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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都不会放过你(一节藕)


“待会儿你把那鱼拎一条给徐美书家里送过去,另外一条去送给你们班主任,还有一条给徐游老师。”江梦华用杀鱼的刀一条一条地给江橘白指示分配,“记住没有?”
送鱼,江橘白没意见。
江橘白懒懒地点了两下头,“不都一样,还分哪条鱼送给谁?”
“那不一样。”江梦华正色,如同超市里的销售围着三条鱼转了一圈,指着中间那条说道:“这条中等的,肉多还嫩,给你班主任,你班主任家里好几口人,小鱼不够吃。”
接着,江梦华又用刀尖戳着另一条。
“这条呢,就是小了点儿,给徐游老师正好,你不是说他很照顾你,送过去。”
还剩最后一条又肥又大的超大号草鱼,江梦华清清嗓子,说:“今天是徐栾那孩子的尾七,待会儿吃了饭,你得过去陪一夜,放心,你阿爷跟你一起过去,这条鱼太大了,肉老不好吃,你正好,拿去给徐栾供上。”
“……”
江橘白自觉把声音放轻了,“怎么给徐栾的还是最差的?”
“给死人的要那么好做什么?这鱼个头这么大,我们吃也不好吃啊,给他不是正合适,反正又不用他吃,是你作为人家干儿子的一份心意。”江梦华跟吴青青不一样,吴青青对徐栾是又怕又恨,江梦华没那么恨,在他心里,鬼神鬼神,不能单纯用身份论,他反倒认为做了好事的就是神,做坏事的就是鬼。
这徐栾的身份虽说是个鬼,是死了的,还有怨气,可他对江橘白,那是没话说的,够意思的,江梦华觉得自家理应对人家客气点,周到点。
江橘白看着那条挂在树枝上大草鱼,它被沥干了水,大张着嘴,只剖了肚子,鱼鳞还没被刮掉,还能依稀能看出几分在水里时的快活模样。
少年目光一直从鱼尾看到鱼头,那发白的鱼眼睛忽然眨了两下。
“我靠!”江橘白连着退了两步,不仅踢翻了江梦华的水盆,还差点摔了。
“哎你你这是做什么?你站得好好的你慌个什么?”江梦华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把半盆血水倒进水沟里,重新去水池边上接了盆水。
“整天就会帮倒忙,你以前是什么也会,现在是除了读书以外什么都不会,听说上大学什么都是自己做,自己学,你这个样子,看你到时候上大学怎么办?看谁给你做饭洗衣裳……”
江橘白被他念得头疼,难怪吴青青受不了他。
“我上大学住宿舍,吃饭有食堂,洗衣裳有洗衣机,用不着我自己上手。”
丢下这么一句话,江橘白抬脚就进了屋,在外面要被碎碎念,他还是在屋里嗑瓜子算了。
吃过晚饭后,江橘白洗了澡,把校服换了下来,拿上电动车的钥匙。
吴青青在厨房洗碗,头也不回,“你跟你阿爷去吧,我这次就不陪你去了,让你阿爷别喝酒,晚上多注意点你的动静。”
江橘白从门背后的挂钩上取了两个安全帽抱在手里,“你是越来越放心徐栾了。”
“嘘————————”吴青青突然转过身,竖起手指在嘴边,表情惊恐,“不要随便叫他的名字!不吉利!”
江祖先穿着明黄色的道袍从家里跑出来了,他戴上安全帽,笨拙地爬上后座,扶住车座下面的栏杆,另一只手抓着他的盗版七星剑,“可以走了。”
“等等等等。”江梦华小跑着出来,踮脚把三条草鱼给从树上取了下来,挂到电动车车把手上,那条最大号的,鱼尾甚至都拖在了地上,车身都差点被这条鱼给带翻了。
江橘白略显狼狈,“一定得带?”
“你小孩子家家,不懂为人处世,这都是人情,你不懂就照着办,”江梦华说道,“你看看你这什么表情,人家徐栾帮了你多少,让你给他捎条鱼,你看你这脸垮得……”
“知道了。”江橘白懒得听了,他宁愿和吴青青打交道,吴青青会骂人,骂人还有趣,江梦华只会唠叨。
电动车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歪歪扭扭,江橘白想开快点都不行,几条鱼甩来甩去。
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上甚至开始往外冒汗水。
江祖先在后面摸着小胡子,点着头,“你爸妈虽说有些小缺点,但大体上,还是很不错的,以后有他们的福享。”
江橘白烦得不行,“你别亲爹眼了,有本事你来开。”
老人在后面吹了个口哨,装作没听见。
一二十分钟的路程,爷孙俩愣是用了快四十分钟才到,江橘白把车停好后,拎起那最大的草鱼。
“阿嘎是不是给鱼喂饲料了?”
“这鱼哪儿算大,村子里那水库,听说有百来斤的草鱼。”
“你就吹。”
徐美书家的院子已经搭起了道场,跟上一次使用的道场是一模一样,但空气里的悲伤情绪散去了很多。
江橘白感觉到了微末的公式化走流程意味。
这再正常不过了,人死如灯灭,再好的人,死了也就是死了,活着的人只会为死的人悲伤一阵子,悲伤不了一辈子。
这才到尾七。
江祖先被两个“同事”迎走,临走之时,叫了徐逵,让徐逵带江橘白去徐栾的坟前。
徐逵一直不怎么喜欢江橘白,觉得他太横,太目中无人,不过既然是上贡……算他懂事。
徐栾下葬的地方距离家并不远,那一块正好也是徐美书家的祖坟地。
坟地前方是林立成群的房屋,身后则是山林,山林上是成片的柚子林,只不过这季节已经没有应季柚子了,只有种植在温棚里的柚子树还在持续开花结果。
山上光秃秃的,只有成片杂草,看着阴森,又莫名的凄凉。
江橘白拎鱼拎得气喘吁吁,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他改拎为扛,因为爬山坡,小腿也酸得厉害。
少年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徐栾现在是他的鬼父,不如把徐栾挪到他家祖坟算了。
那样还方便他跑来跑去。
正大胆设想着,一只手从他身旁伸过来,“我来吧。”
话刚落地,江橘白感觉自己肩上的重量乍然一松。
少年惊惧地回头,发现自己肩上的草鱼已经到了徐栾手中。

徐逵在前面埋头苦走,半点都没察觉身后的异常。
脚下是树叶和黄白色的纸钱垫了一路,新的旧的,花圈绕着不远处那座新坟竖立,燃烧过后的蜡烛长长短短摆了一地,坟前的贡品照旧是橘子和柚子。
天已经暗下来了,却不算彻底,周围的景物在这种光线下仿佛正在融化似的,模糊不清的深蓝,像只能照射进几缕光线的海底,幽暗昏沉。
那条鱼一下砸在了徐逵的脚下,徐逵被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你轻点!”
他回头瞪了江橘白一眼。
是徐栾丢过去的,又不是江橘白。
江橘白没搭理徐逵,弯腰用手拽着勾着鱼嘴的麻绳,把鱼拖到了徐栾的坟前,跟之前那堆贡品摆在了一块儿。
“亏你想得出来,山里放些果子还能留几天,你弄来一条鱼,我们前脚走,后脚就被黄皮子偷走了。”
“偷了就偷了。”江橘白蹲下来,抓起一把树叶,擦了擦草鱼身上的泥土。
徐栾说不定就在旁边,他还是应该把好点的态度拿出来,让他瞧一瞧,自己可算是有孝心的。
徐逵看着少年蹲在坟前那严肃谨慎的动作,抱着手臂嗤笑,“你跟你阿爷一个样,神神叨叨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橘白不为所动。
“嘁,你还说上成语了。”
“这不是成语。”
“……”
徐家的人好像不是个个都聪明,除了徐栾,还有徐美书,其他人都挺普通的,和江家村徐家镇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样的徐栾不是家族基因遗传下来的,而是幸存者偏差。
江橘白擦干净了鱼,又把沾满鱼腥味的手在地面树叶堆里搓了搓,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打量着徐家的坟地,阶梯状分布,很是威严气派,看着气势迫人,很有压迫感。
“那两个小土堆是什么?”坟地的不远处,大概四五十米的地方,堆了两座小土堆,像这样的小土堆,山上最多,从不惹人注意,但因为江橘白知道自己村子里有个未成年女孩被车碾死后因为入不了祖坟就被埋成了这样一个小土堆,所以他才会注注意到,并且顺口问了一句。
两个土堆的两旁各栽着一棵树,不是徐家镇常见的柚子树。
不是柚子树或者是橘子树,江橘白就认不出了。
“不知道。”徐逵回答得很顺溜,“土堆肯定是土堆成的堆啊,这还用问?亏你还是高中生呢。”
江橘白低下头,最后搓了两下手,再抬起头来时,那两个小土堆旁的枯树出现了绿叶,绿色的芽片,很快就被粉红色的桃花给遮掩住,满满两树的桃花,成了黑压压的后山里唯一的亮色,可桃树下的景致,却漆黑如墨。
太异常了,此时是冬季,山上怎么可能会桃花盛开,又不是在温棚里。
少年看向徐逵,企图从徐逵的脸上发现对方在撒谎的痕迹。
然而一无所获。
江橘白不会疑心是因为徐逵的演技太好,徐逵没那智商,也没那本事。
“弄完了走,冷得要死。”徐逵在一旁催促着,他话说完,已经走出很远了。
江橘白落在后面,他也只当没看见,反正来时是他带路,江橘白已经知道怎么回去了,回去也不需要他特意带路。
所以当江橘白悄无声息消失在他身后小路上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看着幽深没有尽头的小路,两旁山林朝中间拢紧,他打了个寒噤。
还是年轻人胆子大。
江橘白在看见徐逵的身影在拐角的地方消失后,停下脚步,掉头往回走。
但却不是往徐栾的坟走,而是那两个小土堆。
脚下的小路绵软,风声从小路尽头呼啸而至,地上的香纸散发出厚重的气味,仿若堵住鼻息了。
桃花不再,绿芽展开成了满树宽厚的绿叶,米粒大小的果子在枝头簇拥着。
江橘白潜意识里感到了危险,可潜意识里,他想过去看看。
耳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催促着,召唤着,让少年过去。
后山侧边的小路远不如刚刚来时的路好走,乱石密布,山石里挣扎出交织成网的荆棘,江橘白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尖刺勾住他的外套,撕出细小又尖锐的声响。
山下徐家院子里敲起了锣打起了鼓,低声的吟唱徐徐传来。
越来越近的两个小土堆。
快要接近了,江橘白才看清了前方根本不是两个小土堆,而是一整群,起起伏伏如缩小版的山峦。
少年停下脚步。
徐栾忽然挡在了他的前方,“可以回去了。”
“徐栾,你看那里……”
那里……
江橘白的声音消失在齿关,他闭上嘴,屏住了呼吸——桃树很快就度过了它的四季,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桃树底下,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男孩,他身形影绰,半透明,脸色惨白,嘴唇也是白的,只有一双眼珠漆黑无光,死盯着江橘白。
江橘白的视线越过徐栾的肩头,在那个小男孩出现之后,接连,每个小土堆前面都出现了眉眼差不多年龄各有大小的小男孩,都穿着红衣,用同一种无神的表情但怨气冲天的眼睛看着江橘白。
“徐、徐栾,那是……”
江橘白的目光从前方放到了徐栾的脸上,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跟你长一样的?”
少年没得到答案,后脑勺一痛,整个人软倒在地。徐栾接住他。
鬼祟怀里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胸廓规律的起伏着,皮肤白皙,颈项细弱却又透露着无穷的生命力。
晕倒后,这具身体任其摆弄着。
徐栾长叹一口气,他多么想将对方拖进自己的坟墓中。
他不想去追究动机和缘由。
他跟怀里的人早在结下契约的那一刻,就该是一体的。
江橘白乍然醒来,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一旁的徐逵一跳。
徐逵真被吓得跳了起来,爹呀妈呀的叫了一通,“你他妈的能不能有个前奏?”
“我怎么回来的?”江橘白甩甩脑袋,他看了眼自己身下的行军床,他回到徐家了,徐栾送他回来的?
“我妈打牌回来,拿着扫帚打算去把后山路上的纸钱扫一扫,她刚一从后门出来,就看见你晕在了路口,”徐逵说完,面色变得怪异,“让你乱跑,你肯定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徐逵想起之前家里地下室发生过的怪异事件,那几个死状凄惨的江家村人,徐逵不是无神论者,他觉得镇子里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江橘白点了下头,“是撞上了。”
“……”徐逵又被吓了一跳,他捂住耳朵,“别和我说别和我说!去找你阿爷说,我听不得这个。”
徐逵像一头大猩猩一样跑了出去。
偌大堂屋只留下了江橘白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地面,表情呆呆的,他本来就算不是特别聪明,以前他觉得自己笨,学习太差,可最近在徐栾的引导下学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算笨,可也没那么聪明。
江家村和徐家镇的异常远超江橘白的想象,看似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世界,一早就是扭曲的。
那一片小土堆,有多少个,一个两个三个,他当时顾不上数,只是被数量震惊到了,可能是七八个,可能是十来个。
跟江家村路边那个女生的坟包一样,那些小土堆,难道也都是坟包?
未成年的,是徐家的后代吗?
可他们为什么会肖似徐栾?
徐栾又为什么阻止他继续往前走?
看徐栾的样子,不像是害怕,也不是忌惮,仅仅只是不想他走过去而已。
“吱呀”~
身后的门被拉开了,是江泓丽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扶着肚子,看起来满面愁容。
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江橘白看过去,发现是徐游。
“徐老师?”看见老师,江橘白的第一反应是站起来,立正。
徐游看见江橘白,比江橘白还要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回答问题的人是江泓丽,她温柔地笑着,“我们算了徐栾和小白的八字,意外地合,专门请小白来参加我们家徐栾的七日祭,能抚慰徐栾的亡魂呢。”
徐游哑然,显然是不太相信这种事情,“您还信这个啊。”
江泓丽笑了笑,没说话。
江橘白以前也不信,甚至因为江祖先的神神叨叨而对这种东西产生厌恶。
他看着徐游,说道:“徐老师,我爸妈让我送条鱼给你。”
免得他往徐游家里跑一趟了,他不喜欢跟老师呆一块儿,虽然没做什么坏事,可还是忍不住心虚害怕。
“好啊,什么鱼?”徐游答应下来。
“草鱼。”
徐游跟江泓丽道了别,江橘白跟在他身后走,
少年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目送徐游的江泓丽,有些好奇,“徐老师你跟江阿姨认识啊?”
“嗯……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后来成了大学同学,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徐游走在前面,见自己两旁无人,慢下来,回头招呼落在后面的江橘白,“走快点。”
江橘白又回头。
完全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江泓丽太显老态还是因为徐游太显年轻,江泓丽看起来更像徐游他母亲那一辈的。
但江橘白不会明着说出来,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哦。”
吴青青的电动车停在路口,那两条鱼还在,挂在车上,左边一条,右边一条。
江橘白小跑过去,把小的那条取下来,递给了徐游。
徐游看了一眼那条大的,“那一条呢?”
“那一条给陈老师。”
“陈芳国?”
“陈白水。”
以为是送给陈芳国时,徐游的笑还是情真意切的,带着对小孩子的揶揄,然而在江橘白说出陈白水这个名字时,他笑容明显淡了许多。
“陈老师都不是你的班主任了,你怎么不送你现在的班主任呢?”徐游好奇地问。
江橘白哪里懂人情上的弯弯绕绕,“我爸妈让我送的。”
“……”
意识到少年心性上的单纯,徐游脸上的笑意再次加深,他一手拎着鱼,一手拍了拍江橘白的肩膀,“不错,是要多听大人的话,大人不会害你。”
“回去吧,外边冷,老师先走了。”
徐游开着车来的,一辆黑色小轿车,江橘白直到看见徐游开着车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院子里。
江祖先敞着衣袍从台阶上急赤白脸地朝他跑来。
关于在后山坟地遇到的奇怪现象,江橘白毫无保留地全说给了江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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