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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等真心(爱干饭的团子)


重新走回宴会厅,这一次,洛小池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开始尝试着自己调酒。
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爱好,总之,调酒和音乐一样,一样能引起他的兴趣。
大约,忘记自己的处境,忘记世间的不公,调好一杯酒,和奏好一支乐曲一样,都能让他获得一些渺小的成就感。
不多,但也够了,洛小池为自己开心。
几个酒杯大大小小的摆在一起,少年手臂轻抬,正准备再添一些朗姆酒,一处微胖的阴影渐渐罩在了他手上。
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丝丝欠打,语气颇令人不快:“呦?熟人啊~”
搁下酒杯,眼眸轻抬,苏万洲的脸带着微笑闯入视线,洛小池起身,十分礼貌的低了低头:“苏伯爵。”
表面礼貌,其实,父亲被虐杀的视频是苏万洲传播的。
洛小池想杀了这胖子的心都有!
但苏万洲显然没读懂少年的心事,言语继续轻佻着:“怎么一个人啊?”
“这种场合如狼似虎的,曲明砚就放着你不管?”
“曲先生,很忙。”
“忙?哈哈哈哈,忙什么啊,都是借口!”
苏万洲道:“我就说他是个伪君子吧,说不定现在就在楼上看着你,冷眼旁观着你被欺负呢~”
苏万洲的话语犀利,犹如一根刺,狠狠扎入洛小池心底。
微疼,但,尚待查证。
曲明砚的行为洛小池参不透,但他很清楚,曲明砚会去赌场救他,曲明砚为他做的那些事,教给他的那些道理,苏万洲一辈子都学不来!
孰轻孰重,他分的清。
苏万洲眸光动了动,见洛小池不答,以为自己终于戳到了这位小管家的痛处,于是乘胜追击,慢慢从兜里掏出一只黑色锦盒。
打开,是一枚漂亮极了的红宝石戒指。
苏万洲说:“好看吧?你猜猜多少钱?”
目光沉了沉,洛小池回:“苏伯爵用的东西,一定都是上好的极品。”
“五百万!不过是我自己公司做的。”苏万洲笑着,慢慢将戒指递到他面前,同时,身体也轻轻靠着,试图将少年揽进怀里:“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跟了我,以后就都是这样的礼物。”
说话间,苏万洲身边的小血仆不乐意了,一股脑挽住他的胳膊,扭捏着:“苏先生~您说了这个是给我的~不能……”
可话未说完,就被苏万洲的眼神压制了行为,“砰”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洛小池注意到了,那血仆含着眼泪跪地时,苏万洲的瞳色也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吸血鬼有压制自己血仆的能力,他们让血仆跪着,血仆就绝对没有站的机会。
曲明砚,从没这样对过他。
甚至,洛小池都不知道吸血鬼还有这样的能力。
正面前,苏万洲没管自己的血仆,他盈盈笑着,又将那枚戒指往前伸了一点,诱惑着:“宝贝儿,你的手真漂亮,试一试啊?”
然后,洛小池拿起了那枚戒指。
绝佳的红宝石质地清澈,借着灯光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朦胧的眼睛,说送就送的话,苏万洲对自己的血仆也算大气。
只不过……
轻一抬手,洛小池将戒指扔进了未调好的红酒杯里。
宝石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年道:“不就是块破石头吗?没意思。”
一句话,当众扫了苏伯爵的面子。
周围的几个人悄声安静下来,氛围一时紧张,正好被刚乘电梯到二楼的曲明砚,撞个正着。
视线里,洛小池依旧穿着他那件常穿的白衬衫。
一点斑白驻立在形形色色,以灰蓝色调为主体的吸血鬼穿搭里,像一株风雨飘摇的幼苗,看起来很脆弱,却莫名有一种成长起来,就能掌控全场的张力。
蚍蜉撼树,洛小池一个人妄图与世界对弈,却又莫名觉得,他不会输。
真神奇。
洛小池,很有魅力。
曲明砚的目光不自觉多停了一会儿,往下走时,脚步都跟着快了些。
司机忍不住叹谓:“他又在惹事,又给先生找麻烦!”
“麻烦吗?我不觉得啊。”曲明砚道:“虐杀他父亲的那段视频,是苏万洲传给章余的,他要是还对苏万洲客客气气,才真是稀奇。”
曲伯爵下来了,周围陆续让开一条道。
穿过大堂,曲明砚的脚步很快停下,驻足时,正巧听到洛小池在说:“苏伯爵品味特殊,恕我实在不敢苟同。”
“再说了,您当众调戏曲伯爵的血仆,还试图对我动手动脚这件事,做的也实在不地道。”
洛小池话赶话说到了此处,曲明砚一个眼神扫过去,少年读懂了。
眼圈微微泛起红。
但他伪装的极好,转手,果断拿起了桌上最硬的一只酒瓶,对准苏万洲的头,哗啦!
趁其不备,彻底碎在了他头上。
苏万洲有些懵,淅淅沥沥的酒液顺着他的头皮往下淌,混着不明显的血。
曲明砚眸色变了变,确定苏万洲真的被砸伤了,才轻沉下眸,几分“生气”的叫了一句:“洛小池!”

曲明砚声音微高,瞬间将周围人的目光聚集过来。
苏万洲慢慢抹了把脸,还没来得及发难,就见洛小池低着头,几步走到了曲明砚身后,一副冲动犯错的小心模样,看得他邪火噌噌往上窜!
但偏偏,曲明砚就那么面带微笑的挡在他面前,说什么自己的人自己会教训,不劳苏伯爵费心,一定给苏伯爵个交代。
交代个P!
曲明砚这种只会表面说好听话的伪君子,人让他带走了,自己这头上的伤,还哪有讨回来的机会?!
要不是自己在中控局的职位比曲明砚低一级……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苏万洲慢慢咬紧了牙。
出门后一起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慢慢拐离了金地大厦,曲明砚的声音才自一侧清润传来:“贵族世界的名利场,怎么样,喜欢吗?”
“不喜欢。”
洛小池垂着眸,这个回答几乎脱口而出。
比起在觥筹交错间看那些虚伪的笑脸,调好一杯酒,亦或是拉上一曲小提琴,更能让他获得满足感。
曲明砚的神色微微敛起,听他说:“不过也挺爽的。”
曲明砚:“嗯?”
洛小池笑笑:“砸苏万洲那一下,爽,还有……”
语气轻顿,望着曲伯爵深邃的双眼,他说:“终有一天,我会站在顶端。”
车子稳速向前,温黄的路灯透过车窗,一盏又一盏,落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
洛小池的眼睛亮着,毫不掩饰自己疯长的野心,因为他知道曲明砚想看,曲明砚喜欢看这样的他。
这是吸引力。
世道不公,这世间可怜的人太多了,他不要曲明砚可怜他,上位者靠着可怜堆积出来的那点感情太微末,很容易散架。
唯有魅力与吸引,才是永恒不变的法则。
车内无声,微妙的氛围寂寂流转,直到经过别墅门口,车没有停下,洛小池才又抬眸,恍恍然发现了异常:“还……不回去?”
“不回。”曲明砚道:“还得签另一个合同,烦。”
精致的风衣盖不住男人身上冷沉的倦意,捏了捏眉心,曲明砚道:“曲明潇的电话打不通,不知道又去哪儿浪了,下次这些东西,就丢给他处理。”
唇瓣动了动,洛小池没说,其实他在宴会上,见过曲明潇了。
顺着一条笔直的大道穿过市区,车子在一家以红色灯光为主体的酒吧外停下。
一样的,曲明砚去谈生意,洛小池在外面等。
调酒师正在流畅的制作一杯血腥玛丽,洛小池靠在门边,不自觉偏过目光,多看了两眼。
“先生,先生,您真好看!”
稚嫩的男声吸引注意,洛小池慢慢转过头,正面前,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正穿着背带裤,挎着花篮,抬头认真望着他:“您有喜欢的人吗?”
“买束花吧。”
“您这么好看,送她漂亮的花,她一定会动心的。”
背带裤的裤脚有些残破,内里的衬衫也洗得掉了色,大约家境不好,是只小吸血鬼。
原来,吸血鬼也分有钱的和没钱的,善良的和讨人厌的。
洛小池垂手摸摸他的头,望着那一篮子的花,问:“没卖出去多少吗?”
小男儿摇摇头,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想吃冰淇淋。”
洛小池:“嗯?”
小男孩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着他笑:“妈妈说,篮子里的花卖完,就有钱买冰淇淋吃了。”
“先生,买一朵吧,收到花的姑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样啊……”洛小池眼睫动了动,拿出身上仅有的三百块钱,将他的花全买了。
而后走进酒吧,将其他的全部送给了调酒师,让他装饰柜台,只留下一朵最红最艳的握在手里,等到曲明砚出来,抬手送给他。
微一抬眸,曲伯爵问:“就一朵?”
“嗯,就一朵。”
对于曲明砚这样的人来说,花和人一样,多了就不会珍惜。
洛小池要给他唯一的选择。
“好吧。”拿到花,曲明砚再次上了车。
洛小池几步跟上去,正巧,那方才跟曲明砚谈生意的一行人从酒吧走出来,挑眉看着他:“曲伯爵,玩~玩~而已哈。”
“祝伯爵玩得开心!”
玩什么?玩谁?

又打算……怎么玩呢?
隐匿的危机感在洛小池心头加剧,那些人望着他和曲明砚,语气轻佻,甚至特意将“玩”这个字加了重音。
洛小池的指节慢慢捏紧衣角,车门闭合,他品了半天,没品出什么具体的。
他转眸看向曲明砚,但,男人大约是累了,轻闭着眼,一副不希望外人打搅的冷淡模样。
洛小池抬起手,试探着揪了揪他的衣角。
曲明砚没动,洛小池眉心又拧得深了些:“睡死算了!”
曲明砚轻撩起眸:“??”
目光再次望向少年的时候,洛小池已经不再看他,神色黯黯的,瞧不出有什么心事。
他就那样靠在车窗上,白皙的指节将不长的衣角卷成一个小筒,那双总是红的眼睛此刻又多了几分潋意,睫羽轻颤,他想:要是有一天,曲明砚不要他了,他就走。
一分也不在这里多留!
车子依旧在匀速前行,陆离的路灯晃在他脸上,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洛小池眸色轻沉,思绪漾漾,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卖花的小男孩儿身上。
其实,曲明砚的说法他不赞同。
爬到高位,如果真有能一句话决定人命运的那天,他不想将这个当成权柄去压谁。
他想多做一点事。
起码,可以让那个小男孩儿不用卖花,就能吃到喜欢的冰淇淋。
哦对了,还要上学。
上学可以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不过,这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离谱理想,在曲明砚看来估计不屑一顾,甚至还会觉得他愚蠢。
思及此,洛小池回眸望了他一眼,几分幽怨,然后转过头,闭口不言,再不理他。
曲明砚:“?????”
洛小池,送了他花。
下车之后,曲明砚指节轻轻捻着,一路将花带回了屋。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自从做上了伯爵,这些年来,说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鲜花一车一车的送,以前那些他看都不看一眼的血仆们,也是至少九十九朵起送。
只希望曲伯爵能看在花的面子上多看他们一眼,多给他们一些垂怜。
但曲明砚从来不垂怜。
世道艰险,靠人的可怜和心软活下去的,都是废物。
送花送一朵的,倒是第一次见!
合上门,曲明砚随手将花搁在了桌子上,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后,也不知怎么的,许是见那一朵无根的玫瑰开的艳丽,像极了某个人。
静坐片刻,竟是起身,鬼使神差一般敲开了吴叔的门,玫瑰递给他,道:“尽量养一养。”
吴叔:“…………???”
这怎么养?
曲明砚重新回到屋里,睡觉之前,给洛小池发了条消息:【真小气】
不一会儿,“叮——”
洛小池的消息传回来:【先生,您不开工资,我没钱。】
“………”静怔片刻,曲明砚回:【管家的工资打到卡上,月结】。
回罢,静静闭上眼。
不一会儿又睁开,大约是忙了好几天,终于累昏头了,曲明砚发:【吴叔给你卡了吧?】
洛小池回他:【嗯。】
疯了……?
没事关心这个做什么。
曲明砚重新闭上眼,不一会儿,洛小池的消息又一次传来。
“叮——”
洛小池:【先生,晚安。】
洛小池:【先生,我爱你。】
消息弹了出来,曲明砚去拿手机的手一顿,眸色渐渐变得暗沉。
思索片刻,刚决定不回,就又听“叮——”
洛小池:【忘了问,您爱我吗?】
您……爱我吗?
相处的这些天,您有没有一次,哪怕一点点,哪怕在失控做爱的时候,会对我动心呢?
时间接近十一月,月华洒下窗扉,冷冷清清,连少年的身影都衬得几分孤寂。
曲明砚,对他有过真心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被那句忽然入耳的“玩玩”刺激到了,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期盼和隐忍终于爆发。
就在今夜,就是现在,洛小池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可,曲明砚没有回。
安安静静地洗漱好,洛小池缩在床脚,双手握着手机,一言不发的守了一夜。
曲明砚,没有回啊……
所以就是玩玩,所以,洛小池就是可有可无的,一点都不重要。
哪有资格求什么喜欢和爱啊……
“叮铃铃,叮铃铃——”
早晨六点的闹钟响了,洛小池渐渐抽离思绪,想:他应该快点起床,穿上那一身黑白的执事服出去,为深秋的别墅打开壁炉,为先生准备去中控局前的早餐。
轻吸一口气,洛小池坐起来,默默将自己昨晚上发给曲明砚的三条消息删掉,起身换衣服。
仿佛这样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不必心酸,也不必难过。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洗漱的时候眼睛还是会红,快二十岁了,洛小池还是不会管理自己的情绪,很小孩子气。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从住进这座别墅,总有短暂的欢愉,却也总是难过。
大约,吴叔说的是对的。
曲明砚那种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小的时候姑姑告诉他,小池将来会找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牵手,拥抱,接吻,然后共度余生。
但现在,洛小池恍恍然发现,牵手不是爱,拥抱不是爱,做爱不是爱,接吻……还没有过。
估计也不会有了。
一顿早饭吃的冷冷清清,洛小池站在曲明砚身边认真介绍了餐食的原料,而后,毕恭毕敬的低下头,一句“先生慢走”,送走了本就忙的不着家的人。
曲明砚的车开远了,洛小池找人收拾碗筷时,才被吴叔叫住。
丝缕的白发映入眼帘,吴叔问:“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洛小池摇摇头,有些自嘲的喃喃了一句:“他怎么可能跟我吵架,可是吴叔……”
话说到这里本应结束,但洛小池的情绪一时没收住,便继续往下道:“我觉得,我们总是在吵架。”
或许,是看少年的肩膀格外冷寂,吴叔拍了拍他,带他去外面散步,又带他看了昨夜里曲明砚送过来的玫瑰。
无根的玫瑰浸在水里,也许,洛小池本就浮在云端,没有归处。
洛小池和曲明砚的距离拉开,冷冷淡淡,客客气气地沉默了一阵子。
再过几日,又是一轮发情期。
曲明砚不会记得日子,洛小池知道,便在当天,注射器对准自己的胳膊,一连打了三针抑制剂。
有点疼。
但他没有请假,曲明砚出门后,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指节温烫,心口发麻,总觉得这几日闷着,情绪……似乎又沉重了些。
撑着身子站直,洛小池起身走回屋里,打开抽屉内的空药瓶,才恍然意识到——治抑郁的药,已经被他断掉很久了。
大约一年多没有复发过。
但此时,可能是发情期侵蚀,抑制剂打多了,许久不犯的心悸又悄然翻上来。
洛小池靠在床上,捂着心口,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兮兮的。
“哥!哥你在不在家?我妈让我叫你回老宅吃饭!”
“今天周六,你不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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