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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的俗套交易(不间不界)


至于燕煦,她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感觉能写成一篇小论文,应帙一时间难以理解,所以借着端菜之由单独和她进了厨房。
“阿琼的记忆有问题。”燕煦摘下口罩说。
“这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应帙莫名。
“不,我突然想到,她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时会头疼,”燕煦反手指向自己的头发,“那为什么她看到我精神体融合态却毫无反应?”
应帙愣了一下,“确实……”他之前在三轮车上也未留意到这一点,现在一想,确实奇怪。虎鲸白斑的精神体融合态不比稀奇古怪的太攀蛇戴口罩来的熟悉?为什么周琼看到一群口罩生物都能头疼,却对燕煦的融合态视而不见?
“我猜想她不仅仅是精神域损毁造成了失忆,而且封存过部分重要记忆。”燕煦猜测道。
“遂徊也说他记忆收到过修改。他幼年不认识字,但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应帙问,“当初遂徊父母的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燕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这段过去应该如何解释给后来人听,最终万般前尘往事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埋怨:“都怪周琼这煞笔,非要找那么个哨兵。我跟她说了一万次,不要找他不要找他,这世上那么多哨兵,为什么非要找一个脑子有病,身体有病,精神域也有病的哨兵?……但她就是不听,跟下了降头一样,非说是什么命中注定,契合度有那么重要吗?我和识笺83.1%的契合度难道就过不下去了吗?”
“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很高?”应帙听出了弦外音。
燕煦不爽地说:“……也就那样吧。”
“我和遂徊的契合度是94.4%,”应帙说,“遂徊的父母是——?”
“也就……”燕煦抿了抿唇,表情越发的臭,“比你们高两三个点吧。”
“灵魂伴侣。”应帙瞬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是灵魂伴侣的话,那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像下了降头一样,非那人不可了。”毕竟他也有同样的经历,明白灵魂伴侣对于特种人的诱惑力度。
但同时他也不理解:“遂徊父亲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反感?”
“一个不法组织的杀手。”燕煦说,“被大头目洗了脑,专门替他干一些杀人越货的活,手下人命无数,就算活到现在,遂徊也得在牢里见他的爹。”
应帙没有想过遂徊父母之间的身份差距竟然这么大,还在脑内消化巨大的信息量,就听燕煦继续说:“龙让这人,可恨也可怜,他不是本国人,是东南那边的贫困战乱小国偷渡进来的,连个户口也没有。因为哨兵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就被骗进了邪教组织。
组织的领袖是一个向导,改造了他的精神阈,让他一个普通哨兵成了极狭精神阈,只能感知到领袖一人的向导素,因此被迫为领袖卖命……”
燕煦顿了顿:“也不是被迫,他被那老头子洗了脑,觉得组织头目是他至高无上的拯救者,心甘情愿做他掌下的利刃。”
“这事按道理应该闹得很大,为什么到我们这里一点也不知情?”应帙问,“你们特意封锁了消息?”
“封锁了,但主要还是因为是跨国犯罪。”燕煦解释,“组织的成员大多是国人,但基地在国外,北边最乱那块。我们当时申请了国际逮捕令和联合办案,还因为队伍资历太浅差点没抢到这个任务,就算到国外也处处碰壁,三天两头被遣返。”
“那周琼阿姨是怎么和遂徊爸爸遇上的?”
“组织为了杀鸡儆猴,让我的队伍别找他们麻烦,下了阿琼的性命单,龙让是执行人。”燕煦说,“但是阿琼和龙让是灵魂伴侣,他们之间超高的契合度打破了那道加在龙让精神阈上的人造枷锁,龙让没下得去手,回去领罚了。”
她继续:“其实我也能理解阿琼,一个强大、神秘又身世悲惨的哨兵,对于一个豪门出身,无忧无虑且具有理想情怀的向导来说,真的没办法产生任何抵抗力。阿琼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找龙让就是为了吃苦,为了他,她真是把下辈子的苦都一并贷款吃完了。
龙让被头目操控了那么多年,三观很有问题,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怎么劝都不肯离开组织,说头目当年收留了他,给他一口吃的,他的命就是属于那老头的,还觉得周琼不可能会和他在一起,就是和他玩玩的,对阿琼若即若离,也不看他那样子,阿琼能图他什么?
而且他精神域都是伤,也有轻度的过激防卫症,遂徊的病根本就是遗传他,还加重了。因为他这个病,周琼身上一直带着伤……”
说到闺蜜的糟心男朋友,燕煦根本停不下来,一不留心就讲得时间过久,导致在大堂殷切等饭吃的周琼忍不住起身过来打探情况,“首席?”
燕煦和应帙瞬间噤声,然而就在这时,厨房门外忽然响起遂徊的声音:“阿姨……”
“小徊?”
两人并没有聊天,但因为遂徊的这声打断,让厨房内的两人能够调整好状态,假装旁若无人地端着菜走出来。
推开门走出去,和遂徊对上视线的时候,应帙莫名有些语塞,他故意多跑了两回,看遂徊也故意留在厨房,等到其他人都去了大堂之后又和遂徊说起了悄悄话:“你又听到了?你怎么天天偷听?”
“……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我们声音大?有本事你去问城主听到没有?”
“那我就是偷听不可以吗?”遂徊理不直气也壮,“好奇自己父母的身份有问题吗?”
“……”应帙叹口气:“没有问题,我主要是怕你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就是个黑户吗?”遂徊状若无所谓地说,“虽然我一时之间也说不准到底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惨,还是有个眼瞎失忆的妈和脑残罪犯的爹更惨。”
应帙看向遂徊,看他平静的目光和冷淡的神情,意识到身侧这名黑发哨兵心性坚韧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接受能力也极为强悍,设身处地地想,应帙本人绝对没办法这么容易接受这些颠覆他全部认知的信息。
不过他还是为遂徊递去了一缕向导素,然后就看到遂徊在向导素的安抚下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还是介意的……
应帙安静地等待遂徊平缓了情绪,随后才一起在城主家的大木桌前并排落座。
桌上的菜肴非常丰富,虽然没什么大菜,都是一些快手的家常菜,但正因如此,才特别有母亲和家庭的味道。
在周琼催促的声音中,燕煦缓缓摘下了口罩,抬头看向坐在她正对面的女人。一如她的猜测,周琼对她的面容没有任何反应,见到她摘下口罩也只是笑得更深而已。
剩下桌上唯一戴着口罩的人就只剩下了遂徊,他看到燕煦地动作以后也抬手摸上了口罩系带,应帙握住筷子,眼角余光瞥见周琼也停住了吃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遂徊的手。
口罩摘下,遂徊将它塞进口袋里,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无事发生。
却而不是全然无事发生,应帙看到了周琼动摇、疑惑且失望的眼神,她似乎对遂徊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也通过他们莫名其妙要佩戴口罩的行为中意识到了什么,但现在口罩都揭开,她对往事记忆极为灵敏的头痛症却没有出现,这令周琼困惑不已,又极为失望。
所以这群人在她面前一直带口罩……只是因为喜欢带口罩???
这顿饭吃得各怀鬼胎,只有聂景行是真的在吃饭,吃的特别开心,连连夸赞周琼手艺好;周如翊记挂着伞,吃了两口就又回去摸伞了;周琼食不知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燕煦想的事就很明显了,一看就是刚才没骂过瘾,还在肚子里骂人;应帙在梳理信息,准备晚上再和妈妈好好聊聊,这次一定要注意避开遂徊。
至于遂徊,他和城主一样,也在疯狂干饭,吃得碗碟干干净净,吓得聂景行连忙把最后一碗饭让给了他:“下午随便让你干点活就饿成这样,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不给你吃饭。你看应帙吃相多斯文,你呢?像只猴。”
遂怀不搭理他,闷头苦吃。应帙倒是在夸赞之下忍不住再端正了些吃饭姿势。
在辛苦养大的半个弟弟面前吃了闭门羹,聂景行吃饱喝足无所事事,瞥一眼看着就很无趣的应帙,转而去撩拨周如翊。
“这什么伞啊?款式还挺独特的。”城主在周如翊面前蹲下,“城邦里没卖的吧?”
周如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伞的由来,就哈哈笑装傻,“不就是一把普通的黑伞吗?”
聂景行又看了这把伞两眼,倏然说:“别乱动这把伞,很危险的。”
周如翊动作一顿,其他人也纷纷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机关伞。”聂景行指着这把伞,回头目光扫过所有人,“东南特别流行这种伞,首席你都不知道?”
燕煦惊讶地走过来,接过周如翊手中的黑伞,左右看过一遍,递交给聂景行,语气中不自觉有些紧张:“……我还真不知道,是哪里有机关 ?”
聂景行正要演示,倏然却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应帙和遂怀,“真是巧了,下午刚跟他俩提过的人,我从那人身上学到的知识晚上就用上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心理学说法?”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幽默,全部都目不转睛地等待他演示。
聂景行也没有吊着众人的胃口,示意周如翊避开一些之后,在伞柄上轻捏,接着又用力拗折,看得周如翊都紧张,生怕他将这把‘父亲的信物’弄坏。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伞柄折断,聂景行谨慎地将断面朝外,却没有见从内发射出什么暗器,他仍旧保持着警惕,小心地晃了晃,侧耳倾听内里的动静,从而判断里面有没有东西。
很快,众目睽睽之下,伞柄内掉出一卷发黄的纸张,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显然里面还包着什么。

第126章
机关伞内居然真的藏了东西,意识到这一点的人里最兴奋的那位无疑是周如翊,她抢在所有人之前捡起那卷纸,小心又快速地拆开,两枚金色的小玩意从纸中滑落,被她眼疾手快地用掌心兜住。
周如翊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手中的物品上,没有留意到身边几个人不自然的表情,她展开纸张,上面果真写了字,却是她不认识的语种,歪歪扭扭,写字的人一看就是文化水平不高。
……爸爸是外国人,我还是个混血儿?周如翊困惑地将纸递给周琼,“妈,你认识这上面写的什么吗?”
周琼微微抿着唇接过纸,垂眸快速扫过一遍:“不认识。”
说着,她将纸仔细叠好,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另一边周如翊又开始研究掌心里的另外两个小玩意:“这是……长命锁?”她对着光仔细观察着,发现上面竟然也刻有文字,同样是外文,和纸上的是一种文字。
金色的小锁仅有成人指节大,纹路清晰,工艺很复杂,周如翊看到的它们瞬间就意识到这一定是父亲为她准备的。
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也会这样认真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礼物吗?
两枚锁上刻的字并不相同,在周如翊盯着长命锁发呆的时候,遂徊同样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枚精致小巧的金色饰品。他亲眼见到了母亲,也见到了他的同胞姐妹,对于还活着的人,他的心态很复杂,但对于一个再也见不到的逝者,他就只剩下了怀念和悲伤。
一枚看得见摸得着的长命锁,永远比其他人口中的话语更加真实。
在大铁锅里煮完,应帙热气腾腾地躺到床上思考人生。
他将枕头叠在腰后,想了想,给应识笺发信息:[遂徊是周琼的儿子,我知道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将近零点,所以应帙也没想到应识笺竟然是秒回:[知道就知道呗。]
就凭这从未有过的回应速度,应帙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爸平时就是故意选择性眼瞎,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两下,他继续发:[我妈说遂徊爸爸是她杀的。]
应识笺的回复依旧来得很快:[她真这样说?]
[嗯。]
信息刚发出去,应识笺的视频就发了过来,应主席坐在一张黑色的椅子上面,看背景人还在工会办公室里加班。
“和你妈没关系。”应识笺开门见山地说,“当时龙让躲了起来行踪不明,奥卡姆抓了周琼,借此威胁你妈联系龙让,不把龙让叫过来周琼就得死。”
‘奥卡姆’估计就是遂怀爸爸所在邪教组织的头目,应帙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应识笺继续说:“后来龙让死了,你妈一直很自责,因为除了周琼以外,只有她能联系上龙让,性命相托,那则信息发出去,就等于是宣告了龙让的死刑。”
“我妈说周琼的记忆不仅是精神域损毁造成的,还被人为影响过,”应帙问,“爸,是你做的吗?”
“为什么什么烂锅你都砸过来让我背?”应识笺无语,“上次问遂徊的记忆是不是我干扰的,现在又问周琼,我和他们一家的记忆是有仇吗?当年的事我参与最少,你妈有大哨兵主义,遇到相关问题宁愿去找耿岳讨论,也不肯来找我。”
“……那你有办法解除记忆影响吗?”
“看情况。”应识笺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易承澜精神域没有崩溃的话,他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可惜了,百年难遇的天才,也毁在了哨兵手里,真不知道结合究竟给我们向导都带来了什么。”
听着爸爸莫名其妙开始倡导向权,应帙思绪飘远,忽然喃喃道:“这两对都是灵魂伴侣,结局也都不太好……”
“这就联想到自身了?之前听到自己和遂徊是灵魂伴侣的时候,不是挺得意的吗?”应识笺勾唇笑了笑,“放心,奥卡姆已经被你妈宰了,挫骨扬灰,那组织也捣毁得干干净净,连在里面负责端茶倒水的都被你妈塞进监狱里关个三五年,不会再牵连到你们了,你和遂徊……”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话音一转,“不对,问题好像也挺大的,你和他的灵魂互换有进展吗?”
“最近都没有交换,正常到我都差点把这事忘了。”应帙说,“……爸,你之前说不建议和我遂徊在一起,就是因为他父母的原因?”
“差不多吧,我对这两人印象很差,”应识笺不高兴地说,“一个蠢一个傻,把你妈折腾的够呛,还差点因此跟我离婚……谁知道遂徊会不会遗传他爸妈的脑子,莫名其妙开始跟你作。”
“遂徊的脑子确实不太正常,恋爱脑,还有点疯,我还以为是受精神域混乱长年累月的影响,原来是天生的,遗传他爸妈?……”
“我在骂人,而你在做什么,秀恩爱??”
两人又没什么重点地聊了一会,应帙的房间窗户忽然被敲响,转过头,看到一个倒挂在他窗玻璃外的哨兵脑袋,像一只黑蝙蝠。他露出一个极度无语的表情,而悬浮屏幕中的应识笺却是立刻笑个不停:“朱丽叶,罗密欧来找你了?”
应帙默默挂断通讯,挺身坐直。遂徊接收到信号,从外面推开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来,然后迅速不见外地扑到床上,太攀蛇利维坦从天而降,落进应帙怀里。
“为什么不走门?”
“……有人一直站在走廊上,我怕出门撞到她。”
应帙一听这个‘有人’就知道是谁,他皱眉疑惑问:“这个时间点,周琼不回房间在走廊上做什么?”
“不知道……”遂徊被带跑了话题,沉默了几秒才想起他来这里的原因,立刻说,“小咩,我查到两枚长命锁上的字的含义了!”
“如意,遂怀?”
“……”遂徊兴奋的表情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好猜到吧?”应帙说,“你爸爸的遗物,长命锁都是给孩子的,还是两枚,不写你俩名字还能写什么?”
遂徊明显很高兴,为他终于得到了姓名的来由:“怎么会这么巧?这把伞就在我身边,咫尺之遥,这把锁也一直陪伴着我,我却不知道。”
真好满足,也不知道这到底能有什么高兴的?应帙心想。或许正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才会为这一点点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而暗喜不已。
他刚准备说点什么,遂徊却忽然警觉地示意他安静,侧耳倾听什么动静,过了会压低声音说:“那个人,去找了你妈妈……两个人一起下楼了。”
遂徊光是远远瞥长命锁一眼,都能凭着他‘不正常的学渣脑子’记下外文的形状,再凭借毅力一一比对所有东南战乱小国的字体,找出那四个字的含义。而周琼手上有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随便拿终端扫描一下都能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知道部分过去的事情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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