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春风遥)

断头从乒乓球桌砸落在地，鲜血哗啦啦地注入雨泥内。
场上一片寂静。
另外一桌……周祁安猛地扭过头看向那边测试的一组，发现那里也站着一具无头尸体，手还维持着握着球拍的姿势。
先上场的会死？
不对，两边乒乓球桌没有精准到同时开局，不至于死三个。
保安的声音唤回众人的注意力，他看着唯一活下来的学生。
“你没坚持够二十个回合，不及格！”
众人面色一变，原以为保安口中的二十回合，只针对弱的一方。
现在看来，是必须要完成的基础，迅速的胜利并不能算胜利。
保安指着无头尸体们，话锋一转，对那名学生继续说：“算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这两名同学不舒服，你去喊宿管，一起把他们送去校医室。”
言下之意，这名学生肯定是npc。
宿管来得很快，还带着个小推车。尸体被像垃圾一样抛到小推车上，他们各握着一边推手，推着朝校医室的方向走去。
“体测都开始了，别说悄悄话。”保安才是真正的眼光八方，突然朝白蝉衣那边吼了一声，“是不是想窜通放水？”
迎着叫骂，白蝉衣却是走到桌案前，看样子是要主动开始。
周祁安这里几乎没有选择权。
无论走到哪边，下一秒保安始终徘徊在他附近。被这么一针对，想要观察都难。
“你不上场吗？”保安用命令的口吻询问。
一身肉不断朝他靠近，周祁安隐隐有个推测，特别是在发现这个项目在有意拖延时间后，念头逐渐清晰，但他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沈知屹平静走到周祁安面前，遮住保安不怀好意的目光：“我要考试。”
周祁安绕到对面，也拿起了乒乓球拍。
白蝉衣那里选择和大学生对打。
实在把握不住的情况下，一个人及时弃权也能保全另一个人，大不了放弃及格线。
目前看，不及格死不了。
哨声再度响起。
保安边吹哨，边缓步朝周祁安这边走来，吐出三个阴冷的字：“好好考。”
周祁安稳住手腕，选择先发球。
沈知屹接球时，微长的发丝晃动，他生来有一种虚假文人的气质，突然运动起来倒有种激烈的反差。
周祁安挑眉，别说，还挺荡漾人心。
余光瞄到保安靠近，他跳到另外一边，沈知屹控球水平一流，球的轨迹朝周祁安跑的方向延伸。
如果有谁格外仔细去留意这个球，就会发现每次经过沈知屹之手，它好像在半空中诡异地时停了一瞬，不过现在明显没人能注意到这点。
周祁安要应付着保安，还得专注球拍。
保安去白蝉衣那桌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睛瞪得很大，摄像头一样监控着周祁安。
时间越久越危险，但两人都没有收手的意思，七八个来回后，还在淡定打球。
太阳时不时从乌云中出现，很快又被遮蔽。保安就近观战，围绕着两个乒乓球桌来回缓慢走动，口中不断念着：“别让我发现你们放水。”
他猛然拔高声音：“为什么打这么慢？”
后面正在观战的玩家都吓了一跳。
如果是意志力脆弱点的，当场会手抖一瞬。周祁安在这方面的本能反射很一般，除了心下微跳，没有过多反应，稳稳接住了球。
十几个回合过去了。
坚持二十个回合就算及格。
两张台桌都没出问题，保安似乎有些急了，步伐速度加快。
“果然如此……”周祁安抿了下嘴，往后退了一步接球。
正常情况下，打乒乓球肯定是看球和对手，预言男巫却专门强调其他方向，意味着不能光注重表面，也要留意天上和地面。
真正的关键是影子。
每当太阳出来，保安的影子又刚好覆盖玩家大半影子的面积时，玩家就会出事。
当然这种覆盖不是稍纵即逝。从俞天没有立刻死亡可以判断，应该有一个时间秒数，超过这个界限，玩家就会吃断头饭。
至于不断喊着不让放水，不过是保安一个名正言顺做gai溜子的借口。
沈知屹精准地预测着球体轨迹，每当保安试图靠近周祁安时，他就会拉出一个漫长的对角线，方便周祁安跑到另外一端。
保安几乎快要不掩饰目的，鬼魅一样如影随形着。
周祁安骂了句脏话。
速度优势在副本里很有用，他的身法极快，几乎在追逐战中接球。
这种消耗过分耗费体力，周祁安呼吸变得急促，渐渐也有些吃不消，保安又一次狞笑着靠近时，他避无可避。
肥硕的影子和主人一起欺压而来时，对面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考核线过了，沈知屹一松手，乒乓球球拍被扔到一边。
败局已定。
保安大怒，但凡再多坚持几个回合，耗也能耗死。
沈知屹睨了眼保安，淡淡说：“手滑。”
既然关于放水没有规则判定，那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
那种轻蔑的语气让保安觉得自己像是被鄙视了一样，勃然大怒，他想发作，无奈学生没有触发死亡规则，最终只能憋着。
震怒下，保安脖子似乎都粗了一倍。
沈知屹走到周祁安这边，放在兜里的手抽出，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不要在乒乓球桌旁久留。
另一边大学生和白蝉衣也分出了胜负。
大学生和沈知屹一样，故意没接球，不过他装得比较像，面子功夫还是到位了。
只剩下两个人没比。
一个之前是和维卡斯短暂达成联盟的那人，本身就是玩乒乓球的高手。
他和维卡斯选择不同项目，最后拿到线索的概率也大。
保安的杀人规则在周祁安那里已经暴露的很明显。
玩家现在信心十足。他的对手看不出情绪，目测也是一名npc。
一场酣战下来，玩家技高一筹，取到了胜利。
“抽签进行剩下的比试吗？”玩家迫不及待询问保安。
三个人，以自己的实力，掌握规则后哪怕不轮空，连续两场秒另外两人也不是问题。
“不用。”
保安皮肤白腻偏粉，此刻他就像过度吹气的气球，皮肉下能看清楚每一条脉络。
这都是被气的。
“乒乓球的两名优胜者已经有了。”保安对于被放水的周祁安有浓浓的厌感，但是只能依照规则宣判。
玩家急了：“还没有最后的比试……”
保安阴沉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我说过，先上场的人有优势，你有疑问？”
周祁安挑眉，这居然是真话。
看来游戏设计还是挺公平的，先上场的人死亡概率大，就在取胜规则上给了优待。
被那双眼睛恶狠狠盯着，玩家只觉得心脏如擂鼓，快要跳出胸膛：“没，没有。”
开局三杀后，乒乓球项目最后反而先结束。
他松了口气。
白蝉衣走过来说：“学校天天下雨，是一种保护机制。”
周祁安点头。
看来日后活动时，也要留意其他npc的影子，包括学生的。上次在考场产生幻觉，就是从他注意到班主任的影子不对劲开始。
日光下的影子，明显比灯光下要恐怖。
至少班主任不能直接通过影子杀人。
周祁安突然想到了穆天白，对方也是控影的高手，甚至可以做到让影子和本体分离活动，如果他在这里，大概会嘲笑npc班门弄斧。
微风掀起他额前的刘海，刚运动完整个人有种年轻的活力。
大学生诧异，觉得周哥这会儿看着比大学生还大学生。
周祁安保持一个姿势，是在收听提示音：
【你已通过体测项目，并拿到优胜。
你终于及格了一次。】
周祁安眼皮一跳，说什么呢？
他的优势一向是体育好吗？周祁安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做最牛逼的体育生，副本里跑得最快的那个。
只是被教室局限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威胁的怨恨，预言男巫居然临时诈尸免费给出一条占卜，“这会是你唯一一次及格。”
说完，彻底晕了过去。
周祁安：“……”
作者有话说：
大学生：虽然不太礼貌，但公司要求高学历，周哥你可是顶尖名校毕业的，怎么做到的？
周祁安：特招生。
大学生一脸迷茫。
周祁安平静说：简单，专业领域过硬，初高中就荣获国内外无数奖。
大学生又看向沈知屹。
沈知屹淡淡：一样，偏科比较严重罢了。

选择二：向保安提出两个问题
提示：保安和学校签有保密协议, 有权拒绝回答涉密问题，被拒绝后仍计入提问次数。】
比保安先前所说的多一种选择，不过成年人当然要all in。
反正另一个获胜的是白蝉衣, 他们互通一下有无就行了。
白蝉衣看了他一眼，说：“你去问吧。”
周祁安斜眼瞄着另一个方向，表情似笑非笑。
“滚。”
这句话是冲和维卡斯组队玩家说的，脸皮有多厚, 才在这里偷听。
玩家下意识看向近处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人在这里。”
大学生：“我和他是一伙的。”
“……”
实际不是这名玩家不要脸皮，早在保安宣读结果时，他便偷偷释放了窃听道具。在他吸引注意的期间，一只不起眼的甲壳虫顺着地砖缝隙, 已经爬到了周祁安附近。
这可是品质很高的窃听器。
一般玩家根本辨认不出。
呲溜——
沈知屹正巧靠近周祁安一步, 鞋底碾过的一瞬，甲壳虫表演了一个当场爆浆。
日你先人！
玩家面上闪过一丝肉疼, 偏偏不敢表现出来。
清场完毕, 沈知屹低声说：“抓紧时间问吧。”
那边的两人三足也要彻底接近尾声。
周祁安颔首，走去保安面前，保安起码比他高出一个半头, 肉山一样的身体压迫感十足。
被他冰冷凝视着, 周祁安思忖片刻开口，语气中流淌着学生对未来的担忧：“您能不能告诉我, 历代学长学姐们毕业后普遍都去做了什么？”
一个学校的成立总是有目的的。
想要探究出完全的故事背景，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保安沉默了几秒, 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包分配。”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 系统提示音来了：
【你已成功多解锁9%故事背景探索度。】
【当前故事背景探索度：30%。】
从二十一飙到三十, 证明问到了点子上。
周祁安稍稍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尽量稳住神色, 问出第二个问题：“校园内最危险的地方是哪里？”
这个问题主要服务于补偿线索中给出的信息。
面对保安狐疑的眼神，周祁安一脸无辜：“我才来不久，担心误入什么禁地。”
保安冷冷道：“什么禁地不禁地？校园是培养你们成材的地方。”
显然这个问题涉密了。
周祁安没有任何失望，飞快地又接一句：“是校医室吗？”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保安骤变的神情已经让他心中有数。
保安彻底要发飙了！
白蝉衣及时走过来，平和地接过话茬：“您能和我讲讲校园过去的故事吗？”
周祁安赶忙退开。
一堂体测下来，共葬送了五六名玩家的性命。
两人三足的比赛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优胜的两位并不都是玩家，是应禹和那位跛脚女生。
周祁安这才知道那边是抽签分组，玩家有一定概率和npc组队。
“游戏机制够坑的。”
等于吞了玩家一次选择概率。
周祁安眯了眯眼：“应禹肯定会选择提问，稍后和他综合交换一下信息，故事探索度就刷上去了。”
保安从草坪拉来黑皮水管，对准地面的血迹一通冲刷。
血肉有些卡在水泥地里，和石子混合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零落的几个脑袋没有被宿管收走，保安大手拎着发端，随手丢进垃圾桶。
收拾完场地，他大喝一声：“下课！”
正午，食堂。
门口的牌匾上挂着通知：由于食堂师傅打架斗殴，人手不足，今日菜品供应量减少。
白蝉衣：“总感觉你来了后，校园内这样的临时通知牌子会越来越多。”
今天早上听人说考神像也挂了一个暂停使用的牌子。
周祁安讪笑一声。
心中暗道这群食堂师傅该不会是为了抢冥币，最后打得头破血流？
那晚的撒币行为，如今孽力回馈，正中始作俑者眉心。
本来每日食物就少得可怜，难得周祁安成绩好一次，还被削减了福利。最终每人只得到三颗青菜和两块豆腐，主食是不足婴儿拳头大小的馒头。
食堂倒是有免费供应的肉汤，只是一般人不敢喝。
一名人高马大的玩家大约是饿极了，为了补充体能顾不得太多，饭吃到一半去舀了一碗。
看他喝了没事，更多人犹豫要不要碰。
大学生想起周祁安说过，尸体如果当食材，就不会送去综合楼那里，觉得这肉汤或许能喝。
白蝉衣提醒：“副本里的肉类很多都含有微量的毒素，能不吃还是不吃。”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抬起头，周祁安正在喝水。
奇怪，喝水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好像在嚼着什东西似的。
然而在她开口询问前，周祁安已经过去找应禹。
“应同学。”
正安静吃饭的应禹偏过头。
周祁安拿着保温杯走过来：“想来做个交换。”
应禹总给人一种相当正派的感觉，他光是坐在那里不动，就有一种沉稳的感觉。周祁安和他说话不好插科打诨，都是直奔主题。
俯视人说话不礼貌，周祁安在应禹对面坐下，准备等对方吃完了再说。
刚好他自己也还剩下几口。
应禹：“你直接说就行。”
看他这么随和，周祁安也就边吃边说了，“这次不是什么搞bug的大事。”
一个黄色的蘑菇进嘴里了。
【抗毒性+1】
【大郎，他们今天依旧毒不死你。】
周祁安吃得贼香，“我想交换一下保安给的情报。”
又一个蓝色的蘑菇进嘴里了。
【抗毒性+1】。
没错，周祁安保温杯里正泡着先前采摘好的蘑菇，此刻彩色的斑斓蘑菇也进嘴里了：“你意下如何？”
应禹看着他满嘴五花八门的毒蘑菇，沉默了一下，问：“如果我不答应，你准备死在我面前吗？”
“……”
周祁安的回答是：当然不！
有出息的人绝不碰瓷。
应禹淡淡道：“我问的问题是，保安以前是在哪里读书的？我毕业以后也想当保安，需要什么条件？”
“两个问题均属涉密，保安拒绝回应。”
周祁安愣了下，突然拍手笑道：“真是精妙绝伦的问题。”
听上去等于没问，不过这两个问题叠加在一起就很有趣了。
提问本身就是答案。
一般学校即便保安说了他们也不了解，除非……这个学校他们或许听过，甚至来过。
或者就是眼前。
周祁安笑眯眯晃着保温杯，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让自己困扰的问题。
礼尚往来，他很大方地分享了关于自己的提问。先前来食堂的路上，白蝉衣复述了保安讲的过去的故事，周祁安这会儿也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学校的学生都很有上进心，经常去拜考神，后来学校为了帮助他们更好的学习，把大量赞助金都给了校医室，校医室成功研发了一些不错的保健品。
学生可以在宿管那里打申请，让宿管去领，每学期限领一次。”
显然，这是另外一条取得好成绩的渠道。
应禹闻言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看向周祁安：“你要去吃药吗？”
“……”这话问的。
周祁安不屑一顾：“不吃。”
带着保温杯转身离开时，他捂着胸口，一阵心酸。药性再好恐怕也只能增强记忆力等等，对主观论述题帮助不是很大。
班主任对他的好感度，都快要归零。
白蝉衣和大学生吃完饭先去找宿管打申请，领保健品，那边桌子上只剩下沈知屹。
他的气质看上去和嘈杂的食堂格格不入，虽然已经吃完饭，但依旧坐在那里，明显是在等人。
周祁安想了想，走过去轻声叫道：“沈老师……”
命都给你。
沈知屹笑容温和，朝他看去。
“帮我个忙吧。”周祁安压低声音，视线扫了圈正在吃饭的学生们，最后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扬了扬嘴角：“帮我印证一件事……”
他把一个联络道具塞在对方手中，说完悄悄话离开食堂。
站在门口时，周祁安不禁抬头看了看天，心血来潮想着：这会儿举报箱里也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举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