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的魔法书(月下桑)

他骄傲道。
“他们厉害的很！我换尿布换迟了，他们会用尿尿攻击我呢~”他笑着，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
卷：……
他实在不知道对方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的。
不过……S11攻击自己使用的手段原来应该叫“异能”吗？
这么说他就是有异能的人了。
这里的异能和他们那边的魔法有相同之处吗？这样一来，他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方可以争抢魔法书……
该不会对方的魔法、不，异能非常厉害，厉害到了隔着遥远的时空距离都获得竞争权、进而直接得到了佩德魔法书的认可。
他可是知道佩德是多厉害的魔法师，他选定的继承人一定得是最厉害的，哪怕当时还不是最厉害的，那一定是最有潜能的。
那家伙这么厉害吗？
面无表情的坐在暖暖的阳光房内，卷神往了一下。
与此同时，S11也刚好放下了架在肩膀的发射器。
细细长长的筒型发射器和少年细瘦的身材相得益彰，然而看着望远镜监控下位置赫然多出来的一个巨型黑洞，所有人都不敢低估它或他的伤害力。
“博士，古尔扎依被干掉了。”将视线从望远镜处移开，穿着一身黑色防护服的男子朝旁边的老者道。
仔细看，这名老者就是当初面试卷的那名。
不过他此时没穿代表研究员身份的白大褂，而是穿了和旁边男子一样的黑色防护服。
可惜身材气质和这件衣服不太匹配，看起来总有种违和感。
他也不在意，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到男子一副想说不说的样子，眉头一皱喝道：“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男子便脖子一梗，低着头道：“黑洞辐射范围太大，附近的人也都被干掉了，包括阿卡德依。”
阿卡德依——找他老板定下本次任务的人。
换言之，付钱的人。
老者：……
“混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老者随即朝少年暴喝。
少年便咧嘴一笑：“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太强，很容易失控。”
老者：“那你打掉监控器的时候怎么控制得那么精准！”
少年继续微笑：“因为近？”
“哎呀，别那么较真，你让我干掉的人已经给你干掉了，多干掉的那个，算买一送一？”他松松将。
你以为是买菜嘛！还买一送一？！
看着他微笑的模样，老者随即在手腕上的光脑处点了点，少年的身体随即一震，强自撑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重重地摔倒在地。
只是他的身体虽然狼狈，然而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改，非但不改，他竟然越笑越开心了。
他就那么看着老者笑，仿佛老者就是个笑话。
居高临下看着少年，老者的脸色越来越冷，末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短短的黑棍，将它折叠的部分一点点拉长直至成为一条细长的教鞭，他挥手将它朝少年的脸打去——
他的暴行持续了很长时间，周围的护卫无人敢喝止，最后还是光脑内的女声阻止了他。
“16，请注意你的言行，你再这样下去，我会重新评估你的精神状况，假如你的暴行确定是被S11激发出来的，那我就要将你调离现在的小组了。”
又狠狠的在少年身上挥了两鞭，老者喘着粗气，这才将教鞭折好收回原处。抹了把脸，他笑容满面地向光脑上的女人解释去了。
而在他的脚下，被他打的血肉模糊的脸上，少年再度牵起嘴角笑了起来。
一抹非常冷非常冷的笑容。

熟悉的气息再度出现的时候，卷从书卷中抬起了头。
好在他还算有一点常识，不管是人也好还是龙也罢，都不会欢迎凌晨两点的访客，于是他又继续低头看书，书很好看，可以让他暂时按捺下想看魔法书的欲望。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七点半的时候，他便准时抵达“教学处”了。
接待他的依旧是昨天的女研究员，看到他一早就过来上课，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再次对他的工作精神表示了认可。
“今天可以上课了吗？”卷精神奕奕问道。
“呃……”女研究员愣住了：“这个……我觉得或者明天更……”
她的话没有说完，从她身后的办公室内出来了一个人，把她的话打断了。
“可以的，你今天可以进去上课。”来人是女性，白大褂里面一身黑。上身，黑色的高领毛衫拉得高高盖住了脖子，下身，黑色丝袜配一双黑色高跟鞋，除此之外，她甚至还戴了一副黑色薄手套。卷不是十分能判断人类女性的年龄，只觉得她的脸看着很年轻，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成熟。
作为龙，卷从来就没法判断人类的美丑，可是他觉得对方长得非常奇特：她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一只是黑色，而另外一只则是绿色的。
被他直勾勾看了半天，女人笑眯眯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的眼睛。”卷直接答道，然后道：“很好看。”
女人愣了愣，随即又笑了。看到她再次出现的笑容，旁边，卷看不到的地方，之前和他说话的女性研究员悄悄松了口气。
“时间还早，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女人对他发起了邀请。
“我不喝咖啡。”卷果断拒绝了。
“好吧，总有人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也不介意，女人耸耸肩，半晌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喝起来，她询问了卷这几天的教学情况，知道他们每天都在读诗集的时候，还好奇的询问起他们具体读了什么诗。
卷当时就给她诵读了几首。
直把两名研究员听的一愣一愣的，显然，广博如她们，对诗歌却没涉猎多少。
“听上去，很美。”女人最后总结道。
卷便点点头：“诗歌是人类极致浪漫的结晶，很值得一读。”
看着他，女人缓缓喝下一口咖啡，半晌道：“是吗？我不懂，我只懂自己研究的东西。”
“不同基因的组合碰撞，结果便直接不同，有的可以成为最美好的存在，有的却蠢笨无能，而基因还可以自行变异，那种科学无法掌控的东西，一旦产生美好的结果，对我来说，就是极致的浪漫了……”
这回轮到卷听不懂了。
他的脸色也很直白的表明了他完全听不懂，看到他的表情，女人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和S11相处哦，他是个好孩子。”
一个接近完美的孩子。
从基因上而言。
女人笑着，看着卷点头，然后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为他打开门，然后微笑着送他进去。
而就在卷进去以后，一直站在远处没动的女研究员才跑过来，低声问道：“玛利亚博士，S11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这种情况让对方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被称为玛利亚的女子转过头来，一双异色的眼珠看向对面的属下：“你是担心S11，还是担心刚刚进去的小家伙？”
看到对方瑟缩了一下，她这才伸出手去，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摸着对方的头发，温声道：“好孩子，今天去是最好的。”
“S11的伤还没有好，身上的伤没好，心上的伤更没有，任何人，包括动物，受伤的时候都是他们最暴躁、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接近他的人，有可能被他伤害，但也有可能进入他的心，虽然这种可能极低吧，毕竟我们的S11不是个好糊弄的孩子，可是我们还是要相信有这种可能的。”
“就像做实验一样，试试看嘛，这个材料不行，可以换下一个。”
“对吗？”
“我们要有研究者的探索精神，以及耐心。”说着，她低下头，异色的眼珠对上属下的绿色眼珠，直到对方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笑着离开。
原地愣了好久，被她拍头的女研究员才抬起头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把自己苍白的脸蛋拍红了些，她心想：怎么会有人觉得那双眼珠好看呢？
明明很可怕好不好！
一想到那对眼珠是怎么来的，她就想吐，啊……不能想了，再想午饭就要吃不下去了。
又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她这才若无其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至于卷，他说对方的眼睛好看，是因为那眼睛真好看。
如果还装在原主人的身上的话，应该更好看——他想。
对方是怎么把那两只眼睛毫无违和安装到自己身上的呢？可比自己的手艺好多了。
心里想着，他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小指，哪怕他尽量找颜色相近的线缝上了，可是那伤口还在且明显，如果是活人这伤口自然慢慢会好，可是他不是，所以……
或许他可以借鉴对方的思路，戴手套？
心里想着，重新站在森林一般的房间内，他的心神很快被转移了。
卷开始专心感受魔法书的气息了。
于是，在他眼中，眼前的茂盛的树木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东南处一个光点。
那是魔法书现在的位置，也是S11的。
他以惯常的步速走了过去。
然后，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纸箱。
有点大的纸箱，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有用胶带修补的痕迹，甚至由于被胶带贴补了太多次，它看起来不像是个纸箱，更像是胶带粘成的箱子。
他走过去，弯下腰，手向纸箱的顶部伸去——
“哈！”伴随着一声暴喝，一身黑衣的少年从纸箱中站起身来。
双手张开，一副想要吓人的标准动作。
可惜，下一秒他就对上卷面无表情的脸了。
“没吓到你吗？一点都没吓到吗？”站在纸箱内，手还高高举起的S11道。
随后，他便从纸箱里抬脚出来，一边迈腿还一边摇头：“你一定被我吓了一跳的，只是你是面瘫脸看不出来罢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发现卷的视线一直落在纸箱上时，他忍不住把纸箱踢开，半晌道：“你可别误会，我躲在这里，只是想吓吓你而已。”
误会什么？误会这是你睡觉的地方，是你的床吗？
看着被少年“小心翼翼”踢开的纸箱，卷想。
如此破烂的纸箱与周围的环境异常违和，这里的东西基本都很新，就算不新，上面也有各种伤痕。
这个纸箱还是他在这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有修补痕迹的旧物。
结合他之前来到这里之时，听到的轻微鼾声——
“你刚刚在睡觉。”
“刚刚你被我吓了一跳。”
卷斩钉截铁道。
于是，这下轮到S11说不出话来了。
不再多话，他撇撇嘴，半晌道：“真是无趣，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吓到你吗？”
“有。”
“哈？”完全没想过对方居然会回答自己，少年愣住了。
“魔法。”卷却继续说了。
“第一次见到魔法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魔法的那天，卷的脸上难得有了其他表情。
有神往，有怀念，甚至还有一点点期待。
盯着他的脸，少年半晌没吭声，任由卷继续在那边回忆，他把刚才被自己踢开的箱子重新捡回来，拍了拍，发现上面被自己踢破了一道口子后，赶紧扯开胶布又粘了一圈。
等到他把这一切做完，卷才追忆完毕，视线重新落在少年脸上，他这才发现对方脸上的皮肤很奇怪。
虽然皮肤大致平整，可是颜色却和以前不一样，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
“喂！不要看我的脸。”少年从旁边拿起一本书遮住自己的脸。
那是一本诗集。
于是卷便点了点头：“今天想读这本诗集吗？”
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工作流程，卷从善如流地想要接过对方手里的书，然而——
将那本书扔到一边，下一秒，少年手上多了另一本书，熟悉的封面，熟悉的气息，正是佩德的魔法书。
“今天我们读这本书。”晃了晃手里的书，少年道。

卷：“……”
少年便垂下眸子：“如果以后还有人问同样的问题，你可以回忆的事情就多了一件。
说完，他席地而坐，顺手拉过一旁的旧箱子，以箱为桌将书放在上面，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卷坐过来。
毫不迟疑的，卷端坐在了少年身边。少年将封面翻开的那一刻，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
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愣住了。
一片空白。
没错，就是一片空白，将佩德的魔法书拿在手中，他看了看封皮，是那本书没错，然后想要往后翻书页，然而……
翻不动？
没错，就是翻不动。
少年的声音幽幽从旁边传过来：
“翻不动的，我也就只能翻开这一页而已，还有……”
“你该不会和我一样，也看不懂这上面的字吧？”
卷：“……”
看向撑着脸颊坐在旁边的S11，卷迟疑道：“你看到上面有字？”
S11点点头：“有啊，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字。”
卷：……看来这魔法书果然只能给继承者看，自己想看只能让对方读给自己听了，可是对方显然不认识这上面的字……
想了想，卷从随身携带的教具中拿出一个本子并一个笔，递给少年：“只能请你把上面的字写下来了。”
少年呆住了。
迟疑的接过笔和本子，翻开本子，他笨拙地握住了手中的笔。
好吧，他其实没有写过字。
完全不在意教学结果的教学又怎么会要求学生必须学会写字呢？
不过卷倒没意识到这一点，来到这里没多久就发现了：这里的人比起写字，打字更多，很多人都写不好字。
他开始指导起正确的握笔姿势来：“……右指腹放在这里，然后食指前部要笔直，不要弯折，对，指尖几乎可以碰到拇指的指尖，但不要碰到……然后不要握得太靠上，要握的距离笔尖更近一些……”
“头也不要太低，背脊挺直一些，这样长时间的写字才不会导致肌肉酸痛，仪态也会好看……”
说着，眼瞅着对方的姿势还是不够完美，索性用自己的右手包裹住对方的右手，好让对方感受一下正确的握姿。
他并不急于求成，纠正完姿势，他还带着少年简单的开了开笔，简单的带着他将常用的比划写了一遍，一边写，他还为对方讲述着自己所知的关于文字的起源故事。
“……这个世界有很多种文字，每种文字都是智慧的结晶，智慧生命第一次开始尝试以某种方式记录当下的那一刻起，历史便诞生了……”
他的表情还是严肃，声音条件也一般，可是他讲的故事却很好听。
卷是真的很喜欢文字的。
游历的过程中，陪伴他最久的就是各种书，他是那样喜欢阅读，又怎能不喜欢它们的载体——文字呢？
他甚至还很是下过一番功夫学习写字，各种各样的文字，各个国家的文字。
渊博本身就是最好的讲述者，哪怕他并不擅长华美的言辞，可是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很多，旁征博引，经他讲述出来的各种关于文字的故事还是很好听的。
起码在S11听来就是这样。
他喜欢听对方讲故事，对方是真的知道很多，明明没有提及自己的经历，然而当他开始讲述的时候，他总能透过对方的描述依稀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和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让他短暂的觉得快乐。
于是，在对方的指导下尝试写了很多比划以及各种各样对方知晓的文字后，少年开始尝试自己书写了。
非常神奇，今天以前，这本书上那些他每每看到就觉得像黑蚯蚓一样密密麻麻到处乱扭的文字如今再不是那番烦人的模样了，如今看来，他甚至觉得它们的扭动很灵动。
他开始分得出它们来，往左上方扭动的是一个字，然后往左边平行扭动的又是另外一个字，同一笔落下时或浓或淡，这些文字也因此更加美观流畅。
在卷的引导下，他学的如此之快，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他写下的字已经开始带“势”了，他甚至开始笨拙的模仿对方的文字书写习惯。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现在书写得非常愉快。
兴趣永远是最好的监工者，兴趣盎然之下，他写得是那样认真，没有漏过一丝一毫，他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描绘到了，然后，在他书写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原本静谧的室内开始悄然起了变化。
绿色的光点自房间内的植物上凝落、飞来。
从高高的花树上飞来，从矮矮的小草上飞来，也从湖边齐刷刷站立整齐的“大葱蔬菜”上飞来。
细小的光点在空中孤独地飞着，然后飞到少年身边时开始频繁撞见自己的同伴，你撞撞我，我撞撞你，它们越撞越大，开始扭成一股，最后，无数细小的绿色光带缠绕上少年正在努力书写的手中，那一刻，少年的书写宛若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