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春风遥)

“烫死了，烫死了。”
陡然想起现在是一半怪物的状态，慌忙后退。
后一秒，这张难看的鱼脸在发现生存时限倒计时快要结束时，瞬间明媚起来。
韩丽同样露出了笑意。
结算后她就能完成血管进化。她不禁看向周祁安，从开局的难度看，对方明显选了一个高难度的器官进化。
副本快要结束，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特别隐私的问题，韩丽没忍住问：“你选择了什么器官进化？”
其他人也很好奇，寻声望过来。
莫非是第二阶梯的器官？
斯先生闻言发出一声冷嘲。
周祁安……
周祁安沉默地动了动脚趾。
在一众求知欲旺盛的目光中，周祁安静默后道：“说了你们也不信，而且只会嘲笑我。”
韩天生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他的某个地方，听说有个初始物种进化方向是海蛇的家伙，选择进化关键部位，然后得到了两个生殖器官。
“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没了生命危险，大家都放松了一些，八卦之心差不多和现实中持平。
周祁安冷冷瞥了他一眼，搭配现在的瞳色，颇有种睥睨的味道。
“是脚趾。”
前后响起数道噗嗤的声音。
韩丽：“行了，不想说可以不说，讲这种笑话是要笑死谁。”
笑得她另外一只断掉的手腕更疼了。
系统传来失血过多的提示，手腕处伤口裂开，韩丽真的差点笑死了。
“……”
终于降临的游戏提示音终结了众人的笑声。
第一次听到结算，周祁安微微屏住呼吸。
【三星半副本最好的继承人→生存本已通关】
【通关奖励六千六百六十六积分已发放入背包】
【已为你自动激活商城】
【已为你自动开通论坛权限】
【即将为您生成论坛（蔚蓝）账号，账号388964578】
【全球第三亿八千八百九十六万四千五百七十八名玩家，欢迎您正式进入游戏世界】
周祁安面色复杂，在所谓的水时代来临之前，仅仅开放了三亿多个名额吗？
【特此申明，凡游戏相关内容请不要在外界进行讨论，否则将面临封号风险】
玩家账号只有一个，所谓封号，基本等同死亡。
【本次全球升级活动解释权全归游戏所有】
【本场游戏获得经验九千八百一十，是否全部用于个人进化？】
“是。”周祁安不作犹豫。
【强化升级中，请勿关闭面板】
【强化已完成】
周祁安立刻检查面板，除了已经进化完毕的眼睛，身体属性一栏得到大范围扩充：
【毛发（进化完毕）：变长了
四肢（初级进化状态）：成熟的四肢应该学会脱离小脑控制，具有极佳的平衡性，可随意进行走钢丝、踩高跷等活动，水下平衡感更佳
心脏（同上）：五星级鱼目的寄存地，鱼目和心脏实现进一步融合，强行带着全员飞升！现在的你血液循环超级棒，运动耐力提升
脚趾（进化完毕）：它更加灵活，如果你愿意，可以抠出一座城堡。你的速度变快了，在水面有一定概率化蹼；
你正在向着最有体育精神的海洋霸主进军！】
论有一颗好心脏的重要性。
强行带飞，全面开花啊。
周祁安挑眉，下意识看向老玩家，照理说这些人也过了几个副本，进化后应该更加厉害，但目前看除了跑得快点，力气大些，好像没什么出彩的。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韩丽忽然说：“别忘了第一个晚上，是谁告诉你房间有问题。”
念着靠周祁安捡回一条命的份上，韩丽私下对他多说了几句：“我的物种进化方向是电鳗，绝缘性很强，这让我感受到的磁场和正常人不同。不但可以放电，对体质也有提升。”
她笑了笑：“等这次进化完血管，我就会觉醒完整的通灵体质。”
只不过，本该透着喜悦的笑容中暗藏几分心虚，短短几天的接触中，她对周祁安的性格依旧摸不透，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的天性中蕴含一种极端。
自己曾试图要害死过他，难保日后不会被清算报复回来。
如今韩丽主动说出自身机密，也是想彰显一下价值。
说完，她报出自己的论坛账号：“ID227896532。”
“日后你了解多了，就知道通灵体质的好处，如果哪天需要帮助，可以主动联系我。”
“不用等将来。”周祁安看着她，伸出手。
韩丽一怔，回握住。
虚握的瞬间，周祁安学着韩丽第一晚的动作，突然把她往身边一拉。
距离太近，没了假发眼镜的遮挡，青年过分漂亮的面庞上是极端的冷漠。
韩丽心脏猛跳一瞬。
乍一看很亲昵的姿势，周祁安缓缓说了几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她面色骤然一变。
“更具体的回去后私信详说。”周祁安松开手。
以为是周祁安突然发难，韩天生急匆匆过来，一颗鱼头怒视青年。
韩丽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没事。
韩天生把亲妹妹拉到身后，低声道：“离这个人远点。”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得了圣器，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所有知情者。
未来的麻烦还多着呢。
韩丽目光飘忽不定，半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忽然问：“那块萤石还在吗？”
“当然。”韩天生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恐惧。
韩丽：“把它给我，我有大用。”
另一边，周祁安看向斯先生，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纵火后的怯懦谦卑，沐浴在清晨的微光下，语气高高在上：“喂，车没了，我们走回去吗？”

浑身血迹斑斑的周祁安想，除非有人背自己。
斯先生恶狠狠瞪了一眼周祁安，走去远一点的地方, 掏出一个黑色有点像是古早小灵通的手机。
它声音放得很低，不过对进化者来说，听觉要比正常人强很多。
“喂，来接一下, 0814这个本。”
“我要能走还会联系你？”
“妈的，老子车被偷了。”
“……为什么要骂妈？你今天哪来这么多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骂。”
显然, 斯先生不得不臭着脸联系同事。
挂断电话大约又过了半小时, 斯先生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手机突然震动，他立刻像是赶羊一样, 鞭策着玩家往庄园外面走。
还未走到, 就听到外面响起鸣笛的噪音。
正在等着的人，似乎耐心欠佳或者说是脾气不好。
一行人下意识加快步伐。
良夜山庄外，标牌的旁边。
一辆长着两根牛角的大车停在那里, 和兔子巴士不同, 这辆车是金属外壳，蕴藏着一种冷酷的气质。
司机是个牛头人, 同为运营欢乐元素主题的副本，牛头人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屈指扣了下方向盘。
轻轻的一个音符, 透露出了他的不耐烦。
“赶紧的。”
玩家不敢耽搁, 连忙上车。
牛头人谁也没正眼看一下，直到周祁安上车时, 他忽然眯了眯眼。
斯先生坐在古早售票员的地方，抱臂咒骂着小偷该死，大概是终于能体会一点荀富翁被夺宝的心境了。
大学生座位离周祁安很近，看了下韩丽那边：“你们留了联系方式，以后是要一起下副本吗？可以带上我不？”
周祁安：“我疯了吗？”
韩丽为了活命谁都能卖，唯一可圈可点的是她没有在危机关头抛弃韩天生，不到卖亲友的程度。和这样的人组队，头天和颜悦色，第二天就能笑着捅刀子。
“那你为什么还……”
他先前看到双方握手很亲近的样子。
周祁安淡淡说：“不组队，不代表不能一起做其他事。”
大学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红。
脑袋突然挨了一记。
周祁安收回敲核桃的手：“思想健康点。”
大学生这才知道想岔了，但除了组队约会，还能干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车子加速行驶。
回去的时候依旧途径隧道，里面雾气浓厚，还伴随着某种凄厉恐怖的叫喊。
直接无视了这些，周祁安失血过多的情况正在缓解，确定身体上的伤口也在复原时，才松了口气。
正当他活动手腕时，身子随着急刹猛地朝前。
后门缓缓打开。
韩丽他们以最快速度下车离开，大学生慌忙也起身跟着下去，周祁安不太想和牛头人同处一个空间太久，这种情绪不外泄的类型，要比斯先生难对付多了。
他头也不回地跳车离开。
所有人下车后，斯先生长腿一伸，十分没有形象地靠在座椅上。
“告诉你一个震惊的消息，圣器被最后下车的那小子夺了，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要把他做成傀儡为我所用……”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斯先生一脚踹在驾驶座上：“跟你说话呢？”
牛头人终于开口，说：“他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斯先生愣了下，下一秒坐直了：“什么气息？”
牛头人：“现在还无法确定，总之你小心点。”
他总觉得，那个年轻人体内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跳下车后，周祁安重新回到了雾气茫茫的世界。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另类白云压下来的无尽雪原。
明明只有一条路，越往前走，玩家均在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视野范围内韩天生的鱼头不见了。只有周祁安，依旧是顶着一副长发妖孽的皮囊，幸而雾气中众人的身影都在变得模糊，他才没有显得太异类。
“奇怪。”
每往前走一步，和众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形拉开。
“aa……”大学生张口像是要说什么，这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根本听不清。
又往前走了两步，韩氏兄妹和陈缄彻底消失了，眨眼的功夫，就连身边的大学生人也不见。
苍茫天地间，只剩下周祁安踽踽独行。
从未有过的安静剥夺了感官。
有了第一次进副本的经验，周祁安倒也没有太过紧张，镇静地一直往前走着。
不知过去多久，连绵的雾气终于散去了很多，远远地能瞧见建筑海市蜃楼一样投射在半空中。
周祁安忍不住小跑了几步，当看到破旧酒店落地的瞬间，一口气冲刺出去。
阴天，市区。
服务员正犯困擦着门口的广告牌，突然看到道路尽头跑来一个蓝发青年，吓了一跳。
染发的年轻人多了去，但那发色中透着的光泽绝非理发店能做出，乍一看，像是哪个游戏里跑出来的建模。
还有青年那满身的血和破烂的衣衫，更是吓死个人。
“今天周几？”蓝发青年不知何时来到面前。
服务员：“周，周一。”
有时差，但和游戏中的时间流速相差倒也不算特别大。
周祁安却是面色一变，哪还有白雾中的宁静：“该死，老板非杀了我不可！”
突然想到什么，他上下一摸索，原本空空如也的口袋手机重新出现。
上面有一百多个未接。
周祁安只觉眼前一黑。
服务员哆嗦着问：“你好，要，要帮你报警吗”
“不用，刚拍完戏。”周祁安想了想，现在这幅样子实在不适合在大庭广众出现，他走到小巷子，犹豫半晌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妈，是我。”接通后，周祁安抢先发言，生怕对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能给我送来两件衣服吗？我在……那天结婚酒店边的巷子里。”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仰头靠在墙壁上蹙眉，想着该如何应对老板。
大约十几分钟后，巷口的闪光灯晃花了他的眼。
“这么快……”周祁安后面的话自动收声。
可爱的兔子巴士招摇地停在那里。
尽管已经有过猜测，但真正看到兔子巴士的一刻，他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周母看到他现在的鬼样子也没说什么，喜气洋洋地介绍：“看，妈给你新买的车。”
你偷就偷，不要说是给我买的，这锅他背不起。
“乖儿啊，”周母点了根烟，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妈决定再为你拼搏一把，下海经商。”
一个合格的家长要努力让孩子成为富二代。
周祁安听得眼皮一跳，副本零元购，你竟然还偷上头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周母有了当富一代的志向：“家底不丰厚些，谁愿意嫁给一个有酗酒老公和抽烟婆婆的单亲家庭？”
反正人肯定是不愿意，那只能找其他生物了。
正在开车的周母暗骂多目蜘蛛的不上道，素质不行眼光还挺高。
听到酗酒，周祁安皱眉：“我早戒了。”
他看向窗外，十根手指忍不住拢紧。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场麻醉清醒的手术台，三年前那场手术后，周祁安患上过严重的心理障碍，有段时间一闭眼就回到了无影灯下，他已经不记得在梦里有多少次被开膛破肚。
冰冷的手术刀和浓郁的血腥味叠加，一遍遍刺激着神经。
最后只能依靠酒精麻醉自己。
周母也是在那时有了烟瘾。
后来，因为好烟好酒太贵，母子俩不得不加入戒烟和戒酒的互助会，强行戒断。
周母忽然问：“东西拿到了吗？”
“嗯。”
周母眼角眉梢始终散不去的杀意稍微淡去了点。
周祁安沉默低头。
圣器的存在，可以让母亲能有些顾忌，对自己的杀心少一些。
当初提议利用多目蜘蛛拿到神器，周母同意的原因里大概也有这点。
母子俩谁都没有提到多目蜘蛛，如果多目蜘蛛诚心站队，海蛇不会通过直接撕裂腹部的方式出去，它自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届时周母会再次让他们来个洞房花烛。
可惜这对怪物的道德标准有点高了。
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周祁安有些小紧张，他和他妈谁都没有开大型客车的驾照。
周母却很淡定，甚至违规地把胳膊搭去车窗外面：“最近查得不严，出门的人都少了。”
周祁安起初还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直到回到家，正好是新闻联播的点。
主持人用字正腔圆又比平时略微急促的声音播报着：“受全球气候变暖影响，世界最大冰山进一步加速漂离南极洲，极地生物无家可归，最新航拍，海面冰块上漂浮着大量企鹅尸体。”
“……有网友戏称，不用为企鹅难过，因为我们很快也没家了。”
“天海市今日迎来大雾，魔都变雾都。”
“京都、天海等多个不明地方出现多人员失踪，当地已成立调查组。”
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因为网上民间讨论度极高，新闻联播今天终于提到，不过也只是匆匆带过。
“下面为您播报今日国际新闻。”
“斯雷吉发射导弹失败，具体原因不明。”
“M国停止火星迁徙计划研究，称在天空受到不明阻力，有专家痛斥无中生有。”
新闻最后，主持人温馨提示：“多个城市已发布大雾预警，请各位居民注意交通出行安全，非必要不外出。”
“今天的新闻联播到此结束了……”
“感谢收看，近期天气多变，祝大家都能健康平安。”
周祁安正要去洗澡，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电视机。这么多年，头回听新闻联播在非传统节假日结尾会说祝福语的，主持人整理新闻稿的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切入广告。
周祁安轻叹了口气，走进浴室。
十几分钟后，周祁安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周母不见了，估计是跑去和楼下的王阿姨聊天。
“最近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比如奇葩的婚礼过后，手机上有一堆未接电话。竟然没有那位夜校老师打来的，明明他是最讨厌学生旷课的。
周祁安很快把那个男人抛之脑后，开始研究其他东西。
脑海里的面板还能调出，道具一栏是灰色，显示当前无法使用。比起多出的商城一栏，周祁安更感兴趣的是论坛。
他打开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论坛自动登入，界面还是十几年前的老风格，上面朴素闪烁着两个字：蔚蓝。
一进去就看到全论坛顶端飘红通知：
【华夏晏阳区有玩家开出首个圣器！快速向他贺喜吧！】
“贺你￥%￥6￥……”

周祁安忍住没有骂全, 注意力回到论坛上。
他第一次登陆蔚蓝论坛，哪怕对着老旧的页面，看什么也都是新奇的。现在首页的帖子几乎都在讨论圣器, 其次便是副本入口。
“稻米野人山，人鱼之森……这些都是现实世界国家的景点。”
设立入口就像是一个公交车站点，是等着人自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