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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肆六)


曹雁禾抬头看他笑,“怎么扯我洗发水上面去了?你这话题转得真僵。”捏了捏肖玉词的脸颊,:“这都我妈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是挺好闻的,下回我让她多买几瓶送你。”
“怎么?借花献佛啊?”肖玉词屁股坐久了硌得慌,往他腿上移个位,曹雁禾猛地大手握住他腰,往怀里收紧。
“这不叫借花献佛宝贝,用自己家的东西,不分彼此。”
肖玉词发现,曹雁禾现在说话不仅话唠,还挺肉麻,荤的歹的就跟他耳朵旁边说,简直拖拉机卡喉咙似的,听得心里黏糊。
肖玉词转头看他,笑了笑:“姓肖啊?你家东西全写姓肖了,那你得叫…肖雁禾,还挺好听的,来趟扬昌给我爸多带个儿子回去。”
曹雁禾搂他亲,亲眉毛,亲眼睛,又亲亲嘴,再慢慢开口:“曹玉词,也挺好听的。”
“啧。”肖玉词苦思一想,“别逼我沙包大的拳头薅你脸上。”手掌握成拳头,气焰十足。
曹雁禾摸他后颈,顺了顺头发,“你这不州官放火吗?我能叫肖雁禾,你不能叫曹玉词?就逮着我欺负是吧?嗯?”
“你不乐意?”肖玉词挑眉问。
“乐意。”
俯身亲他嘴,吻得深情又缠绵,正是干柴烈火差一秒就得双双躺床的阶段上,肖玉词手机不合时宜进了个电话。
“谁啊?”曹雁禾问。
“谢竟南。”
曹雁禾一愣,“那等会再接,他找你不是吃就是玩。”转头又想吻他,唇刚碰上,肖玉词双手抵在他胸口处,将人推开。
“别闹,万一人家真有事儿呢?”
接了电话,急事儿没有,人在电话那头恹恹兮兮,说心里难受,约他喝酒,电话这头急忙应声回复,让他上曹雁禾家来,带点酒,喝完倒头就睡。曹雁禾趁着他接电话的空档,对人脖子亲了又咬,下口还挺重,红了一片,电话刚一挂,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给人打老实了。
谢竟南上人家来只带酒不礼貌,买了些水果,拎袋上门大包小包,肖玉词门口给他接,引人入门坐沙发,坡有主人的架势。
曹雁禾厨房做饭,胳膊处绑条纱布,谢竟南眼睛往里瞟,吓得触目惊心,起身要去帮忙,肖玉词伸手拦下:“欸,你坐,他就简单炒个火锅底料,菜都我洗的,冲水洗了好几道了,保证干净的。”
曹雁禾厨房里洗水果,水晶葡萄摆盘搁茶几上,“先吃水果,菜马上好。”一副居家好男人样,套个围裙,粉色带卷边。
“曹哥,你伤…怎么样?”谢竟南瞟眼他胳膊上的纱布。
“这个?”曹雁禾伸胳膊给他瞧:“就划了道口子,缝几针就好了。”
“缝了十七针。”肖玉词一旁补充:“看着触目惊心,也就他不见痛,换个人得哭好几天。”
“啧。”谢竟南砸嘴惊叹:“光想就疼,不过得亏只伤了手,要车再快一步,就搁现场埋着了。”
“是挺幸运的,中途下车抽了支烟,不然连我也预测不了这风险。”
锅里正炒底料,油渍吱吱冒,曹雁禾往锅里加水,放大葱,蒜叶,餐桌上放电磁炉,锅放上面咕噜冒,肖玉词亲手洗的茼蒿,青菜,豆芽和魔芋,切了牛肉片,虾,和火锅丸子,三个人围餐桌坐,谢竟南买的啤酒刚好,老板刚从冰柜拿的,这会儿冰冻散去,边上捂了层淡淡水汽。
谢竟南烫片牛肉放嘴里,“我第一次吃曹哥做菜,这味儿比街口那家做的还好吃。”竖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
“那你没吃过他..炖汤,那才叫绝。”肖玉词嘴里咽口青菜,烫得嘴瓢。
曹雁禾烫筷肉,搁自己碗里吹凉了再夹给他:“主要是他不吃辣,所以才觉得炖的好吃。”冲谢竟南解释。
谢竟南一笑,呵呵,搁这吃狗粮来了?
谢竟南撑筷立碗里,转头看窗外电线揽上飞个麻雀站着不动,尖嘴戳戳肚子羽毛,再戳尾巴,转眼又飞走,视线回神一看,曹雁禾拿着罐装啤酒冲他敬,他撂桌上喝了半罐的啤酒与他对碰,一口半罐全咽下去。
“你找我喝酒,是为了媛媛那事儿吧?”肖玉词火锅料里夹筷火锅丸子,问他。
谢竟南瓶子刚放,又开一罐,“老郑走了,媛媛也要走了,你呢?你要走吗?”他冲肖玉词仰下巴问。
肖玉词一怔,第一反应先看曹雁禾,他不闻所动,依旧吃菜,像是早就洞察一切似的。
“….可能吧,不出意外,他们初三毕业就走。”
肖克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要他回临安,但调过来时先签了一年合同,过年回家那次,肖克与姚晶也在暗戳表示,年后六月让他回,调回原来学校教高中,话虽然没有明确说,但既定事实就是如此。
曹雁禾面色依旧平稳,火锅里烫菜捞他碗来,还不忘嘱咐一声:“冷了吃,小心烫。”
谢竟南倒左右观察两人情绪,一口茼蒿在嘴里咬半天,也没从中间咬断,索性一筷子都夹进嘴里,跟炒菜似的,翻转好几道才咽下去,嘴里没菜了才问:“曹哥你知道?”
曹雁禾摇摇头:“我刚知道。”
刚知道?这反应未免太过于平淡。
“啊?”谢竟南瞄眼镇定自若的肖玉词,对曹雁禾说:“你这表情不像刚知道,心静如水的,快赶上出家人了。”
曹雁禾笑了下,没说话,他面前酒水已空杯,特娴熟的拿起肖玉词面前的啤酒喝了口,“猜到的,你别这反应,我们又不是要分手。”
曹雁禾一说,谢竟南才察觉自己表情过于惊讶,双眼瞪得微圆,眨眼收了收,又听曹雁禾接着说:“就异地恋而已,也不是不见面了,视频,电话,随时都可以,而且也不一定非得长久异地你知道吧?万一哪天我把店盘了,拎包往临安跑,或者他自个想回卉南,回扬昌,都可以。”
谢竟南一想,到是他先想不开了,问题的原点其实就摆在那儿,就看他怎么选择。
肖玉词听完一阵惊讶,看着曹雁禾的眼睛不自觉感性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有点感动怎么办?”
曹雁禾一笑:“是不是更爱我了?”握住他瘦小的手指,“一早我就想好了,你要回了临安,等我把扬昌这边事情处理完,把店盘了或者转让给张晓伟,然后我就去找你。”
“妈呀!”谢竟南捂眼特酸,一阵啧啧声感叹:“你俩这恩爱秀得我眼睛疼,能不能照顾我这个单身人士的心情?”
“就秀你。”肖玉词特得意,满嘴止不住的笑意:“你要受不了就赶紧谈恋爱去,人家彭老师长得好心也善,据我所知,我们学校追她的人都好几个。”
“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愣头青?要追人就赶紧的,别等人走了偷偷哭。”
比起离开,他其实更害怕她的身边不是自己,看这么多爱情小说其实都是屁的,真正在喜欢的人面前,根本无计可施,她一笑,你就沉沦。

第82章
谢竟南筷子搁碗里戳半天,菜也没吃,饭也没动,罐装啤酒冰层化了一滩水,顺着滲湿他的胳膊肘,肖玉词抽张纸递他,下巴仰起点他水渍蹭湿的皮肤处,“我说真的,你要喜欢人家就追,别大老爷们扭扭捏捏,敢爱就敢上啊!”
“不是,我就是特害怕。”谢竟南一手撑下巴,咬了咬嘴唇,“我一没车,二没房,学历还没人家高,她爹妈能愿意我和她在一起?”
“怎么?你自卑?”肖玉词挑眉一问。
“自卑倒不至于,就….”谢竟南砸嘴啧了一声:“感觉配不上。”
“鸳鸯配啊还配不上?”肖玉词牵起曹雁禾的手,十指交握,搁谢竟南眼前明晃晃的相扣:“我俩都没讨论过配不配的问题,你说你,什么年代了?还讲门当户对?”
曹雁禾一笑,与他手掌握得更紧,又冲谢竟南开导:“你第一步都还没有迈出,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想法?是喜欢也好,拒绝也罢,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是不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谢竟南抿唇一顿,接着说:“….但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开口。”
肖玉词手机一翻,百度输入“如何追女孩儿”底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方法,鲜花加气球,更古不变告白老搭档嘛?太土,吉他弹唱?不行他不会,翻了几条有靠谱也有不靠谱,手机屏幕搁他眼前,“办法总比困难多,虽然三个大老爷们凑不出一个诸葛亮,但有人工智能啊!”十几二十条,总有一条适合的。
谢竟南随手翻了几条,都是送礼送花,约人出门吃饭看电影,搁别人身上管用,搁彭媛媛?不行,当场就一句“你发烧了?钱多了没事找地花?”主要还是朋友处太多年,真浪漫过敏。
谢竟南手机递还给他,摆手摇头:“不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不靠谱。”
肖玉词伸手接手机,“不追了?”屏幕按熄反扣桌上,抬头问他:“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我真鄙视你。”眼白翻瞪他一眼。
“没说不追。”谢竟南一口闷半罐酒,“就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肖玉词啧嘴摇头,手掌撑着下巴,“等人结婚了你再开口?还是等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再说?”
谢竟南张口无言,真他妈窝囊!说得他哑口无言还不知道如何反驳,一口酒仰起下巴咽肚子里,又空一罐,脚滑一挪,叮铃哐铛响一地,他弯腰要捡,曹雁禾出声制止:“诶,不用捡,一会塑料袋一装就搞定。”转头又将肖玉词揽怀里,捏捏他的脸:“你也别逼他,操心不过急,要真到那时候,没准潜能就激发了,根本用不上我们指手画脚。”
锅底冒干呲油,红油溅了些许飞落,肖玉词伸手关火,叹口气说:“儿子不争气,爹干着急呗!”
谢竟南一愣,猛地反应,二郎腿一翘,拍桌暼嘴:“卧槽,年轻人不请讲武德,别谁管谁叫爹啊!”
“对啊,你管我叫爹,没毛病啊?”
曹雁禾一手捂嘴笑得不插嘴,另一只搂住肖玉词的腰,手指轻轻摸他腰侧的软肉。
“总有狂徒想当爹,下辈子吧,我投你肚子里叫你娘。”
“这辈子当你爹和下辈子当你娘也不冲突吧?”肖玉词眼睛笑弯,主动往曹雁禾怀里靠,头侧偏靠他肩上,往谢竟南角度看,简直活脱脱秀他一脸,还上赶着认人当爹,头埋石头缝里都觉得羞愧。
谢竟南双手朦眼喊:“杀人又诛心啊!你们不做人。”
楚慧找了些试卷题打印给他,中考前卷子多过于书本资料,肖玉词办公桌垒砌成山,改完看易错题,全单拎出来开小灶,一个一个拎上讲台配平化学方程式,换言之,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全散学惯了,一到讲台跟拎小鸡似的,脖子一缩声音娓娓颤。
除了李绪征,不会且自信,手一揣兜大摇大摆,以为他要大显神通,结果吃了一手粉笔灰,摸着下巴装逼,转头来一句:“我不会。”撂下走人。
中考前一个月学校通知班主任自行组织班级,去卉南体育馆统一考体育,全班四十五,包了两辆车,肖玉词坐前排,闭眼靠背想一觉睡到下车,年轻人气盛且极其闹,进门就声盖引擎,直冲脑门翁翁震,肖玉词手指按揉太阳穴,头偏向窗外。
坍塌山路没修,树林阴影倒一片,石泥未清,一条出镇的道还得自己开,踩泥过路,走的人多,压实了黄泥垢土,中间硬生生出了条走人的道。
肖玉词窗外瞟烂泥石路,飞来一只鸟,停了半息又飞走,顺视线一转,看见曹雁禾穿泥路到他车窗前,手指弯曲敲玻璃窗,肖玉词笑得眼睛亮晶晶,拉开窗户问他:“又留张晓伟在店里?”
“他习惯了。”手上塑料袋装的是水,还有遮阳伞和面包,从车窗递到他手里,“这次不留他很久,我送完东西就走,你到了记得电话给我说一声。”
肖玉词点点头,应他一声好,便见他转身离开。
中考体育老师进不去,都是外面等待的份,一坐就半天过去了,多的是无聊,肖玉词下车点人数,男女各站一排,准考证他统一领了给他们发,这会儿一一点名送到他们手里,亲眼看着入场。
体育严格程度不比正式大考,一组十几个人,分数差别不大,班长那组先出来,问考多少分?加学校给的分总共四十四,一组都在四十多分上下起伏,也算正常,先后学生都考完出场,肖玉词包的还是那俩辆大巴,一脚刹回扬昌,已是下午六点,回去路上累瘫一车,靠着软椅睡得姿势万千,下车还困,哈欠连天。
越是临近考试肖玉词心态越是平静,起初会有紧张感,时间哗哗一冲,全然散得无影无踪,期间卷子印了一垒一垒,学生做得想吐,他其实改题也改得脑晕目眩。
曹雁禾此时就会手指轻按他的太阳穴,把人搂怀里亲一亲,一句话没说却能让他的心软烂成一摊水。
自从关系缓和,曹雁禾总是有意无意将人往家里带,换言说是宿舍太吵,夜晚睡不好,其实就是他赖着人不肯放,肖玉词卷子带家里茶几坐着改,他坐一旁盯人侧脸看,手指挽起眼角散下的碎发,轻轻别在他的耳后。
“你没事做吗?盯我看好久了,我脸上有花?”
“干我们这行的,下班都没事做。”曹雁禾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给我倒杯水去。”肖玉词笔一搁,抬头看他,“倒冰的,我不喝温水。”
还记着这茬,肖玉词从外面进门天热得头顶是汗,跟曹雁禾要杯冰水喝,他转头倒了杯温水,义正言辞说道:“你刚出了汗不能立马喝冰的,容易感冒。”
这会儿老实倒了杯凉水,搁茶几上哐当一放,又缠人的往肖玉词旁边坐,肖玉词改卷没空分心搭理他,他自个拎起身前批改完的卷子看,翻了几张,分数七七八八不好不坏,唯独翻到李绪征的,二十七分红字大得醒目。
初中题目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虽没有理由去评论李绪征的二十七分,但卷子随意一翻,还是止不住乐得噗呲笑,“他这成绩一直这样?”
肖玉词改卷没反应他说谁?侧头看他拿着卷子翻,瞟了一眼名,才知道是谁,“以前不这样。”低头又改卷,“以前考八九分,现在这都算高的了。”
曹雁禾砸嘴问:“就你这科考这样?还是其他科也这样?”
“数学也考这样。”
肖玉词也特无奈。
“跟化学数学有仇是吧?”曹雁禾卷子一放,挑眉问。
“我觉得是跟我有仇。”肖玉词喝口水,咽进肚子又说:“数学考得比我化学还好那么一点,就化学考得最垫底。”
中考那天是太阳,扬昌不在本地考,镇上中学统一划进市区学校去考,扬昌中学划进卉南十一中学考试,肖玉词起个大早,尽管手脚很轻,却依旧惊醒身边睡着的曹雁禾,他睁眼揉一揉,声音低哑:“起这么早?”
肖玉词坐起穿衣,胳膊伸进袖子里:“我赶早班车去卉南,去看他们考试。”
曹雁禾人趴床沿,双手从肖玉词腰侧环抱住他,头一伸枕在他的大腿上,头埋进他的肚子上,声音闷得沉:“我送你去,离考试还早得很,你在睡会。”
“我睡不着。”肖玉词低头亲口他的额头,手指插进曹雁禾发缝,轻轻揉了揉:“你今天又打算把店撂给张晓伟?”
曹雁禾一笑,点点头:“让他自己锻炼锻炼。”
“是给他锻炼还是你又想偷懒?有事没事总把人家一个人放店里,背后指不定多烦你。”
“那我给他加工资?”
“是得加工资。”肖玉词拍了拍他的背,“你先起来,我穿裤子。”将人叫起之后又说:“除了加工资的事,你难道不得给他放点假?人家也算辛勤任劳任怨了,你这老板压榨他干活就算了,假期是不是得给他多批点?”
“那我今天就让他放假。”曹雁禾床头摸手机按,一个信息就给人发过去了,转头又赖上肖玉词,人刚穿上裤子要走,一把拉住手腕重新拉回床上,将人搂进怀里,被子往身上一盖,嘴唇磨他耳垂,轻轻开口:“再陪我睡一会。”
肖玉词到考场外,逮到自己班学生就问:“身份证带了没?准考证呢?考试前先上厕所啊,别紧张,心态放平。”一系列话术总得来说就是遇见就叮嘱上几句。
曹雁禾旁边超市买瓶水,冻得冰凉,拧开盖子递他手上,喝了一口,两人与学生家长坐门口大树花坛底下,太阳从背面升,这会儿树影正遮阳,底下坐了群人,认不认识的都能寒喧上两句,“你孩子读哪儿?成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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