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头,听到云藏月轻笑的声音。
“好难骗哦,小星。”他凑过来和元楚星咬耳朵。
元楚星受够了云藏月的坏心眼,直接挤开云藏月,去吃他洗好的水果。
“真可恶,不和你说话了!”
果盘上摆着晶莹剔透的提子,每一颗都显得饱满多汁。
云藏月也不恼,靠着元楚星坐下来,托着下巴看着元楚星。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让想把他当不存在的元楚星耳尖烧了又烧,最后受不了了,只能把提子往他嘴巴里一塞。
云藏月笑着咬了一下元楚星的指尖,在他脸红透起来准备恼羞成怒时松开了齿关的力度。
“小星别生气,我错了。”他讨好道。
元楚星盯着云藏月脸上的笑意,看不出对方半点诚心的样子。
但元楚星也不是真的在生气,因而也没有和云藏月计较太多,掐了一下云藏月的脸颊:“知道错了就别总是卖关子。”
这话不知道又戳到云藏月哪根神经,他又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笑够了,停下来。
“小星相信神的存在么?”云藏月忽然地问道。
元楚星微微一愣:“什么?”
这个问题前不久云藏月才刚问完他,当时云藏月还笑着开玩笑说如果有神,神一定会偏爱元楚星,但元楚星并没有当回事。
除了云藏月问过这个问题,神的存在感其实也挺高的。
就像是他们学校。
元楚星很多时候在课上睡着,不爱写作业,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读的学校很有邪.教洗脑的风气,老师们神神叨叨的,每次上课都要赞所谓的神好久,有时候元楚星都怀疑他们的本职其实就是宣扬神的伟大,教的科目不过是兼职。
同学们也对神很信仰的样子。
他们平日里大多像是一具尸体,只有听到对神的赞美时才会露出狂热的神情。
而且他们还背着元楚星有小秘密。
他们有个独特的标志,听说是信徒的特征,可惜藏得很好,元楚星没能看到是什么。
云藏月和元楚星当同桌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的态度。
加上云藏月自己本身就一副反骨的样子,两个人很少会就着神的话题聊下去。
因而此时云藏月忽然开口,让元楚星都有些愣神,不知道他的用意。
“连神都不了解,和大家的关系又那么差,那小星肯定不知道,我们学校是做什么的。”
元楚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头皮有些发麻:“是、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搞邪.教的啊。”
云藏月含在笑意的声音在元楚星耳畔轻轻响起:“除去小星以外,大家都是极乐教会的一份子哦。”
“小星好像被大家排挤了呢。”他几乎是怜爱一般地叹息。
元楚星:“……”
元楚星瞳孔地震:“诶?!!”
被揭露排挤真相的元楚星怒气冲冲地掐了一下云藏月的腰。
云藏月笑容一僵, 拧着眉头露出几分吃疼的神色:“嘶——”
他讨好地贴过来蹭了蹭元楚星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小星没有被排挤。都是那些人的错!”
元楚星不仅没有被哄好,反而更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
元楚星真不觉得自己被排挤了,非要说, 也是他一个人孤立了除了云藏月以外的所有人。
毕竟正常人不和神神叨叨的人玩, 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看出元楚星真的被自己惹恼的云藏月立马转移话题:“当然, 小星肯定是没有错的,都是我的错——小星还想听故事么?”他主动凑了过去,用非常无辜的眼神水汪汪地盯着元楚星看。
模样看上去非常惹人心怜,很会利用自己外貌的优势。
元楚星气恼了一会,最终还是拜倒在云藏月的攻势和自己的好奇心下。
“什么故事?”他气呼呼地闷声问, 蓝色的眼睛比平时更亮一点。
但这种亮度下暗含着威胁的情绪,示意云藏月讲的话没能成功吸引到他的话, 他就要做出点别的事情来给云藏月教训了。
“学校里的极乐二字, 其实代指的是极乐教会。这个教会信奉着一个神。”
嗅到元楚星态度里软和情绪的云藏月立马支棱起来,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元楚星表情里的威胁:“神的尊名不为人知, 信徒们却很多。他们认为世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的独木舟,随时都可能葬身在危险下, 世界末日是注定的、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信仰神, 则可以让他们在死后也达到永生。”
元楚星眨了下眼睛,听云藏月娓娓道来。
“虽然极乐教会狂热地信仰着神,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神的信徒。极乐教会对信徒们也是有要求的。或者说, 某些特定的人群, 更容易成为神的信徒。”
元楚星被勾起了好奇,下意识朝云藏月靠近了一些:“是什么要求?”
云藏月看着无意识朝自己靠近的元楚星, 嘴角的笑意深了深。
他亲昵地蹭了蹭元楚星的脸,在元楚星微微仰倒时, 语气携着点微不可查的恶意:“小星觉得,什么样的人更容易成为狂信徒呢?”
元楚星因这话被短暂的拉入思考。
什么样的人……?
一般而言,人对神普通有着一种憧憬。
神明无所不能,能实现人最深处的愿望,也能够挽回许多悲剧。
平日里,人类或许能够压下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将神明的存在视为平日里的杂谈,付之一笑。
但某种特定的情形例外——那就是遇到人类无法用自己努力解决的情景。
那个时候,神是人类陷入绝望之际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哪怕再理智的人,在真的遇到困境时,也会丢掉平日的无神论,诚心实意地祈祷起来。
……所以。“是那些绝望的人?”元楚星猜测道。
云藏月便笑了起来:“差不多哦。”
“绝望的人,充满欲望的人,渴求着可望不可即事物的人,对死亡深深恐惧的人,内心空洞如无家之犬的人,内心负面的情绪越大,越是容易被神蛊惑。”
云藏月慢慢补充着,妖异的红眸里第一次在元楚星面前光明正大地流露出自己的恶意,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情绪被藏在了迷雾下,恍惚中透露出几分危险:“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基本都是基本的潜在信徒。他们每一个人,都潜藏着一种欲.望。”
“可是小星好像不太一样。”云藏月说着,脸上跟着露出些许苦恼的神情,“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将小星拉了进来,但是观察完小星后,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先前只是隐隐感觉,直到刚刚,元楚星拒绝掀开那副画作的黑布。
但在拒绝之前,元楚星好奇过它,也询问过它。
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黑布下其实什么都没有,它只是一张空白的画布。
但它又可以“什么都有”。
这张空白的画布上原本绘制的是一个如同圆月一般的纹路,红色的线条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就像是凝固起来的鲜血。然而现在,它变成一张可以随意涂改的画布。
可这并不意味着安全,相反,做了伪装之后的画布有了更可怕的能力。
它就像是一面光洁的镜子,镜子能够反射所有人内心深处的追求的东西,蛊惑着人们靠近。
能够完全无视它的无非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要么是内心毫无欲.望。
元楚星不可能是前者,而注意到画布的他,也不可能是后者。
云藏月不免好奇起来了。
元楚星在云藏月面前总是无懈可击的模样。他似乎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钱,元楚星不缺;平日里元楚星也很随遇而安,对环境也不挑剔。好像无论把他丢到哪里,他都能活得很好的样子。
这让云藏月多少有些不满。
他想要看到更多的、更真实的元楚星。
——在别的云藏月那里都能露出那么多可爱的神情,为什么不能在他这里展露呢?
“小星……”
少年轻轻叹息。
“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么?”
云藏月亲昵地凑了过来,他贴得极近,近得只要他微微错开点角度,就能亲上来。
“小星有什么隐藏在心底的愿望吗?有什么憎恶的存在吗?有什么需要解答的迷茫吗?有什么渴望的东西吗?说出来的话,神或许会帮小星解决哦?”
元楚星:……
被同桌蛊惑着的元楚星露出了相当迷茫的神情。
元楚星犹豫了片刻,嘴巴轻动。
而一直紧紧注视着他的云藏月眼睛微亮,期待着他的回答。
“……小月,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早就加入这什么极乐邪.教。”
元楚星几乎是深呼吸着说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仔细听云藏月说了什么,因为云藏月的态度未免太过热切了——热切地甚至有点吓人。
尤其是看到云藏月此时的模样后,元楚星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云藏月平日里总是和元楚星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对于学校里的其他人完全看不上眼,平时表现也看不出来被洗脑了,元楚星难以想象他狂热地信仰着这个在他嘴巴里搞邪.教的神的样子。
然而云藏月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元楚星的窒息,反而眨了眨眼睛,像一个反派般用一种相当轻快的语气说:“我以为,我和小星说话的时候,表现得已经很明白了。”
元楚星:?!!
被同桌坏心眼吓唬着的元楚星整个人几乎要炸毛了。
元楚星非常、非常、非常纠结且警惕地看着云藏月,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误入歧途的小伙伴。
“等、等下,为什么啊!”元楚星不可置信地说道,“小月根本不像那种会信仰邪.神的人吧?!”
云藏月却说道:“那么,在小星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可以信任的同桌?好脾气的友人?普通的学生?”云藏月微微歪头,露出无辜的样子,“——不是哦。那都不是真实的我。”
一直在元楚星面前表现得温和无害的云藏月,此时似乎决定将自己的危险全部摊开在元楚星面前。
他像是玩腻了普通平凡的日常剧本,想要掀开自己披着的面具,此时正紧紧盯着唯一的、正常的元楚星不放。
“而且,我刚刚才说过吧。”云藏月依旧在微笑着。
“【他们认为世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的独木舟,随时都可能葬身在危险下,世界末日是注定的、不可避免的事情。】——这是真的哦。这个世界,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又或者今晚。反正很快就会被毁灭掉了。它的本质,其实相当危险哦?”
“只有信仰神,才是唯一的出路。虽然神不会每个人都救就是了。”
微笑着说出这样冷酷话语的云藏月还能说出更糟糕的话:“像小星这样普通的人类,遇到危险的话,说不定会立马就死掉了。直接被污染,或者被其他怪物撕裂,好可怜的。说不定连尸体的残骸都剩不下。”
“——但是,小星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哦?”
云藏月低声蛊惑着,直接将世界的真实和危险全部坦露。
“当然啦,我也不是什么别无所求的人。只是同桌或者是朋友,完全无法让我全心全意地保护小星。小星也不会相信这样无私的人会存在吧?”
肆无忌惮剖析着自己的云藏月还在说着非常糟糕的话语。
“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就不同了,比如——”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明知道是陷阱,元楚星还是没忍住接话:“比如什么?”
“比如,我们两个交往了。”云藏月微笑着道,“是情侣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小星知道的吧,我对你很有好感。一见钟情之类的吧?——不,早有预谋才对。我很想要得到小星。”
“——想得不行。”
他用一种相当粘稠的眼神注视元楚星,黏腻得甚至有些吓人。
仿佛在说:只有讨好我,小星才能活下去哦?
友情变质就算了,但是友人变态不可以!
元楚星的目光已经不能单单用谴责来形容了。
他瞪着云藏月,蓝色的、可爱的眼睛却微微张大,睫毛在轻轻颤抖着,因为他的话语变得警惕又不安,就像是只被陷阱捕捉到后又被天敌凑过来仔细嗅闻的雪啾,一边炸毛,一边惹人怜爱地在瑟瑟发抖着。
“小月,做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当变态啊?”他含着眼泪说。
那表情实在太可爱了,云藏月没忍住,低声笑起来。
云藏月很自然地扣过元楚星的手,将元楚星压在那副画上。
画布冰凉,比之更冰凉的是将元楚星扣住的云藏月。他俯下身,冰凉的吻落在了元楚星的嘴角。
少年眯起红色的眼睛,轻轻叹息。
“可是,小星。”
“在答应我邀约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隐隐察觉到会有什么后果了么?”
元楚星完全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云藏月静静地注视着元楚星离去的身影, 笑意若有似无地浮现在唇角。
“真可怜啊。”他几近怜爱地说道。
被逼到这个地步的小星,好可怜。即便知道是陷阱也无能为力,好可怜。以为自己交到了好朋友,却被骗了, 露出狼狈的样子, 好可怜。
直到看不见元楚星的背影, 云藏月才收回视线。
他走到盖着黑布的画作面前,漫不经心掀开黑布。
盖在画作上的黑布被丢到一旁后,就化作了无数扭曲窜动着的黑线,边缘虚幻,像是有生命的触手, 又像是某种诡异的、会流动的黑色液体。
而露出真容的画布空无一物,有些孤零零地立在客厅中央。
云藏月轻轻触碰着它, 白皙的指尖如同画笔般在上边蜿蜒划过。
其实, 除了折射人内心的欲.望外,画布还有个作用。
但凡直面它过长时间, 就会被它拉入画布的世界里。
然后,彻彻底底为画的持有人所掌控。无论他想做什么, 画中人都完全无法反抗。
对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画中, 以为这是按照他最美妙的愿望构造出来的世界,一无所知地被改造着认知。
一如它的名字,《深渊》。
‘当你凝视着深渊, 深渊也在凝视你’。
——“真是可惜呢。”云藏月幽幽叹着气。
他垂下眼眸, 脸上带上了真情实感的遗憾:“差一点就被我捕捉了,小星。”
不得不说, 有时候元楚星的直觉就像是个作弊器一样,比狡猾的云雀还要难以捕猎。
虽然也有一点云藏月放水的原因在, 不过元楚星要是依旧对他保持百分百的信任的话,云藏月也会欣然接纳就是了。
不过——
云藏月轻轻笑了一声。
“你会主动回来的,小星。”
——主动,回到我怀里。
元楚星正靠在自己家门背后发呆。
他表情空白,思绪混乱,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云藏月那番话实在是变态得吓到元楚星了,他扭头就跑。
……虽然元楚星不想用落荒而逃这个词,但实际上他差不多就是这样。
哪怕现在回到了家里,元楚星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紧张地乱跳,根本无法彻底静下心来。
甚至现在越回想越觉得羞.耻。
他以为云藏月会和他告白,还有点羞涩和期待。
结果云藏月直接不当人了。
哪有这样的啊!
元楚星不敢想自己之后要怎么面对云藏月。
“叮咚。”
特有的消息提示音从口袋里传来。
元楚星联系人加的不多,有着这么个独特提醒的只有云藏月。
要是以前,元楚星早就拿出手机看云藏月给自己发了什么了,现在的元楚星却根本没有勇气打开。
……他怕云藏月又在说什么骚.话。
好好一个同桌,为什么突然不当人当变态了呢?!
元楚星想不明白。
就在元楚星宇宙猫猫头思考的时候,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又不断传来。
元楚星有些气恼起来了:“搞什么啊混蛋小月!”
让他冷静一下都不行吗!
他面红耳赤,深呼吸了老半天,感觉脑袋才算清醒了一些。
然后气势汹汹地打开了手机。
他倒是要看看云藏月还能作什么妖!
【同桌:小星,你生气了吗?】
【同桌:别生气,我错了】
【同桌:但我和你说的话没有在骗你哦?】
【同桌:外边的世界很危险】
【同桌:真的不考虑吗?】
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不是在劝元楚星,就是装可怜的表情包。
明明线下都暴露变态本性了,线上还在继续装模作样。
兴许是见元楚星铁了心不回他,云藏月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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