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云藏月没有常识,属于这个世界却没有正常人教导过的元楚星也没有常识。
他们并不觉得彼此相处的模式有什么不对。
元楚星甚至从未如此幸福过。
他的世界一片黑白,在云藏月出现的那一刻才了色彩。
“小月,夕阳也好好看呀。”
元楚星靠着云藏月,傍晚楼顶的风温柔又舒适,吹得他有些困。
“要是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元楚星在心底如此祈求着。
但这样的元楚星,在外人看起来格外怪异。
即便是出现在了元楚星面前,可其他人却没有一个能够看见云藏月。
他如同一个只能被元楚星注视的幽灵,再如何死死缠绕着元楚星,外人对他的存在也一无所知。
元楚星和空气的自言自语,在别人眼中就是奇怪的动作,显得神经兮兮的。
学校里的孩子们不像元家那群孩子那般迟钝且对外界漠不关心,这个学校里的孩子甚至比一些大人还擅长察言观色。
元楚星作为新来的转校生,没有人的视线会从他身上移开。
因此,所有人也发觉了元楚星身上的怪异。
不过元楚星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喂养,元楚星脸上总算多出了点符合他年纪的婴儿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纯白的雪团子,漂亮得不可思议。
换上永月小学定制的白金色校服后,更是耀眼。
在元楚星转学到这里之后,所有的孩子都在观察注视着他。
可元楚星有了自己独一无二朋友,不爱和别人多交流。
大家都在观望着。
同班的高帆在元楚星转学过来后就一直观察着他。
从不与他人交流,漂亮的脸在注视他们时基本没什么鲜活的表情。
那名比同龄人看上去更幼小的孩子,身上仿佛一直凝聚着看不穿的迷雾。
高帆对此感到新奇,从而萌发的是无尽的探索欲。
他试过和元楚星交谈,但元楚星大部分时候只是默默看了他一会,就别开了头。
把元楚星弄烦了,元楚星也不会生气。
对方只是用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语气疑惑:“你并不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还要摆出这样的神情来接近我呢?”
人的言语和表情都是可以伪装的,但是心却不会说谎。
兴许是以往从来没有谁和元楚星说过话,所以他看人的时候用的是大人们理解不了的视角。
他看一个人时,看的是他们的心,和他们的灵魂。
白发蓝眸的孩子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的心,明明全是对我的恶意。”
这种眼神和语气都太过直白,直剖人心底最深处的不堪。
因为这一次交谈,高帆冷着脸离开,好几天没有找元楚星继续说话。
作为班上的孩子王,高帆摆出了对元楚星冷落的样子,其他孩子哪怕想要靠近,也不敢有下一步行动了。
高帆开始讨厌元楚星。
他自幼便顺风顺水,家境好,父母恩爱,上天似乎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但高帆却感知不到那些对常人而言美好无比的情绪。
被教导得完美的表面下,是冷漠无比的内在。
他渴望更恶、更浓烈的情绪去刺激自己扭曲的性子,即便他还不明白,但本能已经趋势他去接近能够带给他这种情绪的人。
突然转学过来,从不与别人牵连又长相好看的元楚星,就像是误入此地的白鸟。
无论是弄脏白鸟的羽毛,还是折断白鸟的翅膀,这种破坏都会让扭曲的人腾升起扭曲的快感。
如果这只白鸟不能被自己掌控,那就彻底毁掉它。
高帆冷酷地想。
元楚星对高帆的接近和疏离都毫不在意。
对班上奇异的氛围也毫不在意。
倒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包常林找过元楚星谈心。
包常林刚毕业没多久就来到了永月小学。
永月小学是悬月市著名的贵族小学,给老师的待遇很好,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入职。
包常林运气好也不好,好的是挤进了这所市里最好的小学,不好的是,一进来就成了班主任。
新人成为班主任并不是代表看好他,而是老油头们把繁琐又容易得罪人的位置让出去了。
在这样学生基本非富即贵的情况下,包常林这种毛头青基本是压不住这群学生的。
事实也如此。
包常林知道班上的这群孩子都在孤立元楚星,但他没有和其他孩子谈话,而是对元楚星说:“小星,你不要总是那么孤僻,多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要你积极一点,绝对能够融入集体。”
元楚星说:“可是我不想融入他们。”
元楚星感到很困惑。
为什么人一定要融入某个特定的群体呢?
他不可以只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就够了吗?
偏偏在大家眼中,如果我朝你示好,你不愿意加入社交,你就是怪胎,是需要被孤立被欺负的存在。
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觉得,低位者绝不能拒绝高位者。
高位者哪怕给出的关系并不平等,被搭话的人也要诚惶诚恐地答应。
包常林被反驳了也没有生气。
他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此时也呐呐着继续劝道:“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元楚星也想要叹气了。
“没有办法就没有办法呀。”他小大人般地安慰着,“老师不用帮他们说话的。”
明明心里想的是‘这个孩子就不能低低头,非要我来调节,真麻烦’,表面上却露出这么为难的样子。
元楚星鼓起脸,他看上去这么好骗吗?
包常林还在试图劝说:“不管怎么样,交一个朋友也好——”
“老师,”元楚星打断了他,“我有朋友。”
元楚星是一个很礼貌的孩子,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用不满的语气说话。
他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只要他就够了。”
说到这里,元楚星笑了起来。
他在外人面前很少有什么笑容,突然这么弯起嘴角,笑容明媚又可爱。
可包常林表情僵住了。
元楚星不止一次说过他有好朋友,但包常林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次,包常林忽然想起了自己平日里观察元楚星时偶尔看到的奇怪举动。
和空气说话,用手挽着空气。
逻辑自洽的双人行为。
就好像……
——元楚星的身边真的有一个大家看不见的人。
他目送元楚星开开心心地离去,张着嘴巴,最后什么都没说。
元楚星牵着云藏月的手,握得紧紧的。
“老师真讨厌,明明我都有小月了,他还是想要我和别人当朋友。”元楚星哼了哼。
云藏月摸了摸元楚星的脑袋。
他比元楚星要高小半个头,此时的表情朦胧在外边的光线中,看不太清。
元楚星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明明他已经从那间逼仄的小笼子里出来了,可无论是元家还是学校,都像一个更大的笼子。
这个世界也不喜欢元楚星。
正常的世界容不下怪物和怪胎,元楚星两者都占据了。
从封闭的笼子里出来之后,元楚星嗅闻到的所有人气息都在腐烂。
以高帆为首的孩子们身上的味道还要更臭一点。
谁会掐着一只遍体鳞伤的猫笑着问人家要不要一起来玩呢?
偏偏所有人都不会觉得高帆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他们虚伪地笑着,帮忙掩盖。
就像是元家的孩子们每一天都在减少,沾染上血腥气味的管家每一天都无动于衷地出现在餐桌前。
元楚星讨厌他们。
在元楚星和包常林说话时,云藏月就在一直默默地在元楚星身边听着。
如果元楚星不主动和他聊天,云藏月可以cos雕塑到天荒地老。
午饭是在学校的食堂吃的。
永月小学的食堂修建得很豪华,光是食堂就修了两座,每一座都有两层,各个窗口的菜系做得很是好吃,满足学生们的口腹。
元楚星坐下时还撞见了高帆。
高帆显然也看到了元楚星。
他只是目光难辨地看了元楚星一眼,自以为猜透高帆想法跟着他身边的小弟下意识就过来殷勤地擦拭食堂的椅子。
元楚星有些惊异地看着他,对方却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看着我?”
元楚星说:“我旁边有人了。你换个位置吧。”
食堂很大,光学校这点人是坐不满两座食堂的,因而食堂基本都不会拥挤。
元楚星的表情很认真,听得小弟们一愣一愣的。
他们怀疑元楚星因为高帆让大家一直孤立他而故意针对高帆的。
那个位置明明空空的,哪里来的人?
高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奇怪的是,这般露出刺头的元楚星反而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们离开了。
元楚星对云藏月说:“小月,他们真的好奇怪。”
坐在位置上的云藏月脾气很好。
除却元楚星外,没有人能够观察得到他,长期被这么无视,云藏月却完全无动于衷。
此时他依旧很平静,顺着元楚星的话点点头:“嗯,他们都很奇怪。”
元楚星扒了两口饭,整个人忽然显得有点耷拉。
虽然自己最喜欢的朋友只有自己看到让人觉得很安心,可有些时候,就像是方才和现在,元楚星也会想:
“要是别人也能看到小月就好了……”元楚星闷闷不乐的。
这样的话,所有人都知道,元楚星最好的朋友是云藏月,而云藏月在别人眼中也会打上元楚星的标记。
云藏月顿了顿,慢吞吞地安慰着元楚星:“小星、不要理会他们。”
比起一开始,现在的云藏月已经说话流畅了不少,只是有时候依旧带一点卡顿的感觉。
不仅是云藏月的声音,他的样子、身体,在某个时刻也会如同bug一般缺掉一小块,就像是强行来到现实的其他维度的生物,冷不丁会有些吓人。
云藏月靠得很近,望着元楚星时,那双红眸里隐隐有月亮在闪烁。
他贴了贴元楚星的脸,声音朦朦胧胧的:“很快的。”
那轻缓的语调如同梦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很快,小星的想法全部都会实现的。”
元楚星笑了起来,没有任何怀疑:“真的吗?好期待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持续了下去。
世界也在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无数穿着白跑的神秘人聚集在这里。
那白袍很是精致,背后绣着一个怪异的图案,像是圆月,又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如果此刻有经常看新闻, 喜欢关注那些权贵的人在这里, 一定会惊呼出声。
这些人要么是榜上有名的富豪, 要么是居于高位的政客,刚声明鹤起的科学家,新知名的股神,就连一些顶流明星都在。
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一处。
这处地下室修建得很是宽敞,最中央一个老者正用鲜血勾画着一个奇特无比的魔法阵。
上边勾勒的图案神秘繁复, 看久了甚至有种让人心神俱疲的眩晕。
元康同样紧紧盯着法阵中央,旁边奄奄一息呼吸近无的孩子们完全被他无视了。
那些被放血剖心的孩子, 扭曲的面容看上去隐隐和在场的人有血缘关系。
然而在场的那些人毫无对孩子们的同情, 就像是倒在地上的只是一群无须在意的废弃品,他们宝贵的生命只是实现他们愿望的肥土。
老者嘴巴里碎碎念, 像是在祷告。
那话语古怪至极,恍惚间竟然难以分辨是何种言语。
元康混在人群里, 同样暗含着期待, 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
被绘制好的法阵在老者念完最后一段祷词,双目圆睁,将手中最后一点鲜血扑撒向阵法中央。
这行为就像是绘画中的画龙点睛, 那点鲜血落到地面上时竟然也不凝固, 反而如同落在某种光洁的银盘一般,诡异地顺着线条游动, 将阵法一点点“点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老者的呼吸同样一滞,脸上的表情比谁都狂热。
“要成功了么?”
“太好了……”
可惜的是, 这光芒只闪烁了一瞬,就重新黯淡了下来。
有人失望道:“又失败了么?”
“怎么又失败……”
“这多失败多少次了,要我说,绝对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真是的,到底行不行。”
不少人不满出声。
老者冷漠道:“嘘声!”
他在这一群人中显然有着较高的威慑力,他这么低喝,其余人很快就停止了自己的不满,重新安静起来。
老者没有管其他人,只凝神看着自己画的阵法。
别说别人疑惑,老者也很疑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的神曾于某一次传递给老者神谕,告知他祂将在某一日复苏。
在那一日到来之际,老者需牢牢铭记召唤阵,聚集虔诚的教徒,于子时献上合适的祭品,奉上赞美的祷告词,神便会适时降临。
然而现在的时间,早已过了神曽告知给老者的那一日。
长达一周的时间里,他的神明竟是没有一次回应过老者的呼唤。
明明先前在临近降临时,老者有感知到自己的神在注视着自己,这也是他为何如此狂热的原因。
但是现在,祂竟是死死地静默着,恨不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是碍于什么不为人知更为恐怖的存在,无法出现也不敢出现。
——但是,怎么可能?
无所不能的伟大神明,怎么会有恐惧?
老者忽略了另一个更叫人惊骇的猜想,那就是:他信仰的这尊存在,早已不复存在。
他目光沉沉。
如果召唤阵没出错,其他步骤也没出错的话,那么,一定是这些祭品的问题!
这些被用作祭品的孩子,血肉和灵魂都太差了!
想到这里,老者平下思绪,转过头,语气冷漠:“把准备的其他祭品带过来。”
既然祭品不合格,那么便一个个地尝试,总有一个能够令神满意。
其余倒在地上的孩子们死不瞑目。
短短一周,被接来的孩子们就像是一次性消耗品,现在俨然已经所剩无几。
这显然是邪教聚会,古怪的仪式血腥又邪恶。
但在场的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甚至将这一次会面当成是盛宴去对待。
【极乐教会】
这并不是最近才兴起的教会,追溯根源,其发展俨然已有十几年的历史。
元康是十年前加入的。
那时候极乐教会的入会条件远比现在严格,元康废了很大的功夫都没能得到进入的门票。
所有加入的人,眼中都燃烧着狂热至极的信仰。
常人或许难以理解,但元康知道,这尊“神”,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的世界,不知何时变得魔幻起来。
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怪物,盘旋在人类头顶的幽魂,会侵染人内心的奇异生物……
它们一点点侵染这个世界,让它变得崩坏,但只有少部分人能够知晓这些情况。
元康就是经历了诡异的一员。
他以前过得放浪形骸,有过不少情人。
因为追求刺激,也参与过不少所谓的灵异活动。
只是那会的元康都将之当做点缀生活的趣味,并不觉得这是真的——直到他亲自遇上。
在某个邪异的菜系里,有道菜以婴儿为主菜。
将流产的婴儿洗净放在煲里,配合各种珍贵的食材,熬成汤。
但这群人玩得要更花一点。
他们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做菜。
作为浪荡的富二代,想要流产的婴儿,方法数不胜数。
哪怕是亲生骨肉,只要给够钱,情人们也不会拒绝。
加上不知道是谁从哪里看来了奇怪仪式,他们约定在某一日将自己准备的“食材”弄好,然后做成菜,将之作为祭品,召唤某种邪物。
当时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只觉得刺激。
没想到……
他们竟然真的召唤成功了。
他们看见有诡异扭曲的东西从阴影中爬出,数不胜数的残肢像移植的植物一般插在它的躯体里,那五官错乱的脸上满是痴迷的神情,将那些婴儿煲吃了下去。
目睹这怪异至极的一幕,有的人疯了,有的人被吓死了。
还有的人被吃不过瘾的怪物给活剥了。
唯有元康幸存了下来。
他不仅从诡异事件中存活了下来,还幸运地从怪物身上得到一个许诺。
自称为极乐神的家伙很满意这次的祭品,询问元康想要得到什么回报。
元康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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