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鹿眼眨了几下,亮的像是旁边树杈上的灯泡似的。
段京淮人顿了顿,稍侧过头去,下意识地抓住时屿的指尖,捏着勺子往嘴里一送。
时屿的指尖又软又细,捏着很舒服,像是被那汤圆的温度给烫的。
“甜吧?”时屿的声音黏黏糊糊,跟这汤圆在齿贝中化开的甜一样,从味蕾一下子就钻进了心窝里。
“甜。”
段京淮看着他说,也不知道是在说这汤圆,还是说人。
人潮拥挤,有舞龙表演的队伍从缝隙里穿过,将人流打乱。
段京淮又伸过手去拉住时屿的袖口:“人多,别走丢了。”
“……好。”
灯会结束之后,时屿原本想回家,可节假日没办法解决电费问题,也没法洗澡,段京淮便直接带着人去了他外婆家。
外婆被接到老家去过新年,人还没回来,时屿小时候经常来她家作客,也算是轻车熟路。
客厅里有巨大的落地窗,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郊区燃放烟花。
“我先去洗澡。”
时屿将围巾摘掉,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段京淮在外面等着,听到浴室里流淌的水声,莫名感觉有些煎熬,干脆把电视打开找到元宵晚会。
可眼在电视屏幕上,心却早就飘到了洗手间里。
过了十几分钟,洗手间的水声停了,片刻,里面传来时屿仍带着些抱怨的语气:“段京淮,吹风机坏了——”
段京淮应了一声,立马朝浴室迈步。
段京淮推开浴室门,蒸汽绵延的热浪和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时屿站在洗漱台前,这里没他能换洗的衣服,他就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件段京淮晾干的衬衫套上。
偏大码的衬衣罩在他单薄清瘦的身形上显得有些松垮,薄透的布料下,纤细的腰线若隐若现。
漆黑平角裤紧紧包裹着浑圆如玉的臀,裤管下两截肌肉匀称的腿tຊ白皙修长。
还有骨感小巧的脚踝,白而精致,只需要男人的一只手就能掌控。
段京淮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时屿白瓷的肌肤被热气熏得潮红,听到动静后略微歪了下头,举起手里的吹风机向他示意,一张漂亮的脸蛋纯而清冷。
满室温热中带着潮意。
段京淮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伸手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怎么回事?”
他声线沙哑,从时屿手里接过吹风机手柄,按动开关几番检查。
“不知道。”
话落,时屿突然向前凑近了些,身上的香气淡然清冽。
头顶的灯光柔和明亮,时屿头发湿漉漉的,发梢处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向下滑落,“啪嗒”一下落在段京淮的掌骨上。
少年指尖湿漉,险些没握住手柄。
“你行吗?”
时屿仰起脸来,他的眼皮很薄,眉骨精致漂亮,一双干净的鹿眼像清透的琉璃,缀着璀璨的光华。
不是妖冶的类型,但那股清纯无辜的劲儿,总是说不出的撩人魅惑。
两人离得很近,时屿温热的气息拂在段京淮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他感觉仿佛置身滚烫的熔岩,燎原之势烤得他难以招架。
心口如同窒息般无法呼吸。
冷静,克制。
他不断暗示自己,收紧下颌线,把险些冲出胸膛的心跳压了又压,最终干脆强装淡定地偏开视线。
气氛安静了一瞬。
段京淮心头盘亘着乱麻,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在浴室的墙面上,他本来只是想整理一下情绪,却不料,突然发现吹风机连接在插座处的插头似乎有些松动。
他眉心轻挑了下,手臂越过时屿的肩头,握住插头重新推进去一段距离。
随着“轰隆隆”的震动声,吹风机忽然运转起来。
浴室里原本僵持的氛围被打破,段京淮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将按钮推回原位,眼神示意了一下插座之后,眸子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笨。”
时屿微抿起唇,又定定地看了他两秒。
就在段京淮心跳又要乱序时,前者突然有些没好气地从他手里夺吹风机:“起开,我要吹头发。”
段京淮:“?”
这生的又是哪门子气。
他握着手柄没松:“我帮你吹。”
时屿拒绝干脆:“不用。”
“为什么?”
“烦你。”
“……”
即便如此,段京淮手还是没有半分松劲的意思,甚至还刻意抬高了些,时屿跟他身高差半个头,伸手的时候抓了个空,还想再抓时,发现高度又上升了,梅开二度。
他恼怒,刚想骂人,转眼撞进段京淮幽亮的眼睛里。猝不及防。
段京淮还是那副拽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懒洋洋弯着,只是那双漂亮黢黑的眸子里,装满他的影子。
玩世不恭,薄情,肆意妄为。
段京淮生性向来如此。
他眼里究竟能停留什么?
时屿吞咽了下,情绪收的不着痕迹,气鼓鼓道:“不吹了。”
感冒算了,生气。
他抓着毛巾要走,段京淮拖长气息轻笑了下,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到镜子前,垂着眸哄道:“错了错了。”
他抓着人的手腕,指腹讨好的蹭了蹭。
时屿脸还是冷的,嘴唇微抿,倨傲地睨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片刻,见人没动静,他又气鼓鼓地催他:“那你吹啊。”
段京淮失笑。
嗡隆隆的风声鼓起,热气喷薄而出。
段京淮站在时屿身侧,修长的指尖轻勾着他湿漉漉的发丝,眉眼和动作都格外温柔。
时屿穿他的衬衫,纽扣只系到了锁骨处。
那领口无意滑开一截,纤细漂亮的锁骨像天然雕砌的艺术品,脖颈莹白修长,晃得段京淮眼疼。
等头发吹到九分干,他关上按钮,将毛巾罩到时屿头上。
些许是刚才段京淮的动作太温柔了,时屿懵懵的有些犯困,眼尾含了几分水意。
他揉着头发看段京淮,困意驱使,清隽的嗓音不自觉地软下来:“有根头发。”
“嗯?”
不等段京淮反应,时屿突然伸过手来,指腹缓慢的、轻柔的滑过他的喉结,最终停留在锁骨处。
段京淮下颌线蓦地绷紧,身体一僵。
时屿指尖轻抚过的地方像擦燃的火星,滚烫的热一路烧到他的心口。
他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人,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将冷静自持抛之脑后。
而始作俑者全然不知,举着那根发丝在他眼前晃了下,丢进垃圾桶后又无辜的揉着眼角:“我去看烟花了。”
段京淮迅速收回理智,微抿起唇:“嗯。”
等到人走了,如擂般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他微微闭了闭眼,压抑着喘息,隐忍而克制地长舒一口气。
他扯着嘴角自嘲地轻笑了下。
越来越没出息了。
还是一点高中记事。
军训结束后回到宿舍, 室友还没回来,楼下宿管贴了通知,宿舍水龙头因维修会停水到晚上,要想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室。
身上实在粘腻的难受, 时屿进门之后便打开衣柜找换洗的衣物。
他跟段京淮被分到上下铺, 也是用同一个柜子, 段京淮有洁癖,所有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里。
跟在他身后的段京淮帽子放下,到浴室找了袋子把沐浴液和洗发水装上,出来时见时屿正在分辨两条一模一样的内裤, 勾着唇角轻笑道:“大码那个是我的, 小一码是你的。”
时屿:“……”
这也不用他提醒好吧!!!
什么大的小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段京淮买了一样的内裤!!!
时屿脸一红,气呼呼地把那条大码的丢进衣柜,“啪”地一声将柜门摔过去。
他转过身, 刚想把内裤跟换洗衣服放一起,不料手突然一滑,内裤从指尖脱落, 垂直掉在了地上——
“……”
地板上还沾着两人运动鞋上的脚印。
时间仿佛静止, 时屿的手僵直在半空中,氛围寂静到尴尬。
昨晚意外瓢泼大雨, 挂在阳台其余内裤都湿了, 今早重新洗过,换句话说, 他目前就只剩这一条内裤。
时屿从容不迫地收回手, 大脑飞快运作两秒,思考着挂在阳台那几条晒干的可能性。
“笨。”
段京淮慵懒地倚着床架, 眉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将地上的内裤捡起来,又将衣柜重新打开,拿出刚才那条尺码大的黑色内裤递给他,“穿我的。”
“……”时屿感觉脸又有了些烧起来的迹象,但仍旧克制着保持着冷:“这不合适吧。”
“你小时候比赛不是还穿过我的泳裤吗——”段京淮环着胸斜斜往衣柜上一靠,笑得吊儿郎当。
“……”
他说的没错,之前有一次比赛,当时情况紧急,他的确借用了一次段京淮的备用泳裤。
可是这跟泳裤根本就不一样啊!!!
他穿他的,这就好像——
时屿呼吸停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些难以描述的画面……
也太暧昧了吧。
“害羞了?”
段京淮桃花眼微扬着,薄唇勾出个轻佻的笑来。
时屿瞪圆眼睛剜了他一眼。
段京淮也不恼,又凑近了些“还是……”他将嗓音刻意压低,沙哑的气音性感又蛊惑,“你觉得太大?”
时屿一张脸涨得通红,伸手一巴掌糊到段京淮脸上:“大你个头啊!”
“……”
他抓住时屿的手腕把他的掌心从五官上挪开,一本正经解释:“我说内裤尺寸。”
我信你个鬼。
时屿气急败坏地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滚。”
话虽如此,他还是夺过段京淮的内裤,跟其他换洗衣物放在一起,气呼呼的往外走。
段京淮拿着两人的洗浴用品在后面跟着。
浴室里人满为患,前面还有一串排队的,好不容易挨到他们,宿管大爷面无表情地敲了敲登记表:“302,两人一块洗。”
两人皆是一懵:“为什么?”
以前都是单人单间,怎么突然两个人一间了。
大爷看上去有些烦躁,摆摆手说:“刚军训结束,澡堂都爆满,两个人一间,想洗就洗,不洗都回去臭着。”
时屿商量道:“大爷,我们再等会儿能空出来吗?”
“再等会儿就关门了,”旁边负责登记的校务说,“就你们高一新生洗澡的人多,宿舍停水停巧了,没办法,都这样。”
时屿有些迟疑地看向段京淮,后者抿着唇沉默不语。
虽说他俩参加比赛那几年也会在澡堂“坦诚相见”,但那都是tຊ小时候的事了。
更何况……段京淮低着睫舔了下后槽牙。
把持不住的尴尬暂且不议,气血方刚的年级,他害怕一会儿地板上都是他的鼻血。
大爷不耐催促道:“都是大老爷们,害什么羞,赶紧的吧。”
连后面正在排队的学生也有些不满。
前后夹击,时屿脑袋一热,拿了钥匙往302浴室方向走,段京淮有些懵地跟在他身后:“真…真洗啊?”
“不然呢?”时屿语气一贯的清冷,似乎并不在意。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302,时屿将宿管大爷给的钥匙伸进锁眼,动作从容,淡定——可钥匙头在锁眼处剐蹭了许久也没能对准插进去。
段京淮低着眼看他,微不可闻地弯了下唇:“要不我来?”
“……不用。”他淡道。
时屿在心里暗暗唾骂紧张到发抖的手,悄悄平息了下紊乱的情绪,然后一鼓作气将钥匙往锁眼一插——
钥匙挤进去半截,剩下的部分任由他怎么推都无动于衷。
段京淮忽地笑了声,在他身后懒洋洋提醒道:“你拿反了。”
“…………”
“哦。”
他看着时屿耳朵通红地翳了翳唇,又迅速调整情绪,佯装冷静地把钥匙拔出来重新插进去,将浴室门打开。
段京淮心情颇好地舔了舔唇。
分明就一直在害羞,还强装着若无其事。
然而下一秒,等时屿真的把上衣脱掉之后,他脸上那点闲散的笑就消失了个彻底。
起初看过去,视野满是晃眼的白,细瓷般的肌肤几近透明。
脖颈似天鹅般精致颀长,光滑的背脊单薄清瘦,一对漂亮的蝴蝶骨翩翩欲飞。
那截窄腰更是诱惑,令人控制不住想要覆手掐红的欲望。
段京淮大脑轰鸣一声,像有千万束烟花瞬间炸开,噼里啪啦地震荡着。
这他妈。
他指节攥紧陷进掌心里,喉咙隐隐发干,慌乱间身形略微不稳地晃了下,后枕恰巧撞上身后的挡板,发出“砰”的闷响。
“……”
时屿背脊僵硬了一瞬,一直搁在裤腰处流连的手又放下来,好半天才拍拍衣橱旁边的空隙:“你衣服放这儿。”
“…哦。”
他声音微绷,暗暗长吐了一口气,将衣服脱下后飞快转过身去,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朝时屿的方向看。
可他的脑子想抛锚了似的完全停止转动——
等、等等,洗澡第一步要干嘛来着?
思绪正打结着,身后的时屿用食指戳了一下他的后背,又柔又软的声线传进耳畔:“开水啊傻狗……”
浴室走廊的那段路,时屿默默在心里建设了许久。
一起洗个澡而已,段京淮那身肌肉线条虽然性感养眼但也没什么好看的,其余器官他有的他也有,他只要不低头看就可以了,没什么难的。
雾气蒸腾缭绕的浴室里,时屿的脸透着诱人的红,说不清究竟是烫得还是羞得。
即便不低头,两人的距离挨得太近,他刚才抬手时也不慎碰到了段京淮平滑紧致的腹肌,起初没联想到是何物,等察觉到触感后他立马像抓了火苗似的缩回手。
时屿心思七弯八绕,而段京淮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从刚才起就背对着他不声不吭地淋浴,甚至还颇为轻松的哼了几句歌。
两个男人在一起洗澡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只不过时屿多了不可说的心思,让一切都变得兵荒马乱起来。
意识到这儿,他感觉心陡然塌了一块,难过的情绪像打翻的墨汁止不住地蔓延。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背过身去拿沐浴架上的洗发水,不料手刚碍上瓶身,段京淮忽然转过身来,本就狭隘的空间因两人动作变得更加逼仄,前身和后背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
耳畔有水花噼里啪啦地落下,时屿整个人像断了发条似的蓦然僵住。
浴室里空气本就窒闷,时屿的脸颊和耳根都像夏日骄阳般灼热,他感觉自己快烧着了。
有些人他天生就是这么突出,没法儿说。
此时此刻在时屿身后,段京淮想要拿洗发水的动作也停在空中。
因为撞上那一刻极度慌乱,本来直视前方的目光被迫垂落。
定格的动作僵持了三秒,段京淮的理智先一步归位,他像只离弦的箭般唰的后撤——
本以为全身而退,不料再次“砰”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身后的挡板,比刚才的动静还要响亮。
有毒吧。
“你怎么了?”
时屿的思绪被身后的声响拉回,他急切地转过身,还没等看清眼前的情景,就被一只宽厚的手掌遮住了眼睛。
呼吸骤然收紧。
时屿心跳漏了一拍,舌尖像是在火上烤过,含糊地开口:“干…干嘛?”
段京淮额角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眼下这种狼狈的模样真是不想被时屿看到,怕吓到他,离自己更远。
他低喘了几口,气息压得低,嗓音嘶哑性感:“没事。”
说完便从沐浴架上抽走了洗发水,松开手掌的同时背过身去,克制道:“快点洗吧,那老头就给水卡充了十五分钟。”
时屿脸上的潮红还没退,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儿,晕乎乎的“哦”了一声,有些呆地转过身。
温热的水从头顶簌簌泼洒,两人背对着背一同缄默。
时屿先一步洗完,往旁边挪了步。
离他稍远些,紧绷的情绪就松懈半分,他暗暗吐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道:“我先出去等你,你留意时间。”
他觉得自己再留在里面就要窒息了。
身后的段京淮头也没回,生硬地“嗯”了句。
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如擂的心跳声和小心压抑的呼吸也在此刻缓和。
脑子里一团乱。
他坐在浴室外的凳子上,捧着一罐自助贩卖机买的可乐,紧盯自己的脚尖发呆。
等了十几分钟,段京淮才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出来。
少年发梢还滴着水,水珠沿着优越的鼻骨滑落,整张脸透着湿漉漉的俊朗。
时屿恰巧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段京淮唇角扯了下,停到他面前。
“没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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