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安静,几秒过后又开始蔓延起来情绪亢奋的窃窃私语声。
艾尔僵在了原地。
李登殊顺手扶起他,低声说了句“注意脚下”。艾尔察觉到他军服前襟的流苏因动作微微晃动,身上还残存一股幽微的蔷薇香。
他大概进来的时候大概刮到了门旁的那丛蔷薇吧,艾尔恍惚的想。
李登殊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没想到被他扶起的那个Omega却在站定后还揪着他的袖口。他这才落眼在自己扶起的人身上,察觉到对方蜡黄的脸色,他低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原本一直埋着头的Omega被这句惊到似的倏然抬头,在那李登殊看清了他的眼睛。
联盟上将在那个瞬间皱紧了眉头,几乎立刻确认了对方脸上那居心不明的伪装的存在,当即警觉道:“你——”
旁边横空撞来一个声音:“鲁克!”
艾略特摇着自己的小羽扇天降救场,正面撞开了李登殊,顺带把手里的红酒泼了他满襟。那点蔷薇香瞬间被浓郁的红酒味道遮掩,艾尔僵硬地察觉到艾略特把自己拉开藏在他身后,摇着小扇子恳恳切切道:“鲁克!我的小宝贝!我的小甜心!你没事吧,我的心都要为你那一摔飞走了!”
李登殊在后面站稳,瞥了眼自己白衬衫上的红酒渍,继续有几分严肃地:“这位小姐——”
闻言艾略特瞬间把艾尔挡在身后,手里的小羽扇摇得飞快,五官乱飞地冲李登殊打招呼:“李上将!”
李登殊:“……………………”
尽管艾略特已经拼命努力着去扭曲自己的五官,李登殊还是一瞬间认出了他。
李登殊皱着眉头,用不甚美妙的神情看向对面那个妖艳的女性Alpha,似乎有些无语地小声叫破她的身份:“……艾略特。”
那一瞬间艾略特的小羽扇快到要扇出一道飓风,他踩着那双十几厘米的细高跟一步跨上前去,在鞋后跟岌岌可危的摇颤中高声招呼着旁边的侍应生:“快来人啊带着上将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又羽毛扇下急速用本音说完一句“兄弟算我求你了别叫我,当作不认识我好么”。
那瞬间涌过来的香水味让李登殊有些不适地侧过了头,他瞟了一眼在大厅中正巡场跟贵客敬酒的一对新人,瞬间理解了艾略特作为前男友欲见还休,但又忍不住想见证到最后的求虐心境。
他看向艾略特的眼神当即变得有些同情和怜悯,对艾略特身后的艾尔,也有了掩盖尴尬的工具替身这一层企业级理解。
在艾略特快要龟裂的表情中,上将体贴地收回眼神,转过身跟着旁边手足无措的侍从从容退场。
李登殊离去后,全靠一口气绷着的艾略特生无可恋地拿扇子挡住了脸。散落的长卷发遮掩住了他的神情。回头看向满脸抱歉的艾尔,艾略特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
两个人转到角落里,还不待艾略特开口,艾尔先诚恳道:“对不起,艾略特。”
小王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把这件事揭过。他扬了扬掉毛的扇子:“没什么,刚刚是怎么了?李登殊认出你了?”
艾尔摇头。
人群密流中艾尔不着痕迹地回看一眼,发觉先前那个人早已不见,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角落。不过既然已经明确了对方即将动手的打算,那他便只有先下手为强。
两人回到了先前的露台。
大厅里往来的人群涌动,灯火通明。而露台只在地面上镶嵌了几枚能源石,发出柔和的暖光。两人在露台的栏杆边找了个位置,
“我们再确认一遍,赛鲁普的书房在五楼,”艾略特拿扇子掩住嘴:“一会从露台爬出去,你就从外围爬到我们正头顶三层的宾客休息室——那里一般是没有人的,到了那里再从内部楼梯上五楼。书房就在楼梯右手边最里间,上锁的话就从隔壁房间的窗户翻过去。”
艾尔装作伸懒腰的样子,两手状若无意地撑开反抓住栏杆。他舌尖抵住贴在上颚的信息素抑制贴,应声道:“好的。”
艾略特摇扇子的手一顿,然后冲艾尔飞去一个媚眼:“那就,一路顺风。”
他说完话后,转而面向露台上剩下三五个游荡人士,在又一次确认其中没有Omega后,艾略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霎那,整个露台被Alpha高浓度的震慑性信息素包裹了。在场的人在馥郁的红酒甜香中失神,耳膜发出沉闷的鼓动声,对周围的感知像陷没在深海之中一样模糊而遥远,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过了几秒钟后,那股浓郁的红酒香瞬息消散,风声鸟语继续袭入耳中,星光洒落露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错觉。倚在栏杆边上的莫琳小姐微微抿下最后一口酒,于在场所有人茫然又忍不住畏惧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她身旁的Omega已经消失无踪。
第015章 发热
在艾略特爆发信息素的那个瞬间,艾尔屏息咬紧口中的抑制剂,反手抓住栏杆,一个后仰跃下了露台。
Alpha爆发出的信息素过分有压制性,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艾尔还是在那个瞬间感到不适。好在那种麻痹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他就已经绕过露台爬上了外墙。
庭院里的守卫数量众多,好在他们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外围,而非别墅本身。艾尔沿着外墙慢慢向上攀爬,不多久就浮出了一层薄汗。
不得不说,分化成Omega后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大幅下降了。艾尔想。
想当年还在中盟军校的时候,各种训练排名他可从来没跌出过前三。
别墅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藤,艾尔隐藏在绞手的藤蔓中,四下寻找着落足点。夜色逐渐深沉,他借着星辉看清斜前方二层的飘窗,撑手攀了上去。
二层贵宾厅里觥筹交错的人群依然拥挤,除了今日主场的那对眷侣之外,赛鲁普也在其中。艾尔贴在窗边看了会儿,仰头看向沉默在黑暗中的三层,一跃攀上了三楼窗边。
目标地抵达。
他猫踞在窗台边上朝下望了一眼。下面的守卫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换岗巡防,全然没有意识到上空的那个人影。
艾尔抬手擦掉自己额头上浮出的那层薄汗,轻轻探手抬起了外窗。他在窗台上站稳,而后毫不客气拉开窗帘——到此为止的所有,艾尔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直到屋里被窗帘遮断的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身上。
艾尔僵硬在原地,几乎可以说是满眼震惊——这个原本他和艾略特计划中该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前不久刚打过照面的李登殊正站在客厅正中,此刻还维持着半仰头喝水的一个动作,与艾尔四目相对——显然也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满含意外。联盟上将的一头黑发此刻还有些湿漉,上身披了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衣。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半敞露的身躯滑落,隐没在腹肌流畅美好的线条中。
他像一头刚从大雨滂沱中撞出密林的鹿,艾尔还有空恍惚的想。
两人这样微妙的对峙持续了几秒钟,李登殊的喉结微动,原本沉静与艾尔对视的双眼移开,目光转投向另外一方。
艾尔下意识循着望了过去。
联盟上将看的是茶几上自己放在红酒旁的那把配枪。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艾尔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他几乎是依靠着意识到危机时的本能反应,于一瞬间攥紧了手指上的戒指。
刀刃瞬间绷紧时划出一道利芒,在李登殊翻身跃过沙发拿起枪的一瞬间,艾尔扬刃斩破灯盏。
他不能跟李登殊硬碰硬。
随着那清脆破碎声的响起,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只有吊顶上崩落的火花还在点燃室内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而在这瞬息间,艾尔已经和李登殊过了数招。
和面对姚柯时完全不同,艾尔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只有招架之力。虽然他从滚落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铺垫好两人之间可能会有的差距,但却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吃力到这个地步。相比艾尔的捉襟见肘,李登殊即便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也能轻巧避过他的狭长刀影,游刃有余地和他周旋。
当年在中盟军校他们未曾交过手,但当时艾尔自有一战之力。谁想到经过了一场分化的六年后,只不过Alpha和Omega这点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就把他们两个人彻底拉远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
在那个瞬间,艾尔前所未有地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恼恨,不针对于Omega的身份本身,而是愤怒自己居然也险些屈服在第二性别的固有认知下。
他绝对不能输在这里。
尽管体能急速下降已经让他感到不适,但神经高度兴奋下的艾尔还是选择了放手一搏。他一改之前出刀时的大开大合,选择了收刃近身、反手持刀好让刀身贴近臂肘,这样下来,一柄长刀便被他收成了短刃。
艾尔反手劈下去,带着一股狠劲儿撞上了李登殊的枪托,在被枪托打中的那个瞬间他强忍住腹部的剧痛,冷汗涔涔中开始贴近战,配合出刀使用关节技展开攻击。
这样的策略转变下,艾尔的劣势终于得到了一些扭转。他们两人在火花“噼啪”声中过手,最终等到那连串的火花声消失,屋里的缠斗终于停止。
随着窗帘被涌入的风撩起,漆黑的房间里涌入外面的一层熠熠星光。黑暗之中唯独他们两人被银辉包裹照亮——这场无硝烟的争斗终于终场。
客厅正中央,艾尔维持着半跪在地的姿态,刀刃朝后反手而持,劈落的尖刃对准了李登殊的咽喉。
而上将安然立在原地,手中的枪口早已对准了艾尔的后脑。
夜风中窗帘又被撩起,而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虽然竭力之下似乎拼了个平手,但艾尔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先前腹部被击中时的痛让此时维持着这个半跪姿势的艾尔几次眼前浮白,呼吸声在寂静中不断急促。他极力稳住刀锋,维持着和李登殊这场无声的对峙。
然而随着他气息越发不稳,艾尔的双手开始逐渐脱力,刀刃几次颤动后,那柄复刻刀最终跌落下来,弹落在地时发出一声脆响。
李登殊的枪口依然稳,就像他的心跳和声音一样平静。在艾尔强忍咳嗽的间隙里,对方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艾尔肺腑中翻涌着的不适终于涌了上来,他掩住口鼻趴在地板上剧烈地咳嗽出声,下一秒口中的抑制剂贴片和血水一起呛了出来,淅淅沥沥从他指间淌落在地板上。
艾尔撑着地面,恍惚间在浓重血腥味中闻到了自己信息素味道爆发出来——
要命,偏偏是在这个当口被动进入发热期。
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
他手上一软,眼前浮白的时候还在等待背后的那声枪响。艾尔甚至没意识到李登殊早已把枪收了起来。在他即将不受控制地歪倒在一边吊灯碎开的玻璃渣上时,一双手突然稳稳扶住了他,撑着他站稳在墙边上。
五感迷乱中艾尔似乎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进一步扩散,甚至浓郁到呛鼻,这让他自己都有些不适。李登殊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而蜂鸣声中他没有听清。整个房间像是被包裹在一团水雾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虚幻而遥远。
而与此同时却有水面上的声音吸引走了他注意力——外面走廊上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上将!上将!”有人在外面喊着,似乎是被先前屋里的打斗声吸引过来:“您没事吧上将?!”
隔着一面墙虽然听得不太清晰,但是艾尔还是意识到了当下的情况。在头脑发昏、身体逐渐开始发烫,甚至连呼吸有点烧灼的此时此刻,艾尔脑中最后一丝清醒在意识的轮盘上飞速的运转着。
如果,如果在这里被发现了,他无疑会被降罪关进牢房里,那么不管后续再怎么努力挽救,他的计划也全盘崩溃。
艾尔在那个瞬间燃起来一股斗志,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反抓住李登殊的手臂,在对方两臂倏然紧绷的瞬间借最后那股狠劲把两人的姿势翻转过来。脑袋混沌中艾尔把他推靠在墙上,压坐上去后用虚浮无力的手,没有任何威慑力地卡上李登殊的咽喉。
这样的威胁看起来实在过于单薄,毕竟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李登殊现在随便一个动作就能直接把他掀翻在地,然后再不伤和气地把他交给赛鲁普的警卫处理。
但或许是屋子里弥漫的自己的信息素给了艾尔无限勇气,让他产生了一种这里是自己主场的美妙错觉。
也正是在信息素使然的错觉之中,艾尔开始觉得,李登殊也许不会反抗他。
“保持安静,上将,”艾尔凑近李登殊耳边,灼热的吐息中舌头打绊般说话慢吞,连带着有些吐词不清:“配合我一下……我不会伤害你的。”
李登殊抬手轻轻抓住了艾尔还摸着他喉结的手腕,偏头看了过来。而一片滚烫中的艾尔毫无所觉,还昏昏沉沉地考虑自己出于什么心态补上的那句“不会伤害你”。他凭借先前看到屋里摆设的记忆,反手摸上了桌上那杯红酒。
窗帘又被吹开时,艾尔借光看清了咫尺间被他压制着、坐靠在墙边的联盟上将依然清隽而端庄的面容,以及他端起酒杯时李登殊眼中的错愕和意外。
真对不住了,李上将。艾尔想,一天中要被红酒泼两次。
他将那杯红酒浇落下来,在瞬息消弭的光芒后,于黑暗中凭着本能抓紧了李登殊的衣领。随着空掉的玻璃杯碎开在地上,一旁休息室的大门被人破开,来人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上将——”
然而在光照进室内那一个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焦灼紧张都静默了下来,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浓烈的复合信息素笼罩之中,一个瘦削的Omega正跪坐在联盟上将身前。他抓住上将的衣领,口中间歇发出一点呜咽,十分不熟练、但又小心翼翼的,在不断淌落的红酒液滴中和李登殊接吻。
艾尔在暴露在别人目光下的那个瞬间身躯开始不自觉地发抖,有种近乎赤身躺在冰天雪地中的危机感——这几乎是在众多Alpha凝视下的本能反应。他本能地靠近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气息来源,在恍惚中重新贴近李登殊,神志不清地和他继续接着吻,呼吸不畅中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而到最后,艾尔终于手臂发软、再抓不紧李登殊的衣襟,不能自已地滑落了下去。
在他的意识湮灭的那一刻,有人轻柔地接住了他滑落下去的身体。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艾尔演化成了其他人再冒犯不过的唐突。外面一群联盟士兵面红耳赤地呆眼看着自己的上将,丝毫无所觉地近距离围观对方抱住怀里晕过去的Omega,并温柔地将他的脸挡在自己身前。
而在他们锈住的脑筋开始转动,刚浮生出百般感慨的一瞬间——
他们感受到了来自顶级Alpha信息素的威压。
那个瞬间仿佛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整个视野都扭曲失色了起来。在明显已经满含敌意、且不断膨胀的复合信息素中,那些Alpha士兵头一次从惯来平和的李上将那里感受一脚踏入地狱的窒息感。而另一重天地下的李登殊抱着怀中的Omega站起身来,尽管衣冠散乱,但声音却依然如故的清冷:
“现在,”联盟上将面无表情地看着外围的所有人:“你们可以出去了吗?”
床上的人气息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Omega脸颊和耳后依然充斥着一层薄绯,侧卧时背向光源有些不安定地睡着。即便在此刻他也用手揪紧了枕头,仿佛梦中也有让他苦恼的事情不断追逐在身后。
床边的人抬手贴近他颈侧,感觉到那股异常的高热已经散去,而屋子里的信息素味道也渐渐薄淡下来,只余一抹若有似无的蔷薇香。
“你醒来会想看到我么?”他垂眸看着沉睡中的那个人,低声问道。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话一般,陷落在洁白床褥中的Omega突然侧过头来,在对方手撤开的一时候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手指。Omega在睡梦中发出一点呓语,以难得驯服的姿态挨蹭着他的指尖。
还在躁动余温中的人似乎对捕获到这点凉意感到极大的满足和幸福,眉宇间的愁绪尽数散去,神态安恬掩在阴影之中。
床边的人保持这个姿势许久,直到确认Omega已经睡熟后才轻轻抽开了手。他抬手轻抚对方颊侧的乱发,语气中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等我一下。”
他转身遁入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再踏入光亮当中的人已经穿戴整洁,恢复成过往那再清冷自持不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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