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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的俗套交易(不间不界)


应帙盯着他看了两眼,错开了脸,将额头抵在遂徊的肩窝里。
“不行。”他说,语气里甚至噙着点笑意,“对着自己的脸,真的亲不下去……”
遂徊捏在桌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微不可察地咬了咬牙,努力在应帙面前保持住不动声色,声调平静地说,“你闭上眼睛,把我想像成……亲得下去的人。”
应帙似乎知道遂徊为什么闭眼闭得那么快了,恐怕和他一样,对着自己的脸会笑场。
“所以你在幻想谁的脸?”他问。
“……谁也没想,”遂徊没什么表情地抬眸望他,本来是可信的,但偏偏又要心虚地加一句欲盖弥彰的话,“……在想明天的考试。”
应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托着遂徊下颚的手指往上,拇指指腹按上他的唇角,下一秒,应帙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倾身而下,准确无误地吻上了那瓣柔软的嘴唇。
和自己接吻,这种荒唐的经历寻常人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有。
在唇瓣即将相贴的那一刻,应帙明显感觉遂徊主动凑了上来,好似是迫不及待补上了最后的那点距离。
唇齿交融之后,一双臂膀从应帙的颈边两侧探出,勾住他的脖颈和后背,并且用上了些力气,把他按向自己,与此同时,柔软灵活的舌头也探进了应帙的口腔,舔舐他的上颚,撩拨得他小腹一阵一阵地发热。
应帙皱起了眉,不明白遂徊的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他的右手改为撑着座椅扶手,用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直接栽到遂徊身上。
第一次接吻的经历让应帙很不容易集中注意力,直到遂徊后撤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喘了好几口气,再重新将嘴唇贴上来之后,他才勉强因为哨兵的强大肺活量取回了主动权。
因为有身为向导的经验,所以对哨兵主导建立精神链接这件事,应帙上手绝对会比任何哨兵都快得多,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向导素的包裹中,他在广袤无垠的精神迷雾中缓慢行走,一点一点的感知着,探索着,去寻找那稍纵即逝的渺茫瞬间。
倏然,他耳畔微动。
那是锁链碰撞的声音,轻微细弱得好似错觉,却还是被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应帙惊喜地亮了眸子,抬腿快步朝声音的发源地走去,然后……
——然后,他就睁开了现实中的眼睛,缓缓推开正亲得如痴如醉的遂徊,满脸错愕。
遂徊迅速反应过来,低头抬起手背拭去嘴角的唾液,摆出一派正人君子的神色,认真地问:“怎么了,是无法建立链接吗?”
“……我被推出来了。”应帙诧异地说,脑海里还在不断重复方才在精神域里的场景,“我找到了你的精神链,但就在我准备去尝试链接的时候,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把我……”
他斟酌了一下形容词:“‘顶’出来了。没错,我是被‘顶’出来的,然后我又尝试了好几次,但一直被拒绝。”
说到‘顶’这个字眼,遂徊第一反应就是应帙的山羊精神体,巴弗灭,但应帙矢口否认:“不可能,就算巴弗灭不可能拒绝我,即便它成了你的精神体,它也不可能拒绝我……”
听得出来,应帙的这句话没有任何事实依据,有的只有对主人尊严的卑微挽留,甚至讲到最后他还开始危危言耸听:“不然我就宰了它,把它做成烤全羊!”
遂徊:“……”
应帙烦闷地站起身,亲吻这么低俗的办法都尝试了,但他人还是在遂徊的身体里,遂徊也还是套着他的躯壳,从头到尾无事发生;
尝试建立精神链接的办法似乎可行,但又莫名其妙被一股神秘无形的力量拒绝……
“我真是疯了,和自己接吻这件事也做得出来……”说着,应帙抬手撑住额头,好好怀疑了一阵人生,“算了,不浪费时间了,你死记硬背吧。”说着,他也拉了把椅子坐到遂徊旁边,“我给你总结几道常考的题型,你不求甚解地背就行。”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仿若万千期末考试前一天才拿起课本的大学生,从陌生的目录开始预习,一夜创造无数个惊为天人的奇迹。
应帙也不能让遂徊独自在这里挑灯夜战,他回卧室睡大头觉,于是干脆和遂徊一起熬夜,主打一个陪伴。虽然他也只是一名塔一年级的学生,但知识储备量教遂徊还是绰绰有余,各种引经据典,举一反三张口就来。
题目讲到一半,他喝了口温水润嗓,侧眸却发现遂徊的目光没有落在作业本上,还是幽幽地盯着他的喉结看。
“咳。”应帙拿电子笔敲了下他的脑袋,“别走神,时间不早了,做完这道题就睡吧,睡眠不足明天在考场上睡着了就得不偿失了。”
遂徊看了眼终端的时间,已经是01:50,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无声地点了点头。
“别太有压力。”应帙意思性地宽慰他,“不及格就不及格,没关系的,千万不要作弊就行了。”
遂徊露出一个非常不信任的眼神,认真地说:“我会及格的。”
应帙对遂徊的识相很是满意,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个吻的缘故,即使已经过了寻常补充标记的时间三四个小时,他仍旧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甚至要不是遂徊站在床边像个门神一样阴沉沉地提醒他,应帙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标记过于频繁会成瘾,应帙可不想这具身体最后再也离不开向导的齿痕,但亲吻应该不会,所以要用接吻替代临时标记吗?
……事情发展真是越来越贴合星网上那些低俗的三流小说剧情了,该说艺术果真是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吗?
做完临时标记,应帙喘息着躺进被窝里,四肢百骸都透露着满足,眼角余光瞥见遂徊憋憋屈屈地把自己塞到折叠小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应该再买一张大点的床摆在旁边,不然遂徊一直这么睡窄床肯定会很难受,反正卧室够大,放得下……
睡梦中,他似乎已经点击了星网的下单页面,床铺送到,他指挥着搬运工送到卧室里,但奇怪的是,他的卧室变成了一滩黑暗的深渊,床一运进去,连带着搬运工一起消失了。
应帙非常气不过,一连下单了一百张大床,附带两百个搬运师傅,排着队往卧室里送,诡谲的深渊全部照吞不误,最后应帙怒气冲冲地撩起袖子,一头扎进了混沌之中,身影被黑暗尽数吞噬。
清晨,应帙在一线光芒的照耀下醒了过来,关于梦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反而让他越发一头雾水。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做出这种无厘头梦的他白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他慵懒地在被褥中翻了个身,打算问终端现在几点,可他翻身刚翻到一半,奇怪的失重感忽然降临,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
应帙莫名其妙地坐了起来,倏然察觉到不对,他没有睡在大床上,而是睡在了折叠小床上,身体还残留着床位过于狭窄无法舒展身体的僵硬感。
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狂喜和不可置信瞬间充斥脑海。应帙立刻摸向终端点开自拍模式,悬浮屏中央,熟悉的银发与紫眸,还有那张他绝不错认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还有那对因为情绪激动而在头顶生长的半旋山羊角和小巧的白色羊耳朵。
他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应帙快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屏幕里的男人也跟着摆出动作。
换回来了!
……所以,交换的契机真的是接吻?
这个答案简直令应帙哭笑不得,他独自消化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转头欣喜地看向大床上:“遂徊——”
呼唤声戛然而止,应帙唇角的笑意也随之消失,床上根本没有人,被褥掀开,床单凌乱,摸上去一片冰冷,显然人已经离开多时。
“遂徊?”应帙又大声朝卧室外呼唤,在他看来,遂徊大概率是换回身体之后和他一样难以置信,去浴室里照镜子确认了,总之不可能离开。
但他起床之后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哨兵的踪影,一张纸条也没留下,但先前应帙为他买的新衣服都带走了。
偌大的公寓内,竟然彻底没了那名哨兵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所以换回身体之后,遂徊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了……?
不需要临时标记了吗?
应帙又不是过河拆桥的小心眼,不至于身体换回来之后立刻就急着和他撇清干系、一刀两断,他承认自己之前对资助生是有偏见,也曾经对遂徊有过误解,甚至现在也不能保证就完全没有,但观念又不是不会改变,也不意味着他在了解遂徊真实性格之后不愿意拥有一名资助生朋友。
即便是日后需要他长期提供标记和向导素,应帙也不是不能答应。最多是哪天觉得麻烦了,找研究院专门定制一款和他向导素高度相似的人造向导素,然后将配比数据无偿赠于遂徊,换取这名准S+哨兵日后的偏爱和效忠。
——所以为什么要走?
这世界上应帙无法理解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缘由归于遂徊不正常的思维模式,就像为什么不去找向导梳理精神域这个问题一样,他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揣测。
消失多日的山羊精神体巴弗灭倏然出现,亲昵地舔舐他的掌心,但应帙无暇顾及它,只安慰性地摸摸它的羊角,随后点开终端,拨打遂徊的通话。
只可惜一直到上午九点即将进补考考场,应帙打去的通话也依旧是无人接听,他无奈地给遂徊留了条简讯:你是灰姑娘吗,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后就消失?我先进考场了,看到短信之后速给我回话。
能自己参与补考,这大概是最好的消息了,应帙下笔有神,在一众睡觉、用橡皮骰子算答案、摇头晃脑尝试作弊的差生中间脱颖而出,提前二十分钟便做完了全部题目,自信地提交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应帙:哨兵丢了……(思索……思索……)考个试先!
打开书:巴弗灭
关上书:大列巴

第18章
补考结束,上午的课就只剩下了一节,应帙熟门熟路地走到20班门口,临进门了才陡然调转脚步返回1班。
教室内一如往常,都是熟悉的面孔,打闹的打闹,补眠的补眠,抱团的资助生也仍旧在抱团……
应帙的座位在第五排,隔壁坐着的就是耿际舟,他走过去,发现总是很聒噪可以一口气和四面八方八个邻座同时说小话的副主席竟然蔫蔫地趴在书桌上,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应帙侧过身看他,“生病了吗?”
耿际舟转过头来,夸张地哇了一声:“原来你心里还有我啊,应帙,我还以为你一心扑在那绿眼睛哨兵身上,早就忘记江东父老了……”
“为什么这么说?”应帙神色平淡地看他,“挤兑我还引经据典地挤,看来病得还不重。”
既然提到了遂徊,应帙便低头又查看了一下终端,对话框里两个小时前发出去的短信仍旧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懒得管他了,应帙不耐地关闭终端。
“因为你这几天都不怎么理我,对我冷若冰霜,让我心力交瘁,这才害了感冒……”耿际舟直起身,做作地重咳两声,恨不得给应帙看他咳出来的血。
“……”
“主要是最近晚上老梦到我爸,睡不太好,抵抗力差……很奇怪就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某种预兆?我想明后天去他墓前看看,你觉得呢?”
“什么预兆?”应帙眯起眼睛,“难道是耿叔叔要醒来了?”
“嘘、嘘——”耿际舟赶紧拿食指比在唇前,“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应帙无辜地抿直了嘴唇。
耿际舟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神明和魔鬼察觉他这名渺小凡人卑微的祈愿,小心翼翼地凑到应帙耳边问:“你陪我去吗?”
应帙回忆了一下这周末的计划,点了点头:“行。”
“好哥们!”耿际舟喜笑颜开地轻锤了下他的肩膀。
午饭时间,应帙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打到了符合他口味的饭菜,浓油赤酱,经由各种香辛料烹饪过的菜肴就是美味,他胃口大开,然后只吃了前些天三分之一的分量就撑到不行。
耿际舟见他吃饭速度忽然激增,吐槽他像是没吃过饭,应帙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就你懂就你懂……”
就在这时,一名哨兵忽然靠了过来,拘谨地微欠着身,小声说:“应主席,耿副主席,我是宣传部的何柘。”
“你好,何部长。”应帙朝他礼貌颔首,一秒钟切换成非常官方的神情和姿态。
很多人都格外钟情应帙这副高冷男神做派,认为他矜贵有涵养,但也有诸如耿际舟之流会吐槽他装腔作势。
见应帙是真的认识自己,何柘顿时眼睛一亮,又强行按捺下迫切,娓娓道来:“是这样的,主席,我一直联系不上遂徊,今天去20班教室找他,其他同学都说他没来上课,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就想着主席你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我也不清楚。”应帙淡淡地说,“我和他……”他忍了忍,放弃了‘不熟’的形容词,改为:“今天也没有联系上。”
“这样……”何柘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谢谢主席,我再去问问别人。”
说完,他转过身快速汇入人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而耿际舟在他离开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找不到遂徊在哪,居然来问你?赌不赌,那哨兵喜欢你,找理由和你搭话呢。”
应帙抿了一口汤:“你真是病得不轻,我得多无聊才会跟你赌这个。”
“不过,你这些天不都是跟遂徊厮混在一起吗?怎么突然没联系了?”耿际舟好奇地问,“吵架了?”
“没有。”应帙冷冷淡淡地说,“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们只是因为双方都遇到了同样的精神体问题,才会暂时待在一起讨论病因,现在精神体问题恢复了,”说着他主动释放出精神体融合态,小巧的白色羊耳和一点点三公分长的尖角出现在头顶,“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接触了。”
“哦~”耿际舟看上去半信不信的样子,不过应帙也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
虽然有所隐瞒,但事实情况确实如此。
回教室的路上,应帙遇到了一年级20班的同学,他记得对方就坐在遂徊邻座,也是一名资助生,哨兵,好像还是遂徊的室友。
虽然他和遂徊灵魂互换这几天,除了刚醒来的第一天之外,就再也没去过对方寝室。
耿际舟一无所知地絮絮叨叨着,但应帙已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耿际舟这种话唠怕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不听他哔哔赖赖,抄起手没好气道,“应帙,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际舟。”应帙冷声打断了他,“我现在心情真的很不爽。”
“哈?”
“我的人品遭到了质疑,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哈??”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澄清这一点。”应帙表情愈发森冷,“性格孤僻难懂的朋友可以不要,但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耿际舟目前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问号:“你要做什么?”
应帙没有回答他,而是大步走到了那名20班的身侧,张口便叫出了他的名字,“麻烦等一下。”
哨兵疑惑地回过头,明显是认识应帙这张脸,神情有些局促,“有什么事吗?”
“遂徊今天没有来上课吗?”
“没有。”哨兵回答道,“他请假了。”
应帙疑惑:“请假,是他本人找班主任请的假?”
“不是……”哨兵不明白应帙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但是在学生会主席一本正经的气势压迫下,还是如实作答,“他好几天没回寝室,今天早上突然回来,说身体不舒服,让我帮他请的假。”
真是生病了?应帙烦躁的情绪微有放松,“所以他现在在宿舍?”
“不一定。”哨兵说,“我早上看他出现了易感症状,可能已经去校医院申请禁闭室了。”
“……”应帙微微皱起眉,“知道了,谢谢。”
哨兵盯着他欲言又止了两秒,还是抢在应帙转身离开前问:“应主席,何柘说你想要举办一系列的破冰活动,改善塔内不同地域同学之间的关系,是吗?”
“对的,你有什么好的活动建议吗?”
“目前还没有,但是非常感谢您能为我们插班生着想。”哨兵认真地鞠了个躬,“但如果您是要找遂徊的话,最好等他狂乱期结束之后再去,因为他先前曾多次对试图安抚他的向导发出攻击,情形极为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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