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兽嫌(路归途)

这衣服在石头身上大小正合适，有些宽松，但没小月身上那么大，长短到肚子以下，领口略下一些。
兽人亚兽人都不喜欢拘束。
哪怕是卓岩看，这件衣服都很漂亮，因为针脚很密实，用的同色麻线缝的，结结实实，石头穿的这件应该是嘟嘟果浆过，颜色很自然古朴的灰白色。
“我进去把裤子换了。”石头说。要是以前，石头当场摘了皮子给换，现在不一样了，石头很喜欢星星，在外人面前不想露身体了。
石头进屋里去穿裤子。
孔月摘了皮子，当场表演如何穿裤子。
裤子是两条腿都要伸进去，孔火两人就扶着小月胳膊，孔月穿好站稳，腰部系带，他穿裤子都快成了长裤，落在脚踝——
门嘎吱打开，石头出来了，裤长过膝下面一些，裤腿宽宽松松的。
围观的亚兽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找回了声音似得，有的磕绊，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有些质疑——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衣服，不是裙子不是坎肩。
“这、这是什么？”
“这些衣服，它们没有小洞洞，怎么做出来的？”
这是说针脚密实。
“真好看，好看，我喜欢。”
“石头和孔月穿的，下面那个，怎么两条腿都被包着，没有皮裙好穿吧？”
也有轻轻质疑的。
石头当场蹲下，岔开了腿，露出白牙高兴说：“这条，卓岩说叫裤子，以后我们蹲下来，比皮裙好，别人看不到我们里面了。”
“而且坐伴侣背上，岔开了腿，皮裙也不会跑到腰上，这样两条腿都能暖和了。”
此话一出，就是刚才质疑的亚兽人，这会眼睛也亮了。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这叫什么，这个好这个好。”
“叫裤子。”卓岩笑眯眯说。他终于有裤子穿了。

第92章
卓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 第一年做了门，第二年夏天阿银和大牙找到了盐，第三年去了羽人集市带回来了种子, 那年回来的晚，不适合种苎麻，第四年, 部落里大片大片种植, 很是辛苦忙碌, 但是他们吃到了大黄米、绿豆、花生，还找到了适合当玻璃的透明石头和辣椒，到了年末收了苎麻。
第五年雪刚融化，草还没破土而出，他有裤子穿了。
真是喜极而泣、喜上眉梢、喜上加喜——
卓岩就差用一串排比句来表达现在的感动。
苎麻织的布不是很多, 满打满算做了十套衣服, 上衣下裤, 还剩一些边角料, 堆在一块，孔雀一族赶时间, 最近真是熬着没怎么休息缝出来的。
那堆边角料, 孔雀们也没丢，打算之后再缝点什么。
至于分配这件事——
孔星星让族人将衣服收拾叠整齐, 他们要交给豹人族长了。孔雀六人带着衣服, 周边围着很多亚兽人, 浩浩荡荡的跟着去了广场, 一路上都在聊刚才看到的裤子。
裤子啊。
两条腿塞进去的裤子, 这可真稀奇，从来没见过。
“孔老板, 羽人族穿这个吗？”
“羽人五族有裤子吗？我记得他们都穿裙子。”
“我也没见过裤子。”
卓岩一直叫孔星星孔老板，族里亚兽人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现在新奇劲儿上头，也不怕孔星星，都跟着搭话，自然而然叫起了‘孔老板’。
叫孔雀族长好像太见外了。叫孔星星——孔星星那一张脸真漂亮又冷冷的，说实话还是有点怕的，叫孔老板好像正合适。
所以说——卓岩还是聪明，跟着卓岩叫准没错。
果然孔星星回答：“羽人不穿。”
“羽人五族不知道这个叫苎麻能织布。”孔绿说。这草在五族不远处，长得到处都是，他知道，但从没想过可以织布。
也是，他们以前懒得飞那么远，懒得对个草琢磨折腾。
孔火捧着豹人亚兽人，说：“我们也是到了豹人部落才知道的，做裤子织布机都是卓岩教的，明明长在我们羽人附近，但是没有卓岩我们可什么都不会。”
这是实话，只是以前孔雀高傲，即便是实话也不会捧谁。现在孔火愿意哄豹人亚兽人们开心，一是卓岩确实很好，对他们没话说。二则是，他发现，豹人族的亚兽人、兽人都蛮可爱的。
性格直率，想什么说什么，头脑也很简单，很喜欢听好话，但前提是真心实意的好话。
就像马哈一样，多好哄啊。
亚兽人们听了好开心和自豪，因为卓岩是他们部落的，是他们族人，跟他们一样也是亚兽人，明明长在羽人部落附近的草，羽人们都不会，只有他们豹人亚兽人会！
多自豪骄傲啊。
卓岩走在后面，听孔雀四人说相声似得夸他，哄得大家都很高兴开心，其实他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智慧并不是想出来的——
不过，谢谢大家捧场了。
还有，孔雀一族是真的想融入到部落，这样就好。卓岩很开心孔星星一族人的心态转变，要是还和以前那么高傲，谁都不爱搭理，时间久了会有冲突小摩擦的，他夹在其中也比较为难。
到了广场，族长和大叔叔听闻出来了，孔星星一族交了衣服，做了展示，“……上衣下裤，一共十套，由族长分配。”
族长点头，大叔叔接了过去。
大家都看向族长，很是期待，好少，怎么分？今年谁先穿，谁后穿。
“第一套先给卓岩。”族长说：“织布机，苎麻种子，还有孔雀一族怎么做出来的，这些是卓岩的办法。”
大家纷纷点头，没意见，支持支持。
卓岩太想穿裤子了，这会也没推辞，该他的他就上——在原始兽人世界搞客套谦虚那是走不远的，只会内伤。
果然他领了衣服，大家也很支持还给他鼓掌的。
小咸我谢谢你捧场了。卓岩笑的很高兴，小咸带头鼓掌的。
“剩下的九套，三十二个洞，抽长短草决定，先分到的，下一次孔星星他们送来的衣服，就不能分了。”族长说。
去年部落多了两个洞，石头、阿曼，不过大洞没人了。
大家同意。
“明天早上，每个洞出一个人来抽草。散了吧。”
“好。”、“知道了族长。”
大家散开时，亚兽人们还围在一堆聊，“你们洞里谁来抽草？”、“我吧，我也想穿裤子。”、“其实这几天穿这个夏布很冷的。”、“对，这些日子还是穿皮子好。”、“要是赶在夏天来临的时候，又有了裤子，那大家都能穿上！”
“我们去问问孔老板夏天能不能有。”
“孔老板他们好像雪还没停的时候就开始织了。”
“他们可真勤快。”
孔月听大家这么夸他们，小孩脸皮薄，有点红扑扑的，小声跟孔圆说：“他们夸我们勤快啊。”
孔圆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夸孔雀勤快……
他以前都不知道还能这么干的，手指头都快磨出茧子了，但好像……他听着豹人族人的夸赞，也不赖。
众人问到孔星星那儿，孔星星怀里还揣着努力想探出头的暴雪，见谁都想看一看跟大家玩，肯定像大块头了，他小时候可不爱和人扎堆。
不由说：“夏天来临之前，肯定可以。”
要是苎麻冻死了，等地泥土软了，他们又要播种，夏天的时候赶赶工吧。
亚兽人们一听，夏布夏布，那夏天能穿到就好，纷纷高兴快乐起来，对于明天的抽草长短也无所谓了——总之，今年他们都能穿到吧？
“你说今年其他三族来我们族，看到我们的夏布，他们肯定没见过。”
“那当然啦，你没听孔老板他们说，只有咱们豹人部落有。”
“真是太好了。”
“我觉得我们豹人集市更好。”
“等狼人族和虎人族来了，我给他们做黍子团吃。”
“狮人族的阿炎她说给我带他们那儿的脆脆果……”
豹人集市只开了两年，今年第三年，以前很潦草，除了盐什么都没有，但是豹人们坦荡，三族好奇问什么，他们都教，三族对豹人也很热情，自然而然的，豹人也结交了一些外族小伙伴。
乌压压人又回到了窑厂。
阿银阿达几个兽人留下来看火，亚兽人们才不回洞——因为无聊，都留在这儿一边烤火一边聊天，说夏布裤子的有，话题慢慢聊到了透明石头。
“今天卓岩做的哪些——”
“农具！”
“对对，好多名字我都忘了。”
“是不是和纺织屋的玻璃一样啊？”
“透明的那还挺好看的。”
大家又期待这个了，最最主要是，“我们部落多了好多新奇的，其他三族今年来了，肯定都不知道。”、“对！”、“我们豹人部落集市热闹了。”
卓岩听了会，才知道族人对自家集市其实挺在意的，不由想，以前第一年那确实‘破破烂烂’很简陋不像个集市。
兽人虽然不会阴谋诡计，直来直往一些，但是大家都是人，肯定是会跟羽人集市对比，羽人集市花里胡哨，族人也会有集体荣誉感，想要集市变得更好，压过羽人集市，让大家都夸他们族。
“那今年三个部落休息区可以提早收拾。”
“透明石头还挺多的，拿这个砌墙铺地板？”
卓岩说完，果然看到族人眼睛都亮了，不由有点好笑，是那种觉得逗趣的好笑，大家都有炫耀的心，很正常嘛，于是搞搞搞。
“要是石头不够了，我们再去一趟雪鹿山吧？”有人提议。
另一个笑嘻嘻说：“你是不是没玩够啊，跟你伴侣想再去一趟。”
“哼，我就是想搬石头回来。”可脸红红的在害羞。
“其实……我也想去。”
“还挺好玩的。”
小咸在旁边听的向往，单手撑着下巴，和兽人交配好像很好玩，他要不要也找个兽人去雪鹿山玩？这样他以后就有人背了。
聊天功夫时间到了，透明石头烧的时间短，也不能太高温，会裂开会脆。这会火熄灭，等了一会，开窑。
阿银和阿达负责取东西。
泥模具一件件拿出来，沉甸甸的，大家都看卓岩，怎么来？卓岩说：“等温度冷了，把泥模扒掉，不好扒淋点水。”
“我去舀水。”、“我也去。”
一件件泥模敲掉扒开，露出里面的工具来，齐刷刷一水的泛绿透明玻璃款耙子、锨、锄头，卓岩总感觉透明的很容易断不耐用，但实际上——这家伙结实程度和石头没区别的。
“不错，明天组装上棍子，再烧一批，正好热热窑，之后天再晴朗一些就能烧窑了。”
这次带回来的透明石头很多，起码能烧三十件农具还有的剩，这些农具都放大洞，种植时取出来，明天得装把手了。
之后几天窑厂开始烧农具，三天内全都搞定了，而去年这个时候，大家才出洞、检查窑厂，准备烧陶。
没想到今年这么快。
“……孔星星卷起来的。”卓岩回想了下说道。
大家：哈？
“一个月前孔老板先带头干活的。”卓岩解释。
众人明白过来了，不由说：“以前老听金头族人说孔雀很懒得。”、“我也听雁人说过。”、“哪里懒了，分明就很勤快，比我们族人还早早结束过冬。”
“肯定是以前羽人对孔雀一族不好，孔雀才懒得干活，你看到我们部落多勤快啊。”
“是啊是啊。”
卓岩听得直想笑，族人们是真心接纳孔星星他们了——这都开始真情实感护短帮孔雀一族说话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烧窑，烧窑这事，卓岩现在管大方面，乔和丛绿抓细节，丛绿询问部落洞里大致消耗最多的陶器，然后记上，乔组织人手来烧。
兽人们这个时候也不外出狩猎——没有东西可猎，于是便帮忙砍树、烧炭这些活。
“今年烧完了部落用的陶器，再多烧一些，给我们集市准备。”卓岩想到大家很期待集市，以前他是想有盐就行，实用主义，但现在发现部落族人想办的更好，那就多准备点货物。
公平交易换货。
“可以吗？”、“真的吗卓岩？”
卓岩点头，“当然可以了，以前羽人集市怎么干咱们比他们准备的更好，我看他们都是裙子，首饰，虽然颜色不同，咱们多准备点实用的，这些天大家洞里都有吃的，不出去打猎，你们可以和玩的好的伙伴准备一下各人货物，到时候三族来了，你们私下交换……”
“我们除了盐，陶器，你们可以捏点实用或者好看的烧，部落里集体的烧完了，这些天还有空闲都可以准备，你们搭伴干，之后耕种完，天热了，部落打猎也可以收集油脂，还能做肥皂。”
“咱们今年有黍子这些食物，可以做点吃的。”
“还有透明石头，剩了一些，小咸你的风铃记得吗？这个也能烧……”
小咸眼睛都亮了，对哦，他怎么没想到，但他不会。
卓岩笑眯眯的跟大家出主意，“反正最近苎麻还没长出来，大家别忘了，孔雀们做首饰可漂亮了，你们不会就去问问孔火几人……”
对哦对哦！他们怎么忘了这茬。
当食物很充足时，大家就会考虑到娱乐了——而对勤劳的亚兽人们来说，娱乐就是做点漂亮的小东西小物件，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经验，他们现在精神奕奕高高兴兴的期待其他三族到来。
……好像豹人集市今年才开一样。
不过说实话，确实是。之前只是其他三个部落来换盐，大家为生存挣扎，而今年，集市终于有了集市的样子。
天气暖了起来。
卓岩最近的肚子有点大起来，他还挺羞耻不好意思的，于是换上了苎麻短袖，上面又套了个皮马甲，柔软的夏布遮盖住肚子，看不出大小。
每次晚上睡觉时，阿银会摸摸哥哥的肚子。
“哥哥你不喜欢肚子吗？”
“不是不喜欢，有点怪害羞的。”阿银对他的情绪真的很敏感关心。
阿银仔细看了下，说：“哥哥你穿上衣服看不出来，只有我能看到。”
意思让卓岩不用在他面前不好意思，但卓岩感受着阿银目光，耳朵脸都红了，突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果然是春天来了。
因为竟然被阿银看的有点害臊和心热。
“睡觉吧。”卓岩盖过刚才带颜色的想法，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谁知道阿银感受到了，看了眼哥哥，变成了兽形舔了起来。
“……”卓岩羞耻到脚趾头都蜷缩起来，想阻止发出的声支离破碎带着爽，阿银一听，更来劲儿了，很是温柔的往下。
卓岩：……
他不用照水面就知道现在自己肯定红成了一团。
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卓岩在洞里休息到了中午才出门，部落里大家三三俩俩各忙各的，或是在窑厂，或是拿着骨刀背着藤篓去找纺织屋找孔雀。
小咸拿着风铃跑去找孔月，孔月比他还小呢，叫他小咸哥，嘿嘿，他喜欢和小月一起玩！
中午卓岩吃过饭，阿银背着哥哥去外面晒太阳，泥土开始松软起来，晚上没那么冷了就能播种。卓岩和阿银去了竹林，不由被眼前的涨势吓了一跳。
早前刚来时看得出竹子长得很好，半个多月没见，这跟疯长一样，已经蹿到他的腰上了，不由感叹：果然竹子其实是草本植物。
真是一天一个样。
卓岩坐在阿银背上很高兴，这些竹子在他眼里都是竹床、竹筒、竹编各种农具——
“我看看有没有竹笋。”
卓岩去找竹笋，压根不用找，低头走几步就是一个，地面冒出二十多公分，卓岩徒手扒拉开，剥去外层皮，很嫩的一根，他揪了两根就不揪了，丢进背篓。
“再等等，现在太嫩了，一层层扒开没多少。”
“今晚可以吃竹笋炒咸肉了！再焖点黄米饭。”
卓岩想到晚上食谱就很高兴。阿银也很高兴。
“走走，再看看苎麻，就能回家做饭了。”卓岩坐在阿银背上还不断碎碎念，希望苎麻别坏，千万要长出来，别被冻死，不然真的很麻烦……
快到苎麻地了，阿银脚步停了会，卓岩在背上：“怎么不走了？”
“哥哥，孔老板和石头在里面。”
卓岩嘴快：“哈哈孔星星卷起来了，还真挺上心的。”但他很快明白过来，阿银说的‘孔老板和石头在里面’是什么意思了。
不由瞪大了眼睛，压低身体，小声说：“他俩？在里面？那什么咳咳。”
“嗯。”银色的豹子眼里都是笑意，哥哥这样小声说话真可爱。
卓岩：……
“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孔星星是真的操心苎麻地，上心是真的，毕竟这块苎麻是孔雀一族腰杆子硬着生活在豹人部落的支撑了，不是吃软饭，不是什么都不干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