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春风遥)

但此刻，克尔完全看出了这幅好皮囊下的毒辣。
这是阳谋。
赵三旬和阿玲结盟想要搞死周祁安，假使自己反手背刺，联盟不攻自破。那个女人看着也不是好惹的，事后保不齐就要报复。
为了制止这种可能，双方很可能在梦境里就自相残杀。
“损人的事，不难为你吧。”
看出克尔还在犹豫，周祁安如同引诱人犯罪的毒蛇：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阿玲就是捕鲸者协会的人，你们不过是捕鲸者协会用来吸引走我注意的一张牌。”
“她来也并非单纯为了杀我，这个副本里有好东西，为了得到宝物，你们最后也会自相残杀。”
谎言的诀窍在于都是曾经真实发生的。
上个副本捕鲸者协会就是这么干的，为了圣器千方百计想要杀自己的也不止一个，稍微糅合一下，就连周祁安自己都找不到这番话里的纰漏。
被当做幌子的愤怒，对宝物的贪婪，还有自身的伤。
足够克尔动摇。
周祁安：“我还可以承诺，离开梦境后，除非你先不仁，我不会让我朋友对你出手。”
克尔目光一动，死死盯着他：“当真？”
周祁安点头：“当然，契约道具会保障一切。但是你必须要完全告诉我，你们在门诊部的发现。”
一步步下套，把利益给够，这样就会忽视细枝末节。
比如他可没有说过不对赵三旬出手，没了赵三旬，克尔就是个光杆司令，何况谁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出梦境。
大学生全程发挥自己堵门的作用，从他的角度来听，这个协议克尔占了便宜。
不但知道了阿玲的真面目，还可以得到抑制感染的办法，以及周祁安不先出手的承诺。
但这样才恐怖。
周哥从来不做慈善。
双方很快签订了契约，契约道具自然是克尔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外面的肉丘怪逐渐散回灌木丛后，几人立刻朝楼梯口狂奔。
虽然是在梦中，但不影响背包内收录物品的取出使用。
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按照约定，克尔提供了在门诊部的发现。
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信息。
他掏出张报纸，是他们之前在门诊部找到的一条线索。
周祁安迅速阅读：
《有朋自远方来--一只特殊的象海豹神秘出现在仙来湖？》
[……据悉，这只突然出现的象海豹体型巨大无比，早在五十年前，湖中便有水怪的传说。如果是这样，它的寿命将远超一般同类。为了研究该象海豹，相关部门拟定在附近建立科研所。]
到了第二份报纸，时间已经过去十年。
《十年前发现的成年象海豹如今仍然在世，负责研究象海豹的张博士，声称她的团队正在研究分析象海豹中的长寿基因，或可对延续人类寿命产生重大影响。
该研究已正式命名为仙客来计划。》
第三张报纸时间又过去了两年。
《科研所地皮进行拍卖，于年底将建成医院。》
[一年前科研所发生爆炸，死伤惨重，但据知情人透露，爆炸不过是幌子，大量团队人员被病毒感染，发疯失常……]
周祁安一目十行阅读完最后一个字，基本理清了副本背景。
科研所的人对一只特殊象海豹进行研究，提高寿命的药物有没有研究出来未知，反正成功研制出了病毒。最后爆发出一场类似另类丧尸的危机。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曾经的科研所，后来被当做医院。
这不就是披着医院壳子的加强版实验室？
“这个副本适合六爷啊。”
周祁安心中暗道六爷要是在这里，他一定把对方送去当实验体，助力六爷实现梦想。
正当周祁安要把报纸还给克尔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忽然传来：
【特殊病房护工，你阅读了报纸*3，恭喜你获得隐藏道具线索提示。】
微微一怔，周祁安快速瞄了眼克尔，明明早就阅读过报纸，后者竟像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还在催促他快点看。
系统提示音还在继续：
【隐藏道具线索：请注意，张秀秀附近，有宝物哦！】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暴君：“小的们，不想当殉葬品，就都给我上！现在开始点名……赵三旬！”
赵三旬：到！
暴君：克尔。
克尔：到！
暴君：阿玲！
阿玲：到！
暴君：张柱子。
少年：……到。
暴君周：“全军出击——”

周祁安拿报纸的手一顿。
转运了？看个报纸就开出了隐藏道具线索,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让他有点害怕。
周祁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改名叫大学生，能变得幸运吗？
克尔发现他的神情变化，立刻死死盯着周祁安：“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若无其事把报纸还给对方, 周祁安摇头，“只是有些可惜，上面只介绍了副本大背景。不过仙客来计划的领导者也姓张，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和平静的面色不同, 周祁安私下飞速琢磨着。
应禹说他们那一波玩家，就是因为同时有人开出了隐藏道具线索导致内耗，不过那批人基本死完了，道具肯定也没被取走。
周祁安斜眼瞄了下克尔。
关于隐藏道具, 克尔必定毫不知情, 不然不会拿报纸给他看。
周祁安瞬间明白过来，特殊病房护工的身份是关键, 先前提示音专门强调了这几个字。或许还有其他身份也能开出线索, 但绝对不是普通护工。
契约道具约束下，克尔又告知了另外一条线索：“我们还找到了笔记残页，记录着仙来湖的水被抽取当做室内温泉, 就在门诊楼的地下一层。”
所以地下一层, 很可能就是特殊住院部病人的疗养区域。
“……该说的我都说了。”克尔瞥了眼溅到肉丘怪汁液，快腐烂成蜂窝煤的胳膊, 等着周祁安的缓解办法。
如果给不出，对方就是违约。
那就等着被契约道具消灭吧。
周祁安做出的承诺就没有不兑现的, 他拿出应禹给的仙客来萃取物：“可以分你三分之一。”
如同一位专业推销员, 还专门陈述了功效：“适量口服将缓解病毒蔓延, 稍微在身上撒点，气味也能让怪物对你稍微温柔点。”
仙客来的气味会让怪物陷入梦境, 它们潜意识中带着些抵触，当然过犹不及，不能撒太多，不然容易先把自己药过去。
克尔接过被分到的部分，目中掠过一抹狡诈的欣喜。
自始至终除了答应背刺阿玲，自己仅仅是付出一点关于副本背景的线索。
周祁安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
换做是赵三旬，突然做了一笔有利于自身的买卖，肯定会立刻产生怀疑，克尔和他的道行比还是差了很多。
这时大学生弱弱地打破沉默：“先下去，还是等他们来会合？”
“不能什么都指望别人，”周祁安教育他说，“有克尔先生为我们打头阵。”
克尔才勾起没多久的嘴角一僵。
去地下一层只能通过电梯。
一进轿厢，周祁安自觉站在克尔身后，大学生排第三，三人呈一个串串型。
克尔内心大骂有病。
这么点人，这么点空间，有什么躲的必要？
门一开，三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迈出脚步。
整个地下一层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疗养圣地的味道，光源不似住院部的猩红或者惨白，是十分协调的暖色调。
然而就像他们刚进来时空地上的太阳，照在身上，骨头都在发凉。
克尔走得无比小心，正常医院绝对不会在地底建什么疗养泉。
周祁安依旧老实本分地跟人身后。
地下布局和十层重症监护科有些类似，中间是一个圆形大厅，两边各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都是一扇门，门后具体的情形谁也无法得知。
周祁安看向大学生，“选个方向。”
大学生比任何时候都迟疑，最后说了句：“左边吧。”
选完后他看着周祁安似乎还有话要说，不料被摆手打断。
周祁安也发现这个本内大学生的幸运受到了些克制，但眼下也没其他法子：“没事，我们有克尔先生。”
克尔：“……”
克你妈。
三人小分队的串串造型一直凹的十分标准。
克尔也不是傻子，一直愿意大公无私走在最前面，奈何周祁安很会拿捏分寸，并非纯粹当缩头乌龟，他手持仙客来的萃取物，咕哝着遇到麻烦就会泼出去，多少能为他们争取点逃跑的时间。
抛开玩家这种入侵者，梦境只属于病人，圆厅和走廊没有医护人员，进一步方便他们行动。
走廊里静得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周祁安视线不止一次地徘徊在天花板上，门诊楼层高对比特殊住院部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超正常的间距，让整片空间显得更加阴凉。
这个层高莫名让他感觉不太好。
一路向前，终于抵达到尽头那扇糊满黏腻感的门外。
“放心开，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周祁安给克尔加油打气。
后盾就应该在后面。
“……”有一瞬间，克尔发自肺腑地想和他同归于尽。
内心一边咒骂着，他做好准备，另一只手轻轻推了下门。
三人都吓了一跳。
门开时的动静非常大，以一种拧巴的响动几乎回荡在整个地下一层。
推都推了，比起跑，全都不约而同先朝里面探头看了眼。
内部环境明亮，是一个经典的自助餐餐厅设计，不同的是，基本看不到什么热菜，全是冷鲜区。透明结晶冰块上，平铺着大量新鲜海鲜。
食客只有寥寥几名病患。
海鲜区的冷气模糊了手环上的字迹，温度不比停尸间高多少。推门声让病患们一个个缓缓转过身，克尔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一探究竟。
“跑！”
谁知背后突然传来周祁安的冷喝。
这一声主要是在提醒大学生。
大学生跑得早，周祁安跑得快，克尔再次被迫接手了后盾位置。
三人疾跑的时候，脚下不断有冰冷的雾气蹿升，仿佛这一条走廊变成了冷冻区，他们就是摆放在上面的食物。
周祁安眼神一暗，回忆先前看到的一幕。其中两名病患可以从发型和发色判断，是上一波老玩家，另外四个的相貌，和应禹当时给出的画像契合。
总共这里就六名病患，可以直接排除了，应该是应禹梦里曾经来过的地方。
看来张秀秀不在这里。
“可惜……”应禹梦醒只记得病人信息，关于疗养时的所有场景被抹得一干二净，否则会更轻松些。
背后传来古怪的声音，类似起泡胶的捏戳声。
周祁安不禁回头望了眼，只见刚刚还有胳膊有腿的病患，身体霎时间全部化为假水般的透明材质，流动性极强，在半空中摊成一张血色胶状大饼脸，朝他们咬来。
“草！”
周祁安头皮一炸，果断加速。
恰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阿玲等三人刚刚摆脱外面的危机，可惜他们运气着实不够好。原本正站在轿厢内进行正常初步观察步骤，忽然一张血糊糊的大脸飞扑过来。
“……”这该死的开门杀。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全部调整呼吸以最佳状态狂奔，下意识加入了奔跑阵营。
凌乱的脚步声中，周祁安眼神暗了暗，依照这几人的实力，联手从孕妇病患们杀出重围，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多耽误的时间，他们会在干什么？
“该不会在算计我吧。”
心中泛起一丝狐疑，周祁安跑得愈发快了。
大家全都在朝着另外一扇门的方向跑，中途赵三旬释放了技能，流动性超强的血脸追踪速度减缓了点。
所有人中，周祁安遥遥领先，手第一个触碰到前方的门。
整扇门异常冰冷，里面的湿气很重，门板上都结着一层淡淡的霜，寒意刺得掌心生疼。
一滴小小的水珠从不知名的地方缓缓滑落，背后血腥的脸孔在水珠反射中，变得越来越大。
眼看血脸快要追来，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周祁安无视寒意，咬牙推开了门。
入口处一阵邪风吹得长发飘飘。
本以为配药室的十层梯田大棚已经够让人吃惊，真正看清这里时，周祁安面色微微变化，门诊部下面竟然是一处极其宽广的湖泊。
水面略显浑浊，上面浮动着油污类的玩意，一层层涟漪荡开，偶尔可以看到有水蛇在游动。
整座湖泊下，暗流汹涌。
克尔说仙来湖的水被抽取当做室内温泉，周祁安现在严重怀疑，和医院实际是科研所的幌子一样，温泉也是个幌子，整座仙客来医院本身就是建立在湖泊之上。
大学生临时购买了道具望远镜，周祁安接过一看，湖泊对岸隐约可以看到几道病患的身影，他们躺在对面的高地上，一动不动，如同和大自然，和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患者多自在，玩家就有多狼狈。
众人顺着湖边拼命狂奔，背后一张张血色的脸孔如影随形。
跑了有一段距离，少年喘气说：“不对劲。”
无论他们跑多远，前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一望无际。他蓦地浮现出一个惊悚又合理的猜想，想要通过湖岸线绕过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他们从湖里游过去！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判断，数道视线先后掠过湖面，油脂下方不断有大型黑影一闪而过。
可以肯定的是，湖里饲养培育过很多恐怖生物，跳下去的致死率相当高。
大学生气喘吁吁开口：“我刚在自助餐厅的冷藏台上，看到了类似鳄鱼的生物。”
之所以说是类似，那条鳄鱼的獠牙暴露在口腔外，整个一畸形生物。
医院周围是旷野，这种‘生鲜’按理不会出现，大概率是从这片湖里捕捞。
湖泊里的危险八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
“跳！”周祁安当机立断。
背后那些血肉重组，直接连成了一大片，在头顶形成红色的‘火烧云’。
下一秒，一张血肉大网扩张压低，几乎要将所有人网络在内。
噗通，噗通！
没有选择，众人先后跳进湖里。
头顶的血网有些抵触这片湖泊，没有跟着飘落下来，一直浮动在半空中，不死心地跟着。
由于下湖时的动静很大，惊扰到了不少生物。
离湖面太近，总有一种血脸如影随形，会被吸入怪物口中的错觉，众人不约而同向下潜了点，试图观察胡泊内的情况。
水下昏暗，盲游过于危险，阿玲取出了照明道具，一照之下神色剧变。
本来该在五湖四海的水生物，在这片湖泊里齐聚一堂。
周祁安脸色也说不上多好看。
韩丽的天赋是电流，幸亏她这次没有跟着进来，否则非直呼同行打压。
前方一片是有水中高压线之称的电鳗，远不止一条，它们如网格般错综复杂，和上百条巨蟒几乎瓜分了一部分空间，更别提正在朝他们游动的鳄鱼，已经做出了捕食的姿势。
“嘶。”少年忽然身子猛地一颤，险些倒吸进一口水，原来水面还倒挂着一些在产卵的潜水钟蜘蛛，蛰了他一下。
周祁安适时拉了大学生一把，躲过了一条七鳃鳗的攻击。
这些动物和外界只有五分相似，另外五分在畸形发育，如七鳃鳗是双头，牙齿密集程度超乎想象。
危险的畸变物被灯光吸引游动而来，但完全没有光也不行，最后是赵三旬拿出一个类似夜明珠的物体照亮。
水底憋气太久，众人短暂到水面换气。
一出头，半空中血脸立刻朝下压来。
周祁安抓紧时间说：“掩护我游过去。”
阿玲和赵三旬闻言脸色微变，周祁安挑眉：“不然大家一起水葬。”
谁也没有再说多一句废话，众人重新沉入水底。
先前被点到名的两人，被迫充当安保角色。
阿玲游动到周祁安身前，横臂向前，手中拿着匕首，显然是要替他抵挡这些生物。
赵三旬也在近侧。
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大学生和少年保持一定距离游动。
前方游动而来的生物形成黑压压的阴影，水流翻涌，发出哗啦啦的搅动声，玩家想要过去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就在它们快要靠近时，前一秒还被迫维护周祁安的两人，突然激流勇退。
不但退后，他们竟还同时使用了高级集火道具。
这个距离以及突发程度，再快的反应也避不开。
退到相对安全距离外，赵三旬做了个切脖的动作，阿玲面上更是泛着一丝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