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将地上白色的珠子捡起来,差不多手掌心大小,里面似乎含着一层薄雾,他晃了晃,这些烟雾竟然还能飘着动。
系统:……沉默,是今晚的狐仙村。
他明白了,是好东西,揣走揣走,说不定这就是今晚最大的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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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道长,小生好紧张啊,你说小生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会影响小生当会元吗?”
今天是张榜的日子,赵世子早早就包了个包厢,邀了两人前来,一听张生这话,一下就笑出来了:“看来张兄你很有信心啊。”
当然心里,却没觉得张生能考会元,就算他再无知也知道,考会元那就跟登天差不多。
“哎呀,一般一般啦。”
“张兄好心性,本世子佩服。”
然后,赵世子就觉得……自己当真是太年轻了,这大街上他随便称赞了两个人,一个是降妖伏魔超厉害的道士,救了他命的那种,一个看着吊儿郎当,竟然一声不吭中了会元!
他当即就激动了:“张兄,本世子突然记起来,你好像还是解元吧?”
“是这样没错。”张生谦虚地点了点头。
赵世子觉得自己好没用,心疼地抱紧自己,只要当今脑子还在,张兄距离“三元及第”,也就是半步路的功夫了。
而事实证明,张生这半步路也走得非常稳当。
谭昭自己也当过状元,但能教出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还是非常开心的,他将贺喜的礼物递过去:“恭喜啊,状元郎!”
张生嘿嘿一笑,竟带着点憨厚,后头的佛珠也高兴地跳了跳,虽未说话,但显然是非常满意的。
“都是先生教得好。”
“你这么夸我,我怎么好意思呢。”
张生:“那我不夸了。”
谭昭想了想,还是道:“那你还是夸吧,听着怪让人开心。”
大喜的日子,张生好听的话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他早就想好了,先在翰林院待个三年,三年考核过后,就回南方去,怎么也要拉着先生一起的。
可他打算的好,却没想到……先生竟然留书出走了。
“哇——先生你好狠的心啊,你丢下我们孤儿寡珠,以后可怎么活啊!”
赵世子就劝啊:“张兄,你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注意点儿身份啊,这般模样……”
“哇——你不知道!”
赵世子心想他当然不知道啊,你家先生武能降妖除魔,文竟然还能教出一个三元及第来,这外头打探你家先生的人,已经从状元府排到了京城菩提寺,这说出去谁信啊,妖孽成这般的人物,的确不是凡尘中人。
“其实小生明白,先生他……只是不想让小生难过,小生晓得的。”
张生忽然就不哭了,望着南方,叹了一口气,继而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世子,你知道吗?倘若不是先生,小生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南方的县城里当着纨绔呢,哦不对,小生或许,早便死了。”
赵世子想了想,道:“好巧哦,本世子也是呢。”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风吹开桌子上的红木匣子,匣子里是两枚带着灵光的玉阙,还有一叠厚厚的黄符,这大概是先生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喂——你干什么,这是先生留给小生的!”
赵世子半分不退:“见者有份,本世子也要!”
第40章 张生番外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张懋回京述职, 走完吏部的流程, 又成功升了一级。不过如同从前一样, 他并没有选择留在京城当一个京官。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留在京城不好吗?”
张懋脸上已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 不过性格显然还是没变:“本官怎么就死心眼了,你不懂,本官还要养家糊口的。”
“你这话说出去, 谁信呢。”赵世子, 哦不, 他现在已经继承他爹的爵位,是赵侯爷了, 如今入仕, 也是朝廷的肱股之臣。
爱信不信, 不信拉倒, 哎,命中注定他要当大官为万民请命, 他也很无奈的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今岁又是开科取士的时候了。”
赵侯爷就不爱听这话:“你可别说这个了, 你这个三元及第的风头, 后头多少人都没盖过你去, 就现在,还有人不死心找到我这儿来打听你家先生呢!”
张懋一听乐了:“还有这等事情?那感情好啊,他们若是能找到先生, 我请他们吃酒,吃多久都没问题。”
赵侯爷看了一眼张懋,没说话。该劝的话,他早就劝过了,张懋也不是那种沉湎过去的人,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说来我这次回京,还遇上了一个熟人呢。”
“熟人?”
张懋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熟……妖吧。”
赵侯爷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太想听接下来的故事了,但他显然不能。
“其实你见过他的。”
“这不可能!我打那之后,就没遇见过灵异事了。”他平日里都避着走的,绝不会多看一眼。
张懋:……天天见鬼的本官说什么了吗!
“梅花庄诗会,我画过他的画像。”
赵侯爷回想了一下,又努力回想了一下:“抱歉,想不起来了。”
张懋只当没听到,继续说着:“他叫马介甫,今次是带他认的小辈杨喜上京赶考的。”
赵侯爷当即大惊:“也是……妖?”
“是人,而且年纪尚不足二十,也是金华府的解元哦。”
“哎哟,不会又是你家先生的弟子吧?”
张懋摇了摇头,眼里带着莫名的骄傲:“我家先生只收了我一人,只不过马介甫那厮忒不要脸,竟将先生给我做的教辅抢了去,着实可恶!”
赵侯爷大惊:“你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你知道我被烦了多久吗!”
张懋一脸无辜:“你又没问。”
“……”那难道还是他的错不成,绝交吧。
“说来,这杨喜我是认识的,当初还是先生出手,才能有他如今的前程。”此次北上,也是机缘巧合,竟然又遇上了那杨万石。
这杨万石竟然带着个小儿沿街乞讨,最令人惊悚的是,这小儿长了一张……陆判官的脸。
当时他还心惊,先生不是说杨万石无后的吗?
他和马介甫一合计,就去地府找人问了问,却原来……这根本不是杨万石的孩子。当年杨家分家后,杨万石夫妻倒是过了一段舒坦日子。
可好景不长,杨万石的功名因为他“品性不端”被人给撸了,他各种走门路,钱花了不老少,该撸还得撸,于是……尹氏卷着钱跑了。
杨万石那个心痛啊,他也无以为生,只能卖了祖宅生活。
谁知道呢,不过五个月,尹氏又回来了,说是走之后发现怀了身孕,又恳请他原谅,杨万石这个耳朵根软的,为了孩子竟然又接受了尹氏。
尹氏呢,揣着个孩子,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态,对杨万石非打即骂,杨万石为了孩子,竟又忍了。
然后,最骚的就来了,尹氏生完孩子坐了月子,竟然又卷着杨万石的钱跑了。这下,杨万石只能乞讨为生了。
赵侯爷生来就含着金汤匙,还未听过这样的故事:“那尹氏着实可恶,她后来如何了?”
张懋便道:“她第一次逃走,跟了个男人,那男人出意外死了,她就带着身孕回来了,其实那孩子根本不是杨生的。”
赵侯爷:“……太可恶了。”
“后来她被人骗了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张懋说着,又道,“其实原本你还能见到马介甫的,就是那‘儿子’有些问题,所以他在南方多停留了两日。”
“有什么问题?”
于是赵侯爷,又听了一个关于地府判官为私心替活人换心肠换头的故事。
“这地府做事,也太不讲究了!这与人间的贪官污吏又有何不同,人死了还要讲关系,这是让人死了也不安生啊。”
“便是这个理了。”
赵侯爷非常赞同:“这样的人,该罚!”
两人难得起了谈兴,赵侯爷也是头一回听张懋说起这些鬼怪事,他虽觉得可怕,但听得多了,却发现与人间事并无不同,都是贪嗔痴恨,求不得,才有了此番祸患。
“这个时候,若有一壶好酒就好了。”
“是啊。”
两人的包厢里,忽然就有了第三把声音:“谁说没有好酒!好酒来了。”
嚯——赵侯爷听到声音,吓得跳到张懋的身后,张懋倒是挺淡定,毕竟……过了好几年这样的生活,他就是想不淡定都不行了。
“马兄,你吓到我朋友了。”
马介甫:……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这位定是赵侯爷吧,小生马介甫,幸会幸会。”
赵侯爷:“……你好,你好。”妈呀,妖哎。
“事情处理好了?”
马介甫将酒放下,点头道:“嗯,解决好了,总不能让喜儿被这些人拖累。”
赵侯爷自动理解成为某些血腥的手段,于是更加害怕了。
“哎,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这酒我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