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代当咸鱼(观海)

武学师傅见裴清犹豫，加上高岩的脸色不太好，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这事做得不太合适，真要问的话也是要问裴家大人，问裴清这么一个少年，这不是以大欺小。
就在武学师傅尴尬之余，一个内侍匆匆赶来，说是有事急召裴清面圣，然后便将裴清带走了。
内侍还在的时候，院内还是一片肃静，可是等裴清一走，院内便炸开了锅。
不少人都好奇裴清是因为什么事才会被皇帝喊走，有人猜测是宣平侯的事；也有人猜测是上午的事，陆师傅和皇帝告状了。
可立刻有人反驳，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大皇子怎么没有被喊走。
而周凌则怀疑是不是大皇子和太子争斗的事被人禀告给皇帝，牵扯到了裴清，惊讶于宫内消息传递之迅速。
没有一个人猜到皇帝把裴清叫走，只是为了问问羽毛笔的事。
自从裴清做出了羽毛笔，在他睡觉的时候，谢云煜还在不断地试验，甚至根据裴清的话举一反三，用其他的羽毛做了些羽毛笔出来，并且估算成本和使用寿命。
而等将裴清送进宫后，谢云煜才带着羽毛笔和这些数据去找皇帝。
皇帝一开始见到这些羽毛笔时还没太在意，可是当谢云煜当着他的面用这些笔写字，并且说明了制作成本和使用寿命后，皇帝脸色一变，重视起来。
大盛很注重教化，可要教化百姓，书本和笔墨纸砚总要有吧，就说笔，一支普通的毛笔也要五十文，而市面上一斗米也不过五文钱。
毛笔要是能用得久些也还好，可这个价格的毛笔，至多用上一个月便秃了，就要重新买过。
哪怕皇帝有心教化百姓，百姓也有心学习，在这种高昂的成本面前，也有心无力了。
而一支羽毛笔，按照谢云煜的说法，成本至多不过三四文，若是选用更加便宜的羽毛，成本还能再压点，这对于天下想读书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负担大大减轻
皇帝试用了下羽毛笔，哪怕和毛笔比起来，写字不够顺滑，字体也不够好看，可有便宜这个优点，就足够了，哪怕要一周一换，可总价比起毛笔还是便宜不少。
皇帝看着手中的羽毛笔，无比珍重，或许这一支笔带来的变化不会太大，可这是个美好的开始。
为了能尽快推广这种羽毛笔，皇帝立刻喊来了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
两位尚书被喊来时还有些茫然，不知道皇帝是找他们何事，可当羽毛笔一展示出来，写上几行字，两人都意识到这种羽毛笔不一般。
工部尚书出身寒门，因为战乱，家里也有些落魄，年幼时要不是父母勒紧裤腰带也要让他念书，恐怕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普通百姓。
自然还记得当年为了买笔墨纸砚，攒钱时的痛苦，尤其是都说见字如见人，为了练出一手好字，花费在纸笔上的钱更是数不胜数。
练字的时候墨和砚都可以选差的，毕竟只是练习，纸也能选择差点的，可是笔就算是选择差的，也会不断磨损，不断需要购置新笔。
这笔花费当年压得家中抬不起腰来，工部尚书至今还记忆清晰。
而这羽毛笔……
礼部尚书自然也明白皇帝的心思，只是作为世家出身，看过羽毛笔写的字一点风骨也没有，自然感觉这笔不好，对于推广也有些排斥，觉得这是舍本逐末。
“陛下，此笔确实价廉，可落笔字体着实不如毛笔字刚柔并济，恐怕有人会不愿意用。”礼部尚书道。
工部尚书听他这话就很是刺耳，风雅风雅，风雅不要钱的吗？
若是念书时在笔上少花些钱，说不定便能多读些书了。
况且作为皇帝旧臣，工部尚书很清楚皇帝的心思，这朝堂上的世家子太多了，朝政推行有时候都会被阻碍，陛下是想提拔一些非世家的臣子。
有了这羽毛笔，说不定就能多出一批读书人，陛下能选择的人也多了。
不然读书的开销一直这么高，那能一直读书，占据高位的还是世家子弟，这朝堂不稳。
礼部尚书的心思皇帝看得一清二楚，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看着两位尚书为了这个问题争吵不休，不过从礼部尚书的态度来看，皇帝也知道这羽毛笔推广不容易。
就算这是好东西，可世家掌控了大部分的舆论，一旦他们发声说这羽毛笔如何如何不好，用羽毛笔写字如何如何，天下的读书人便不会用这羽毛笔了。
哪怕是用，或许也是偷偷地用，起不到兴学的效果。
礼部尚书从来不知道工部尚书这个闷葫芦居然也有这么能说的一天，险些就说不过了。
见两人吵完，皇帝谁得也没听，一边让工部尚书再去研究一番，这羽毛笔还能不能做的更好，改进一下，一边也让礼部尚书也写篇如何才能推广羽毛笔的策论。
工部尚书得到任务后兴高采烈地离开，从陛下的态度来看，这羽毛笔必然是会被推广的，而礼部尚书则有些烦闷，见皇帝执意如此，却也只能领了任务离开。
只是他对于推广羽毛笔不太有信心。
“谢卿，你觉得要如何推广？”皇帝问一边的谢云煜。
“回陛下，臣以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谢云煜轻声道。
这个回答引得皇帝一阵大笑，看着羽毛笔若有所思。

第12章
裴清本以为东宫就很大了，可是从一路从东宫出来，走到了大明宫，才知道宫殿之恢宏巨大，只不过路程也变远。
顿时庆幸自己出来还没来得及脱下吉光裘，不然穿得多，走这么久路也累。
裴清忍不住想起见过的官员，似乎个个身材都还不错，很少看到那种大腹便便，裴清怀疑是不是天天走路锻炼出来的。
胡思乱想中，紫宸殿到了，裴清在门外等了一会，就听内侍宣他进去。
皇帝也是一时兴起，才想见见裴清，毕竟太子的两个伴读他都见过，而裴清，虽说印象更深刻，可没有怎么见过。
而且皇帝觉得裴清既然是梦到过羽毛笔，在推广一事上说不定也能出些主意。
如果裴清没有当太子伴读，谢云煜说不定会想要替裴清婉拒，毕竟裴清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掺和政治。
可现如今，让皇帝更看重裴清好些，起码在裴清犯小问题时，皇帝或许会看在他的能力上，网开一面。
在裴清进来前，谢云煜都是这个想法，可是等裴清进来，看清他身上那件吉光裘时，这个想法烟消云散了。
谢云煜只在考虑一点，是在不得罪皇帝、又不影响裴清未来的情况下推掉太子伴读的位置难，还是他努力升官，升到可以护住裴清难。
这还是谢云煜不知道裴清和大皇子之间的事，如果知道，大概就是觉得眼前一黑，同时深深庆幸自己将羽毛笔拿出来了，不然还没等他选择，裴清就出事了。
裴清进宫前突击培训了下宫内礼仪，如何面圣也是学习的重点，尽管内心紧张，可是行礼动作依旧流畅，让皇帝对他的观感不错。
尤其是裴清一抬头，一双水灵灵的清澈眼眸更是让皇帝在心底赞了一声，对裴清的第一印象就更好了，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怎么样都不会差。
皇帝正想着，忽然见到谢云煜脸上的紧张，困惑了一瞬，忽然想起谢云煜先前说过裴清有脑疾，对方或许是在担心裴清失礼，不禁对裴清的态度越发的和蔼了。
皇帝也是饱读诗书，谢云煜知道的那点秘闻他也清楚，这羽毛笔这般有用，等于就是用裴清的脑疾换的，对方这也算是为国贡献。
裴清本来还有点紧张，可是发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和蔼了起来，也不自觉被带得放松。
皇帝闲话了几句，顺势问起了裴清羽毛笔的事。
裴清之前脑内编出来的梦境没有和谢云煜说，还觉得白费这么多脑细胞，而现在皇帝一问，顿时庆幸自己做足了准备。
不然当着皇帝的面现编，压力太大，还容易有破绽。
“一支羽毛笔似乎可以用上一周，也就是七天时间……可以用鹅毛，也可以用鸭毛，乌鸦毛，老鹰毛，猫头鹰毛……对了，鹅毛的话，选翅膀最外层的五根鹅毛最好，最长最大，因为一般人都是用右手书写，羽毛的偏向会更合适……”
裴清将自己做梦的事说了一通，结果在皇帝的询问下，越说越多，有些他实在说不出来的，就用做梦记不太清糊弄过去。
说到最后裴清不紧张，但感觉大脑使用过度，有点晕乎乎的。
皇帝让裴清过来也没想得到多少收获，可越问，越发现自己喊得值，裴清说的这些内容让工部尚书去研究的话，也能研究出来，可是需要不少时间。
而现在，则是节省了不少。
“陛下，还能用青铜之类的金属做笔尖，就不那么容易磨损。”裴清想到什么说道。
“还可以用青铜做笔尖？”皇帝抓住重点，追问道，这羽毛笔别处都好，唯独磨损起来太快，可若是用青铜做笔尖，使用时间定然大增。
皇帝怀疑，若是羽毛笔解决了笔尖磨损问题，是不是有可能成为毛笔之外的主要写字工具，至于说取代毛笔，皇帝还没有这样想过。
裴清点了点头：“臣在梦中看到有用青铜做笔尖，只是做起来不容易。”
皇帝不以为意，用金属做笔尖自然不容易，但工部又不是吃干饭的，多钻研总能研究出来。
“那笔尖是什么样子的？”皇帝问。
裴清刚要说，皇帝又拦住了他，让人将工部尚书喊来，才让裴清继续说。
裴清简单形容了一下笔尖的外形，只是工部尚书听得还是半懂不懂的，想了想道：“陛下，不然臣画个图样子，也更直观一些。”
皇帝点头，让内侍去给取笔墨纸砚来，裴清赶紧补充道：“陛下，臣用羽毛笔就行。”
内侍没动作，见皇帝点头，才去将东西取来。
裴清先简单地画了一个笔尖的大图，随后又画了一个笔尖三视图，还下意识地标注好了尺寸。
“这是……”皇帝前面那张图看懂了，但是后面的图却有些没明白，不由得问道。
裴清解释了一下三视图意思，见工部尚书听完后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三视图也不太一般，找补道：“还请陛下恕罪，臣在梦中看人用羽毛笔时，就是在用这种方式作图，臣下意识就……”
“卿何罪之有，往常梦而寻宝者，不过是做出一样奇特宝贝，你是获得两样，岂不更好。”皇帝惊喜道。
工部尚书也是连连点头，他跟工匠接触的多了，自然能看出这三视图的重要之处，甚至可以说，对于工匠而言，这三视图可能比羽毛笔还要好。
而且看裴清用羽毛笔，工部尚书发现他们工部要画图的话，羽毛笔会比毛笔还有用，效率也更高，立刻决定等羽毛笔多做些出来后，就用上羽毛笔。
只是不管是羽毛笔还是毛笔，都需要蘸墨，随身使用不方便，工部尚书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有可以随身使用又不用蘸墨汁的笔就好了。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想下去，毕竟有羽毛笔也是不错，不能再贪心了。
“你觉得这羽毛笔要如何推广，才能让更多人用上。”虽然已经从裴清这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皇帝没有忘记喊裴清来的原因。
裴清想了想道：“给笔管加点装饰，比如点缀珠宝，用更昂贵的天鹅羽……”
皇帝有些失望，裴清说的这些办法只适用于有钱的人，会让他们想买，可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皇帝很快就恢复平常心。
以裴清这个年纪阅历来看，对方能想出这些主意也算不错，只不过之前表现得太惊艳了，才显得现在差了点。
“陛下，臣刚想起来了，如果宫中诸公都用羽毛笔，甚至陛下也用，那其他人也会跟风吧。”
裴清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还不错，毕竟自古以来带货的话，从上往下带都容易些，只是一说完，就听皇帝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指着谢云煜说：“谢卿，裴清果然是你带出来的。”
裴清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大概，谢云煜之前说了和他差不多的主意。
谢云煜无奈笑了笑，他也没料到裴清想出的主意会和他差不多，看向裴清的眼神分外柔和，只是见着他身上那件吉光裘，又有些无奈。
他怀疑今天回府听裴清说发生的事，又要胆战心惊一番，他在朝堂上都没这么担惊受怕过，也只有裴清才能让他如此。
找裴清的事都问完了，皇帝便让他退下了，谢云煜的事也说完了，便跟着一起离开。
皇帝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情极佳，谢云煜算是他发掘出来的奇才，而现在，他又发掘出了一个奇才，对方还是谢云煜照顾的，这让他非常地有成就感。
感叹了一会，皇帝就继续批阅奏折，只是看了几本，皇帝忽然皱了皱眉，问一旁的内侍：“刚才裴清进来，身上穿的是不是吉光裘？”
皇帝觉得是，和他穿过的吉光裘一模一样，甚至看着更鲜亮些。
可皇帝记得很清楚，他还没有赐过裴家吉光裘，倒是给赵国公一件，这是御赐之物，赵国公也不可能送给裴清啊！
内侍自然也认出了裴清身上的吉光裘，瞥了眼皇帝的脸色，小声回道：“奴婢看着像是。”
“吉光裘怎么会在他身上？”皇帝皱眉，“你去查查怎么回事？”
内侍应声退下，没过一会儿就又回来，递上查到的消息。
皇帝看着消息，脸色越看越不对劲，什么叫裴清和大皇子接触过密，还送礼物给大皇子，而后大皇子欲以紫貂皮披风相赠，被裴清拒绝后恼怒离开，大皇子还偷学裴清拳法。
还有太子，这才两天时间，就和裴清相交甚密，怕裴清冷还让他穿吉光裘，教对方拳法。
皇帝深吸口气，怀疑自己有一年没有看到儿子们的消息，不然怎么信息量这么大，他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三皇子这两天的消息呢？”
内侍早有准备，赶紧递上。
看了看三皇子的消息，皇帝才感觉自己回到正常中来，才两天，三皇子那边一点变化也没有，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皇帝又拿起太子和大皇子的册子翻看了些，头痛起来，他之前还觉得吉光裘的事会是麻烦，可现在看来，这都算小事了。
“这裴清有这么招人喜欢吗？”皇帝疑问。
内侍没有吭声，他知道皇帝也不是在问他，不需要他的回答。
皇帝仔细想想，发现他也是挺喜欢裴清的，难得有这么个伶俐又清透的少年郎，没有被红尘俗世玷污，还很有能力，谁能不喜欢。
别管对方做梦算不算自己的能力，起码没有裴清的话，这羽毛笔，还有那三视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皇帝有点犹豫，如果裴清没有能力，或者才华小，可以替代他的人多，那知道这件事后，为了太子和大皇子的兄弟感情，他定然就要将对方逐出宫，甚至是赶出京都。
可现在，让他把裴清这么个人才赶出去，他实在舍不得，而且做梦这事，翻遍史书，有时百年都没有一个，错过这一个，或许他有生之年都不能找到第二个了。
至于说什么就算赶出去，也可以让对方为自己效力，皇帝不信这话，你不给对方优厚的待遇，还想让人家为了干活，这不白日做梦。
况且对方还是做梦梦见东西，不想告诉你，你也无迹可查。

从殿内出来，裴清发现天色有些昏暗，殿内灯火通明还不觉得自己待了很久，可现在……
“武学课已经下课了吧？”裴清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吉光裘，他明明想好在下课前把衣服还给太子的，现在要怎么办？
“兄长，我这件吉光裘怎么还给太子啊？”裴清低声问道。
“没事，现在宫门还没到落锁的时间，我们快点去东宫，就可以给太子殿下。”谢云煜摸了摸裴清的脑袋，轻声道。
谢云煜的镇定也让裴清镇定起来，两人快速赶到东宫，谢云煜就没有进去，让裴清单独进去了。
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裴清出来，身上是不穿那件吉光裘了，却也换了一件白狐裘，一旁的内侍还拿着他先前穿的衣服。
“太子殿下说之前的衣服都放冷了，穿着回去会着凉，就给我穿了这件烘热的。”裴清隐约感觉到谢云煜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撒娇。
谢云煜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看裴清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向内侍谢过太子恩典，内侍哪里敢收他的谢，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位太子伴读别提多得太子心意了，讨好他还来不及呢。