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不想做一个随便的人。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什么都要,又在两者间徘徊不定。
秦未出身好,从不为生活烦恼,可他也从来不贪心,甚至敏感而纯真。
尤许之只是问他更喜欢哪个老师,可在秦未眼里,这和问他喜欢谁一样重要。
秦未压在喉咙里的话梗了很久,他怕他一张口,心脏就会从嗓子眼跳出来。
尤许之依旧稳稳地坐着,耐心而冷静的等着他。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在这一刻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未看着尤许之的侧脸,哑声说:“喜欢你。”
尤许之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他故意去为难秦未的问题,但在秦未说出口的这一刻,他还是心跳如雷,喉头一紧。
他无声地滚动着喉结,搭在腿上的手用力收紧,垂下的眼睫也挡住了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
这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被压缩到极致,浓稠而紧致,像一个随时能炸开的烟花。
但最后,他还是颤动着睫毛,扫去了所有浓郁深邃的情绪,只余留一丝想把秦未揉碎的欲.望。
即便如此,他额前垂落的碎发,还是挡住了他的双眼。
把所有可怕尖锐的问题咽进喉咙里,尤许之只说了一句,“既然这样,那你就要听我的话。”
秦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窒息,并不是压抑凝固,而是心跳过快导致的缺氧,手脚也阵阵发麻。
好似现在和他坐的不远不近的尤许之充满危险,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却引得秦未想要跳进去。
“嗯。”他带着鼻音,声音有些发颤。
当初隔着屏幕感受到的强势和掌控性,现在面对面的更为强烈。
秦未也再次确定,他那时找的是尤许之的影子。
宽阔的书房涌动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浪潮,尤许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说:“我去趟厕所,你自己写。”
“好。”
秦未也没敢看尤许之。
待他们分开,胶着粘稠的空气才撕开一道缝隙。
秦未趴上桌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红晕从他的脖颈逐渐蔓延至他的整张脸。
而靠在门上的尤许之则是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苍白的脸晕开了一丝血色,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把一切都平复下去。
秦未对于学习一直都怀有一种抵触心理。
可多年的努力又并没有完全的消失殆尽,他依旧可以学的很好,也会在尤许之要求的时候达到目标。
但往往无法保持一个小时,他就会产生厌烦和排斥的情绪。
秦未并未说过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我不想学了”。
每到这时,尤许之会强行要求他再学半个小时,秦未虽然抵触,但也会乖乖听他的话。
于是,即便秦未处在难受当中,尤许之也会产生一种诡异的快.感。
不过尤许之还是想知道秦未不愿意学习的原因,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在高二的时候突然放弃自己。
他想知道秦未的一切,不希望秦未在他面前怀有任何秘密。
当屏障被打破,蜘蛛的网会遍布每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清凉的雨天,阴雨绵绵,夏季的暑气被蒸发,嫩绿的树叶坠着透明的雨滴。
秦未的母亲要结婚了。
尤许之坐在椅子上,看向站在镜子前打领带的秦未。
对方一身修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衬着褐色的皮肤,有种优雅与野□□织的性感。
虽然秦未长得高高大大,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眉眼又有点凶,但只要他动起来,就会给人一种还是个孩子般的错觉。
但此时的他却有了点长大成人的特质,十八岁的青年,正是最年轻最挺拔的时候,也是少年迈入青年的分界点。
他直挺挺的往那一站,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立即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秦未打领带的动作很灵活,手指也很好看。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到了镜子里正在看着他的尤许之。
本来秦未的心情还有些像这阴雨绵绵的天,此刻被尤许之的眼神注视,他所有的心神顿时放在了尤许之身上,也唤醒了他青涩的春心萌动。
秦未的眉眼慢慢垂下来,耳朵也泛着红。
看起来长大成人的秦未又变成那个什么都不懂还有些羞涩的男孩。
尤许之静静地注视着他,见秦未躲避了他的视线,他眸色微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同时,听到声音的秦未也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尤许之站在秦未的身后,一只手抓住了秦未的手,轻声说:“能教我打领带吗。”
从尤许之站在秦未后背的那一刻,秦未就感觉到了一阵过电麻的酥麻。
尤许之把握的距离刚刚好,并未牢牢地贴着秦未的身体,却能让他感觉到他的存在,还有不可忽视的体温。
秦未的大脑一片恍惚,他根本无法招架这种若即若离的引诱与旖旎,眼神迷离地说:“好。”
“就这样教我吧。”尤许之伸进了秦未的指缝,直勾勾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他。
秦未瞬间被尤许之的眼神攫住,他心脏一缩,接着是不受控的剧烈跳动。
他忍不住舔了下干燥的唇,又咽了咽口水,发紧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他便带着尤许之的手慢慢上升,抓住了脖子上的领带。
这个举动就好像他亲手带着尤许之掌握了他的命脉。
秦未腿一软,几乎是无意识地靠在了尤许之身上。
但他还记着尤许之有伤,勉为其难地站直了身体,只是腰颤的厉害。
“绕一圈,再伸进去……”秦未神智恍惚,声音也哑下来。
那只和尤许之勾在一起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越缠越紧,脖子上的领带也仿佛扼住了他的呼吸。
秦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肢体接触是真的会产生像过电般心跳加速的颤栗感。
这个领带打的不如之前完美,秦未却觉得这是他打过的最好看的领带,连心里也满满涨涨的要随着心跳溢出来。
他快要站不住了。
稀薄的空气也全部蒸发成要把他融化的热气。
尤许之侧过身,用肩膀撑住了他发软的身体,那只和他勾在一起的手也揽住了他酥麻的腰。
瞬间有了支撑点的秦未满心依赖地靠进尤许之的怀里,仿佛要融进他清瘦的身体。
尤许之那双比墨还要黑的眼睛看着他们在镜子里亲密依偎的身体,苍白俊美的脸不改往日的冷静。
秦未只是看一眼,就软的快要稳不住自己。
尤许之搂着他的腰,五指轻揉过他的胯,面不改色地说:“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秦未眼神迷离,整颗心都陷进了尤许之的眼里。
婚礼在一个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举行。
来的宾客比想象中多,但对于秦未来说大多都是陌生人。
或许是男方的亲朋好友,或许是新人的共同好友。
但这些人都和秦未没什么关系。
应该的。
他妈妈的婚礼为什么要和他有关系。
秦家只来了一个秦司意,并不是秦家人和秦未的妈妈关系不好,相反,现在秦司礼还能和秦未的妈妈一起坐下喝杯茶。
他们当初是和平离婚。
而且秦家和秦未的妈妈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只是秦司礼在国外有工作要忙,暂时脱不开身,秦司尺一个高中老师,即便是国庆假期也有很多事要做,更何况他还是个极其有责任心的“老父亲”。
秦司廉此人,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不知道人在哪里,也就每个月会例行报一次平安,让人知道他没有死在哪个荒郊野岭。
所以来的只有看起来“比较闲”的秦司意,偶尔进行人际上的交流往来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甜牛奶,你妈妈特意让人拿过来的。”
坐在椅子上的秦司意递了杯牛奶给他。
秦未看着那杯牛奶,没有拒绝。
即便他现在已经不是需要喝牛奶长个子的年纪了。
秦司意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笑过之后,他又发出一声轻叹,摸了摸秦未的头,又掐了掐他的脸。
他并不会勉强秦未做出开心的表情。
秦未低着头坐在秦司意身边,捧着牛奶说:“二婶怎么没来。”
“在国外拍戏,怎么,我来了还不够,还想你二婶陪你。”
秦未没说话,意思却是这个意思。
比起和秦司意待在一起,他更想让他二婶来陪他。
秦未的二婶非常漂亮,中外混血,一头金色的波浪卷像海浪一样会发光,人也非常高挑,小时候每次抱住秦未,都好像母亲一样能将他整个人都拥进怀里。
别看现在的秦司意一副成熟稳重的精英气质,年轻的时候也干出过把二婶的旧公司吞并直接成了二婶的老板只为她一个人开公司的事情。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秦未心里想着他二婶,整个大厅的光却突然变暗,只有一道聚光灯打向了门口,也带走了秦未紧缩的心脏。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蓬松洁白的裙摆在纷飞的花瓣中走上了红艳艳的地毯。
秦未的眼睛看向了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的人。
如果尤许之在这,他一定能明白为什么秦未长了一双和秦家人的丹凤眼完全不像的圆眼了。
因为他和他的母亲很像。
秦未的母亲也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并不是特别的高挑,甚至有些娇小,一双明亮的圆眼极为有神,好像会说话那样闪着粼粼的波光。
可以看的出来她平时并不常笑,也就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才带了些极浅的微笑。
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还有点青涩,完全没有男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
两人站在一起,秦未的母亲竟然才是那个主导者,她娇小的身体与可爱娇俏的长相显出了女王般强劲高傲的气势。
而她身边的男人则是像兔子一样羞涩腼腆,连指尖都在紧张中轻轻发颤。
秦未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已经被他捂热的杯子突然有些凉手。
台上在宣誓,在换戒指。
四周很热闹。
花瓣、彩带,还有灯光,都让现场带着如梦如幻的美好。
那个男人真的很青涩,戴戒指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手指毫无血色,抖的根本就拿不稳戒指。
但秦未的母亲却突然笑了,她那样一双可爱的眼睛,笑起来本就极为好看,此时更是像月牙般带着肉眼可见的愉悦,发着耀眼的光。
她很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秦未迟钝地抬起手,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
忽然,秦未的母亲看向了他。
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隔着人群对望,没能看清彼此的眼中蕴含着什么情绪,五颜六色的彩带突然像烟花一般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眼中盛放。
最终还是秦未的母亲先别过了头,她嘴角微微含笑,带着对周围的纵容。
为什么是纵容。
因为秦未的母亲并不喜欢这些像童话般梦幻的存在。
她是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
可今天她穿上了像公主一样蓬松精致的婚纱,手上捧着打上了蝴蝶结的花,还有那枚格外明亮却有些笨重的钻戒。
秦司意侧头看着秦未脸上的神情,微微蹙起了眉。
身为成年人的他们大概谁也没有考虑到秦未作为一个孩子的心情。
不管是今天邀请他来参加婚礼,还是更久之前秦未的父母离婚的时候却没有告诉他……
杯子里的牛奶已经喝完了,秦未却仍旧将杯子拿在手里。
当那对挽着手的新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更是紧紧地抓着手里的杯子,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浑身都在发光的女人。
“妈妈。”
“秦未。”
女人在这一天如果是幸福的,那么她就会美的连花都失去了颜色。
“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秦未感觉到了窒息,他用力到指尖泛白,艰难地说:“不客气。”
一旁的秦司意没有开口,这是属于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
包括站在秦未母亲身边的男人,也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秦未的母亲慢慢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她有些紧张。
可能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没有那么轻易说出口。
秦未的身体绷的很紧。
他想离开了。
他想逃离这个让他难以呼吸的地方。
他想回到尤许之身边。
他抿紧了唇,胸口也开始沉沉下坠。
尤许之来接他了吗。
外面还在下雨吗。
尤许之会来接他吗。
秦未的大脑被搅的很乱,他精神恍惚,手指也越来越凉。
忽然,他听到前方的声音响起,像一击重锤把他打到谷底。
“秦未,对不起。”
他咬着牙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跑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秦未!”
是秦司意的声音。
可秦未什么也听不到了。
阴雨绵绵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秦未的视线一片模糊,他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可在他跑出大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站在雨中,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秦未。”
尤许之修长挺立的身影站在雨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闷闷的鼻音带着委屈的哽咽, 秦未毫不犹豫地跑进了雨里。
黑伞撑在了他的头顶,尤许之眼神沉静地看着他。
秦未搂着尤许之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肩颈。
不过他还记得尤许之胸前吊着骨折的手臂, 他动作很轻, 也很小心。
他只是想寻求一点安全感, 想要一点安慰。
可惜,尤许之要撑伞, 要是他能摸摸他的头就好了。
柔软的触感蹭过秦未的发顶,他猛地一震, 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是尤许之的下巴。
还有,他的唇。
秦未被大雨冲破的心脏立即被填满, 冰凉的水也变成一股热流。
他想要将尤许之抱的更紧一点。
秦未杂乱的大脑轻而易举的就被尤许之占满,思考和尤许之有关的事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那些孤独和悲伤此时也化作天空的雨,全部都被尤许之撑的伞隔挡。
尤许之眼神柔和地看着埋在他肩头的粉色刺头,可当他抬起眼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尽数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秦司意,微微点头颔首,算作打招呼。
随后,他不再看秦司意是什么表情,低头对秦未说了句话,就这样带着他转身离开。
黑伞后移,挡住了秦未的视线, 凝成雨雾的瓢泼大雨里, 只有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
秦司意静静地站在原地, 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手点了根烟。
尤许之带秦未回了家。
秦未从刺猬变成了粘人的猕猴桃,他紧紧地抓着尤许之的衣摆,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尤许之。”
“嗯?”
“你衣服湿了。”秦未闷闷的出声,看着他半边全部被雨水浸透的衣服。
“你湿了吗。”尤许之回头问他。
秦未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声说:“没有。”
只有裤腿有些湿。
尤许之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去换身衣服吧。”
“好。”
秦未很乖,很听话。
不过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尤许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眼神也有些飘忽。
他抿着唇在原地站了很久,脸也越来越红,只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要帮尤许之洗澡的话,自己一个人面红耳赤地跑了。
尤许之默默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身上的扣子,转身走进了浴室。
秦未回去洗了个澡,脱衣服的时候,他有些舍不得解开脖子上的领带,磨磨蹭蹭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把领带解开。
为此,洗澡的时候,他还有点不高兴。
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教尤许之打领带。
洗完澡出来的秦未在尤许之房门口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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