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
俞栗心里有了答案。
也许正是因为那次火灾,妈妈和王建峰才会结识。
而现在看来,妈妈对王建峰也不像是没有感觉。
他将手里的毛线团放下,长松一口气,道:“妈妈,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事了,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尽量跟我和欣欣说说吧。”
“我们是一家人,可以替您分担。如果你不说,我和欣欣在别的地方知道了,会更担心。”
林家荣放下手里的针,摸了摸俞栗的头发:“好,我知道了。我家栗子长大了,能扛事儿。”
俞栗笑起来,点了点头。
很快,林家荣手里那件毛衣的袖子就打完了。
俞栗帮她收拾好毛线团,回了房间里。
他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夜里三点,才逐渐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俞栗在厕所里吐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没怎么注意饮食,再加上昨晚又熬了夜,他今天的孕吐反应格外严重。
他压低了声音,没惊动林家荣和俞欣。
等到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俞栗洗漱完,回到房间里收拾好了行李。
走出来时,林家荣正在厨房里煮早餐,俞欣也在一旁帮着忙。
俞栗背着书包,站在厨房门口跟二人告别:“妈,欣欣,我今天要回学校了。”
他回来就是为了看看那个叔叔人怎么样,现在既然有了答案,后面叔叔跟妈妈之间的事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了。
俞欣惊讶地转过头,“哥哥你这就要走了?”
林家荣擦了擦手上的水,道:“哥哥要回去上班呢。”
她看向俞栗,道:“吃完早餐再走吧?”
俞栗扶着门框,摇了摇头,“不了。”
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他想了想,道:“今年过年我就不回来了,妈,欣欣,你们照顾好自己。”
“好,我们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常跟我们打电话。”
“去机场路上买点面包吃吧,不能不吃早餐啊。”
俞栗点点头。
他抿紧唇,还想说些什么。
可看着眼前二人,最终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妈妈,欣欣,我走了。”
俞栗心里有些怅然。
他走出小区,上了宴时庭的车,一路沉默着来到酒店里。
下了车,宴时庭带着他来到酒店餐厅的一个小包间。
俞栗回过神来。
他皱起眉,道:“宴大哥,我现在吃不下什么东西。”
宴时庭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先坐。”
俞栗咬了咬唇,不好再拒绝,听他的话坐到了椅子上。
没一会儿,有个服务员端着两碗粥和小菜走了进来。
服务员笑眯眯道:“先生,您煲的粥好了。这是咱们厨师送的小菜,您二位慢用。”
她话音落下,宴时庭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并没料到,服务员上菜时还会随口提到是他煲的粥。
俞栗一怔,看着眼前的肉沫粥,又抬头看看宴时庭,正好跟宴时庭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服务员放好粥和小菜就出去了,小包间里一片寂静。
俞栗低头又看了看粥,喃喃问:“这是,你做的?”
他想了会儿,又问:“你借用了他们的厨房?”
宴时庭没有回答,只道:“吃吧。”
俞栗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随即愣住。
这碗肉沫粥的味道……跟Y市那位私厨做的差不多。
大多数厨师做的肉沫粥,会突出肉沫的味道,再配上一些盐,煲出来的肉沫粥口感浓稠。
但Y市那位私厨做的,肉沫味道就很淡,没有多少盐,还会放很少量的姜末,口感清淡又不至于没有味道,非常适合俞栗现在的口味。
俞栗又喝了口粥,悄悄抬眼看向宴时庭。
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发痒。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萌生。
俞栗收起视线,轻轻咬了口瓷勺。
吃过早餐后又休息了会儿,俞栗上网查了县城里火起来的那处旅游景点。
那是在县城东山上的一处枫叶林,火红的枫叶林搭配上附近的一座寺庙,很有意境。
在国庆期间被旅游博主发现后,就火了一把。
俞栗和宴时庭来到了东山。
今天是周末,再加上从外地来了几支旅游团,今天的东山上人非常多,山下停车场都没有位置了。
俞栗便和宴时庭下了车,爬坡来到那座寺庙。
站在寺庙大门口,俞栗有些愣神。
他想起小的时候,每年农历六月十九——据说是观音的生日,爸爸妈妈就会带他和妹妹来这座寺庙里上香。
那时寺庙里没什么人,连正经的和尚尼姑都没有,只有几个信一点佛教的老人们在打理着寺庙。
从寺庙离开的时候,他和妹妹手上都会系上一条红布带,老人们说能保平安。
如今,和俞栗记忆里冷冷清清的寺庙不一样,现在这座寺庙的香火很旺,有了正经的和尚,几个大香炉上都烟雾缭绕的。
俞栗颇有些感慨。
寺庙里的味道有些呛鼻,俞栗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宴时庭侧目看了他一眼,带着人离开,朝着枫叶林走去。
没走几步,俞栗余光却瞥见了三个眼熟的人。
是他妈妈、妹妹,以及王建峰。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拉着宴时庭走进一旁卖香烛的店里,看向那三人。
妈妈和妹妹在前面走着,王建峰在后面两步之遥的地方默默跟着。
俞栗仔细看了下妹妹的神情,发现她只是有些不自在,并不像国庆节时那么排斥了。
不知道在他走后,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看来,似乎是在朝着新的方向走。
俞栗默默收回视线。
他回头看向宴时庭,轻声道:“我们走吧。”
宴时庭深深看着俞栗。
但他什么也没说,反手握住俞栗的手,拉着他离开了那家香烛店。
枫叶林很大,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俞栗小心翼翼的,不想被妈妈和妹妹发现他,因此都未留意到他和宴时庭相牵的手。
就这么从枫叶林走到了小溪边。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宴时庭皱眉看了下天色,拉着俞栗走到溪边的亭子,道:“我去那边的便利店买把伞,在这儿等我。”
俞栗还没反应过来,宴时庭便松开他的手,朝着便利店跑了过去。
俞栗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垂下眼睫,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与宴时庭手牵着手走了一大段路。
俞栗看着手心,眼神茫然,思绪纷飞。
好一会儿,他看见宴时庭撑着一把伞朝着亭子这边快步走来。
俞栗也朝着他那边走了两步,可谁知因为下雨,附近的游客都扎堆似的往亭子里挤。
地面湿滑,俞栗逐渐被人群挤到了角落。
他往后退了一点,却不小心踩到亭子边缘。
三米开外的地方,宴时庭皱着眉,从人群中努力朝着俞栗那边走去。
然而,刚进亭子里,他却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短促惊呼声:
“啊——”
宴时庭猛地停在原地,薄唇抿紧。
他握紧了伞,回想着刚才俞栗站的位置, 转身逆着人群方向离开,绕着亭子来到了俞栗刚才在的位置附近。
扫视一圈,却没看到俞栗的身影。
宴时庭皱紧眉头, 脚步一转,朝着亭子附近的小溪边跑去。
“俞栗!”
俞栗正抓着一棵纤细的小树往岸边走,忽地听到了宴时庭急切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宴时庭正向他跑过来。
那张脸上, 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神色。
俞栗微微一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 宴时庭就来到了他面前。
俞栗见他紧抿着唇, 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低气压,连忙安慰道:“我没事的……”
宴时庭嘴唇紧绷着,没有说话。
他眼神快速地将俞栗打量一遍, 没发现什么伤口。
只不过俞栗正踩在溪边的淤泥里, 两只脚都陷了进去。
抓着那棵小树的手上还有擦伤,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宴时庭眼神沉了沉,将伞塞到俞栗手里, 单手揽着他的腰,将人从淤泥中提了出来。
俞栗:!
他还在惊讶中, 又听见宴时庭低沉的嗓音:“脚有没有受伤?”
俞栗摇了摇头:“没。”
只不过淤泥进到了运动鞋里, 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小时候他还光脚踩在地里抓泥鳅呢。
俞栗懊恼地咬了咬唇。
宴时庭深深看了他一眼, 忽然转过身在他面前半蹲下。
“上来。”
俞栗懵了。
这是要背他的意思吗?
他犹豫了会儿,道:“我没受伤, 可以自己走的。”
宴时庭只是冷声重复:“上来。”
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打湿,俞栗见状,也不好再僵持,举着伞手脚僵硬地趴到宴时庭背上。
宴时庭双手握成拳,没让掌心直接碰到他的大腿,托着他稳稳起身向山下走去。
雨慢慢下大了,路面变得很难走。
但宴时庭的步伐很稳,托着他的手很有力,一点都没让他感到颠簸。
俞栗一手环住宴时庭,一手努力撑稳了伞。
雨珠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听着那沉闷的声音,俞栗想了想,问道:“你是担心我又滑倒,会摔到孩子吗?”
不等宴时庭回答,他继续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它,不会让它受伤的。”
俞栗当然也不希望他的孩子出什么事。
所以在踩到亭子台阶边缘之后,他朝着溪里倒去,那一瞬间他只想到了要保护孩子,便随手紧紧抓住溪边的小树,勉强稳住身形。
也因此,手上留下了抓住小树时摩擦出来的伤。
俞栗说完,宴时庭脚步微顿。
在俞栗看不到的地方,他喉结滚动,踌躇良久,只是道:“没有。”
可又该怎么解释呢?为了孩子结的婚,没几天却又否认了自己关心孩子?
宴时庭沉着脸不再说话了,稳稳背着俞栗下山。
俞栗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将伞拿低了些,免得风太大吹得伞晃来晃去的。
一路无言。
来到山下的一家便利店外,宴时庭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在等司机过来的时候,宴时庭到便利店买了毛巾和湿巾。
不一会儿,司机开着车来到了两人面前。
上了车后,宴时庭将毛巾和湿巾递给俞栗,“擦擦,小心着凉。”
“嗯。”俞栗接过来,将湿透的头发擦了擦。
转头看见宴时庭还在滴水的头发,俞栗手顿了顿。
他犹豫着,递出毛巾:“你也擦一下吧。”
宴时庭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接过。
俞栗收回手,余光突然瞥见林家荣她们三人正从山上跑下来。
这雨来的突然,三人也没带伞,不过林家荣和俞欣头上顶着王建峰的皮衣外套,看上去头发没怎么湿。
而王建峰在二人身后,脱下外套后身上就只有一件单衣,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俞栗怔怔地看着她们。
宴时庭也注意到了三人。
他到便利店买伞时,店里就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把伞。
宴时庭收回视线,看了眼俞栗,把脚边的伞递给司机,道:“车子靠边,把伞给她们吧。”
话音落下,俞栗朝着他看了过来,眼神有些紧张。
司机接过,又问了一句:“宴总,车上还有一把应急的伞,要不也一起给她们?”
“嗯。”宴时庭颔首。
“好的,宴总。”司机应了一声,缓缓将车开到了王建峰身边。
在车停下之前,宴时庭将隔板升了上去。
俞栗握紧手里那包湿巾,偷偷松了口气。
车窗上贴着防窥膜,他能看到外面的妈妈和妹妹,她们却不能看到他。
司机降下了副驾驶座的车窗,冲着王建峰喊道:“大哥,雨太大了,你们把伞拿着吧。”
他说完,将两把伞递了出去。
王建峰一愣,“这,这怎么好意思……”
司机看了眼隔板,喊道:“拿着吧,我老板……我开车呢淋不着雨。你们得走到前面才能打到车,遮遮吧。”
王建峰看了眼林家荣和俞欣,才接下了伞,“谢谢兄弟。”
说完他却直接转身,将两把伞都递给了林家荣和俞欣。
俞栗看到三人似乎互相说了些什么,最终林家荣和俞欣共撑一把,王建峰撑另一把稍微小一些的。
担心俞欣着凉,那件皮衣还是披在俞欣身上。
林家荣尽量将伞往俞欣那边倾斜。
王建峰见状,加快脚步上前,把自己的伞往林家荣头上偏了偏。
三人就这么并肩闷头往前走着。
车子启动离开,俞栗也慢慢收回了视线。
他垂下眸看着手里湿巾的包装,思绪万千。
原本俞栗打算的是,中午和宴时庭参观过东山的枫叶林后,下午他们就坐飞机回Y市。
然而刚回到酒店洗完澡,俞栗又开始孕吐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熬了夜,也或许是因为今天情绪起伏有点大,所以这次孕吐反应有些严重。
酒店房间的厕所里,俞栗吐完胃里的东西,虚弱地靠着墙壁。
听见宴时庭的敲门声,俞栗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我没事。”
外面,宴时庭沉默了一会儿,道:“吃点药。”
俞栗漱了漱口,打开厕所门。
宴时庭手上正拿着一瓶维生素B6片,眉头紧锁着,“吃药缓一缓。”
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缓解方法了。
俞栗抿了抿唇,接过宴时庭递过来的药和水。
吃完后,他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外面雨已经停了下来。
俞栗眼神迷糊,看着昏暗的床头灯发呆。
他突然察觉到手上有什么异样,视线一转,看见手上擦伤最严重的地方包着一小块纱布,手指上被树枝刮到的伤口包了创可贴。
是宴时庭在他睡着后给他处理的。
俞栗微微愣神。
耳畔忽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宴时庭端着一碗粥,放到他身旁的床头柜上。
“几点了?”俞栗收起心神,揉了揉眼睛。
“下午四点。”
“啊?”俞栗一怔,“那我们还能回Y市吗?”
宴时庭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身体不舒服,我们明天再走。”
俞栗沉默下来,撑着身体坐起来。
明天再走……他早上已经给妈妈和妹妹说过回学校了,所以晚上肯定不能再回家住。
而且……他现在也不太想回去。
那就意味着,今晚他要和宴时庭在一个房间凑合一下了。
俞栗撑着床的手一抖。
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端起那碗粥喝了几口。
这碗粥的味道依然是跟那位私厨做的一样,看来还是宴时庭做的。
再加上中午吃过药的缘故,俞栗恢复了些胃口,很快就将那碗粥喝完。
碗空掉后,宴时庭便抬手接过来,又道:“我点了些水果,待会儿吃点。”
俞栗点点头。
跟宴时庭同处一个房间里,他本以为会很尴尬,然而没一会儿,宴时庭出去吃过晚饭回来,就一直坐到桌前处理着公司里的事。
他预想的尴尬,完全没发生。
等宴时庭结束时,俞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直到大床另一侧传来轻微声响,俞栗才猛地清醒了一些。
他转过头,看见宴时庭穿着浴袍躺了下来。
酒店的床很大,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能再塞下一个宴时庭。
俞栗紧张地捏了捏被子,目光飘忽。
宴时庭关闭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俞栗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这个房间隔音很差的负面作用,下一秒就出现了。
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不堪入耳的声音。
下午跟宴时庭同处一室却没出现的尴尬,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
俞栗一囧。
他身体紧绷着,暗自懊恼。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回家住算了,如果妈妈妹妹问起来,他就直接说雨太大走不了。
然而现在如果突然起床说回家,那就……更尴尬了。
俞栗的脚都有些紧绷。
好在,旁边的宴时庭似乎没有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说近视的人,耳朵也不太好。
——俞栗如此安慰着自己。
好一会儿,隔壁的声音终于没有了。
俞栗轻轻搓了搓脸,尽量放松了身体,想要酝酿睡意,却忽地又听见了宴时庭的声音:
“今天心情不好吗?”
俞栗身体一震,放在被子上的双手交握着。
他没问宴时庭怎么发觉的,毕竟自己今天发了好几次呆,情绪早就外泄了,想要宴时庭不察觉到都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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