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灰狼的脑袋,“你跟我一起去吗?还是回你主人那里?”
灰狼略一犹豫,最终跟在了明阮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吗?”安静的大厅内只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和灰狼有些长了的利爪与地面触碰的声音。
还没等这人给出解释,明阮就已经被领导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是休息室,您请在里面小坐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放心,那位同事很快来接您。”
说完,他匆匆拉上了房门。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明阮不知道这是不是落锁的声音,他看着那房门,想去试试能不能打开。可那人的交代莫名令人生畏。
屋子里十分安静。明阮只能听到自己和灰狼的呼吸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下意识的站在离大门最远的阳台边。
明阮从阳台往下张望。
他被人带上了二层,这里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但如果真的出什么事了,勉强也可以从这里跳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温温热的东西舔了一下。
“呜。”
是灰狼。
谢格温担忧的看着明阮。
不出所料的话,他们今天遇上了‘刺杀’。
这在议事会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词。
宇宙之中派系林立,人们在大大小小的事上冲突不断,情报战、刺杀、冷热战争都并不少见。秘书长刚刚给明阮介绍的‘趣事’之一,就是在alpha星系局势未稳时,议事会曾在一天内最多遭受过来自12个不同文明的共39次刺杀与情报盗取。
这两年形式虽缓和许多,但严防死守下,仍有危机暗藏。
这对谢格温,或者说对议事会成员来说,这都是家常便饭。
但对明阮不是——明阮没有面对这些危机的义务。
灰狼担忧的尽可能紧贴着明阮,试图以此消除他的紧张与不安。
“没事没事!”见灰狼贴的紧,明阮顾不上自己,又反过来安慰灰狼。
“给你倒点水喝吧?舌头干干的。”明阮说着,向桌子上一杯倒好了的水伸出手。
他刚将水杯拿到手里,房门那边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水洒在了地上。
明阮盯着房门,重新退回到阳台边,心砰砰直跳。
外面的人耐心的敲了很多次,每一次为三下,间隔听不出来差别。
终于,外面的人开口问道:“有人吗?”那声音竟然意外的正常。
明阮警惕着不回话。
门外的枪击声终于越来越急促。外面的人同时很着急的喊着:“里面的人遇到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助吗?请回应……”
明阮觉得自己很冷静,但脑子与一片空白也差不了多少,他俯下身揪着灰狼的耳朵交代:“等会儿实在不行就从这儿跳下去。你没问题的吧?”
那你呢?
灰狼冰蓝色的眼眸盯着明阮,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知对谁的无名的火。
就在此时门外的敲击声停了下来,门外的人宣布:“我进来了。”
下一刻,不知他做了什么?经过层层保险上锁的门,就轻而易举的打开。
谢格温一眼认出闯进来的人。
议员,艾尔默,在兽人时代开始的那段时期加入的议事会,履历清白,并不在排查名单上。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也是潜伏在议事会的钉子。
“哎呀!您果然需要帮助,让我来……”
这人一边憨厚老实的大声说着什么要帮忙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无比扭曲,同时,他的双手举起了一把明阮认不出的东西,但应该是武器。
明阮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熟练的往灰狼前面一挡,他下意识学着脑海中宿聿云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不是议事会的议员,你找错人了。”
“怎么会呢?您不就是——明阮吗?”那人嘲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困兽。
明阮一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就是来找自己的?他的目标,是自己?
可自己不就是个普通的饲养员吗?
明阮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被无辜卷入纷争的路人,此刻却被也觉得扑朔迷离了。
眼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近,甚至也不多问什么,指节微动,就要扣动武器的扳机——
下一刻,眼前人嘲弄的笑僵住了。
他胜券在握的气势一变,愕然的看着明阮身后:“你,你——你。”
他的身后就是阳台,刚刚他嘱咐了灰狼见势不对就从这里跳下去,而他自己也正打算跳下去赌一把。
难倒后面也被!
明阮倏地转头去看,却猛地撞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那怀抱裹挟着凉意,贴上去后,却又能感觉到表层之下的温热,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竟一时让他也松懈了一瞬。
明阮想退开看看是什么情况,眼前忽然又蒙上了一片黑暗。
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听到耳边有人轻声对他说:“别看。”
这声音有些耳熟。
但没等明阮回忆起来什么,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噗嗤”。
是什么东西被洞穿的声音。
紧接着,粘稠的滴答声响起,而后重物咚的砸在地面上,耳边重新陷入寂静。
捂着他眼睛的人的手很大,覆盖在明阮的脸上,不仅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有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鼻尖下,连鼻息之间都萦绕着一种清冷好闻的气息。
明阮的后背被迫靠在身后人的怀抱中,随着身后人的走动,他不得已向前迈步。
眼前一片黑暗时,听觉似乎被无限放大。
明阮听到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有人吵吵嚷嚷:
“你,你杀死了艾尔默!”
“党同伐异,这是光明正大的铲除异己!我要坚检举——”
混乱中,只听耳边清冷凛冽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吐出一串名字,“同党21席安东,43席阿尔索,82席布莱恩……”
紧接着他像在背书一样,流畅的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了这些名字背后所关联的诸多罪刑。
在一片惊慌的否决与辩解声中,明阮身后的人低低的吐出一句:“真希望你们在为民谋利的议会上,也有这般思辨的能力。”
“现在,安静。”
话音落下,如同刚刚一般的一连串噗嗤声响起。明阮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因重物的倒塌而持续颤动。
片刻后,身后的人继续带着明阮向前走去。
明阮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后背与人相贴的地方,已经热的发烫,甚至能感到些许的潮意。他忍不住问:“可以松开我吗?”
谢格温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大片大片的血迹,与横七竖八不省人事的‘尸体’,回答到:“脏,你会怕。”
“我不看。”明阮商量到。
听到明阮这样说,谢格温却沉默。
他垂眼,看着倚靠在自己怀中,被捂着眼睛,乖乖跟着自己走的少年,少年柔软的发丝正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在自己脸侧扫来扫去。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想放手。
不想松开明阮。
想要他就这般依靠着自己。
这般被他揽在怀里,走完往后所有的路。
这真的太失礼了,谢格温。
明阮已经给予他够多了。
谢格温看着明阮,眸中冰川融水。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从明阮试图告诉他‘你只是一只狼而已’开始,直到他再次因为明阮走出疗养院,甚至以狼形回到了这个他前半生最熟悉的地方——议事会。
他见到了兽化时一句话也未曾联络的下属与同事;他重新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的行走在,这每一处角落他都熟悉的建筑里;心无旁骛,全情投入的坐着兽化前他每日都会做的工作。
少有人以异类的眼光待他。
他享受着平等、自由、包容。
其实在这几天,他察觉到自己内心变得坦然与平静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与真正的逆兽化不远了。
而他会永远铭记,这一切都由谁缔造。
谢格温冰蓝色的眼眸不复透彻,而变得幽深。他垂眼,略微低下头,双唇轻轻在明阮的发丝上触碰着。
逆兽化是好事,但不该以明阮遇到危机为代价。
刺杀是议事会的保留节目,但今天这件事充满了巧合。
他会深究到底。
谢格温带着明阮继续穿越这片血迹。
‘吧唧’
黑色的皮鞋不小心踩上了血泊,溅起点点血渍。
谢格温眉心微压,他思忖一二,向明阮俯身下去。
明阮已经基本习惯了摸黑走路的感觉,察觉到背后的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干脆也不再纠结这些姿势问题,只是乖乖跟着他走,想着自己总有被放开的时候。
然而走着走着,在对方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明阮却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一空!眼前亮起,但紧接着是景物模糊的旋转,晃动。
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公主抱。
明阮瞳孔地震。
那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气息彻底将他全部包裹住,他抬眼,对上了一张如被上天精心雕琢过的脸。
抱着自己的人垂眸向自己看来,眼神柔和而专注,使得他周身的清冷都散去了好些。
不,若单论五官他或许没有小狐狸的主人那样精致,但,论其气质。
明阮只觉得眼前这位,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此刻,他们的身后是大片大片不堪入目的暗红色,眼前的人一身白衬衫,就这样干干净净的从脏污中穿行而过,没有沾染上半分。
明阮一时看的入神,忘记让人放自己下来,就这么被抱着往前走。
明阮依稀捕捉到,军靴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一个低沉,毫无感情,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空旷的议事会大厅中。
“放开他。”
远处,宿聿云站在议事会门口,即便此刻已没有机甲侍卫挡在门口阻拦,他也依然没有迈入议事会半步。
宽檐军帽下,宿聿云那双金色的眼眸无比冰冷,又好像燃着炽热的怒火。
他的身后,重型机甲如层峦遮天蔽日
同时,议事会大厅的另一侧,秘书长带着一众要员匆忙赶来,在谢格温身后一段距离停下了脚步。
谢格温抱着明阮,转过身,与宿聿云遥遥相对。
见到熟人,明阮的羞耻心再次涌上。尤其这人还是宿聿云。
明阮立刻又挣了挣,试图从谢格温怀里跳下来。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宿聿云一来,怀中的人就不再安分。谢格温下意识的收紧了揽着明阮肩膀和腿弯的手臂,却在瞥见明阮尴尬的神情时,理智倏地回笼。
谢格温,你在做什么?
谢格温当即将明阮放了下来,双臂垂在两侧,退开一步。
“抱歉,我无意冒犯。”他略显苍白的解释,“只是不想你弄脏。”
明阮刚往宿聿云那边走了两步,闻言回头。虽然被猝不及防的捂眼睛和抱来抱去有些尴尬,但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啦,尤其是眼前的人还救了自己。
是灰狼的主人吧,明阮记得他的样子。
“没事的,谢谢你,你很厉害!”明阮冲谢格温笑笑,眼中的欣赏与崇拜并不作假。
谢格温刚刚沉寂下去的心,又猛的被撞了一下。他绷紧的嘴角也略微放松。
虽然认出对方是谁,但眼下并不是个好交流的时机。短暂的停顿后,明阮继续往宿聿云那边走去。
他选择的毫无犹豫,也无人阻拦。
大厅两边站着的人都一动不动,注视着明阮从一边走到另一边。
其中宿聿云尤为盯的紧,明阮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宿聿云的目光死死锁定,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注视都不值一提。
他沉默的站在明阮路线的终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明阮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变得有些犹豫。
奇怪,自己往老板身边跑什么呀?
刚刚不应该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者好好跟议事会的人道别吗?
明阮就这样越来越慢的挪到了大门口。
然而就在他踏出议事会大门的那一刻,宿聿云忽然大步上前,披风在他身后扬起。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宿聿云一手揽过明软的肩膀,就这么将人拉进了怀里扣住。
军帽下,白发与金发交错在一起。
明阮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很用力,但不疼,反倒让人安心。
“受伤了吗?”宿聿云问。
明阮摇头:“没有。”
“不怕。”
明阮嘴硬:“没怕。”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明阮才发现自己心跳依然快的不像样,掌心中也尽是汗水。
明阮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怕的。穿越没给他带来额外的勇气加成,过去被国家荫蔽,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幸运儿哪里能遇上这些事?
后怕之余,明阮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就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跟大家长告状一样。这样的既视感让他有点想笑。
宿聿云松开明阮,站直身子,又恢复了笔直挺拔的姿态。
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身后的重型机甲上便跳下来一列列机甲兵,从议事会的大门口鱼贯而入。
议事会内,秘书长蹙眉,上前一步:“他——”
谢格温抬手挡在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动作与未出口的话,
宿聿云与谢格温都未发一言,两人最后遥遥对视了一眼,宿聿云在身边两侧重型机甲的护卫下,带着明阮转身离开。
谢格温目送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被重型机甲彻底挡住。
宿聿云留下的机甲兵已经在议事会内开始了搜查取证。
秘书长不满:“他太出格了,议事会不是他的下属机构!”
“但明阮是他的下属。”谢格温道。
况且也不仅如此。
明阮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执行官。但这只是时间与信息枷锁的问题。
谁都知道,首席执行官、年度人物、甚至皇家授勋……以明阮的贡献,想要拿下这些荣誉都是囊中取物。
他的重要之处无需任何虚名标榜。
如此要人遇袭,宿聿云身为alpha星系最高裁决者,他有无数种理由插手过问。
“今天这件事,有你们的安排吧?”谢格温突然偏头问道。
秘书长一僵:“主席……”
“不要这么叫我,我不是议事长。”谢格温看着四处取证的轻甲兵,
“提前疏散群众,经我提醒依然坚持留下明阮……你们早已查到这几人有问题,知道他们是反官方极端分子;也知道我在这里,明阮可能会来;更知道我的状态平稳,或许随时有变回来的可能。”
“用明阮引出他们一网打尽,同时刺激我逆兽化,最后再以保护明阮赚取他的好感。”谢格温垂眼,笑,“该说你们不愧是议事会的人吗。”
秘书长和身后的一干人都低着头,哑口无言。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议事会建立之初的目的。”谢格温的语气中难辨喜怒,他放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路过工作中的轻甲兵时,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向他们点头:“辛苦,请务必彻查。”
他日,他会亲自向明阮赔罪。
行走间,谢格温空荡荡的手掌轻轻在身侧收拢,像是试图留住其中的余温。
只是可惜,方才连与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边,明阮已被带到了飞舆前。
这好像不是普通飞舆,其配色与外形都跟明阮见过的不一样。整艘飞舆大而精致,主体流畅不失锐利感,车身上面印刻着那熟悉的图案。如果一定要说,这明显是地球上普通小轿车和国家要人专车的区别。
可惜明阮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就在宿聿云的目光下钻了进去。
车内温度很舒适,放着轻柔的白噪音,座椅也很软。明阮逐渐放松了下来。
要是气氛没那么沉默就更好了。
这回宿聿云坐在了他身侧。
但身旁的人简直就像一个雕塑,上车之后一言不发,他垂眸不知注视着何处,连眼珠子都没动过,手也不像之前那样会敲敲什么东西,而是搭在座椅扶手上。
再看两眼,好像还搭的挺用力。
“抱歉。”
沉默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明阮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宿聿云,宿聿云却又不说话了。
今天跟他道歉的人有点多,但对方是宿聿云的话,就让明阮百思不得其解了
“老板为什么要道歉?”明阮小心翼翼问。
宿聿云眸光微动,向明阮侧了侧脸,眼睛却依旧不看他:“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明阮连后怕都忘了,脑子全速加载,试图跟上自家老板的逻辑。
今天他在议事会意外遇到了传说中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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