝梦区也不是真的那么世外桃源,尤其你们来了,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
说着三人已经进了小楼,霄霄搂着爸爸的脖子,仰着头张望半晌:“爸爸,这个房子是不是可以玩捉迷藏,霄霄可以自己去探险吗?”
“当然可以啦!”沈宏业拿过一个小小的纽扣式发射器,别在霄霄的衣领上,“霄霄带上这个追踪器才能在小楼里玩,万一被小老鼠劫走了爷爷可以去救你。”
“哈哈哈哈,”霄霄大笑起来,“爷爷你打不过老鼠的,记得带只猫猫一起哦。”
小崽一蹦一跳地四处探险去了,AI保安立刻打开了监控室的屏幕,这会儿代表霄霄的小圆点,已经钻到楼梯下面的空隙里去了。
“你的房间在二楼,还是原来的位置。”沈宏业拍拍沈如珩的肩膀,“去吧,我去厨房,让阿姨多炒几个菜。”
沈如珩慢慢地走上楼梯。
这座小楼他并不熟悉。
十五岁考上军校之前,他都是住在紫藤花小巷的楼中,待他上了军校,哥哥早已去了蓝星,家里只剩下沈宏业一个人,再加上原来的小楼的确年代已久,沈宏业干脆就换个地方又盖了一栋更小的房子。
而那个冒充他的霍伦特人,因为害怕露馅,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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