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任凭莎莉怎么求埃德尔，埃德尔都不为所动。
天慢慢黑了，他们吃了烤鱼，喝了一份野菜蘑菇汤，汤没有喝完，留了一点明天早上喝。
莎莉靠着埃德尔的手臂，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想睡觉又强制保持清醒。
“你想睡就睡。”
埃德尔被莎莉蹭得有点发毛，要不是这是个小孩，他已经把莎莉丢地上了。
“哥哥，我要听睡前故事，妈妈以前都会说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他想都没想，直接说自己不会，然后看向阿利克，阿利克也对他摇头。
也是，他和阿利克，一个从小没见过父母，一个从小就死了父母，都没听过什么睡前故事，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莎莉撒娇，整张脸蹭着埃德尔的手臂，“哥哥，我要听睡前故事！我要听睡前故事！”
说着说着，莎莉张着嘴巴假哭起来。
“莎莉！我和你约定的第一条是什么？”埃德尔语气严厉地问莎莉。
莎莉暂时闭上嘴巴，没一会儿有嚎起来，“我没有哭，我只是在撒娇。”
埃德尔和阿利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撒娇方式。
眼看莎莉能一直叫下去，埃德尔没办法，开始现编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非常喜欢听故事，每天都会央求她的妈妈给她说睡前故事，可是女孩的妈妈没多久因病去世了，没有人再给女孩讲故事。”
莎莉不哭了，阿利克也坐得很近，两人认真听着埃德尔说故事。
“但有一天，女孩子做梦，梦到妈妈回来了，依旧像以前一样说着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女孩很开心。直到女孩在房间中发现妈妈最喜欢的耳环，这个耳环明明跟着妈妈一起被埋入地下了，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呢？而且本来干净的地板上还出现来新鲜的泥土。女孩怀疑，有人偷偷进过她的房间。”
故事的走向开始不对劲，阿利克和莎莉咽下口水，继续听。
“深夜。女孩为了抓住偷偷进房间的人，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没有睡觉，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人推门进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女孩妈妈说故事的声音响起来。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缝隙偷懒，只见半边身子已经腐烂的妈妈坐在她床边，一只耳朵已经烂了，那只耳环就被曾经带在那只耳朵上，妈妈的嘴巴一张一合，里面还爬着蛆虫。”
阿利克和莎莉已经紧紧抱在一起。
“女孩的妈妈注意到了女孩在偷看，咧开嘴巴一笑，用沙哑的声音说：‘宝贝，你最喜欢妈妈说的故事了，陪妈妈一起去地下好吗？妈妈会永远说故事给你听’。第二天，女孩的爸爸推开门时，女孩已经不再房间里了，只有一对耳环摆在床上。”
“啊啊啊！”莎莉尖叫出声。
“你还想不想听？”埃德尔好心地问，“如果还想听，我努努力再编一个。”
阿利克抱着莎莉，看着埃德尔时，脸上还带着笑，“你下次不要吓她了，我们大人听还觉得没什么，她一个小孩受不得惊吓。”
“哼。”埃德尔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让阿利克。
莎莉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不敢靠近埃德尔了，阿利克轻声哄她去睡觉，她也是抱着阿利克没有动。
阿利克没办法，只能抱着莎莉上马车哄睡。
埃德尔盯着火堆，等车上的两人都睡熟了才上车，把莎莉往中间挪，他和阿利克刚好睡在两边。
埃德尔睡得迷糊，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压着他，这东西还一直在拱他。
“埃德尔哥哥！起床了！”莎莉凑在埃德尔的耳边，大声喊出来。
“你疯了？吵什么吵？”埃德尔一只手搭在眼睛上，翻过身不理莎莉。
莎莉见叫不起埃德尔，转过去推阿利克，“阿利克哥哥，起床了，天亮了。”
阿利克很快就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手就已经开始推埃德尔。
“埃德尔，醒醒，该起来了。”
“起个什么？你看看外边天亮没亮？”
埃德尔起床的时间一直很固定，现在肯定不是他平时起床的时候。
阿利克和埃德尔相处久了，作息时间也差不多，所以他也觉得还很累，于是勉强睁开眼睛看外面，就看见外面的天空才微微亮。
“莎莉……”阿利克躺回去，把莎莉拉回来躺好，“现在天还没亮，还没到起床的时候，你再睡会儿。”
两个人重新睡着，只留下莎莉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车篷。
等埃德尔和阿利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莎莉并没有在车上。
“莎莉呢？！”
阿利克慌张坐起来，见莎莉真的不见了，赶忙下车寻找。
埃德尔也起来了，但他没有动，反而左手两根手指撑住眉心，一脸无奈，他真没想到捡了莎莉会有这么麻烦。
“埃德尔，莎莉好像真的不见了，怎么办？！”
阿利克在马车外也没有看到莎莉，于是跑过来问埃德尔怎么办。
“先别急，我来看看怎么回事。”埃德尔从车上下来，寻找莎莉留下来的痕迹。
埃德尔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发现了一个半个脚印，从形状看应该是莎莉的脚尖反复磨出来的痕迹。
“阿利克你来过来。”埃德尔指着这半个脚印，“我只找到这一个线索。”
“她会不会遇到危险了？”阿利克很担心。
“不知道，估计跑哪里玩了，在这里等一等，如果还是没回来，再在附近找找。”埃德尔耸耸肩，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阿利克坐不住，想在周围去找，却被埃德尔阻止。
“你先别急，她应该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了。”
埃德尔说的没错，他们刚坐下来没多久，莎莉就抱着几根生火用的木柴从树林里钻出来。
“哥哥，你们坐这里干嘛呢？”莎莉看着他们很疑惑。
“莎莉！”阿利克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乱跑？！”
埃德尔也坐一旁，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我看你们都在睡觉，而且昨天要把喝剩下的汤当早餐，所以我就去捡些木柴，等会儿好用来生火。”
莎莉看出来阿利克很生气，连忙解释清楚。
阿利克听了莎莉的解释，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所以心中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坐回去。
莎莉见阿利克和埃德尔好像不会骂她了，赶紧跑过去把怀中的木柴放到昨天生过火的位置，然后一脸兴奋地看向埃德尔。
埃德尔手指一动，火苗点燃了木柴，接着把昨天锅里剩下的汤热了热，然后吃了面包和汤当早餐。
吃饱喝足，把火堆熄灭，埃德尔和阿利克商量往哪走，待会儿他们会到一个岔路口，左边能到一个小镇，右边是去费尼湖的路。
“我们先去这个镇上，给莎莉买几套衣服，顺便找个澡堂给她一个澡，她身上都是臭的。”
埃德尔用手圈出小镇的位置，昨天睡觉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莎莉身上的酸臭味，但因为他不想睡外面，才忍着睡的马车。
阿利克点点头，真的不是他嫌弃莎莉，只是莎莉应该自从被她叔叔带出来后，一直都没洗过澡，所以身上的味道确实难闻。
既然目的地确定了，他们直接往小镇走就行。
地图上小镇离他们昨晚休息的位置其实很近，所以中午他们到了地方。
马车进到小镇后，埃德尔随便叫住一个经过马车的路人问：“你好，你知道镇上的裁缝店在哪里吗？”
路人给埃德尔指了一个方向，“你直走，下个路口左拐，第三家店就是一个裁缝店。”
“好，谢谢。”
埃德尔按照路人给他的方向驾马车找到了裁缝店，店铺不大，此时也没有客人，只有老板无聊的坐在柜台后睡觉。
埃德尔先走进店内，阿利克牵着莎莉跟在后面，门后的铃铛响起来，老板闻声抬头。
“老板，你这里买做好的衣服吗？”他们没有时间等老板给莎莉制作衣服。
“有，给谁穿的？”老板迅速站起来，边问边从身后的架子里拿衣服。
“她。”埃德尔指着身后的莎莉。
老板目测了一下莎莉的大致体型，选出所有适合莎莉的衣服。
埃德尔拿起一件件干净的衣服往莎莉身前比划，小女孩身上脏，不好直接让她试穿。
不过老板选出的衣服都很适合莎莉的体型，所以埃德尔选了好几套，有裙子、也有衣裤。
“我选了这几套，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
“不要了，我很喜欢。”
埃德尔的眼光不错，选的衣服颜色都很低调。他有自己的想法，到时候这些衣服肯定要和莎莉一起被送到孤儿院，太显眼的衣服可能会被抢，这种颜色低调的衣服最好。
“颜色太暗了，我给你买几条好看的发带吧？”
阿利克开口了，他心里也知道埃德尔为什么会选这种颜色的衣服，但女孩子打扮得灰蒙蒙的确实不好看，所以他想买几条好看的发带送给莎莉。
裁缝店的发带也很多，阿利克带着莎莉到一旁选喜欢的发带。
埃德尔上下打量阿利克的背影，转头又问老板：“有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
“有。”老板又拿出许多适合阿利克穿的衣服。
埃德尔仔细选着，最终选出他认为最合适阿利克的衣服。
“结账。”埃德尔拍了拍柜台上的衣服。
阿利克带着莎莉过来，刚刚他听见了埃德尔跟老板说的话，所以对埃德尔说：“我来付这些衣服的钱吧？我那一袋子钱都没用过，一直用的你的钱。”
“行。”埃德尔把阿利克的衣服拿到一遍，然后指了指莎莉的衣服，“你付这些衣服和发带的钱，我付你衣服的钱。”
“？”阿利克没看懂埃德尔的操作。
但埃德尔直接付了阿利克衣服的钱后，转头用眼神催促阿利克，他们等会儿还要找澡堂给莎莉洗澡。
阿利克默默拿出自己的钱袋子付钱。
等老板把所以衣服都包装好，埃德尔让阿利克和莎莉先把衣服拿到马车上去。
“老板，你们镇上有没有收留孤儿的孤儿院之类的？”
埃德尔支走阿利克就是为了不让莎莉听见他问这些。
“没有，你可能要去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那种城市会有孤儿院，或者去找设有圣灵殿的城市。”
“圣灵殿？”埃德尔没想到还有圣灵殿的事。
“对，圣灵殿收留这种无家可归的人，没成年的孤儿会同意进圣灵殿的孤儿院，等成年后会给那些孤儿介绍工作，或者发一笔钱供他们外出闯荡。”
“老板，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埃德尔话中带着深意，老板没有读出来。
“那是因为我侄子在圣灵殿里面工作，他说圣灵殿很好，圣子对待他们很和善。”
“嗯，我会考虑的。我还想问问，那这里有没有澡堂？”
埃德尔从裁缝店出来，阿利克和莎莉已经在马车上等很久了。
“我们现在就去澡堂。”
澡堂在裁缝店的另一个方向，他们到时还有一些人拿着木盆结伴进去。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先他们一步进去的人在正对门的位置付钱、取号码牌。
“老板，你们这有没有女性，能带她进澡堂，顺便照看一下吗？”埃德尔指着莎莉问老板。
老板也很热情，他让埃德尔等等，然后走到屋后面，没一会儿带着一个中年妇女出来。
“这是我妻子，她会带这小姑娘进去洗澡。”
“谢谢了。”
埃德尔付了钱，因为莎莉带任何洗澡的东西，还多付了点钱让老板提供。
之后埃德尔和阿利克就坐在等待区等莎莉。
莎莉出来后，他们还一时没认出来。
“莎莉？你为什么把头发剪了？”阿利克指着莎莉的短发，很疑惑。
莎莉羞涩一笑，摸摸自己的头发，跟他们说：“我现在还不会梳头发，所以剪了最好，等我头发变长了，肯定就会梳头了。而且，短发很像男孩子，我不容易被欺负。”
埃德尔听了莎莉说的话，揉了揉她的头，“莎莉，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有被欺负的时候。以后你要是被欺负了，要反抗，只有把他们打服了才不会被欺负。”
莎莉才9岁，哪里知道用暴力解决暴力这种道理，但埃德尔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管对不对，总是有道理的。
三人向帮忙的老板和老板娘道谢，然后找了家店解决午餐，吃完就直接离开了。
他们不打算浪费下午的时间停留在镇上。
莎莉穿着新衣，一直兴奋地向阿利克撒娇。
埃德尔被莎莉吵得不耐烦了，厉声呵斥：“坐好了！再闹我就给你扔下去！”
莎莉被吓了一跳，噘着嘴老老实实坐好。
此时只剩下了马车的声音。
阿利克见气氛如此尴尬，主动开口：“莎莉，你知道我们俩原本要去哪里吗？”
他指了指自己和埃德尔。
“不知道。”莎莉摇头。
阿利克拿出地图指着费尼湖，“我们准备要去费尼湖，听埃德尔说这里的夜晚很漂亮，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可以吗？我也能一起去吗？”莎莉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可是我和你们一起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莎莉不敢相信，她本来以为之后就会被直接送到孤儿院，没想到还能和他们一起待一段时间。
“你当然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了，对不对？”阿利克的手臂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后面的反问显然是在问埃德尔。
埃德尔看了阿利克和莎莉一眼，没有表态，但最终还是在两人热烈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他叹气，用妥协的语气和阿利克说：“莎莉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费尼湖。但是在到达费尼湖之前，我们会经过纳斯城，如果莎莉在这途中给我添麻烦，我一定会把她留在纳斯城里。”
“不会的！我会很乖很听话！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莎莉立刻做出保证，生怕埃德尔反悔。
“哼，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10天后，他们终于到了纳斯城。
“天哪！终于见到城市了！”阿利克伸着懒腰感叹。
这10天里，他们都是睡在马车上，睡得人腰酸背痛。
“我们这次在纳斯城好好休息3天，3天后再走。”
埃德尔也是满脸疲惫，他们三个人里，唯一精神状态好一点，估计就是莎莉了。
他们进城后，先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又给莎莉买了些零食和水果，才找了家能停马车的旅店投宿。
“老板，开两间双人房，房间要挨一起。”
“行，这是钥匙。”
埃德尔接过有号码牌的钥匙，带着阿利克和莎莉先找到房间，然后把其中一把钥匙给莎莉。
“你一个人住一间房，记得在房间里的时候把门锁好，除了我们谁来敲门都不要开，知道吗？”
“我们不住一起吗？”莎莉接过钥匙，很不解地问。
“我和阿利克住一间，你自己住一间。”埃德尔边说边打开自己的房间门。
莎莉不开心，嘟个嘴拉住阿利克的衣服，“为什么我们不能住一起啊？”
“因为我们性别不一样，懂了吗？”埃德尔也拉住阿利克。
“可是我只是小孩啊……”莎莉不懂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阿利克蹲下来，双手扶住莎莉的肩膀，语气严厉地说：“莎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这些话。你要知道，我们不是你的父母，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父母能做的事，我们不能对你做。”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记住，你以后到孤儿院了，无论对方是几岁，如果有人对你动手动脚，碰不该碰的地方，你一定要反抗，知道吗？”
“嗯。”莎莉好像明白阿利克的意思了，他应该是在教她保护自己。
埃德尔补充一句，“不管是男是女，都有可能是坏人，你以后在孤儿院生活一定要有警惕心。”
等莎莉进房间锁好门，埃德尔和阿利克才进房间。
今天他们只想在房间里好好休息，阿利克问埃德尔明天做什么，埃德尔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之前在裁缝店的时候，我问过了有没有收留孤儿的孤儿院，老板说城市里有由国家设立的孤儿院，也有圣灵殿设立的孤儿院，我们明天在城里找人问问。”
“行，要不要带莎莉一起？”
“算了，我们先去看看环境怎么样，等过了费尼湖再和她说。”
“好。”
第二天，埃德尔和阿利克站在莎莉的房门前。
“莎莉。”阿利克敲响莎莉的房间门，很快门被打开。
“我和埃德尔要去城里了解一下孤儿院的情况，你乖乖在房间里待着，等我们回来，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