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黑莲花回溯的那些年(钏湘)

陆萧围着地毯放过的地方转了两圈，嗅到了问题所在。
“哥哥，有水吗。”钱进烨指了指外面的池子，陆萧一阵后怕，打算依靠哥哥过日子了。
“哥哥你看，我刚刚差点就死了，拜托你了，拜托你了。”
李宪关和陈玥儿看他这没有骨气的样子，默默扶额，其实他完全可以拜托他们两个，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来恶心他们呢。
钱进烨还是很吃这套。陈玥儿看他们两个人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破锅还能配破盖呢，这两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卿卿我我，就是有点辣眼睛。
陆萧接过水，泼到了竹席上面，勾起了唇角。

“你们来看看。”掀开竹席没发现什么不对，陆萧敏锐的想到了竹席本身。
竹席地毯的做工着实有些粗糙，钱进烨都不屑再看一眼。也是因为这样才可以瞒天过海，让他们忽略一个小小的角落。
扑上了水，竹席吸水颜色变深了，但是一个箭头却是愈发明显了。
这竹席竟是藏了一节玉石在里头，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玉，一开始都没看见，但现在看来水润无比。玉的形状像一个小小的箭头，众人朝着箭头的方向看去，是对面的一间屋子。
“厨房？”钱进烨有些不理解了，厨房里难道藏着什么奶娘给他们的线索吗？除了这地毯，众人没有再找到别的线索，只能冒险去厨房一探究竟。
陆萧刚刚要推门进去，就被陈玥儿拦住了。
“等等，你们听。”瞬间周围一片安静，陈玥儿把耳朵贴在厨房的门上。
陆萧见状照着做了，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他还听见了柴火的劈里啪啦声和老鼠的吱吱声。
不对宴会早就结束了，怎么会有柴火声呢。陈玥儿的听力好，她还在仔细听陆萧也不好先说什么。
“呼吸声。”陈玥儿做了一个口型。精神高度紧张，陆萧摒住了呼吸，又一次伏在门上细细的听。果真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声。
但是非常虚弱，时有时无。陈玥儿好像做出了判断，转向钱进烨：“里面有人，气息非常虚弱，进烨哥哥那很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待会打开门，你先别看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会处理的。”
钱进烨沉默了，是了如果真的是自己的亲信，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有什么偏激的反应。他点了点头示意陈玥儿他们开门，自己在外面等。
看到他背过身去，三人很默契的推开了门。
厨房很黑，只有灶台的火苗在跳动。那火苗像是假的一样，吝啬的一点光都不愿意给旁边的空间。这下好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们现在唯一可以照明的工具恐怕就是那珍珠了。可是用珍珠他们又不好说自己可不可以不受影响。
正当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呻. 吟。陈玥儿马上拉着李宪关的手朝声音的源头走去。陆萧没有摸到同伴，灰溜溜的回去和钱进烨排排坐了。
过了一会，陈玥儿先出来了，后面的李宪关背上多了一个人。
钱进烨完全忘了自己要避免看到里面的人，看到李宪关背上的人，他的眼睛都放光了。
他拉着陆萧的袖子激动的说：“陆萧他是我大哥！大哥果然还是回家了。”
陆萧看向李宪关背上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眼间与钱进烨十分相似，只是钱进烨更加明艳，他更成熟。
现在的钱笙科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不动不闹，却让人揪心得很。
他这个样子算是把钱进烨吓了一跳，钱进烨也管不上什么兄弟见面，介绍弟妹什么的了，钱笙科不醒，钱进烨就没办法关注别的。
陈玥儿让李宪关把钱笙科放在平整的地面上，给他号脉。片刻收回了手，对着钱进烨摇了摇头。
钱进烨的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链，滴答滴答的落在钱笙科的脸上。“大哥，你放心去，我会找到爹爹的，呜呜大哥。”
陈玥儿看他这个样子想解释一下：“其实…”
但是被钱进烨哇哇的哭声打断了。
“混小子…你哥我还没死呢。“钱笙科艰难的睁开眼睛，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么一句话。钱进烨看见自己大哥”诈尸“很快躲到陆萧身后，惊恐的看着陈玥儿。
陈玥儿终于是说的上话了：“我摇头是说钱大哥没事，没想到你那么不盼着自己大哥点好。他只是好久不吃东西饿着了。”
乌龙一场，钱进烨没有脸面见自己大哥了。看着陆萧拿出来糖块给钱笙科泡水喝，又忍不住要吐槽。
大哥动不动就晕带糖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出门揣个糖，饿了美滋滋来一块，真的不是小孩吗。
喝了糖水，钱笙科一点点好起来了，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有点警惕。又碍于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好质问。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急死我了。”钱进烨和钱笙科好久没有见了，钱进烨巴不得化身成牛皮糖黏在钱笙科身上。
钱笙科不是很想理会钱进烨这个小混球，但毕竟是自己亲弟弟，舍不得不理。
才缓缓说：“还不是那个混蛋老爹，实在不想看见他，只能偷偷晚上混进来，谁知道赶了一天的路饿坏了。来厨房煨个豆腐，结果饿晕了。”
看钱笙科这个样子大概真的饿的不行，晕了挺久，连刚刚的怪声音都没有听见。
钱进烨给钱笙科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钱笙科和钱进烨一样想起来十年前的怪事，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过他和钱进烨不一样，他的记忆不会模糊。是现在的关键突破点。
听说了钱进烨的记忆缺失，钱笙科也是很意外自己为什么不会模糊记忆。也许是它觉得钱笙科不会回来，完全没有把他考虑进去。
“虽然你们是明珠院的，但既然进烨选择相信你们，你们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至于你们是不是真的和皇帝二心，我还得看看。不过你们想要打探什么，只要我知道，是不会隐瞒各位恩公的。”
钱笙科话说的真诚，说到过人之处的时候，陆萧心虚了一下。总不能和人家说，明珠院靠美色，博取了钱二少的芳心吧。
公事要公办，陆萧整理了一下他们现在的认知。黑珍珠可以转化成白珍珠，过程会对自己和它都造成伤害。
对人造成精神打击，对怪物们尚不明确。十年前钱家两兄弟的母亲失踪，钱小姐的生母不明。
它的信仰主要在楼兰那里的部落，钱家和皇帝如何与部落联系也还是个迷。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是钱家，为什么皇帝不选择其他人。
钱家的秘密他们才刺探到冰山一角，陆萧的直觉告诉他，钱小姐的母亲和钱家两兄弟的母亲一定有点什么相似之处，才会都不被外人所知。
“笙科大哥，我想问问您母亲当年失踪你知道多少，还有钱小姐的母亲为何也不见踪影？她们两人有什么关联吗？”
钱进烨一听陆萧上来就问他们母亲的事情，不赞同得瞪了他一眼。“我大哥当时生病了，肯定是不清楚的，陆萧换个问题吧。”
随后看了看钱笙科，母亲是两人都不愿意提起的人，因为母亲他们两人对父亲的态度都是恭恭敬敬，却不亲热。
既然钱进烨不愿意说，钱笙科大概也不会说的。
出乎钱进烨意料，钱笙科居然没有很生气，反而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钱笙科看着天空诡异的黑云，缓缓开口：“那日我确实是病了，只记得天空和现在一样黑漆漆一片。母亲就这样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哥别说了。”钱进烨拉着钱笙科的手，紧紧的攥住，仿佛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面。
钱笙科反握住他的手说：“进烨有些东西，事到如今我们是要面对的。“安抚了钱进烨的情绪钱笙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各位大人的能力我是相信的。我说说也无妨。”
钱进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们保守了那么久的秘密，连晚上都在做恶梦，现在终于还是要说出来了吗。
钱进烨盯着陆萧的眼睛道：“陆公子，我们的母亲和明珠的母亲确实是有相似之处的。我们那个混蛋爹喜欢小姑娘。我娘生进烨的时候是十九岁。”
陆萧说不出话来了，钱进烨和钱笙科两兄弟差了五岁，那他们母亲生钱笙科的时候岂不是只有…
两兄弟不说话的时候尤其相像，钱进烨沉默的时候没了平日里的嚣张，和钱笙科想照镜子一样。
“我们向来是知道他的那些生意的，我离开家不只是因为他的生意，还有就是他玷污了我的小侍女月魄，还让她生下了明珠。还不让我知道。”
后面的事他不说，陆萧他们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月魄肚子大了，钱笙科发现了。
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实在看不惯自己父亲沾染幼女，又不能与自己父亲对抗，于是一走了之。
“那月魄小姐人呢，她小小年纪，很容易烙下病根的。”陈玥儿又是心疼那个女孩又是出于职业素养，无法坐视不理。
钱笙科这次却是沉默了，好像在忏悔着什么，又好像在为人祈福。钱进烨看不得自己大哥这个样子，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伤感。
“我来说吧，月魄她年纪太小，生不下来，大夫划开了她的肚子。钱明珠生下来了，但是月魄因为失血和竭力走了。”
钱老爷真的不是个东西。
面上是爱惜女儿的好父亲，实际上是吃着人血馒头，干着伤天害理的恶人。
了解了情况，还有厨房，他们不能因为一个混蛋停滞不前。

钱家的少爷虽然离开家那么久，但还是比他们这些外人了解自己家的。
钱笙科拿出了一盏手提的小灯，光不是很亮，但比起什么都没有要好的多。既然钱笙科可以长时间在厨房昏迷，里面应该没有什么怪东西。
众人大气不敢出，厨房里安静的如同一片从未有人踏足的土地。
柴火的光吸引着钱笙科，他煨了半天的豆腐一口没吃着自己先晕了，现在是馋得慌。
他用渴望的眼神向一行人示意。真巧了，另外几个人闻到这豆腐的味道，肚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一个人肚子叫多多少少有点尴尬，但是那么多人一起叫，那碗豆腐便是视线的聚集点。
径直走向了灶台，水蒸气一股一股的往上冒，豆腐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引得众人垂涎三尺。
“钱大哥，这豆腐怎么会那么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肚子叫的更加猖狂了，陆萧想到了他们之前遇到的种种，有些害怕这锅里的豆腐有什么问题。
钱进烨走上前闻了闻，有些迟疑，打开了锅盖，又闻了一下。
昏暗的光线让他的表情令人捉摸不清，钱进烨拿出汤匙浅浅尝了一小口。陆萧吓了一跳，刚刚要责备他为什么不等弄明白了再吃。
钱进烨就拉住钱笙科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你还是加了白珍珠粉对不对，你那么恨，但是还是离不开珍珠粉！大哥！”
钱进烨突然的情绪激动把所有人都吓到了，除了钱笙科静静的听着钱进烨歇斯底里的言语。陆萧一边拉开钱进烨，一边哄着他，生怕两兄弟一个不小心扭打在一起。
厨房里乱七八糟，有钱进烨的吼叫，有陆萧他们的劝导，还有钱笙科低声的啜泣。
“进烨，对不起，我的身子虚弱，已经离不开珍珠粉了。我知道你恨透了珍珠粉的转换，但是不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其他方法？明珠院的众人明显很感兴趣，好奇另外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钱进烨听了明显也停顿了，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另外的方法，大哥那种方法你不觉得更加残忍吗。”
钱笙科看着他，回答不出来。于是闭上了眼睛道：“至少没有人的牺牲不是吗。”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加密通话，明珠院的众人更加心痒痒了。李宪关第一个忍不住了，发问：“两位钱兄，你们看我们也不明白，能不能介绍一下所谓另一种方式呢？”
钱进烨不说话，看起来不想搭理李宪关，和陆萧一开始看见钱进烨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一样一样。倒是钱笙科若有所思。
“告诉你们也无妨，今日能不能出这个钱府都是个问题了。马厩你们还没去过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兄弟两个不再和彼此说话，冷冷的好像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钱笙科走在最前面，钱进烨就一定要拉着陆萧走最后面，仿佛和钱笙科真的有什么仇一样。李宪关和陈玥儿不幸只能走在中间，感到颇为痛苦。
路上钱笙科想要缓解一下气氛，毕竟是弟弟单方面和自己吵架，钱笙科从来没想到要和钱进烨闹僵。
“进烨我看你和这位陆小哥关系不错啊，是我离开家以后交到的朋友吗？”
钱进烨不说话，不意味着陆萧可以不说话：“钱大哥，我和进烨是今天才认识的，见面就很投机。”
陆萧摆出了逢年过节见长辈的标准笑容，帮着钱进烨打发钱笙科。
钱笙科明显不吃这套，回给他一个更加标准的笑容，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这样啊，进烨没有什么好朋友，格外喜欢你，你要和进烨好好的啊。”陆萧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钱笙科知道了自己和钱进烨的关系。
这感觉怪怪的，陆萧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如果他和钱进烨是普通朋友，他当然可以乐呵呵的叫人家哥哥放心，但现在他是拱了钱家小白菜的猪，对着人家哥哥有点心理上的对不住。
钱进烨听了他哥的话，像炸了毛的猫：“不关你事钱笙科，你自己早点给我找个嫂子才好。”说完拉住了陆萧的手，别过了头。
陆萧彻底是晕了，所以还是被看出来了，现在钱进烨拉着他，陆萧不知道是拉着还是松开，小心翼翼的看向钱笙科。
却看见钱笙科满脸黑线，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这下连陈玥儿和李宪关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李宪关抖了个机灵，傻乎乎的拉着了陈玥儿的手。这下陈玥儿的脸红了，钱笙科的脸更黑了，转过头去不看他们。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众人除了钱进烨都有些于心不忍，陈玥儿更是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哥哥好好的告诉他们家长里短，自己家的蠢狗却给抄了家。
“钱大哥，我太医院的同事有待嫁闺中的妹妹，你要是感兴趣，我也可以介绍。”
陈玥儿温吞吞的来了一句，钱笙科却开朗了不少。如果他长了兽类的耳朵，现在一定竖得老高了。
结果一路上钱笙科问了不少姑娘的事情，竟然是把弟弟和明珠院的人跑了这件事情给忘掉了。
快到马厩的时候恍然想起，瞪着钱进烨：“你小子，我管不了你，回头叫爹爹收拾你。”
这两兄弟突然和小孩子一样吵嘴，让大家一时忘记了身处囹圄的艰难。
闲聊让时间过得很快，他们马上走到了那扇小小的门，连着马厩，连着外面的世界。陆萧看着这扇破破烂烂的门，很难相信这是在钱府。
刚刚吵得热闹的两兄弟看见这扇门突然都安静了。“进去吧。”钱进烨说。钱笙科打开了门，门后面没有陆萧想的那种马匹，只有一条长长的小路。
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安静的在这条蜿蜒的小路上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陆萧闻到了禽类特有的气味，和自己以前在乡下闻到的养鸡棚的味道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了，诸位小心脚下。”钱笙科带着他们走进了一个更小的门。
马厩马厩，明明叫的是马厩，装饰也和马厩一样。
但是没有一匹马。
放眼望去，全是公鸡。发出的叫声却和母鸡别无二致，听见有人来了咕咕咕的乱飞。
“这里是马厩，不是鸡棚吗？”李宪关实在是不能理解，陆萧和陈玥儿还在想怎么委婉的表达，他已经说出来了。
但问题不大问出来就行。
“对就是马厩，但是养鸡。”钱进烨想起来以后，冷静不少，好像很多事情理所应当。他赶走一只公鸡，从他窝里掏出了一个鸡蛋。
等等，公鸡下蛋？
陆萧恍惚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世界却是有下蛋的公鸡，或许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正常过。
钱进烨用鸡蛋敲击了一下栏杆，一颗白色的珍珠混着一些液体出来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另一种方法吧。
“这些楼兰来的鸡，吃了尸肉就会下这种蛋。没有人受伤？呵呵，不过是把转化牺牲的人喂鸡罢了。”
钱进烨冷冷的，把白珍珠丢给了陆萧。陈玥儿突然觉得自己怀里的白珍珠像个烫手山芋，要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