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皇宫的日常,就是父子俩较劲斗法,如出一辙的犟脾气,一个主杀一个主仁,始皇爸爸很想将儿子掰正回来,扶苏也想劝告老爹实行仁政,两人谁都没搞过谁,坑儒一事,父子俩又斗过一次,可以说是双方都很火大。
这种时候,你跟他说公子扶苏找他?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而且还是百分百送命题,父子夹心饼干啊。
但人微言轻啊,还能咋地,硬着头皮上啊。
公子扶苏果然比始皇爸爸和风细雨许多,这气度也是真不凡,虽说历史说他为人宽广,但毕竟是秦始皇培养的继承人,绝不是简单人物。
“钟博士,请坐。”
哦对,钟焕在博士院担了个文博士的职位,没什么权力,大概类似于现代的图书管理员,兼职还写点稿子,搞搞法事什么的。
谭昭就坐下了,事实上他打一进门,只看了公子扶苏没两眼,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公子扶苏身后那个宫人身上。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宫人是个……假太监吧?!
再看看这不太匹配的灵魂,这过于灵活的眼睛,谭昭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前路非常迷茫。
不知道现在自杀重来,还来不来得及啊!
合着你们押注炒股呢,老爹身边一个,儿子身边一个,别告诉他,胡亥宫里也有一个异界之魂!
咋地,三缺一,找他搓麻将啊!
第149章 世界太疯狂(三)
不约,不约!
谭昭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 难怪天道会这么轻易对他许下承诺, 合着这里已经被人穿成筛子了, 这一个个的,他又不是纪检委, 人千辛万苦都穿越来了,他有什么能力把人送走?
退一万步讲,这跟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只是一个孤独、幼小又可怜的倒霉病秧子而已:)。
再次看了一眼这假扮宫人的穿越者, 谭昭这才收回了视线。
“这便是那只颇通人性的小兽?”
这既然过了明路, 跟都跟来了,谭昭自然没有委屈自家小祖宗的想法, 毕竟当初是他答应云梦山神照顾小祖宗的, 这会儿风狸正趴在他肩头打着小旽, 显然在秦王宫适应良好。
“回公子, 是的。”
扶苏将人找来,打的旗号就是想看看这只神异的小兽, 此时自然开口:“可否与吾瞧瞧?”
虽然家里有皇位继承, 但公子扶苏显然谦逊有礼, 并不以此为傲。
经历了始皇爸爸的暴风骤雨, 谭昭看公子扶苏简直是在看小可爱, 哎,父子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般想着,他伸手将肩上的小祖宗取了下来, 置于案几上,风狸不满地唧了一声,转头一双黄豆眼对上了一双带着愁绪的温润眸子。
“唧唧?”
原本只是假借小兽探寻钟焕此人,但亲眼所见,公子扶苏难免心中起了几分怜爱之意,是个可心的小家伙。
他想伸手抚摸,旁边站着的假宫人立刻上前想阻止,风狸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对方被震慑住,随后自己蹭上了扶苏公子的指尖。
当了风狸几年的铲屎官,谭昭这会儿微微有点吃味,哎。
柔软带着暖意的感觉在指尖散开,扶苏公子脸上愈发和煦,他颇有些舍不得再摸了两下,这才捻着指尖藏于袖中:“果然非常通人性,不知钟博士是在何处寻到此兽的?”
虽然是个和煦人,但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谭昭再度哀叹了一声自己的悲惨生活,随便胡诌了两句,只道此兽颇通人性,却性情懒散,以草果为食,并无其他神异之处。
他也猜到人请他来的目的,不消对方问,便将白日之事简要道来,称今日生死关头,行非常之策保命罢了。
说来以始皇爸爸的霸道缜密,估计钟焕的生平经历早就摆在案几上了,对此谭昭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他可以保证没人能查到怪异之处。
公子扶苏见人如此直接,脸庞终于染上了几分愁绪,他是个非常有胸怀的政治家,心里并不藏私,只道:“吾有一请求,还请博士答应。”
谭昭在扶苏宫里喝了半盏茶,这个时代的茶可跟后世的茶完全不同,一碗茶苦苦甜甜又咸咸,简直比他开的药方还要上头。
这喝了半盏,他就有些晕晕乎乎,感觉半条命都要没了。
系统:哈哈哈,你可以选择不喝啊。
[统统啊,你可终于是出现了,说吧,不管是长话短说还是详细解说,我都听着呢。]
系统:……
[不说?]
系统:我说我说!是你自己跟风狸建立契约的,而且是灵魂契约,你拿大把的功德喂它,导致他力量超标,那方天道不想要它了,加上跟你的契约关系,自然就跟过来了。
[哦?]
系统:好吧,活物是跟不过来的,它偷渡假死用的菖蒲,躲在系统空间里跟过来的。
谭昭该说你们考虑得真周全吗?!
不过这过都过来了,谭昭倒也不是不开心,只是兴师问罪和开心并不矛盾不是嘛,他刚出了殿门口,还没多走两步呢,就被始皇爸爸派人的宫人堵了个正着。
一行人很快远去,直到消失在拐角,
公子扶苏所住宜春宫的宫门口,便有一个小宫人自阴影中出来,望了片刻,便一路小跑去了殿中。
“禀公子,钟博士已被陛下的人接走了。”
公子扶苏捻着指尖,并未开口,只摆手让宫人下去。倒是旁边的假宫人,名唤小酒的,轻声道:“兄长,这位钟博士为人轻佻,恐不能担此重任。”
清朗的少年音,带着朝气的声音,往常扶苏很喜欢这个弟弟,并不会在意对方的多言,只今日大概……他轻捻着指尖,开口道:“小酒,你该去歇息了。”
却原来,这位假宫人竟是扶苏的亲弟,也就是始皇的亲儿子。
被唤小酒的人脸上有些不甘,但到底知轻重,很快就离开了。
扶苏望着自己行九的弟弟,眼神有些莫名,他自知道父皇寡情,即便是对亲子也不会过多爱怜,那么多儿子中,除却他们几个,其他几个甚至都没有名字。
小酒打从今年春开始便喜欢粘着他,他有些贪恋这兄弟情,但……希望是他多想了。
始皇爸爸虽然暴戾的凶名在外,却是个非常勤勉的帝皇,创业的艰辛大概就是通宵达旦搞事业,谭昭被带到时,对方果然还在批阅公文。
谭昭:……为什么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赶脚?!
系统:因为前不久,这还是你的日常啊:)。
简直太悲伤了有木有,谭昭再也不想当皇帝了,太辛苦了,他还是比较喜欢当一条咸鱼。
“草民拜见陛下。”
威严的大殿,以玄色为基调的装潢让整个大殿愈发冷冽,始皇帝并未抬头,只听得声音:“扶苏同你说了什么?”
谭昭:……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
他大着胆开口:“陛下心中早知,又何须草民多言。”
竹简轻微翻动的声音传来,在大殿之上尤为清晰,许久,始皇帝才抬起头,他今年其实已经算不上年轻了,最大的儿子扶苏都已年近三十,但他生得高大,又常年习剑,换句话说,保养得还是非常好的。
谭昭曾在史书上看到过秦朝名臣尉缭对始皇爸爸的形容,称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始皇爸爸生得非常有掠夺性,英武不凡,但可能有点先天性的毛病,比如气管炎什么的。
谭昭是个大夫,他自然看得出来始皇帝身带沉珂,但他却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大夫,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那爱卿以为如何?”
爸爸,咱不是早就免了他的职位了吗?
谭昭只能开口:“微臣惶恐。”非常上道,打蛇上棍,根本不是什么有节操有理想的儒家弟子。
“你的酒,不错。”声音居然难得地带着点和煦,显然对这一小坛冰酒非常满意。
“谢……陛下美意?”
始皇爸爸是个不喜欢讲情面的人,刻薄寡恩,却拥有一个成功帝皇该有的自我修养:“寡人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谭昭心头一颤。
“爱卿只要能寻得长生之法,莫说百人,千人万人寡人都能饶恕,如何?”
“……”算了,废号自杀算了。
“为何不说话?”
因为无话可说,长生什么的,谭昭思索片刻,道:“陛下相信微臣吗?若微臣寻来长生不老药,陛下可会服用?仙药难求,若只有一颗,陛下可会以身犯险?”
刚啊,这话说得简直太刚了。
这是挑衅帝皇威严,果然始皇帝勃然大怒。
就在对方要开口的刹那,谭昭袖中的风狸杖一指,整个黑色的大殿迅速变幻了模样,结界生,口鼻间皆是花草树木清冽的香气,眼前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系统:你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反正都劫持过始皇帝了,也不缺这一遭了:)。]
真是好胆。
“陛下以为如何?”
经过短暂的震惊,临危不惧始皇帝再次上线:“楚地有人善幻术,寡人未曾亲眼所见,今日一见,果有些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