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显示七月十五多云转晴,气象台依旧发挥稳定。
魏导坐在搭好的棚里,吹着风扇让摄影师调整摇臂滑动的轨道,钟今在被化妆师补妆。
橙橙站在镜头外,时刻盯着他的情况。
钟今觉得明姐一定叮嘱了好几遍,橙橙看他的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一副任务悬在头顶的究极打工人的模样。
得益于昨晚的排练,徐雪霁初遇许倚云和凌遥的打戏还算顺利,但因为要多角度多镜头方便剪辑,加上要吊威亚绑转网做动作,入水前的戏份拍了三个小时。
这部分结束后才进入下一个,钟今脚一蹬,借力竹子跳入了水中。
用来拍水戏的外景是个不深的湖,钟今只需要进到湖的外层,那里水只到他的肩膀,可以直接站起来不用担心危险。
之后还需要在池子里补拍进入深水的镜头,所以在这个时候钟今要调整角度以免镜头画面不协调。
穿着古装下水的感觉不算好,头上的假发套在显得有些沉重,钟今没有理会,布置好的镜头在他面前,他避免呼吸出气泡,神色警惕地仰头望着湖面。
少年刀客的刀在他入水前便放回了背上,随他一同在池中,他的手始终握着刀柄,在听见入水声后抽刀断水。
湖面水波反射出武器的光,在有所偏移的情况下,追击的剑客下意识抬剑抵挡,却还是被震伤,向后退出湖中。
许倚云追击而来,含着内劲的青绫在同一时刻入水。
导演喊了过,在下一幕打板前,钟今从水里站起来,接住了道具组给的青绫,缠在刀上衔接刚刚的镜头。
头套吸水似乎更沉重了,夏日的燥热与湖水的冰凉碰撞,让大脑有一瞬的昏沉。
钟今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想仔细感受却发现好像又没什么不舒服。
橙橙掏出明姐给的望远镜,时刻关注着湖里钟今的脸色。
还好,没有被湖水泡的脸色发白,还是红润的。
在长达一小时的拍摄过程里,橙橙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虽然说没有被泡的脸色发白是好事,但是脸是不是也太红了一点?
外景的湖边打戏暂时告一段落,钟今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出水。
上岸后,湿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让钟今感觉不太舒服。
拍了四个多小时,时间也到了正午,是太阳正烈的时候,原本的漫天云朵已经消失无踪,露出碧蓝的天。
阳光没有任何遮挡地照在人身上,晒的钟今更晕了。
好在吹的风不算滚烫,钟今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什么熟悉的气味,可是空旷的室外什么气味都来不及停留便被吹走了。
橙橙有些焦虑地问:“钟哥,你没事吧?”
钟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脱下了剧组服装,内里是同样湿透的白T和长裤。
他没第一时间去换下,而是让造型师来拆假发,假发实在太沉了。
这个东西的吸水性有这么强吗,可能是材质的问题吧?
“钟哥,你的脸太红了,不会真的中暑了吧?”
钟今闻言伸手从橙橙那里拿了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看自己的脸。
“好像是有点……”
“何止有点,是很多点!”
橙橙正说着,看见拆了发包的钟今往旁边一歪,赶紧把人扶住。
钟今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迷蒙时看见了终明伸过来的手。
视线好像颠倒了,钟今看见了澄澈的天空,摇摇晃晃的。
掌心有些发麻,似乎是手里的东西在震动。
商延思刚下飞机,正在去往影视城的路上。
他打算先通知钟今的助理大概的时间,好知道具体的位置,但他忘了他没有钟今助理的联系方式,不过钟今正在拍摄的话,他的手机应该在他助理手上。
电话拨通了,商延思还没开口,便听见了那边传来的略带无奈的男声。
“学长,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接电话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视线里的物体动线被无限拉长延缓。
大脑陷入短暂空白,尖锐绵长的耳鸣让商延思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那些凝固在凤眸里的情绪消失, 眼睛的主人动作机械地低头,死死地盯着亮着光的屏幕。
商延思的胸膛随呼吸颤动, 他出奇地冷静,又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没多久, 又接通了。
只是这次不是男人的声音, 而是一道女声。
“是商老师吗,我是钟哥的助理橙橙,钟哥现在有些不舒服, 您大概什么时候到?”
橙橙一只手拿着手机接听, 一只手拉开车门,看着帮忙的终明把钟今放进车里。
眼见终明也打算上车一块回去, 橙橙立刻道:“终明老师你这边没关系吗?”
钟今倒的突然, 是终明把他抱起来往车这边走, 橙橙急急地和导演助理说了情况, 小跑地赶了上来, 眼疾手快拿到了从钟哥手里滑落的手机。
拿的时候她好像不小心碰到屏幕挂断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的电话,手机又震动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后她赶紧接了。
“我这边没关系,还是先把哥送回去比较重要, 这里离医院太远了,过去至少一个小时, 你先把人放回住处,我给影视城卫生所的医生打电话, 这样时间上正好,如果很严重我们再去医院。”
终明语速很快地说,他感觉到钟今的脸很烫,至少要先降温,还要帮人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
橙橙正准备点头,却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
“让他滚。”
橙橙错愕:“啊?”
不好意思,什么来着?
“我说,让他滚。”
商延思垂着眼眸,口吻平静地再度重复。
让他去死也行。
那些汹涌不止的困于胸腔间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出口,忍不住溢出些许森冷的恶意。
正午过于明亮的烈阳穿过车窗落在男人冷淡如冰雪的眉眼,照亮压抑在眼底的晦暗情绪。
那些暴虐的破坏欲如同滚烫的岩浆,不断腐蚀着内脏,留下空洞。
令人厌恶的话语和笑意来回凌迟着紧绷的神经,复返的心脏痉挛感带来痛楚致使焦躁加重。
商延思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手机依旧好好地被他紧握在手里。
他的指尖来回摩挲着袖扣,问:“你现在的位置。”
橙橙立刻报了位置,听见那边说:“开到C2出口,我很快到。”
橙橙看了一眼旁边的终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终明老师,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人接,多谢你费心了。”
当然是选同公司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老板的室友了!
毋庸置疑!
“这样啊,有人接更好,我可以一起去吗?”
终明放下了准备打电话的手机,视线始终没离开钟今。
橙橙心想,可是有人要你滚耶。
她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老师你先回剧组吧。”
电话还没挂,商老师还在听着呢。
虽然不知道商老师和终明有什么过节,但眼下她钟哥的身体更重要。
终明也没坚持,说:“好。”
他刚刚抱着钟今走在前面,没听见橙橙在后边接电话叫出的称呼,只以为是钟今的经纪人来接。
橙橙关上车门,火速上了驾驶位,
看着还没挂断的手机,她有些小心翼翼道:“商老师我开车,先挂了?”
那边没应声,只是问:“他下水的戏份拍完了吗?”
橙橙回答说:“外景拍完了,下午还有池子里的戏。”
“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不舒服?”
橙橙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忍不住幻视了经纪人,下意识进行了详细的工作汇报。
“差不多在湖里待了有一个小时……嗯……没有一直重拍……”
钟今扶着额头,听到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
听不清……谁在说话……好吵……
大脑似乎被胶水黏成了一块,连思考都变得费劲。
上涌的热意让人晕眩,纵横于血液脉络间。
湿漉漉的,浑身上下都是,水液在呼吸间外流。
甜蜜芬芳,为了侵占做好绝对的准备。
视线又在晃动了,钟今的视野随着眼皮的开合忽明忽灭,碧空如洗,映在他的眼中。
钟今的记忆还停留在终明对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人抱的更紧。
钟今疑惑道:“……终明?”
陷于信息素中的假性omega未曾注意到他的声音有多么柔软,还带着些甜腻沉闷的鼻音,因为气息微弱,疑惑的发问更倾向于呢喃。
为什么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好痛……
空气仿佛陷入凝滞,橙橙屏住呼吸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实在是商老师给人的感觉太吓人,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周身骤然降下的气压让人心里沉冷。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某个不存在于现场的人应该可以过三次头七了。
作为钟今身边的头号也是目前唯一的助理,心里大呼糟糕的橙橙觉得自己似乎参破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商延思关上了车门,打开了驾驶位的门。
司机识相地下车,和橙橙一起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气消失在视野里。
橙橙呆呆地说:“这样没关系吗?”
司机大哥爽朗道:“没事,他们关系可好了。”
他给商延思开了三年车,都不知道拉了多少回后边那个男娃了。
橙橙低头给明欣发了消息,产生了茫然。
接下来她要去哪儿,老板都被抱走了,她还不知道去哪儿找。
司机大哥很有经验地说:“我先坐你的车回影视城吧,之后等电话就行。”
橙橙看了一眼公路,又看了一眼没有消息回复的对话框,只能先这样了。
影视城在郊外,来往的小型车辆不多,道路平坦宽阔。
商延思视线看着前方,面色极冷,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鼓起。
手上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因为不久前接触了钟今的衣物。
白T浸了水后变成半透明,贴在年轻漂亮的躯体上。
那股残存的湿冷感盘旋,涌入他的心窍,让那里也一片冰凉。
商延思在恍惚间闻到了果酒的香味,心不在焉地略过。
直至那股气味越来越浓郁,连舌尖都泛起酒酿的涩苦。
他打转了方向盘,动了动有些僵直的手指。
夏日茂密的绿植遮蔽了小路上的车辆,久无人烟的道路长满杂草,只有残存的砖瓦依稀能看到数年前搬迁的情况。
车钥匙没有被人拔下来,发动机震动着,让钢铁巨兽发出嗡鸣。
浸透水的布料被人丢在一边,白生生的格外晃眼。
商延思舔去了水渍,味蕾泛着腥甜。
甜蜜的仅有一人知晓的水泽,在夏日灼灼里为商延思的薄唇染上一抹潋滟,因为太贴近,连睫毛也染上了细碎污浊的水色,在光的折射下像是一滴眼泪。
“为什么要叫别人的名字?”
他不解地问,询问的语气有些委屈,眼眸一片浓黑。
“我不喜欢。”
他亲吻着青年轻颤的脊背,执拗地重复道:“我不喜欢。”
当理智被剥离,徒留本能意图,真实便显现了。
他在自己划定的领域标记,舌头打着卷入侵。
太阳好像没那么晃眼了,钟今想。
等等、什、什么啊!
钟今勉强有几分清明的脑袋差点又无法运转,他下意识喊道:“商延思!”
身体比意识先一步感受到安全,钟今没看到身后人的脸,但已经喊出了那个名字。
“这样才对。”
身后的男人抬头,给予肯定的答案。
是我的名字才对。
什么对不对……钟今眼睛茫茫然地睁着,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
讨厌信息素,钟今颤巍巍地竖起中指,但笔直的中指又默默弯曲了,哎呀,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啦。
他在还是神智健全不知道商延思其实恐同时,都没有想过这种场面。
不过还不赖耶,他挺喜欢的。
细碎的亲吻落在肩颈,带来微痒的触感。
路边的浓阴随风摇晃,拂过车窗。
防窥车窗隔绝了自然的视线,以至于让风无法察觉按在车窗上的手掌与贴近的面颊,在玻璃上留下呼吸产生的雾气。
钟今偏头躲过了商延思的亲吻,毕竟商延思刚刚亲过他那里,虽然是自己,但是也有点嫌弃。
动作落空的商延思愣住,神色逐渐变得阴郁。
钟今半天没感觉到下一步,回头一看,商延思低着头一动不动。
“生气了?”
钟今试探性地问,对上一双委屈发红的眼眸。
当然,不是哭了,那抹暗红只是他受影响的显态。
可是商延思的睫毛湿着,真的很像被眼泪洗刷过。
深埋着的蛰伏,青筋偶尔跳动。
“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你有洁癖的。”
钟今苦口婆心地劝,商延思有轻微的洁癖,要是他知道自己又舔又亲,保证得发疯。
商延思定定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动作。
“怎么那么难说话啊,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这么难搞。”
钟今蹭了蹭,艰难地直起身后仰亲了亲商延思的脸颊。
还好他韧性好,不然得腰间盘突出。
商延思搂着他的腰,扶着他也亲了亲他的面颊。
他说:“今今。”
男人的声音低哑温柔,在混着皮革气味的逼仄空间里,呼出夏日潮热的气息。
钟今看见了他的眼睛,如湖水一般静谧,涌动着柔柔的情意。
钟今忽地笑了,抬手遮住了商延思的眼睛,轻声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那天在观影室,在黑白影片的光里,你也是这样看我的。
喜欢有时会蒙蔽视线, 当暧昧的潮水褪去,能看清很多曾经忽视的东西。
钟今在那天事后想起,其实一切有迹可循。
商延思有时候会对他试探的玩笑皱眉, 会避开小众的艺术片,会对对他示好的男性格外冷漠……他其实有过疑心的, 可每次他心里打鼓时,商延思又对那些过界的动作熟视无睹, 非常自然地做了回应。
可能正因为是直男, 所以触碰才会大大方方,格外磊落。
是他会错意,以为对方也有几分动心。
不过商延思真的恐同, 总好过是用这个借口来拒绝他。
钟今也想过不去在意, 但他只能做到尽量不去想,无论是在表演上还是在生活里, 商延思都留下了太过浓重的痕迹。
一场奇遇之旅, 让他以陌生的身份融入到陌生的世界里, 在物种以星辰界限划分的时代, 那些尴尬和无地自容的情感, 也随之消弭。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是真的。
钟今放下了手,对视三秒后, 他又立马捂了上去。
不行,他的XP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 不会伤心但还是有点起反应了。
钟今在心里嘀嘀咕咕,下次一定要拿根领带绑在商延思的眼睛上, 以免他又用眼睛制造假象。
商延思微微偏头表示了困惑,不过他也没有拿下钟今遮住他视线的手, 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动了起来。
不到一小时,闻着身边还残存的信息素,钟今强行叫停。
他的身体还在发烫,但他坚持这么做。
按照上次观察的情况,在他失控的信息素恢复后,商延思会陷入昏迷或者沉睡,之后就会清醒并且失去期间的记忆。
这意味着商延思会记得除了信息素以外的前因后果,他不想一会儿和商延思解释他们为什么在路上停了几个小时。
这种时候拿中暑来说事也太过勉强了,就算商延思记不起来但他也不是傻瓜。
还有就是,在车里震一次就行了,这地方实在施展不开,他的膝盖跪的有点痛,刚刚坐着也吃的太里面,肚子还在发酸。
钟今:“还能开车吗?”
商延思点头。
钟今:“记得回家的路吗?”
商延思继续点头。
钟今:“好,那去吧。”
商延思摇头:“我不想。”
他想待在钟今旁边和钟今黏在一起,把钟今里面涂满自己的味道,不想分开。
钟今听到这个回答,捧着商延思的脸看了看,重点是看商延思依旧暗红色的眼睛。
他早就发现了,商延思的状态其实不像是发情的alpha,更像是易感期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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