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缉(海藻牧师)

档案室没有线索，他们还能去哪儿。
凌野没有不理他:“禁闭室。”
他之前在禁闭室的时候，见到过一些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必要再次求证，既然档案室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那能藏东西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有了严承逸这个内应（被迫）带路，他们进入得十分顺利，分成不同隔间的禁闭室中光线昏暗，黑漆漆一片，每一个禁闭室中，铝合金制的铁笼在微弱光线中泛着冷光。
凌野立定，转头看严承逸:“去758的禁闭室。”
严承逸没拒绝，带着三人走到一个隔间门前:“是这里。”
凌野:“是这里么？”
严承逸:“是这里。”
他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看不出有没有说谎，凌野却轻轻挑了一下眉，支配者被人违逆，他十分不愉快。
猝不及防将严承逸踹翻在地，单手攥起对方的脖颈，手指贴着大动脉，居高临下:“我说过，不要耍小聪明。”
“758的禁闭室前有条空走廊，长度二十米左右，但这间正对墙壁，方向也不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凌野冷笑。
这是根据758回忆里推断出来的信息，洛星洲慢半拍反应过来，beta研究员总是坐着轮椅，穿过走廊来见758，如果不是长时间形成的印象，不可能投射到回忆里，严承逸明显在糊弄他们。
严承逸一愣，又听凌野说:“我以为刚才的谈话足够你认清现状，《W2计划文件》一旦落成，排在scc后面的第二个遭殃就是圣菲尔，你的上司投奔了克里斯，你只不过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蠢货。”
凌野抬脚把严承逸踹进禁闭室里，关起大门，只留一个能脸盆大小的交流窗，洛星洲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在这守着，如果他想联系外面的守卫，你知道怎么做。”
电子镣铐的遥控器在229手里，他点点头，指了指最深处的房间:“758的禁闭室在那边。”毕竟他和758一起关过禁闭。
走廊深处，除了电子密码，禁闭室大门上还额外挂着一把浮夸的铁锁，门牌上的编号已经落灰，看来有一段时间无人造访，自从758越狱之后，这间禁闭室就空置了下来，无人问津。
凌野手中冷光一闪，大锁顿时断成两半，落在地上时发出重响，他回忆着在禁闭室时候听过的密码，很快就打开了门锁。
光线射入幽暗的房间，照亮了破旧铁笼的一角，洛星洲上前两步，在铁笼边蹲了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身体正对门外，透过铁门狭窄的缝隙，视野里是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年久失修的吊灯，大理石地板微微反光，这个画面和疯锯子的回忆完全重合:“是这里。”
这是疯锯子生前待过的禁闭室，洛星洲四处摸索了一会儿，确定这就是个普通的禁闭室，也没有保险箱，不由疑惑:“这里的守卫比联盟监狱严格多了，所以他到底怎么越狱的？”
圣菲尔的禁闭室是整个监狱防守最严格的地方。
凌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问:“你当时……”当时是怎么离开联盟监狱的？
洛星洲转头:“什么？”
凌野换了个问法:“你和陆成安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他不曾探究过的，关于洛星洲的过往。
话题转的太快，洛星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愣了下:“就，联盟监狱里认识的呗。”
凌野沉默。
没有回应，洛星洲又偏头想了下:“他牢房在我隔壁，那个时候我天天关禁闭，关完禁闭不给吃饭，饿得半死不活，陆成安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的食物分我一半，晚上趁狱警睡着后从墙洞偷偷递过来。监狱的伙食扣扣搜搜，他自己也吃不饱，我没什么好报答他的，越狱那天砸了他的大门，带着他一起出来了。”
陆成安当时刚上大二，还是历史系，爹妈都不在了，出来以后无家可归，洛星洲救了他，他说什么也要报答，赶都赶不走，之后就跟着洛星洲到处流浪，直到加入scc。
“哦对了，严承逸的牢房在我对面，我当时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他拒绝了。”
他轻描淡写，凌野抿着唇，一言不发听他说完，他之前查过洛星洲的档案。
T108年2月，洛星洲拦截并损坏信息素样本运输车，被全球通缉。
T109年12月，洛星洲潜入联盟信息素采集中心后暴露，被联盟逮捕入狱。
三个月后，洛星洲越狱。
两年之后，他再一次出现在scc的辖区，目标也是scc的信息素样本中心。
每一次，都和信息素有关。
洛星洲对alpha信息素有依赖反应，他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信息素依赖，但是在审讯室，严承逸对他说:
“你以为他就真心爱你吗？他发病的时候，嘴里一直重复‘吊坠’‘信息素’‘玫瑰’，还不准任何人靠近，最后狱警把吊坠还给他，里面只剩一点点信息素，那个alpha早死了，但他为那个alpha发了疯，他爱的只是一个死人，而你，或者我，亦或是在他身边苦苦追求的任何人，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信息素，又是信息素。
一切本来有迹可循，只是开头他被嫉妒和怒火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有想过信息素背后还有什么。
不是omega只需要他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让omega生病了。
所以重逢那一天，洛星洲失去理智，半逼半求，只为了那一点点信息素。
大脑好像被切成两半，一半井井有条高速运转，另一半脑浆混合着血液，乱成一团。
他在禁闭室呆了五天，翻来覆去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精神却越来越亢奋，混乱的猜想全都指向同一个结果，直到禁闭室的大门被打开，omega的脸出现在铁笼外的那一刻，他终于妥协了。
他的哥哥从没抛弃他，爱他，疼他，用血肉供养他，让一个早该腐烂发臭的偷生者重新长出血肉。本该在地狱里哀嚎的魂灵一步步走到阳光下，拯救者却被折断双翼，捅穿脏腑，垂头坐在血泊中，动弹不得。
他靠着铁笼，机械地转动眼珠，omega站在光里，他的心脏不受控制，抽搐着跳动，他红着眼突发奇想，想把手插进胸腔，把跳动器官拽出来，再小心翼翼放进对方的手心。
他想着，omega却忽然凑近，把他带离狭小牢笼，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心脏漏跳一拍，颈环下，紧锁的腺体不受控制，瞬间发起烫来。
只一个拥抱，他就发情了。

第88章 抑制剂
凌野听他说过去，抿唇不语，洛星洲就没再出声，他不喜欢提及过去，听起来有卖惨嫌疑。
“明明知道听完会不开心，为什么还要问？笨不笨？”他没有责怪alpha，只是不开心的事最好要少提，过了就过了，凌野心思细腻，听完肯定不高兴。
凌野回过神，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嗓音放低，像是喝过酒:“是很笨。”
凌野:“我是笨蛋。”
洛星洲一愣，敏锐地察觉alpha低落的情绪，但又无从下手，对方明显在压抑着什么，但不愿意和他说。
“笨蛋怎么了？我就喜欢笨蛋，”况且这么帅的笨蛋少见，他语带嫌弃，身体却很诚实，拉过alpha“吧唧”亲了一口，带响的，“别拉着一张脸，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在禁闭室失身了，你是小公主吗，动不动就忧郁？”
凌野被他亲得一懵，omega拉下脸安抚，但他只觉得头脑更热，血液流速都加快了:“……没有。”
再没有抑制剂，他真的要发疯了。
但是在这里，他不能伤害自己的omega……他喉结滚动，捱过欲望，下意识握紧拳头。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洛星洲的好脾气全在凌野身上了，忧郁就忧郁吧，实在不行他养家。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可以了，往半人高的铁笼上一靠，刚想给alpha讲讲道理，身下的铁笼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受力向后滑了一段。
洛星洲蹲下:“嗯？我记得这种铁笼的设计好像都是和地面焊接的，防止连人带笼一起攻击监管，这个坏了？”
他伸手推了推，果不其然，铁笼和地面的焊接处已经脱落，轻轻一推，就离开了原地。
凌野收回理智，也蹲下来和他一起研究，对他的话有点在意:“连人带笼？这要怎么攻击？”
好抽象的攻击手段，他竟然无法想象。
洛星洲头也不抬:“以前有过案例，有个被关禁闭的犯人，晚上睡不着，就尝试着把手伸出铁笼充当动力系统，把铁笼开到门边，第二天监管一开锁，他趁其不备揪住对方，狠狠打了一顿，从此以后联盟的禁闭铁笼都改良成焊接在地面的版本。”
离谱的案例，凌野越听越奇怪:“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洛星洲:“因为人是我打的。”
凌野:“……”
他在联盟监狱待了三个月，针对他立下的新规不下十条，受害者不下二十，一度成为狱警们的头疼对象。
他一边说一边把铁笼往外推，露出杂乱斑驳的地面，伸手敲了敲，居然是空心的。
这间禁闭室下是空的。
凌野会意，在地面接缝处摸索一阵，不知道想到什么:“哥哥，把门关起来。”
他要模拟禁闭时的黑暗环境，以758的智商，如果开关在室内，那也一定会留在显眼的位置。
洛星洲走出禁闭室，按照要求关上禁闭室的大门，狭小的空间登时陷入黑暗，等待眼睛适应无光环境后，凌野才开始观察周围的墙壁。
洛星洲在外面操控电子锁，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凌野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听不真切:“稍等。”
洛星洲百无聊赖，又等了三分钟:“有发现吗？”
里面沉默半刻，alpha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来:“墙上有个叉形荧光标记……哦有把钥匙，应该有锁眼，哥哥稍等。”
洛星洲抱着手，静待动静，凌野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过了半天，禁闭室里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开了”。
“下面有东西。”
洛星洲:“嗯？我看看我看看，开门密码多少？”
他等着输入电子密码，里面却迟迟不出声，洛星洲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果然听到alpha说:“你别进来了。”
洛星洲:“你看到什么了？杀人？分尸？还是少儿不宜？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你先把我放进去！”
里面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洛星洲和凌野在一起，一定会因为易感期失控，还不如把洛星洲留在这里，等陆成安把抑制剂送过来，再和他一起进来。
凌野说干就干，果然没了声音，洛星洲瞪着眼睛在门外喊半天没回应，终于意识到他的alpha抛下自己独自闯荡去了。
好好好，翅膀硬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回到关严承逸的地方:“喂，禁闭室的密码是什么？”
严承逸抱着腿坐在地板上，不过他没被塞进笼子:“我不知道。”
洛星洲:“你是这里的监管，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起来像那么智障的人吗？”
胡扯也应该有限度。
严承逸终于不阴阳怪气，反而带着点怒气:“你们scc的黑客入侵我们的监禁系统，改掉电子密码，这种事情你不问你们的黑客，特意问我是为了羞辱我吗？”
洛星洲:“……”
洛星洲:“我当然没这个意思，我看起来像那么欠的人吗？”
“呵呵。”
严承逸笑完就没再理人，洛星洲没再管他，打电话给祁洋，简单交代经过，听说洛星洲要禁闭室的密码，祁洋忽然想到什么:“洛哥你再等等，我们这边差不多了，等陆成安把送葬人的东西送到。”
“什么东西？”
“陆成安不说，鬼鬼祟祟还不肯说实话，只说是送葬人的特别任务严格保密，alpha果然最爱撒谎了，”祁洋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洛星洲只觉得莫名其妙。
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凌野通讯。
alpha声音放得很低:“哥哥。”
洛星洲笑:“哟，还知道接电话？”
那头又沉默了。
又是这种重量级铁拳打棉花上的无力感，洛星洲败了:“又怎么了？说说，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alpha好像呼吸都变快了，就像贴着收音在喘一样。
洛星洲表情瞬间微妙起来，迟疑着:“你在…干什么啊？”
“下面脏，你别下来了，”凌野强忍异样，挂断电话，手背青筋已经应激浮出，他靠坐着，眼睑和眼尾透着薄红，呼吸粗重，久久不能平复。
该死，再拿不到抑制剂，他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发情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拨通了熟悉的通讯，对面传来熟悉的忙音，三秒钟后，居然真有人接通:
“傅指挥官，你到底能不能行？”
二十分钟后，陆成安终于带着信息素姗姗来迟，见到被拒之门外的洛星洲，快一个月不见，居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张望半天，又奇怪:“洛哥，队长他人呢？”
洛星洲表情很臭:“下边。”
陆成安恭恭敬敬地呈上手里的东西，满脸疑惑:“alpha抑制剂？队长为什么找我要这个东西？这里有alpha发情了吗？那我还是不进去了，alpha特殊时期攻击性都很强，尤其是对同性，我怕被打成肉酱。”
没有任何一个人纠正陆成安对凌野性别的误解，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凌野为什么单独给他发消息，而不是给别人。
洛星洲一愣，看着手里的医用alpha抑制剂，开药的居然还是那个beta心理医生，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特殊时期？也就是说凌野他……”和omega发情期类似，alpha在易感期也会出现发情反应，只不过对外表现为攻击性和侵略性大幅增加，排斥同类，并且伴随暴力和强迫倾向。
已经有研究表明，易感期的反应程度和alpha的等级相关，等级越高的alpha，易感期反应就强烈。
凌野的信息素是S级，每次发情都很严重，注射抑制剂的副作用也很大。
“你不知道？没人告诉你？”陆成安看见洛星洲的表情，琢磨过味儿来，“不过你们好像确实不用了解这方面的常识。”毕竟两个omega。
洛星洲:“去你的，可是……”
可是alpha为什么不告诉他？
“算了，”迎着陆成安质疑的目光，他一把抢过抑制剂，怒气冲冲，完全忘了密码，一脚把铁门踹出个大坑，再一脚踹开了禁闭室大门。
围观全程的229:“……”
所以密码的意义是什么？
禁闭室底下居然是打通的，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道通向哪里，手电一照，居然看不见尽头，洛星洲吩咐陆成安守好出口，独自跳下洞口，顺着狭窄的通道爬了一段，居然爬到了通风管。
通风管道通往左右两个方向，洛星洲拿不准往那边，忽然想到什么，他把手电一关，周围顿时陷入黑暗，唯独左侧的通风管道中，零散地散布着箭头标记，发出黯淡的绿色荧光，明显是有人刻意指路，生怕进来的人走错。
停下摸了摸鼻子，他觉得挖洞的人真是贴心，幼儿园的解密游戏似的，一路还带指引，顺着荧光标记往里又前进了一段，标记在拐角的地方消失，通风板已经被人拆开，有人下去了。
凌野下去了。
他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抑制剂，不知道想到什么，迟疑了三秒，又果断地跳进通风板。
刺目白光让视野空白一瞬，看清眼前的景象，洛星洲也愣住了，荧光标记的通道，最终通向的目的地居然是收容所的太平间。
空旷的地下被分为不同的区域，从三到一，洛星洲猜测这是可能是遗忘者的等级，再往里走，有一个标着“高危”警告的特殊玻璃房。
玻璃房中有一张简单的铁床，白布把人形物体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细节。
洛星洲摸了摸玻璃上的“高危”两个字，猜测里面躺的可能是某个具有研究价值的遗忘者，毕竟圣菲尔收容了一部分遗忘者，出现这种情况也不例外。
围着玻璃房绕了两圈，好不容易找到开关，刚准备动手，耳边却传来轻微的声音，他感官灵敏，猛地回头。
离他约十米处，有个人静静站在走廊的的阴影中，修长高挑的身形，就算是化成灰，洛星洲都认得出来。
灯光打在肩颈和下巴，带血的条纹服下，露出的皮肤冷白而缺乏生命力，因为位置原因，他看不清对方上半张脸。
“宝贝？你一直站在这，你，”盯着条纹服上的血迹，左眼皮毫无预兆地跳了下，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为什么不说话？”
气氛凝固，alpha一动不动，简直像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洛星洲等了一会儿，对方的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抑制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