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拧紧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他看向陶执的目光舒服多了,方才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好像这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陶执走出屋门的时候,心情非常之复杂。
比来时调侃“偷情”的“刺激”相比,现在就好像是亲朋好友都知道后,天旋地转昏天黑地的心情。
他摸着心口,刚才太紧张害怕了,心脏跳得很快,现在还久久不能平复。
仙君这么做,是想提醒他注意形象吧?
毕竟他可不是普通的莲花,是仙君魂牵梦绕的白月光替身呐。
陶执越想越正确,没想到啊,仙君今夜不仅寂寞吹曲子,还想利用他跟心上人重温美好的回忆。
啧啧啧,憋了三百年果然憋不住了!
自从昨夜过后, 今日早晨吃饭时,初六发现他们之间气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陶执眼神飘忽, 语气僵硬,咬着包子, 半天才想起来喝口豆浆。少见的在安分吃早餐,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而萧玉折的虽然平静, 但是看陶执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难道他们之间,不如表面上的平静?初六心里竟然有点愉悦, 萧先生之前一直“针对”他, 至于是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暗中观察了两日, 却没有机会跟陶先生说上话, 对方反而是刻意避开自己。
这天傍晚的时候, 初六站在陶执的房门前,执意等了三个时辰,里面的人才有起身的动作。
“嘎吱”一声,陶执推开了房门,打算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没想到眼前站了个大活人,他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他发现对方神色凝重, 便敛了开玩笑的话,问道:
“初六,出什么事了?”
初六抱着黑色弯刀, 俯首回答道:
“我的人打听到,昨夜有人在一家客栈内突然暴毙,死状非常……奇怪。”
陶执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或许跟貔貅有关?”
初六直直望着他,眼里闪烁着光芒。
“我去跟萧先生商量商量。”
说完, 陶执就满怀好心情地走了,徒留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初六。
初六叹了口气,好像他这么做并没有得到好处?
那厢陶执找到萧玉折,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萧玉折也觉得此事有点可疑,貔貅被他所伤,必然需要食物供给,而城中人多眼杂,一定会有人发现异常。
最后决定去案发地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正当他们动身之前,陶执掩唇轻咳了一阵,接着在其他人不明所以之际,看了萧玉折一眼。
萧玉折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微微侧过身。
陶执转过身看向初六,道:“我们这一趟不能空手而去,有一物能快速寻找妖物的踪迹。”
“不知是何物?我立即去寻来。”
“……”
一个时辰后,城主府上睡得正香的黑狐,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拍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目光发散黯淡,一张笑吟吟的脸正面对着他,“孩子,醒醒。”
黑狐眼里浮现出血色,然后又在瞬间消失了。
下午的时候,萧玉折跟陶执一行人来到了事发地——祥云客栈。
由于发生了命案,客栈内分外冷清,地面上还残留着一滩血迹,拖行的痕迹一路蔓延至楼上二楼。
初六去把掌柜的叫来了,那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脸上已经有岁月的痕迹,但是丝毫不减魅力。
“哎呀,是初六哥哥来了!”她一靠近过来,便带来浑身的香气,一截细白的藕臂就往初六身上搭。
她美目往边上一瞅,又笑了:“还带了两位客人,这是少见……”
萧玉折跟陶执都易容了,在他们面前就是普通人的相貌,所以女子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其他的“兴趣”。
旁边的魔修看得羡慕极了,但是初六依然无动于衷。
“洛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一并说清楚。”初六来到她面前,公事公办地说道。
“真没趣!”洛楚瘪了瘪嘴,然后便放开了他。
她收敛了逗弄的心思,正经地说道:“这件事是早晨发生的,店小二准备去给房中的客人送水,但是一打开门就看到……他死了。”
空气一片寂静,显得她的声音愈发尖利渗人。
洛楚皱起鼻子,脸上显出痛苦之色:“你们没见到他的尸体,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太丧心病狂了……而且味道特别难闻。”
“我让小二冲了三小时的水,到现在还没冲干净。”
店小二身上脏兮兮的,还有或干或湿的污渍痕迹,正在地上拧干湿漉漉的毛巾。
“什么,你在房间里冲水了?!”初六皱起眉,语气有点气恼。
竟然私自清洗现场,房间里的痕迹便消失了,还怎么找到貔貅的踪迹?
洛楚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现场有跟没有一样,我如果不清洗干净,客栈还怎么做生意?”
“这两位是你请来的帮手?”她突然将目光放在陶执身上,皮肤白净眼睛是少见的纯澈。
“是,请借过。”
他们来到二楼,初六已经推开门进去了,萧玉折转过身对陶执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陶执点了点头,他站在走廊靠外的地方,都能闻到一阵难闻的气味,里面的墙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场面一看觉令人不适。
他留在外面望望风,其实也挺好。
而且……他也在等一个人,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眺望着大门口,外面日光灼灼,行人往来不绝。
陶执撑着栏杆,如是想着。
“弟弟,今年多大了?”
他闻声回过头,便发现洛楚也没有进去,她挑了挑眉梢,戏谑地扬了扬红唇。
陶执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不知道如何招架这种热情,当然在魔界的时候,也有许多魔修美人来勾搭,最后全被苍智渊搞定了。
洛楚当他是害羞了,心里更加欢喜,还是这种年纪小的少年郎纯情,不像初六搭话十句十句当耳边风。
"公子长得真俊,不知家中可有婚配?"
“陶先生!”
正在这时候,陶执看见一个魔修小跑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少爷他来了!”
陶执低头一看,原来魔修怀里抱着的是小黑狐。
他什么时候成“小少爷”了?
小黑狐身着月白色华服,正在酣睡,陶执叫了好几次,才把他叫醒。
他睁开眼睛后,先是一片茫然,仿佛笼着某种雾气,显得阴沉空洞。
陶执怀疑自己看错了,那种感觉很快消失无踪。
“你找我来干嘛?”小黑狐清醒过来,说道。
这语气还是相当熟悉,陶执马上就笑了,用手戳了戳他的鼻尖:“怎么,还想把我们忘了?”
小黑狐捂着鼻子,认命地跟着陶执。
“这……是你的孩子?”洛楚见状满脸惊愕,小心翼翼地问道。
“……”
旁边的魔修笑出了声,其实他们也……怀疑过。
他们是有专业素养的,除非忍不住才笑。
空气顿时有点尴尬,但为了不被误会,陶执讪笑道:“不是,是路上捡的。”
洛楚脸上恢复了明媚的笑容,她弯下腰想摸摸黑狐的头,“咦,好可爱的孩子。”
但是,她却摸了个空。
黑狐扒着陶执的裤腿,警惕地盯着她。洛楚慢慢收回笑容,好像也没那么可爱。
“抱歉,失陪了。”陶执朝她笑了笑,然后就牵着小黑狐走了进去。
他们走进房门后,两个魔修便关上门,不让其他人靠近,包括洛楚。
房间里浮现出一道灵力薄膜,它们贴合在墙壁上,不时地鼓动起来,就像是在呼吸一般。
“这是事发时房内的灵气波动。”
萧玉折回过身看了看他,“让黑狐走进去,他能找到它。”
把黑狐叫过来,正是因为它的嗅觉十分灵敏,可以寻找同类的气味踪迹。
陶执松开了黑狐的手,目送他慢慢走过去,穿透面前厚厚的一层薄膜。
他站在萧玉折身边,稍微倾斜过去,低声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
他又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初六,道:“不如让洛楚姑娘进来,这里的情况她最熟悉,或许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必,她说的未必是真的。”
陶执刚想问为什么,就看到面前的一大片白色的“鼓膜”,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它破开了墙壁,朝黑狐扑下来。
黑狐吓得坐在地上,而那只两米高的白色怪物落在他身边。
怪物锐利可怖的爪子控制住那人,瞬间穿透胸膛,鲜血如喷泉般飞溅出来,四溅在墙壁上,那人身下形成了一个血泊。
挣扎之中,那个男人用一个利器,划破了怪物的腰腹,怪物惨叫一声,绿色的液体随之流淌下来。
这绿色液体,便是“臭味”的来源。
等那男人死后,怪物俯下了身,张开满口獠牙……
陶执眼前被一只手挡住了,萧玉折温润的声音传来:“这一步不重要。”
陶执也不是没见识过“血腥”,不过对于早已知道的结局,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他听到响声很大的剖腹、进食的声音。
等声音停止了,眼前的视野也明亮了。
小黑狐不知什么时候,抱着初六的裤腿,整个人瑟瑟发抖,而初六看起来也有点不适。
此刻展现在众人的场景,那血泊之上的尸体消失不见,而血液之中遍布了“涂画”的痕迹——就像是一个完整的图腾。
陶执蹲在一边,“这是什么东西?”
“七十一道法文。”
他闻声抬起头看去,萧玉折目光深深望着前方,对这一片血流成河,也没有丝毫动容。
陶执想起来那天的宴会,提到过这个东西,不止让死者死无全尸,还要他魂魄永世为貔貅奴役。
这种邪门法子,真是恶毒至极。
他们这边忽视了其他人,而初六却目睹了全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人界还有这等高强的大师?
“这是什么法门,怎么做到的?”他脸色有点不好,萧玉折看起来淡定从容。
这似乎只是雕虫小技,而他是在大惊小怪。
“记忆溯洄。”
记忆溯洄……初六低着头若有所思,不可能有凡人能做到这一切,除非他是……是修士。
他没有立即道出那两个字,而是对二人多了几分戒备。
陶执没去注意初六的变化,问道:“这么做能看到过去,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它找出来?”
“就是现在。”
萧玉折两指并起,指尖旋绕着一抹幽蓝色,随即他动了动手指,幽火便径自飞向了前方。
在白色的“鼓膜”之上,幽火散发着炙热的温度,血泊上的一颗颗血珠,迅速飞起来汇成了一股。
血珠形成了一个怪物的形状,它焦急地准备逃跑,但是周围都被白色“鼓膜”覆盖,只有那唯一的门能让他逃走。
怪物决定咬紧牙,放手一搏,它放出几道血刃作掩护,然后越过众人打算飞出去。
谁知血刃尚未接近,便被幽火烧成了灰烬。
怪物来不及收住脚,在半空中被其中一人拦住了,他认出来正是伤了他的人!
剑光在半空中交错, 血珠混着肉块又一次迸溅出来。
怪物重新变回了一滩血泊,发出短暂的呜咽后,便魂归西天, 连血的颜色都变得暗淡发黑。
满屋的白色“鼓膜”随着破碎,由此可以确定怪物已经死透了。
太干净利落了, 连剑身都没有沾上一丝血。
这样的剑术, 得练习多少年?陶执啧啧称奇, 不过跟一把冰冷的剑待了几百年,一个人的心也会变得冷硬。
初六走到血泊旁边, 蹲下来仔细查看, 然后便惊讶道:
“它……死了?”
便是他再没有见过世面, 也知道刚才的那一剑, 不是普通修士能做到的, 修为必然在元婴期……不或许更高!
这偌大的修真界,剑修之中这样的修为寥寥无几。
然而这个人成功杀了貔貅!初六的心也开始震颤起来,他迅速站起身快步走来,只想确定这件事。
“你杀了貔貅?既然如此,便随我去城主府,将此事告知城主。”
“如你所见。”萧玉折道。
他面色激动, 甚至都觉得这是在梦中,“只不过有一点遗憾,不能带着它的真身回去。”
“是啊, 这家伙作恶多端,应该拿回去鞭尸。”陶执凉飕飕地说了一句。
不过他下意识觉得,他们此行运气也太好了, 不仅找到了貔貅,还成功把它杀了。
难道是苦尽甘来, 福气还在后头?
他刚想也看看血泊有什么特别,就被萧玉折揪了起来,“都是死人的血,你要看什么?”
陶执缩了缩后脖颈,胃里顿时一阵翻腾。
不看了!他老实摇了摇头。
萧玉折转过身的时候,冷冷瞥了初六一眼,“我们的身份,还请阁下保密。”
初六被看得浑身僵硬,他讪笑着点头,“这是当然。”
他此刻的想法突然巨变,之前还把萧玉折当成“眼中钉”,现在不禁为当时的自己捏了把冷汗。
这个人远非自己所能评判的,但凡走错一步都可能陷入万丈深渊。
既然是修士必然对魔修深恶痛绝,到现在还留着自己,想必还有陶先生的原因。
初六又忍不住心里感激,他看了眼陶执的身影,大护法为何命他保护一名修士?
在离开这个房间前,萧玉折在无人发觉时,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将一丝灵力暗中留在角落。
不过是……小把戏。
他无声冷笑了一下,貔貅用的是金蝉脱壳之法,既然如此就让所有人都认为,貔貅死了吧。
反正,最后也是一样的。
当他们走出祥云客栈时,天已经黑了,洛楚本想留他们吃晚饭,但是考虑到早先死了人,便放下了这个想法。
初六的人去城里传达消息,趁着晚点带着他们在茶楼吃点心。
这家茶楼陶执之前来过,便点了几个熟悉的糕点,以及一盘必备的瓜子。
小黑狐也熟门熟路,坐在了陶执旁边,扒着栏杆往下张望。
“这里还是我们初见的地方,想起那日情形真是唏嘘。”
其他人也记得,此刻气氛颇有点尴尬,初六想起那天跟着孙浩进来,气冲冲就要动手,若当时真的动手……
他后怕了一下,识趣地作了作揖:“当时我们的确不该挑事,我在这里代孙浩,向各位道歉。”
萧玉折微微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初六突然觉得,这道歉太必要了。
他们四人一桌,其他魔修在隔壁桌,菜上来后一时间气氛融融,还有点温馨。
底下的戏台已经结束,无娱乐可言,大家只能埋头干饭。
在一片交谈声中,陶执发现了一个格外吸引人的话题,竟然有人在谈论“悬赏令”。
“昨日师兄接下悬赏令,不知今日有何收获?”一个人穿着紫色弟子服的男人道。
被称作师兄的人长相斯文,但是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那只貔貅岂是我的对手?只需用‘香’引它入法阵,再剥皮拆骨,便能给东方城主送过去。”
“哦!难道事已成了?”
一桌子的人看着这位师兄,目光充满崇拜,师兄将一个鲤鱼色锦囊拿出来,放在桌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倒出了一堆赤红的粉末。
“这是骨香!”有人惊呼了一声,周围人具是缄默。
骨香常常以修士尸骨磨碎制成,越是高修为的修士越是珍贵,多数是用来诱捕魔兽。
但是这个方法太阴损,鲜少有正道门派用它,这位师兄能寻找这种“上等”赤红骨香,背后实力不容小觑。
重点是这堆粉末里,混着貔貅的气味,难闻得令人不禁掩鼻。
师兄“炫耀”了一把,便在其他人不满的目光中,将粉末收回了锦囊。
听完之后,陶执默默收回了视线,他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萧玉折,对方神色也有点古怪。
他们说的抓到貔貅,是什么意思?
明明刚才貔貅才死在他面前,这会儿便跑到别人那儿,让别人给“宰”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群弟子,看打扮应该来自万重宗。
“你们抓到了貔貅?这怎么可能!”忽然,另一桌的人说话了。
他们身穿黑色短打,像是江湖人士,人员杂乱,浑身匪气难以遮掩。
“当然可能,貔貅的气味可作不了假!”万重宗的弟子语气飘飘然,显然激怒了那个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说:“我手上也有悬赏令,也在寻找貔貅。”他站了起来,将一张悬赏令拿了出来,上面确是城主真迹。
众人一片哗然,竟然有两张悬赏令,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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